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宫廷档案-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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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代帝王中,就数弘历题词赐匾的瘾最重;字“迹”遍及祖国各地。张照,字“华亭”。是时,行家都说:“寺里石碑称御笔,精神姿态是华亭”。或许弘历学得太像,或许就是张照代书。
自东晋以来,书法界崇尚王羲之父子的帖札,人称“帖学”。玄烨、弘历钟情于董其昌、赵孟,康熙—乾隆年间,“帖学”火得不得了。盛极而衰;乾隆中后期,大量古碑出土,有心人从中发现了书法之源,大力倡导“碑学”。湖南道州人何绍基,被看作是“碑学”的一位“身体力行”的实干家。江苏仪征人阮元,乾隆年间进士,官历兵部、礼部、户部侍郎,至体仁阁大学士,被称为“碑学之首倡”,著有《南北书派论》、《北碑南帖论》。福建宁化人伊秉绶,乾隆年间进士,历任刑部主事、员外郎,及惠州知府、扬州知府,工隶书。人们说他是清代“书坛巨擘”,“碑学开山鼻祖”。安徽怀宁人邓石如,多年专心临摹秦汉以来的金石碑刻,“开有清一代碑学之宗”。山东曲阜人桂馥,乾隆年间进士,“隶书源头,出自汉碑”;“百余年来,论天下之八分书,推桂第一。”
处在帖衰碑兴之际,书法界各推“掌门”,互相评说“是否真传”。有资料说,刘罗锅子刘镛的学生、内阁学士翁方纲的女婿戈仙舟问刘老师:老丈杆子让我问问您,“哪一笔是古人的?”刘老师说:回去问问你的老丈爷儿,他“哪一笔是自己的?”
乾隆皇帝弘历倒没有什么门户之见。江西新建人曹秀先,乾隆年间进士,官至礼部尚书;“尤工书法”,“碑版照耀海宇,自刻石书课若干种”。弘历尝召问,蒙赏御临黄庭坚尺牍二幅。
有其父必有其子。弘历的四子永珹、五子永琪、六子永瑢、八子永璇和十一子永瑆,都是书画高手。永瑆的名气最大,为乾隆年间四大书法家之一;另三家是翁方纲、铁保和刘罗锅子。弘历的裕陵,有一座“圣德神功碑”,嘉庆皇帝颙琰撰文,碑上的汉字由永瑆书写,是清代碑刻佳作之一。
同治皇帝载淳也算出自“书香门第”,书法功底自然不薄,舞文弄墨当属“本职”。传说,他在逛“八大胡同”时,曾顺路逛了逛宣武门外的琉璃厂。那里是文人雅士经常出没的地方,古玩字画、文房四宝的云集之处,店铺鳞次栉比。载淳买了一批书画用纸,掏出一把“瓜子儿金”结账。店主一楞,知道买主绝非凡人,退回瓜子儿金:“东西尽管拿走,权当小店奉送,欢迎再来。”不料,转天有人如数送来了货款。
第六部分第十二章 念始终典于学(5)
别看载淳“花”得很,却从来不“吃拿卡要”。这一点,比如今的某些官员强多了,别说不花钱就“买”东西,借了不还,也是常事儿。想当年,响当当的“中央文化革命领导小组顾问康生同志”,办事儿就一点儿也不“文化”,多次违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借了故宫博物院的古代字画不还。
慈禧太后御笔书轴知道光绪皇帝载湉底细的人都说,他的大字写得相当漂亮。但是,该出手时他也不出手,轻易不露,很少有人得到他赏的“字”儿。
名师出高徒。在“碑学”越来越时髦的年代,翁同和却死守“帖学”阵地,成为“光绪年间书法第一人”。作为载湉的老师,变法的“同志”,在书法方面,翁同和肯定会给予载湉很多“帮助”。
慈禧太后的“书法”,也不赖,常拿自己写的“福”和“寿”,赏赐王公大臣。有时,斗大的“福”字和“寿”字,她一口气连着写六七幅。老佛爷个头矮,写大字时够不着纸的上边儿,脚底下还得蹬着凳子,闹得太监、宫女紧紧张张;用力扶着吧,怕影响运笔;扯衣服襟吧,太不雅观;要是听之任之,摔了跟头,那可就大家都没福又无寿了。
在古代,“字”儿是非常神圣的东西,写字儿用的东西,一律为“宝”。直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在中国某些地区和家庭里,有“字”儿的纸,都亵渎不得;“废”了的,要郑重其事地焚毁,不准随意丢弃。拿有“字”儿的纸擦屁股,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清代皇帝把动笔写字看作是一件很隆重的活动,岁末举行“封笔仪式”,正月初一举行“开笔仪式”。
