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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长江文艺 2006年第09期-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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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过去;鄂西北占城兽医院挂匾开业;社会募捐最大款项的出资人是占城东乡王家庄的王村长和县长周长义。院长就是快刀由家的由天才。 
民国二十八年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移驻占城县。一天;司令长官李宗仁夜访由天才;二人促膝长谈;品茶赋诗;共抒大志。慷慨激昂之余;由天才接受了五战区战马疫病防治总监委任状。 
民国三十四年初夏;五战区司令长官部驻地占城县古城沦陷于日寇。 
沉重的铁板门叽叽扭扭地打开来;一道刺目的光亮利剑一般射进地窖内;由天才从昏迷中醒过来;还没有看清楚眼前的物事;已被人从潮湿的地上架了起来。 
由天才被轻轻地放在了一张软绵绵的椅子上。 
八格牙路;刘峙的;野蛮;大大的混蛋。由天才听到叽哩咕噜的话声中;有铁掌马靴踢踏作响。 
由天才是在大战之前半个月被五战区新任司令长官刘峙秘密抓捕的;算一算;他已经在这漆黑的地牢里度过了两个多月。从大前天起;再没有人来送水送饭了。 
由天才又喝过一碗热乎乎的东西才真正喘过气来;他品出那东西是牛奶;但——他睁大眼睛朝四面看着;渐渐地;他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仗;是日本人打赢了;自己又成了日寇的俘虏了。 
这时;由天才听到耳边一个柔和的声音说道;老师;你还认识我么? 
由天才扭了脸盯住说话的日本军官;仔细地审视着。他想起来了;心里一热;叫道;山田泽? 
是我;老师;是您的学生山田泽。日本军官退后一步;深深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由天才没有认错;此人就是山田泽;一个他当年留学时房东家的长子;曾跟着他学习了整整两年中文的日本青年。可如今——由天才瞥了一眼山田泽腰间长长的军刀;慢慢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老师;请。山田泽在由天才耳边轻轻说道。 
由天才睁开眼;看看山田泽;问道;你这是放我出去? 
山田泽鞠一躬;说;对不起;老师;您是贵国共党要犯;已转我大日本华北方面军总部掌控;学生不能作主。请一定原谅。只是;学生想给老师换个好的;环境的。 
原来如此;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换地方;就大可不必了。由天才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一连三天;山田泽都来看望;态度一次比一次谦恭;但也一次比一次明显地坚持劝由天才换个好地方;大有不达目地不罢休的意思。 
这一天;山田泽刚走进地窖;由天才开口道;山田泽;你终于换了和服了。其实;这些天枉费心力了。有什么话;说罢。 
山田泽听后半天无言;接着摒去随员;突然双膝跪地;将头在地上重重一叩;说;请老师救学生危难。 
由天才觑一眼伏地不起的山田泽;轻蔑地说道;堂堂少将旅团长;刀刀见血之人;还有危难?说。 
山田泽又磕了一个头;缓缓起立;垂首言道;老师;学生明知不该向您提出;但此事;确与学生死生攸关;万望老师不以敌国为意;帮学生度过危难。老师;恕学生斗胆;学生甚为老师的;不平的;据所获五战区密件;刘峙已签署命令;要处死老师等人;学生恨的;恨不能亲手抓住他;撕拉撕拉的;学生—— 
好了;由天才打断山田泽;千里迢迢来插言他人家事;你们不配。有什么事就快说;否则;我就谢客了。 
山田泽愣了愣;连连道;好好好;我说的;说的;很简单;很简单…… 
原来;攻克占城之后;山田泽的骑兵旅团就遇到了大麻烦;他的立了大功的数百匹战马;突然患上一种莫名其妙的怪病;个个蔫头搭脑地集体闹起了大罢工。就在上上下下一筹不展处于绝望之境时;山田泽突然在一次军事会议上听到了自己老师由天才的名子。当时;他介绍了由天才在日本留学情况;称由是举世少见的极精于兽病的博学大家。他对内山源中将拍了胸脯;请求将战俘赤化分子由天才交归他来处理;他一定在最短时间里拿到他老师的秘方;治好马病;不误近期华北战局统一行动。山田泽说;为此事;他立了军令状;救不了战马;内山源将军要对他严处。 
