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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长江文艺 2006年第05期-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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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阿娇被问住了,她还没有想过要找什么工作,她想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有个事干着就行了。就看看那张写着柳发子的名片,然后说,先生公司里的什么工作我都可以干。叫柳发子的青年人就两手一拍说,太好了,从现在起,小姐就可以算是我们公司的人了。
  杨阿娇就高兴地望着青年人发子说,真的?青年人发子点点头。杨阿娇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我现在就可以跟先生走。青年人发子却踌躇起来,我能求小姐在进我们公司之前帮我个忙吗?杨阿娇在心里笑青年人发子,嘴里说,既然我已经是先生公司的人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先生就吩咐好了。青年人发子显得很无奈地说,这个忙可是有些特殊……
   青年人发子要她跟他扮一把假夫妻,回一趟沂蒙山探望他病危的母亲。如果赶回家他的母亲去世了,她还得和他一起披麻戴孝……青年人发子结结巴巴地说完,说,这种要求,对你这样高贵的小姐,实在是难以启唇……
  杨阿娇望着他说话,开始是有些紧张的,她怕是那些需要本事的活。慢慢地杨阿娇不紧张了,最后简直就如释重负了,这种忙对于其他的女孩子也许是有些难度的。可对她杨阿娇,就太小菜一碟了。
  杨阿娇是在走进那个山村前,知道青年人发子的事的。
  那时候青年人发子希望杨阿娇能与他手牵着手,装得尽量像那么回事。她把手给他时,他对她十分抱歉地笑了笑说,请你原谅我的过分。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不过分,他紧接着就给杨阿娇讲了他的那些事。
  青年人发子原先是有个未婚妻的,那女人还是他的同学。青年人发子一门心思地扑在导师与他共同研究的课题上,女友就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这之前他们已定下了婚期,并告知了家里。说好的日子里,青年人发子没有带着新娘回去,他的母亲就病了……
  他们是在走到那个村头上时才知道青年人发子的母亲没有病的。他们在人群中早远远地看到了青年人发子的母亲,母亲好好的,他们也就知道了母亲只不过是用这种方法要儿子带着新娘回家。青年人发子高兴了,杨阿娇也感到了轻松,杨阿娇不用给人家的母亲披麻戴孝了。
  杨阿娇与青年人发子的沂蒙山之行就完全成了他们的“新婚之旅”。他们在村头受到了热烈欢迎,全村的人包括村长书记都来了,人们簇拥着他们,跟她小时候看到的娶亲的队伍娶回了新娘没有任何区别。杨阿娇没有当过新娘,立马就体会到了当新娘真好。
  杨阿娇还觉得她这个新娘受到了整个沂蒙山的欢迎,当她被青年人发子牵着手走到了那个山村里头时,突然有一阵风把坡上的树叶连树枝吹得婆娑起来。杨阿娇就觉得那是山在为她舞蹈,随后一群公鸡母鸡们咯咯嗒嗒地叫起来,她就又觉得那是一种随舞而起的伴奏,杨阿娇的眼眶里就盈满了泪。
  
  杨阿娇原以为自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这种只有在女孩子们做新娘时的神圣的感觉,原以为早被那些在她的身体上疯狂过的男人们给消灭了。杨阿娇有了这种感觉就觉得做新娘好做新娘的感觉更好,就侥幸自己对过去告别得及时,要不及时告别过去来到这里,哪里能有这种感觉!
  杨阿娇就有了种企求,一种好好地做一回新娘的企求。青年人发子跟她说的是十天,十天二百四十个小时,她要精打细算这里面的每一分钟,好好享受每一分钟。
  然而几天之后,青年人发子就决定回了,尽管杨阿娇十分不情愿自己一万多分钟的新娘生涯被人拦腰砍去,但她还是跟他回了,她毕竟是在帮他的忙,与他扮夫妇是假扮。但她又是把她跟他的回看作是对他的理解和心疼的,理解和心疼又是对他让她当了一回新娘的答谢。
  在那几天的时间里,她跟着他到处作客,每天都要到两个地方吃喝。这些地方有青年人发子的亲戚,朋友,还有他高中的同学,招待他们的酒席都是倾其所有,热情和隆重的程度是国宴都没法比拟的。
  可越是这样,青年人发子好像越感到不安,最后的一天里,他的不安都显现出了犯罪感。她就从他的犯罪感里读出来,他是在责问自己:这样下去怎么办?有朝一日露馅了又怎么办?他的这种犯罪感只有她可以读懂,因为她杨阿娇是他的“同案犯”。
  她心疼他,是怕时间长了会把他折腾出毛病来。他的心受着煎熬身也受着摧残,他们夜里虽然同处一室,可是那个小小的房间里的床上始终是睡杨阿娇一个人的。她睡时他都是拿着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的,她睡醒时他不是还拿着那本书坐在书桌前,就是趴在书桌上睡觉……
  