年三十儿,皇上烧香拜佛、敬孔子,宣布“封笔”,有天大的事,也只能“口诛”,不能“笔伐”。乾隆年间,一个除夕晚半晌儿,内阁送来一份来自四川金川前线的特急战报,封套上插着好几根儿(又鸟)毛,立等阅、批。已经“封笔”的弘历,看完战报,口述重要指示,由阁臣记录,整理后下发。
元旦,康熙皇帝玄烨在乾清宫举行一个仪式,升座,“开笔书福”。所用的笔,是特制的,黑漆笔管上刻着金色的“赐福苍生”四个字。写字用的绢,涂着朱砂,绘有金色云龙花纹。应召而来的王公大臣,齐刷刷地跪在御案前。玄烨甩开膀子,挥笔书写大个儿的“福”字,一一赐给眼前的王公大臣。
乾隆帝《御笔三希堂记》册正月初一,雍正皇帝胤禛举行“明窗开笔”典礼。他半夜起床,祭拜各路神佛、先贤之后,在养心殿东暧阁(明窗)开笔;先用红墨写“福”字,再用黑墨写几句过年的吉利话儿。他写的“福”,有些贴在内廷的各宫殿,有些赐给臣工。
乾隆皇帝弘历把“开笔仪式”搞得有声有色,成为一套“系列活动”。开笔之前,他遍访宫中名神大佛,给他们烧香上供,最远到过北海阐佛寺;再给孔子牌位作揖磕头。折腾一大圈儿,他来到重华宫漱芳斋,郑重其事地抄写一遍《心经》,然后才开始“书福”。第一个“福”,贴在乾清宫正殿内,再把一批“福”贴到帝后妃嫔的各个寝宫去;当然,他也不忘给王公大臣赐“福”。弘历比他爷爷、爸爸都大方,侍卫、太监,也能捞到“福”。
道光皇帝旻宁“上学”三十多年,与“文房四宝”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对读书写字已经习惯了,一点也不厌烦,还能频频想出一些新点子,搞点儿文字游戏。他在“开笔”之后,先“书福”,后“写诗”;冬至那天,还要来一个“九九消寒”活动,持续八十一天。
冬至这一天,旻宁挥舞如椽大笔,写下“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风)”九个大字。每字都是“九笔”,共“八十一划”。乾清宫懋勤殿太监,把这九个字处理成“阴文”,裱以纸绫,装上画框,分别挂到各寝宫去。“数九”时,各寝宫的人描第一笔,以后每天描一笔。“九九”过完,九个字全部描实。
清代皇帝特别卖力气搜集历代书法大家的墨宝,临摹,欣赏,珍藏。康熙十六年,国立大学校长(国子监祭酒)把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献给了玄烨。玄烨喜出望外,“赐以表里各八端”,以示“公平交易”。此后,他于“万几余暇,披玩摹仿”。到乾隆年间,弘历特辟专室珍藏这件“宝贝”,数十年间,七十三次题跋。
弘历发布圣旨,精选大内所藏历代名人墨迹,刻石藏于北海的阅古楼。乾隆十二年,吏部尚书梁诗正等官员,奉旨编辑《石渠宝籍法帖》,共三十二卷,收集了自魏晋至明末的一百三十四名书法大师的作品三百四十多件。乾隆十八年,弘历指示,在北海的阅古楼,嵌藏“法帖”四百九十多方。弘历自己写的《敬胜斋法帖》,刻石嵌在养心殿廊壁上。为了镌刻刷拓御笔,内务府增加了人员编制,设置了“御书处”。
书画本是一家。中国书画最突出的共同特点,就是二者都讲究“平衡”。“书”就是画,画也离不开“书”。许多书法家都是搞“平衡”的高手,一身二任,书画俱佳。明清两代的皇帝中,也不乏这类人才。
与宫廷菜的情形类似,皇家园林的创意,恐怕也主要来自皇帝及有关的臣工。以前,书本上总是说,这些全人类的文化遗产,统统都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从某种程度上说,似乎忽略了其中所凝结的帝王将相的艺术修养。以清漪园(颐和园)为例,它固然表明,大量的民脂民膏,被皇帝用于穷奢极欲;同时,所体现的苏州、扬州、杭州、无锡等地名园胜景,以及传说中仙境的风范,也折射出了帝王将相的实践经验、艺术造诣,甚至是世界观、人生观、审美观。
好的画作,不仅是“艺术品”,在明太祖朱元璋的大儿子手里,还是有效的防身武器。
朱元璋杀人如砍瓜切菜,太子朱标生性仁厚,爷俩尿不到一壶,常发生口角。朱元璋火气一上来,就动手敲打太子。有人说,朱元璋打天下时,有一次仗打得很惨,要不是夫人马氏背着他,撒开两只大脚丫子一通狂跑,他就得当俘虏。太子朱标依照传说,画了一幅画,藏在身上作挡箭牌、护身符。有一回,朱元璋又要“拳伐”太子,爷俩展开一场追击战。眼看老拳就要落到头上,朱标急忙掏出那幅画,扔到身后。朱元璋不知道是什么新式武器,拣起一看,旧情涌动,老泪纵横。朱标乘机逃之夭夭。
成祖朱棣一生戎马倥偬,打打杀杀,无法静下心来泼墨作画。在欣赏画作方面,他也独具久经沙场的那种粗犷、豪放的目光。当时,朝野都对宋代名家夏圭、马远的绘画作品,寄予高度评价。朱棣却嗤之以鼻:偏安之物,有啥好看的?净是些残山剩水,一副败家的景象!
