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宫廷档案-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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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礼成,余波未尽。朱祁镇偕皇后钱氏,去祭拜列祖列宗;诣太皇太后、皇太后寝宫,行谒见礼;朱祁镇御乾清宫,“诏告”大婚礼成,皇后率妃子等,叩拜丈夫。太皇太后、皇太后在各自寝宫,向新婚夫妇赠礼,设宴祝贺。朱祁镇御太和殿,接受王公大臣祝贺。皇上设宴款待皇后家人,赐礼物。
结婚“限男女之年”,皇帝也不能胡来。万历五年,皇太后李氏为神宗朱翊钧定下了皇后人选。钦天监反复论证后认定,只有十二月“宜嫁娶”。大学士张居正直嘬牙花子:过了年儿,皇上才十六岁,腊月娶媳妇,岂不是“早婚”,“非礼”?可是,到来年腊月再办喜事儿,朱翊钧肯定会“火上房”,“猴急”;怎么办?
好在皇太后李氏对张居正印象不错,他的话她还听得进去。张居正求见太后,对她说:“英宗,武宗,世宗,都是十六岁大婚,咱不能坏了祖宗的规矩。要是等到明年腊月,也确实晚了点儿。我看明年三四月比较合适。虽说钦天监认为不大好,可那是一般老百姓的见识。皇上是什么人?天之骄子,一福压百祸,哪位神佛都得卖这个面子,保佑他。”
皇太后李氏思考再三,决定来个“中庸”,来年二月办事儿。
明神宗朱翊钧结婚,光织造费一项,就花掉九万多两白银。他给几个儿子办喜事儿时,为了采购珠宝,花了两千四百多万两银子。
明太祖朱元璋为后世子孙立下一个规矩:“皇后出自民间。”在执行规定过程中,“亲民”变成了“扰民”。各地官吏奉旨,大肆征选十三至十六岁未婚少女,送往京城,当地立马(又鸟)飞狗跳,乱成一锅粥。不乐意应选的,哭;想乘机跳龙门的,笑;舍不得离开父母和情郎哥的,投河上吊。
万历年间,民间传说“皇上又要选美了”。一时间,嫁闺女,聘女婿,忙得昏天黑地。浙江省青田县一位老兄,正在旅途之中,为了争取时间,也赶紧给女儿找了一个婆家。匆忙之中,手头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好用一条腰带,权当“信物”。那时候,人们没有手机这种东西,难以互通讯息。他老婆在家里,不知道当家的是死是活,啥时候能回来,情急之下,自作主张,把闺女许给了一个有钱的人家。当家的回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一塌糊涂。那个大款听到这个消息,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捷足先登,迎娶新娘子。这个闺女挺倔,仅遵父命,不从母意,在花轿中割喉自尽。
天启元年(1621年),熹宗朱由校准备大婚,广选天下美女。消息传来,江苏浙江一带,许多当父母的,担心女儿一旦入选,势如永诀,就抓紧时间谈婚论嫁。单身汉无论老少俊丑,身价陡增,甚至出现“拉郎配”现象——不问青红皂白,从街上拉过一个男人,到家里就强迫他与自家闺女拜堂成亲。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香港凤凰影业出品的彩色影片《抢新郎》,形象而生动地描述了类似的情景。
数千名美女云集京城,真是个花团锦簇,风情万种,美不胜收。她们千里迢迢而来,许多人没有看到紫禁城到底儿是个啥样子,在初选中就被淘汰出局。剩下的,每百人一批,按照年龄大小排队,顺序入宫,参加“精选”。肩负着重任的太监,远看看,近瞧瞧,把那些稍高、稍矮、稍胖、稍瘦的,都扒拉出来,送回原籍。留下来的,再按年龄大小编组,进入“一审”。
太监以极为挑剔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位姑娘,观察她们的容貌,辨听她们的嗓音,发、耳、额、眉、目、鼻、口、颔、肩、背、腿、脚、音,只要有一处看着不顺眼,听着不顺耳,当场“退货”。