  三
  
  回到青岛后,杨阿娇就进了青年人发子的公司,做公司里的文员。
  说是公司,其实只有几个人,这几个人除了发子就是他的几个学弟,房子也只有两间,大间办公,小间睡着青年人发子。杨阿娇来后小间让给了杨阿娇住,青年人发子搬回了学校,他还是个在校的研究生。
  躺在青年人发子出让的床上,杨阿娇感到很满意。杨阿娇喜欢安静不喜欢人多,发子的公司很对她的味口。除了满意杨阿娇还很感激,青年人发子安排她的工作只是在这两间屋子里服服务,月薪却是一千元。青年人发子还鼓励她边工作边上学,四年后争取拿个大学的文凭。她说她因为家里没钱高中都没有读,怎么能读大学,他说他可以帮她,工夫不负有心人。 
  杨阿娇就又觉得自己在做梦了,同是梦感,却觉得与当迎宾那会儿完全是两回事。迎宾时的梦感,虚幻得很,现在的,似乎只要她努力,就可以看得到摸得着,杨阿娇就决心好好珍惜往后的梦。
  按照青年人发子的安排,杨阿娇第二天要与公司的员工见面。杨阿娇起了个早,先把屋子拾掇干净,又把自己一番收拾,收拾自己时,尽量往庄重上靠,往老成上努力。庄重老成后,杨阿娇觉得自己也是很漂亮的。杨阿娇就用她的漂亮迎候公司的员工们。
  一会儿青年人发子和他的学弟们就来了,一共是六个人,六个山东汉。杨阿娇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来,他们都为她的漂亮吃惊,他们有的怔怔地看她的脸,有的偷偷地看她的脸,不管是怔怔地还是偷偷地,那眼神仿佛都在说,天底下竟有这么漂亮的女娃!随后他们就是找话和她说,她说她姓杨,他们就问她是不是杨贵妃的那个杨?她说她叫阿娇,他们又问她是不是东阿阿胶的后两个字?杨贵妃她知道,她恨那三个字,就避而不答。东阿阿胶她没听说过,就摇头,说不知道是不是,只知道自己叫阿娇。
  他们就喊她东阿阿胶,开始也答,答着答着她就和他们混熟了,就问他们东阿阿胶是什么?他们说是一种补品,很娇媚的补品。她就轮起拳头咚咚地擂他们的背,他们一边说好舒服一边向她求饶,说她不是补品。她停下了打他们,他们又说,要是补品他们的学哥发子就不会一天比一天消瘦了。
  他们把她与青年人发子扯到一起,意思连骨头都露出来了。她的脸就一下子红成个富士苹果了,她就又擂他们,擂他们的手下得就重了。可是他们并没有因为她的下手重就停止开她与青年人发子的玩笑。
  慢慢地杨阿娇习惯了他们,也给他们起浑名,给每个人都起。其中发子发孙就是杨阿娇给青年人发子起的,说发子的父母一定是想他发子发孙。她刚喊了两回发子发孙,学弟们就叫着她的名字说,阿娇,你就不觉得是在喊你自己吗?杨阿娇一阵愣怔后,红富士般的脸蛋就变成个女红脸关公了。
   此后,杨阿娇就不喊青年人发子的浑名了。学弟们却又说,阿娇,你怎么喊我们的浑名不喊学哥的?这个时候杨阿娇就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们坏蛋!
  杨阿娇就从此变得心事重重了。
  
