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联储监管银行-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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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收入;若风暴降临,投资者则要承担损失,甚至连本都保不住,这类似于公司债券,一旦公司倒闭,债券可能是一文不值。
总的来说,我们银行检查员对保险业并不熟悉,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了解产品和业务,而非评头论足。旅行者公司主要由康涅狄格州州政府的保险署负责监管,纽约联储也不便多插足。
具有戏剧效果的是,美国国会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了《金融服务现代化法》,以允许花旗集团的银行和保险业混业经营,但到最后,花旗自己却一步步逐渐脱离保险业务,最终于2005年,把剩余保险业务全部卖光,倾囊而出。花旗意识到,保险业务与其银行业务性质相差甚远,运行机制和思维方式都不尽相同,好像在拖它利润和股本收益增长的后腿,最后只能忍痛割爱,专注于银行业务。但不管名义如何,花旗集团,还有摩根大通等金融控股公司,仍同保险公司保持密切合作,相互促销各自产品。
风险为本的精神
这次旅行者公司的基础评估,对我来说,收获最大的是领悟了检查员〃风险为本〃的思维方式,知道了他们交流的台词和潜台词(风险为本的内容,第四章第四节会有进一步叙述)。
这次基础评估,我处于半独立操作状态,大部分时间我是独自安排参加会议,独自与对方讨论交谈。如同SSB,这里的工作人员相当配合,竭尽全力。然后我再不时地用E…mail或电话向Kevin汇报请教。当时,我们队伍中还有一位做政策出身的,对银行检查的游戏规则也懵懵懂懂,我们两人就一起〃摸着石头过河〃。
开始的时候,我还是停留在模型的角度,好像仍在做政策研究,把几个关键要素列出来,进行罗列分析比较。但Kevin总是在问风险风险风险:〃你觉得围绕着模型和管理,有什么风险因素,有什么地方可能会出差错,你的大中小风险的评估在哪里,有没有问他们这些问题,他们是采取怎样的措施来防范这些风险的,这些措施是不是合理充分……〃我在那里冥思苦想,来回折腾了几次,还把别人写的检查报告拿来阅读,琢磨字里行间的关注角度和思维方式(mindset)。
忽然有一天,我觉得茅塞顿开,明白了原来我必须透过现象看本质,通过模型来观察它背后可能存在的问题、漏洞。这也就是风险意识!一根链条的强度取决于它最弱的环节(The strength of a chain is determined by its weakest link),我们必须要有〃火眼金睛〃来洞察这些薄弱环节,并考核这些薄弱环节是否得到有效控制。所以,读懂、读通模型并不是我们工作的初衷,只是我们工作的充分条件,而风险挂帅的意识和方法,才是我们工作的必要条件。我在查看模型的时候,重点不应该在于模型是否精致,而应该在于哪些变量对模型最后的结果影响最大,是不是考虑了几种不同的变量参数,模型是否得到独立的测试检验,检测的结果如何,是否有记录,政策的目标方针是否合理,程序步骤是否得到严格执行,等等。这些问题并不一定是模型的构造问题,而是围绕着模型所存在的风险的管理问题。政策、步骤、人员配置、系统测试,档案文件记录等都是管理的重要内容,我们都需要高度重视,反复审核。现在金融界对数理模型越来越重视,依赖性也越来越大,整个先进的管理系统、权限定额都围绕着模型展开。孰不知模型也有模型的问题,不能不分青红皂白被动地全盘接受。
弄懂了这个〃风险为本〃的原理后,在旅行者公司的首次运用就是识别了数据为主要的模型风险要素。财产灾难的模型自然精致漂亮,引经据典,用了最先进的模拟工具,但它所引用的参数,大都基于非常有限的样本数据:灾难性的风险本身就很罕见,天气预报又误差极大。再则,也是由于数据的局限,模型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验证其可接受性。所以,模型的最大风险就是数据的不可靠,有〃垃圾进,垃圾出〃之嫌。如果所有的风险管理都依赖于该模型,而该模型的结论又值得怀疑,那判断就会不准确,管理就会有纰漏,对此不可掉以轻心。
辨别出主要风险后,我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就围绕着数据问题来进行了,主要议题就变成了对方如何缓释这类风险、采取哪些措施、做过什么敏感分析和特殊事件分析、如何确保模型的可信度、在模型之外又有什么风险防范措施,等等。
工作重心从模型转移到数据,标志着我思想观念的改变,标志着我转型的成功。我自觉已完成蹒跚学步的过程,可以胜任检查员的职责,能够同其他检查员平等对话,〃心有灵犀一点通〃。接下来,我开始独立执行银行检查的工作,被派去参加许多大银行不同风格的有意义的项目,成为我们风险评估组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