图穷匕现;山田泽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想法;他当然也不会忘记给自己老师一个五彩神迷的结局;那就是他负责把老师安安全全地送到一个充满幸福的地方去。 
听完山田泽的一番乞求加允诺;由天才久久无话;也没有剧烈的情绪;他只是开始慢慢地在低矮的地窖中踱步;他那棱角清晰的嘴角一点点地向上翘起来。突然;他停了脚步;背对着山田泽说道;好;我答应你;三天后;你亲自来取吧…… 
…… 
桀犬堪吠尧;污洁不同流;岁月来了又走了;但它永远也带不走历史的精魂。如今;占城人说起那段日子;快刀由的故事仍然鲜活生动如在眼前。老年人尤其动情而绘声绘色;啥呀;小日本一个少将;啊哈;抵不住叫中国一个骟匠!那年头;咱占城老老少少;谁人不知快刀由啊?他的事上了报纸;名满天下呀!听说当年的天皇还为这事气得呕了几口黑血呢。 

责任编辑 易 山 

绿茶香



苏木的右手在茶叶街的一只炒茶锅中来回磨擦着;也就是说苏木在炒茶锅的高温炙烤中只坚持了三分钟。苏木得出自己只能在高温炒茶锅中坚持多长时间的结论;是他自己心数出来的;他每次匀速在锅里擦一个来回算四秒钟;这样他一共数了四十五次;贴着滚烫的锅面擦了四十五次;便是三分钟;差不多是三分钟吧。其实到四十五下的时候;他的额角已经出汗了;脸色也发红了;特别是他肥白的手指肚已开始发红了。锅里的鲜叶洇出的汁液在他的手上已发出了亮亮的翠绿。从他手指发出的疼痛已射向身体最最重要的位置。但苏木就是这样一个执著的人;他挺住了;直到数到四十五下;他才从锅里抖落出鲜叶。 
苏木只是想知道一双肉手在高温的铁锅里的感觉。茶叶街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正在炒茶的苏木。正是炒茶卖茶的好季节;个个都在忙自己的生意。在这以前;苏木一走进茶叶街;街两旁的卖茶姑娘都会热情地招呼他。 
“老板;刚上市的青锋茶;品尝一下;看看?” 
“老板;板栗香的新茶;好香呵!来一两?” 
“老板;这是我们茶庄刚炒出的碧螺春;色泽绿润;滋味鲜醇。你来闻一闻唉?” 
刚走进茶叶街时;苏木觉得真他妈的过瘾!这条街上的人真的把他当成上帝了。更多的时候;苏木都会从一家家的茶庄门前走过;看着热情的卖茶姑娘;他都会微笑着朝她们摆摆手;但从不言语。继续朝前走。看到有人家在茶庄门口炒茶的时候;他就会停下来看一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渐渐地茶叶街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位看茶的人;而不是买茶叶的老板。在茶叶街的大部分人的眼里;真正的上帝并不是看茶的而是买茶的人;要把茶叶变成钱;才是最最重要的。再后来;苏木再走进茶叶街时;已没有多少卖茶姑娘冲着他嚷了;即使偶然打个招呼;她们的声调也是没有色彩的。 
所以;今天;苏木在一只高温的铁锅里炒茶时;是没有人会去注意他的。真够烫手的。苏木在脚步移动之前;嘴里不知不觉地嘟哝出了声音。 
“品茶吗?大哥。” 
苏木正要向茶叶街的东头走去;听到身后有人在发问。此前;他已注意到了;这只炒茶锅的主人不知临时到哪里去了。一筐鲜叶在晾摊着;苏木当时一拧煤气灶的开关;火就上来了;于是他极有兴致地捧了一捧鲜叶在锅里磨擦着。苏木今天和往常一样;没打算买茶;他并不是每回来茶叶街都得买茶叶;他喜欢茶叶街飘溢着的清香。可现在这位卖茶姑娘就认定了他刚才的嘟哝是买茶的意思。而且她不用“买”;而是用“品”;苏木越发地顺水推舟了。他便大声地应了一声;“买”!同时苏木把煤气灶的开关拧紧了;温度一下子降了。他忽然意识到;刚才那声清脆的询问;更像一个女中学生发出的干净的声音;似乎与卖茶这事对不上号。苏木可能太熟悉茶叶街上卖茶姑娘的热情招呼声了。他急忙侧身进去看里间问话的是什么人。但货架挡住了视线;苏木没能看到问话的人;只听到那个声音在货架后面再次响起;问他喜欢喝机制的还是手工的茶。苏木大声地回答;“我只要手工的;手工的香。” 
苏木向里间走的时候;看到问话的女人正关好冷藏柜;向他走来。苏木认定她已是女人;虽然嗓音甜美;清脆细弱。 
“大哥;你先品。”她伸出嫩白的手;捧出一只墨绿色的茶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们茶庄的特色茶。” 
苏木没有看清她的长相;只是看到了她一双嫩白的手和泡茶时娴熟的一连贯的全套动作;就觉得神清气爽赏心悦目了。苏木的心跳倏地加快了。 
这是一双与茶叶有关的手吗?制茶;包装茶叶;这可是粗活。茶叶街上的卖茶姑娘;个个都是炒茶的能手;否则;别想在茶叶街混的。 
“不要泡;我放心呢。”苏木欣赏着她的优美;肯定地说了一句。 
“不买不要紧的;还是先品一下吧?” 
