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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郎咸平说:公司的秘密]-郎咸平-东方-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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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我以前是“放牛班”出身的。父亲的反应也稍微太慢了一点,10年以后才搞清楚儿子在初中时干什么。
  我在“国立”台湾大学的指导老师——陈昭南教授,可以说是台湾地区经济学泰斗。他在芝加哥大学师从国际金融大师蒙戴尔(Mundell,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由于他的英语口语不太好,因而没有留在美国教学,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回中国台湾地区发展。我亲眼见过他在台湾地区筚路蓝缕的开拓经济学的研究。当时,他在“中央”研究院经济研究所任研究员一职。由于他想在美国学术期刊发表文章,因此要求该所买打印纸,该所竟断然拒绝,表示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没有人可以在海外发表论文,所以不用麻烦了。逼的陈老师不得不自己买打印纸,尔后自己打印。投稿过后几个星期,陈老师每天在送信时间一到时,他就坐在楼梯上等邮差。但是大部分的回信都是拒绝信,在海外投稿实在太难了。陈老师最为学生所佩服的一点是他从来不气馁,他不断地修改自己的文章,精益求精。经过大约20年的苦心经营,他终于替自己,也替台湾地区的经济学界开拓出了一片新天地。陈老师在经济学主流期刊发表了多篇论文,而使自己成为了货币学中“两种货币没有完全替代性”的倡导人。而“国立”台湾大学经济系在他的影响下也慢慢形成了追求发表学术论文的风气,最终成为“国立”台湾大学最引以为傲的学系。我认为“国立”台湾大学经济系的学术水平在亚洲地区也是可以拔得头筹的。
  陈老师本人不善与人交往,而且又喜欢喝酒,因此他的成就越大则越易遭到同僚的借故攻击。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台湾地区一直没有办法主导经济学界的主因。我的高中同学,“中央”研究院副院长朱敬一在台湾地区经济学术界是相当有成就的。他在海外主流期刊上发表了几篇有关人口学的论文——例如《长子继承权的问题》——他认为长子继承权可以保持土地的完整性,而不至于因为土地过于细分而导致生产力的下降,这种成就相当了不起。但我认为也是因为陈老师的以往的经营才让台湾地区的经济学界能够接受学术泰斗的领导,否则朱敬一将得相当辛苦地自行开拓一个新局面。我觉得由陈昭南开始到朱敬一的成就给中国学术界带来了一个好的样板,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共勉。
  我有好几个博士生后来回到了“囯立”台湾大学商学院任教,但他们中却从来没有出过如同陈昭南般的大师级的人物,因此学术地位难以建立,也无法像经济系一样形成追求发表学术论文的风气,这是相当可惜的。教授不太关心发表论文,反而常常在外忙着赚钱,也忙着排挤同事。这里很多大学教授特别善于利用假“民主”来排斥聘用优秀的同事。台湾地区的大学大概是全世界最民主的大学,不论任何事情均是每人一票,这样不做研究的同事就可以联合起来投票反对聘用有潜质的同事。因此,台湾地区大部分大学的学术水平都是比较令人失望的。
  到了研究所的第二年,刚好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到社会上锻炼自己,我的同学郑家钟在《工商时报》做记者,他目前是台湾地区最大的时报报业集团的总裁。当时,是他把我介绍到报社当金融记者的。当记者对我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如此年轻的记者,才23岁,接触到的都是部长级以上的人物。我是金融记者,很早就看到了官场上的是是非非。我当时碰到一个很是欣赏的、高水平的金融人才——周启騋。他曾在美国银行做外汇,后来被调到中国台湾地区“交通银行”担任业务部经理,最后被调到“中央”银行担任外汇局局长。