  四
  
  杨阿娇心事重重后,喜欢做一件事,那就是偷偷地看青年人发子的脸,看他的脸是不是又消瘦了?想他的脸为什么消瘦?想青年人发子的学弟们开那些玩笑的依据在哪里?
  这一来,杨阿娇的心事就更重了,是那种找不到依据的重。找不到依据,杨阿娇却找到了一种幻觉,晚上只要灯一闭,出现在她眼前的准是她和青年人发子在沂蒙山那个山村的晚上的情景。
  那个最后一个晚上,和头几个晚上一样,青年人发子还是叫她洗了先睡。杨阿娇虽然是睡了,可是睡不着了,睡不着杨阿娇就看楼板,听青年人发子翻书本的声音。听着听着,翻书本的声音突然没有了,杨阿娇一看,原来是青年人发子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杨阿娇就轻轻地爬了起来,想喊醒他叫他上床去睡。她走向他时心是咚咚跳着的。走到了他的身后她却站住了,心跳了半天终于没有叫醒他。她没有叫醒他是她想到自己已和过去告别了,告别了过去就应该是个规矩人家的女娃了,规矩人家的女娃是不该做这种心跳的事的。最后,她只是把床上自己的那件大衣拿过来搭在了他的身上。
  杨阿娇是在青年人发子往她的被子上盖那件大衣时醒来的,青年人发子站在她的床边,借着晨曦她已经能看清他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感激地凝视着她,她的心就又跳了,想伸出手去把手递给他,对他说一声上来睡会吧!但她又想到那不是一个规矩人家女娃的举动,手只是在被子里动了一下,就僵住了……
  杨阿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杨阿娇还没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仅有的一次是跟着刘姨要离开那个小山村的前夜,之后就再没有碰到过。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杨阿娇就继续想,那时候要把手给了他呢?对他说了那句上来睡会的话呢?干嘛就不把手给他,对他说那句上来睡会的话呢……
  杨阿娇的心跳就加重了,重得连自己都能听到跳声了。随着心跳,身上还燥热难耐,症状毫不亚于当初喝了那些大老板们给她下了春药的茶。人不喝那种茶也有这症状?这一岔,杨阿娇的眼前就出现了喝下春药后和大老板们的那些歇斯底里。杨阿娇告别过去后,是不允许自己想那些的,杨阿娇想了那些,随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随后就从床上跳起来冲进了洗漱间,猛冲凉水澡,直到把那一耳光没打掉的东西冲得一干二净……
  夜里没睡好早上没有起得来,杨阿娇又被青年人发子和他的学弟们堵在了被窝里。杨阿娇在酒店里过惯了昼伏夜出的日子还没能彻底变过来,已被堵过几回了。当他们一起喊她东阿阿胶懒鬼时,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边穿衣起床边回敬他们的浑名。她在心里结结实实地喊了声糟糕,她夜里冲完凉水澡就那样上了床,把内衣挂在了洗漱间。
  青年人发子是在杨阿娇想到箱子里找内衣时走进她的房间的,进屋后对杨阿娇问了句哪里不舒服了,就把手放到了她的额上。他的手一触到她的额头,她就起了一阵颤栗,心也跟着剧烈地跳起来,剧烈的程度毫不亚于晚上的那阵。接着而来的就是那种燥热难耐了,奇怪的是杨阿娇再没有为这种症状感到不安,相反的心安理得,希望带给她燥热难耐的他的手能在她的额头上多呆一会,多让她有一会这种症状。
  
  杨阿娇终于明白了自己没找到依据找到幻觉是怎么回事了,自己是爱上青年人发子了,也明白了爱一个人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青年人发子爱她吗?要爱她和他同处一室时能没有一点动静吗?自己能配他爱吗?他是大学里的研究生,自己什么也不是还在风尘里混过……杨阿娇就很悲观,一悲观就忍不住心酸。
  
  五
  
  杨阿娇终于等来了青年人发子的爱。
  青年人发子和他的学弟们出成果了,导师宴请他们,青年人发子说也包括杨阿娇在内,杨阿娇说她不在内,青年人发子说是他的恩师说的,杨阿娇就只好去。
  他们刚到,导师就来了。导师第一个跟杨阿娇握手,导师握住杨阿娇的手时目光在她的脸上愣了一下说,好漂亮的小鬼!随后又说了句让她摸头不知脑的话,说是她的到来加速了发子他们出成果。
  杨阿娇不明白她的到来怎么与他们的出成果扯到了一起?正想明白时,导师的一只手放到了发子的肩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说他们既然初中就同学,现在又走到了一起,就好好地珍惜这分缘。
  杨阿娇就又摸头不知脑了,更不明白导师怎么尽讲些让人摸头不知脑的话?她怎么就与发子初中同学了?她是哪里人?发子是哪里人?几个问号一过后,杨阿娇觉得里面有文章了。这文章不是导师老糊涂了,就是发子跟他编了些啥?杨阿娇看看导师,导师不像是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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