这时候;这个女人把茶杯捧到苏木的面前;冲苏木一笑。苏木这回看真切了。这个有着少女般圆润嗓音的卖茶女确实是位女人了;而不是女孩了。她的身体充满质感;耐人看。苏木不由地也冲她笑了一下;笑意在她眼里在她的脸上还停了一会儿。 
“大哥;你——我头一回见你笑……” 
“头一回?”苏木没想到;这个卖茶女人竟会冒出一句这样的话来;口吻蛮有一种亦惊亦喜的味道。 
“我;我没笑过?”苏木被她问得有点惊奇;“每天来茶叶街的人那么多;你还能注意到我笑不笑?” 
“你;你跟别人不一样呀。”她拿出一大把翠绿色的青锋茶放在奶白色的样盘里;很老到地旋了两下子;乳白色茶毫立刻浮在茶叶上面;呈现出淡淡的绿。 
“我什么地方和别人不一样?” 
“人家大都是买茶叶才来茶叶街的;你老来茶叶街;却大都是看茶。我也说不太好;……反正你不太像一般人……” 
“这青锋茶是你亲手炒的吗?” 
“唉。”她又蹲下去晾摊鲜叶了。 
这一声“唉”在苏木听来犹如茶杯里的水汽一样袅袅散开;涨得苏木满眼都是淡淡的绿。 

苏木再次看到那个卖茶女人;是几天后的一个黄昏。 
四月的黄昏;充满了香味。鲜花里飞出的;茶叶里飘出的;都积攒在四月的黄昏。苏木本来是在家吃晚饭的。那天从单位回来上楼后;才想起第二天的早饭还没准备好;苏木对早饭向来是讲究的;他又下楼;骑车到小区门前的面包房买刚出炉的面包。当他掏钱的时候;没经意朝收银台后的镜子一看;他看到了那个卖茶女人;那个有着一种特别声音的卖茶女人。 
那个卖茶女人是从远处走向面包房的;面包房收银台后的镜子正对着小区的那条通道;从苏木发现她起;她步行的距离约四十米;在她由四十米外走来的这一段时间里;苏木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镜子;收银台小姐把零钱找给他时;还特意回头看了一下镜子;没发现有什么西洋镜;诡秘地笑了笑;又去忙着收钱了。卖茶女人是不会看到苏木的;因为她从亮处走向暗处;更何况她也不太清楚面包房里有镜子;即使知道有镜子;她也不会想到苏木就站在镜子前注视着她。不让卖茶女发现的比较好;苏木想;否则就有打招呼的可能;可对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又是一个女人;而且还隔着一段距离;去打招呼;苏木感到无限的别扭。通常情况;苏木对陌生人是避而远之;对熟人;有的时候感觉对方要打招呼了;赶紧点头示意;决不多说一句话。有的时候;干脆低头走路;假装没看清对方。现在他更是应该这样;低着头从那个卖茶女人身边走过去。可是苏木这次没有这样做;他又回到另一排面包房的放面包的货架后面;漫不经心地挑选着面包;直到那个女人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了。在上楼回家的时候;有一丝遗憾爬上了他的脊梁。苏木对自己说;也许与这个卖茶女人;我有必要打一个招呼的;因为——因为什么呢?苏木想了一会儿;也没有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苏木居住的这个城市;有山有水;更以茶叶闻名。于是有多少茶庄;就有多少这样的卖茶女人;更何况还有一条繁华的茶叶街;嗜茶的苏木在多少个人手上买过茶叶;他自己也记不清的。他能记得清的只是;既会卖茶又会炒茶的年轻女人不太多的。即使有一些;这些女人也个个是黑滋滋的;圆腰肥臀;粗手粗脚;自以为比别人多了一门艺;嗓门调得老高的。可是;那天在那个卖茶女人留有体香的炒茶锅里来回炒了四五十下;喝了一杯她制作的新茶后;他听到了一种女人最好的声音;看到了一双女人最好的手;天啊;那双细嫩的手;却常常在高温的铁锅里来回磨擦。那个女人的各部位也很匀称;精致;白净的脸上没有半点化妆的痕迹。干净的中长发根根看得清。当然;这都是那天喝茶时对她的瞬间感觉。离开茶叶街后;专心做自己的事情时;也随之丢开了。可刚才;看到那个卖茶女人在他的视野里消失后;这样的感觉却再度出现。甚至比那天还要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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