由于台湾地区当时已是浮动汇率制度,因此外资银行炒作得非常厉害。类似的事情在中国香港特别行政区也常常碰到,例如第一波士頓银行和瑞银华宝操控中国移动事件。当他出掌“中央”银行外汇局时,即雷厉风行地打击外商的外汇炒作而使外商银行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外商银行为了清除周启騋,因此联络了当时台湾“中国”国际商业银行董事长金克和以莫须有的罪名罗致罪行将他撤换下来。我为何要花此篇幅谈这个问题呢?因为最近在香港特别行政区有相当多的外资银行联合要求港币和美元拖勾。我认为香港特别行政区目前还没有如同周启騋这类的人才,因此根本没有拖勾的条件,否则如何应付外商的炒作。而且我们一定要小心外商银行图谋我海外汇市场的种种不法企图,应以周启騄事件为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研究生毕业之后,我就结婚了,而后按规定服义务兵役。当时,由于我是硕士,所以无条件当两年少尉财务官(部队叫我们预备军官)。但我得先在步兵学校接受基本训练。在步兵学校受训时,大伙的士气极为低落,因为几乎没有人想浪费两年的时间去当兵。大部分军官在受训时都在“摸鱼”——“摸鱼”是台湾地区部队的专有名词,表示混的意思。而且步校的卫生条件极差,大部分的人们都传染上了皮肤病。我当时得了三种皮肤病——湿疹、芥疮和痤疮,该病一直拖倒退伍之后才完全康复。
  步兵学校三个月的受训结束之后,我转到陆军财务学校接受专业训练。一般拿到硕士学位的军官可以在训练结束后,参加考试留在陆军财务学校当教官,教金融课。我们当时有7个人参加考试,我的学历是最高的——“国立”台湾大学的经济学硕士。当时;所有的人都认为我的学历高,口齿伶例,条理清晰。但到最后他们却录用了第二名和第三名,就是不录用我。部队首长告诉我,是因为我说话的声音太小了,所以不能要我。没办法,我就只有随着大伙用抽签的方式决定去哪个部队了(台湾地区军官分发部队用的是抽签的办法)。当时,部队有两个签王——妈祖岛,也就是最差的签,大伙有1%的机会可以抽到这个签王。等我下手一抓就抓到了第一个签王,真是倒霉。全体军官此时一致鼓掌,因为我帮他们解决了第一个签王。
  当时的妈祖岛很危险,当我坐着运输舰从基隆港出发到妈祖岛时,有四只驱逐舰护航,看起来挺威风。但过了台湾海峡中线,这四只驱逐舰就走了。我们所有的军官都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回事。海军的回答令我们全体愕然——这是囯民党军和解放军的默契,双方军舰不过海峡中线。当运输舰到达妈祖岛时,解放军的机帆船就在200公尺以外,监视着我们的行动。这是我第一次清楚地看到解放军海军的模样。我在1980年11月抵达妈祖岛。妈祖岛比金门岛还差,没水没电,我们住在寒冷潮湿的山洞里。当时的心情糟透了,我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么倒霉。甚至到了现在,我还经常做噩梦又回到了妈祖岛。
  当时,我在妈祖担任财务官,所以需要和各部队接触,以发放大伙的薪水,因此,我看到和听到的可靠消息特别多。国民党部队与解放军时有交锋,我本人就亲眼见到了几次。当时,国民党防空雷达很落后,锁不住飞机,防空火炮没有什么大用处,所以我们就看到了一个奇观——所有的高射炮全部放在海边打解放军的鱼雷快艇。每当开炮轰击解放军快艇时,对岸每一次都有不同形式的信号弹打向天空以指挥调度快艇,甚是壮观。
  我记得在1981年年初,解放军机帆船和一些民间渔船在妈祖岛外海不知道要干什么。我们的炮兵开火警告,但几只船却越靠越近。我们的士兵紧张坏了,不小心扣下了机关枪扳机,一颗子弹射死了一个人,但不知道这人是解放军还是渔民。第二天不得了,上千只机帆船和渔船将妈祖岛团团围住,时间长达三天,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在我的记忆中,类似被围的事件起码不下10次。当时,我身边随时佩带着手枪,以保护自己,晚上睡觉时也是枪不离身。
  当时,妈祖的军医院是三级野战医院,因此不能动大手术,而且也不能输血,因为那里没有冷藏设备。到了必须输血的时候,就叫一个连的士兵排队献血,甚是恐怖。我们前一期的一位预备军官打球摔伤而导致脾脏破裂,由于得不到及时救助而死在妈祖。