“二审”时,太监拿着尺子,量姑娘的手、臂、腰、腿、脚,再令姑娘“活动活动”。凡是一处尺寸不符合要求、各部分“零件”不搭配,以及风度、仪态不佳者,一律打发回老家。
“三审”由女官和年老宫女把关。姑娘单独进入一间秘室,脱得(禁止),女官和宫女摸其乳,探其秘,闻其味,察其肤……合格者在宫中接受一个月左右的培训。在她们熟悉宫中规矩,学习礼仪规范的过程中,负责培训的女官,考察她们的智力、性格作风之优劣;当然,睡觉时咬牙放屁吧嗒嘴的,说梦话撒癔症的,绝对不能容留,将来惊了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千淘万滤之后,所得“精英”不过数十名。
《光绪帝大婚图》局部“终审”一般由皇太后负责,有时皇上亲自出马。他们按摆在面前的桌子上的名单,逐一将精英传进。姑娘立而不跪,回答一些有关姓名、家庭状况、学问方面的问题。“考官”们审形辨音,从中筛选出一后一妃或数妃。其余的,赐给亲王、郡王、皇子、皇孙,或留在宫中当“女官”、宫女。明代内廷有“六个局”,由女官掌管,每局下设“四个司”,女官在百人以上;她们都是皇上后妃的“后备军”。
明嘉靖年间,为世宗朱厚熜选皇后时,礼部负责初选,张太后负责终审。她听钦天监观天象的官员说,河北大名府“有佳气”,进入决赛的姑娘,大多数来自大名府。张太后端坐在一个青纱帘后面。姑娘们三人一组,“一正二副”,依次被传入。张太后相中的姑娘,就赐一只赤金镶玉的手镯,由宫女当场给她带上,这个姑娘就被牢牢地“铐上了”。落选的姑娘,张太后让宫女把几枚银币,塞到她的衣袖里。
清代,坤宁宫不再是皇后寝宫,只在东暖阁入“洞房”。大婚礼仪与明代大同小异。《清史稿》说,同治皇帝载淳大婚,“纳采、大征、发册、奉迎,悉遵成式。”有的史料说,光绪皇帝载湉大婚的程序为:纳采礼,大征礼,册立礼,奉迎礼,合卺礼,庆贺礼,赐宴。
上述记载,有的把“六礼”简化了,有的则细化了。说法不一,做法相同。
同治十一年九月十四,十六岁的载淳大婚。据李慈铭的《越缦堂日记》记述,当天凌晨三点多钟,载淳“御保和殿”,取“桂子桐孙”的吉利,任命礼部尚书吴桂、右侍郎徐桐,为正、副迎亲使者。七点多钟,“上御太和殿,受百官朝贺。”“全和人儿”惇亲王和恭亲王的福晋,奉旨率领八名命妇,携带礼品,跟随迎亲使者,在仪仗队簇拥下,“骑马出大清门”,去皇后家迎娶。侍郎崇厚的福晋,为新娘子“开脸”,用丝线绞去脸上的汗毛;惇、恭二亲王福晋,为新娘子定妆,伺奉她上轿。迎亲队伍入大清门,到交泰殿止。
按照满族风俗,洞房南炕上设帷幔,新娘子拜过天地后,在炕上盘着腿“坐帐一日”,叫作“坐福”。结婚前,新娘子得练“坐功”;上轿前一天,少喝水,少进食,免得到时候拉屎撒尿瞎折腾,坐不住“福”。晚上,南炕上摆炕桌,放酒壶、酒杯。新郎新娘手拉手,绕桌三圈儿,再喝交杯酒;外面有人唱喜歌,名曰“拉空家”,起哄架秧子,往屋里撒黑豆,“闹洞房”。
清宫的婚礼,保留了某些满族风俗。坤宁宫东暖阁,四壁涂红,喜烛高烧。阁北,有喜床、宝座;南窗下有一铺火炕,炕上置桌,放酒具。新婚夫妇拜天地、寿星、灶王爷,在南炕上喝交杯酒。礼亲王福晋“下厨”,煮汤圆、子孙饺子(一碗小饺子中,还有一个包着几个小饺子的大饺子)。惇、恭二亲王的福晋,把煮熟的汤圆、子孙饺子,端到新婚夫妇面前。
第二部分第五章 巨典煌煌庆大婚(4)
《清宫词》有诗描述同治皇帝载淳大婚盛况:“巨典煌煌庆大婚,金吾不禁放诸门;忽传纸价高丽贵,一色花衣唱谢恩。”据称,当时,迎亲的队伍由午门一直排到皇后家门口,宫灯数百对儿,“对马”数百匹,内监前行;皇后乘黄缎子盘金绣凤大礼舆,十六个人抬着。京城百姓,只要是穿新鲜花衣服的,都可以进入午门观礼,警卫不予阻拦。结果,人们争相购买、租赁华服美衣,好混进紫禁城去看热闹儿;以至于市面上花衣花布脱销。前门外雨衣店老板,眼珠一转,抓住了天赐发财良机,用高丽纸“彩画成衣”,敞开供应,买者络绎不绝。
喜事儿办完了,宫中“打扫战场”,多了许多垃圾、鞋袜,少了许多珍宝。由于秩序混乱,又丢了东西,操办婚礼的官员和禁卫军长官,都受了处分。