明宣宗绘《武侯高卧图》夏圭和马远,都是南宋宫廷画院的待诏,皆善“大斧劈皱”之法,独树一帜,时人并称“马夏”。夏圭“用秃笔带水”,多作“半边”风景人物画,绰号“夏半边”。马远好画“一角”之景,绰号“马一角”。
相比之下,那种“画面完整”,山水布置严谨,层林尽染、色彩比较浓重的风景画,朱棣就一通说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起来,朱棣在欣赏中国画方面,是个“棒槌”,只知道“看热闹”。
到了宣德年间,老朱家的江山,总算坐得比较稳当了;再加上父母严加管教,宣宗朱瞻基才终于有了附庸风雅的闲工夫,成为明代皇帝中最出色的“画家”;在行家看来,他的作品也像那么回事儿。现在,故宫博物院还藏有他的多幅作品。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老朱家打天下,基本上用了一代人的时间;而把家族的综合素质提高到一定水平,差不多用了四代人的时间。“麻袋片上绣花,底子较差。”综观明代皇帝,“文采”似乎强于元代,比其他朝代,还是差点儿成色。
第六部分第十二章 念始终典于学(6)
活泼好动的小动物,在宣宗朱瞻基的作品中,占有重要地位。佛像、金盘、玉碗之类的静物,是宪宗朱见深的主要绘画题材。代宗朱祁钰的笔下,常常生出花花草草。熹宗朱由校的绘画才能,更多地展现在设计图纸上。思宗朱由检把功夫下在书法上了,只好“借花献佛”,“扇子面交朋友”,动不动就拿田妃画的扇面,赏赐臣工。自己的作品列在“国礼”一级上,田妃受宠若惊,花了大气力,画了一幅美女云集的《群芳图》,献给老公。这幅人物画、仕女图,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与后宫佳丽处于似是而非之间。朱由检爱不释手。上班时间,他把这张画放在“老板台”上,经常展玩;即使与臣工议事时,也忘不了偷看几眼。新鲜劲儿一过,朱由检便把它束之高阁了。
明代宫廷画坊设在北海仁智殿。孝宗朱祐樘对赏画,比对作画更有心气儿。他经常到仁智殿去,观赏宫廷画师挥毫泼墨。有一次,他静悄悄地站在钟钦礼身后,观看他作画。这钟钦礼全神贯注,沉浸在创作意境里,丝毫未觉察到有“黄雀”在后。画到得意忘形之际,他捋着胡子仰脸高呼:“吾乃天下老神仙也!”站在皇上身后的太监跳出来,指责他“惊了驾”。朱祐樘喝退了太监。这位皇上什么阵式没见过?刚出娘胎,就开始从事“地下工作”,只身赴过鸿门宴,与后宫谁也惹不起的万娘娘,面对面地斗智斗勇,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根本没把钟钦礼的那声怪叫当回事儿,让钟钦礼继续作画。事后,他还赏赐钟钦礼一方闲章,上面刻着“天下老神仙”五个字。
“学画消寒九九图,红窗费尽好功夫;朝朝和墨番番数,算到花朝得了无。”明代后宫,每年都搞一次群众性的“画画”运动,持续两个多月。冬至这一天,帝后妃的寝宫,太监和宫女的宿舍里,都挂上一幅“九九消寒图”。图上的八十一瓣梅花不着色。“数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