  我们在妈祖可以进行体育运动,但是却不能打篮球,除非指挥官特批。因为前一年,有一个陆军上尉连长——林正义(后来改名林毅夫)——抱着篮球由小金门游泳到对岸投奔大陆。从此以后,前线各部队对于官兵的思想工作抓得特别严,以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每个星期四早上,都要上政治课,以强化官兵的思想。记得有一次上政治课时,我在背英文单字,被指挥官抓了个正着,我还被罚写悔过书——也就是进行所谓的自我检讨。
  林毅夫在囯内曾经担任中央政协委员和北京大学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目前,担任世界银行副总裁和首席经济学家,我个人认为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因为这个位子从来没有亚洲人担任过。但是,他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个位子还不全是他个人的因素,更重要的是由于中国的崛起。但我认为政府选择了他,而不是其他经济学家,还是因为林毅夫确实是国际顶尖级的学者,他在美国芝加哥大学经济学期刊发表的论文我还读过,水平确实是一流的。
  我和他曾谈及此事。根据他的说法,他计算的海洋潮流非常准确。当退潮时,他就下海游到小金门和对岸之间的一个小沙丘上休息,等涨潮时,他再利用潮流游到对岸。而且他怕牵连到他的直属长官,因此选择了前后任长官交接时才开始行动,因此按照“连坐法”的规定,前后任长官均不用对此事负责任。我当时很好奇地问他到底是何原因让他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投奔大陆。他的回答是他本人是在一份对祖国统一的强烈感情的驱使下,才决定如此做的,他愿意冒险去追求这个理想。这种两岸统一的想法对于在台湾地区的外省人而言是比较普遍的,但对于像林毅夫这样的本省人而言却是极为少见的。我们姑且不要对林毅夫这个行为做道德或政治上的批判,他的勇气就实在让人佩服。因为如果当时被抓到的话,按照我在前线的经验,那就毫无疑问一定会被判处死刑。因为当时两岸的军事关系还是比较紧张的,面对大陆的海岸线哨兵,如果站岗士兵睡觉的话都可能会被判处死缓,何况是“投敌分子”。
  如果林毅夫不投奔大陆,那他肯定会在国民党部队中担任要职,因为他当时是从台湾的第一名校——“国立”台湾大学农业化学系毕业后参军的。当时报章杂志把他捧为“弃笔,从戎的反共样板”而做了大幅的报道,我们这一代的人对他都会感到非常地佩服和尊敬。很多读者可能还不知道林毅夫在投奔大陆之前,担任过小金门陆军马山连连长。在前线待过的军人,可能都知道马山连就是所谓的尖刀连,也就是国民党40万大军第一个接敌的连队。因此,该连军官的选拔尤其重要。“不红不专”的军官绝不可能担任该连的任何职务。因此,我们常开玩笑地说,他投奔大陆对于囯民党“反共决心”打击之大是不可想象的。
  林毅夫本人也真可谓是一个传奇了,他到了大陆以后,不留在部队里反而去了北大,进而赴芝加哥大学经济系深造之后返国成了国内外著名的农业经济学家。现在,林毅夫的北京大学经济研究中心更是两岸来往的中介站,台湾地区来的(包括民进党)客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今天的金马前线已经几乎完全撤军了,已经没有了20世纪80年代的紧张气氛了。而且大陆和台湾的交往密度更是与日俱增。因此,想到林毅夫的决定,我不禁会想是不是他比我们都更有前瞻性呢?
  当时,妈祖地区的前敌指挥官是陆军中将赵万富将军。我们这一期预备军官退伍时,赵司令还来训话。我觉得当时的对话非常有趣,特写下以娱读者。赵司令是个比较土的光头胖老粗。我们都不太理解这样的粗人怎能做前敌指挥官。最后,连江县主任秘书私下告诉我(妈祖属于福建省连江县,因此国民党特地在妈祖设立连江县县政府。国民党当时还设立了福建省主席的编制以代表国民党的正统性),只有这样子的人才有可能死守妈祖,像我们这种头脑灵活的预备军官是没有死守的可能的。我们预备军官几乎一半担任连指导员而另一半担任排长职务,其他空海军及后勤只是极少数。因此,预备军官才是真正与士兵同甘共苦的军官。赵司令很想了解底层官兵政治思想工作成效如何,因此,要求我们用坦率而不怕秋后算账的心态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第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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