光绪十五年正月二十六,十六岁的载湉大婚。据李慈铭先生的日记说,二十四日,正阳门、大清门至东安门,道路两边“列峙红双喜字灯”,红烛摇曳;东华门至乾清门,“列峙玻璃龙凤灯”。卯刻日出,宫门悬彩,“五云四映”。二十六日,午门外陈列凤舆、三辆黄帷车、册亭、宝亭,另有伞扇、旌旗、灯杖……“上御太和殿受贺”,大学士额勒合布、尚书奎润奉旨迎娶,“王公大臣庶僚扈从者数十人”。寅刻,皇后凤舆至,前列画凤玻璃灯数十对儿,马百余匹。
两相对比,明代大婚礼仪,略显文质彬彬,清代则显得威风凛凛。按满族风俗,“八旗子弟,人尽为兵”,年满十六岁的男子,都要“披甲当差”。大婚“纳采礼”中,占显著地位的,是配着全套马具的骏马(时称“文马”)十匹,甲胄十副;此外,还有币数百,金数百两,银上千两,绸缎、布帛各数百疋。在“纳征”礼中,马和甲的数量倍增,文马二十匹,闲马(不配马具)二十匹,驮甲二十一副,甲胄一副,还有弓和箭;此外,币数千,黄金数百两,白银上万两,金银茶酒器数套,金银盒数个,以及大量的绸、缎、布和四季服装。光绪皇帝载湉结婚时,在皇宫中展示的礼品,“先以四亭,黄紬绢之,皆首饰服玩之属,次以陈设之具,凡一百舁;最后为大镜屏两架。自古铜彝器、白玉瓶盂、碧玉盘盒之外,镜奁几案之物,大率如民间。”另外有“百舁”,都是些帷幕床帐之类。
不难看出,皇上的媳妇儿,不仅是凭着至高无上的权力“选来”的;而且是用堆积如山的银子“买来”的。在封建制度下,即使是皇帝,也脱不了“买卖婚姻”之俗。
清同治皇帝载淳结婚,决算下来,开销超过他的任何前辈,总共花了两千多万两白银;其中,皇宫中用于“结彩”的绸缎,达八十万疋,价值十万两白银。按乾隆年间的行情,一两白银可兑换八九百文大钱儿;七至十两银子可买一亩耕地,二十七八文至三十四五文钱能买一升米。奢华的背后,隐藏着一大批贪官污吏。据说,仅仅买一对儿皮箱,经办官员实际报销白银九千两;而市价不过百两而已。太监们也乘机敲皇上竹杠。内务府给各部门太监“烧香”时,忽略了一个处。等到载淳“亲迎”那天,这个处的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向内务府郎中报告:“乾清宫有一块玻璃裂了!”这位郎中作难了。大喜的日子出现了“裂缝”,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可是,按照规定,内务府的官员非经传召,上不了乾清宫丹陛,无法看清“事故”真相。郎中急急忙忙跑到乾清宫,远远看过去,玻璃上果然有道纹。找人修来不及了,郎中急得团团转。报信儿太监见“火候”到了,悄悄对郎中说:“您老甭着急,让奴才想想办法。”没得说,得给太监一大笔银子。其实,太监一点没费劲儿,原本只是在玻璃上粘了根头发。
溥仪为自己的婚礼,作了三十六万两白银的预算。内务府按例抽出一部分打点各处太监。大总管阮进寿嫌给的少,不配合。内务府郎中钟凱拜访大总管,左一个“爷”右一个“爷”地叫,阮进寿就是不松口。最后,内务府只好按人家开的价,如数奉上。
婚姻美满与否,并不与花钱多少成正比。皇上的夫妻关系,和谐的并不多。事情就是这么怪:有时,没钱,“鬼”照样推磨;有钱,“鬼”却不一定好好推磨。科学家没拿多少钱,卫星照样上天。踢球的富得流油,却总在家门口转悠。别看皇上有的是钱,有些东西也买不来。
载湉大婚那年,天大旱,地燥物干。眼瞅着要办喜事儿了,贞度门着火,太和门也烧了,张的“灯”结的“彩”,也统统地化为灰烬。“灯”和“彩”还好说,再花点儿钱,耽误点儿工,很快就能重放光彩。偌大的太和门,可不是说修就能修起来的。眼看就要举行大典,而大典的重要门户却一片狼藉,内务府官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尚书门下”孙荩卿毛遂自荐,要解这个燃眉之急。他带领五百多名能工巧匠,迅速清理了垃圾瓦砾,在原来的白石台基上,搭起来一座临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