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美图-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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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开了门,周爷走进里面发恼道:“我与你父何等相交,情同手足,你这小畜生反来欺我么?哪里去勾引这些贱人,前来混账!别人由你欺侮,不该欺侮我。你还硬的嘴脸,说是男子汉,不是我留心打听,反被你这畜生作弄了!家人们快快把他们个个拿住,待我明日奏过圣上,国法森严,那时决难饶你。”
树春同众人吓得面如土色,无言可答,只得一齐跪下。周爷道:“你到底什么缘故,勾外这些贱人,前来混账?快快说个明白。”
柴君亮道:“妹丈,事到其间,不要掩饰。周大人是有德之人,讲个明白,决没有难为处。”
树春无奈,只得把前后事情说了一遍:“望老伯怜情遮盖!况她们俱是皆成武艺,欲为国家效力。”
周爷道:“若是裙钗之女,虽有武艺,来此赴考,亦不相干。若被朝廷知道,难免欺君之罪。若还要我遮盖,这个念头休想。到是大家走散为高。”
柴君亮说:“不错,这件事既是大人遮盖不来的,大家走散,不要害人受罪。连我们亦俱有罪。”
小桃道:“那真是来得去不得,如今高挂皇榜,奉旨开科取武,不论军民僧道,只要武艺超群。”
周爷道:“皇榜未曾写下,不分男女,一体赴考字样。”
小桃道:“我们一班虽是女子,只是比男人勇猛,个个英雄,故此打扮特地前来赴考。大人若许便罢,若不许我们大家走散,另寻下处,倘若机关不露,休再提起。若然露出,那时再作主张。我们只说周某人的亲眷,叫我们来此赴考。”
周爷听见此话大怒道:“你这贱人好利口,我不惹你,反来缠我。”
树春叩头道:“求伯父带念先父之交,万望宽容,周全一二。若还伯父不肯相容,徒使埋没了众位女英雄。”
周爷抓头抹耳,沉吟半晌,方才笑道:“若是外人,我便奏闻圣上,捉拿问罪。只是这班都是你的妻小,看你面上,不便擒拿罢。这件事情,就是这等娇妆赴考,断然不妥。待我与主试官商量,若得他们容许,奏明圣上,女子一体赴考;若不容许,那时我亦无可奈何了。”
说罢出了书房,入内说与夫人知晓。夫人惊骇,果然相公好眼力看出了。瑞云小姐道:“女儿曾闻人传说,嘉兴八美,拳法精通,武艺高强。如今女扮男装前来,何不请她们入内一叙。”
夫人便叫丫环去请,少刻众姐妹摇摇摆摆而来。小桃顶了月姑之名,入内先与夫人见礼,然后与小姐相见。言语甚是投机,夫人又命丫环准备床帐,怎奈没有许多床帐,只得把外面书房的搬将进去,留宿内堂。周爷在外书房,与树春郎舅二人言谈。至四更方才安歇。到次日周爷来见方治忠,细将树春之事说明,方爷听见此言,心中想道:“我记得继女前番告我说,她在家曾经描丹青八美图一幅,那八美个个容颜娇姿绝色,又兼学得一身武艺精通,古语云怯者不来,来者不怯,但是女子,与例不合,如何考得武艺?我想用兵之际,多一个,好一个。”
即应道:“既是这般说,待我大胆儿与大国舅商议,奏明圣上。若得朝廷恩典许允,使她们同考,实万幸也。”
周爷即便告辞回衙,说与树春众人知道,俱各大喜。听候朝廷旨意。那方爷即往见大国舅韩爷,就把周爷言语复述一遍。韩爷应道:“此事须当奏闻朝廷,方才可行。”
次日五更早朝,二位国舅出班奏道:“臣等闻知嘉兴八美前来赴考,不敢自专,特来启奏,请旨定夺。”
圣上大悦笑道:“朕想御妻进宫,一月之后,曾经作耍描就一幅丹凤朝阳,又描一幅双龙入海,玲珑巧妙,比众不同。遂喜问她何处讲究如此精工?她说是自劝学成的。看来笔法清奇,又说在家曾会八美形容。非惟丰姿美貌,更兼武艺超群。今听卿等所奏,朕猛省御妻之言。即传下旨意,若论正经考试,例无男女混杂,今因金钱山叛寇作乱,招选能人之际,华爱珠等准其另试;余者着主试官量其艺勇推选,候朕御试定夺,钦此。”
二位国舅领了旨意,谢恩退班,回衙即差人传请周都督到衙,说明君王准奏颁下圣旨,八美另场试考。周爷大喜,方治忠道:“若讲柳树春,我也闻名久矣,本该看他的人品才好,怎奈是个主试官,诚恐耳目招摇,反为不美。”
周爷道:“待等考毕之后,着他拜见便了。”
又谈些闲话,起身辞别回衙。说与树春知道,八美闻知,俱各大悦。那日开考主试官下了教场,放下三声号炮,在官厅上端坐。众官员依照名位站立两旁,天下英雄齐集在教场等候开册点名。看官听说,皇榜虽云不拘僧道一体许其赴考,然而出家人没本事者居多;总使有几个些少武艺者,到底是佛门弟子,还要图什么功名上进?所以并无僧道前来赴考。只有印然禅师一人而已。来在教场,与树春遇见,师徒说不尽别后之话。少刻试官开牌点名,众人各按名次挨列而进。
第一场考取弓箭,第二场考取枪刀技勇,第三场举了千斤铜鼎。树春举起鼎盘旋一次,仍然放下。柴君亮只有半回,即放下。独有印然禅师气力很大,一双手举起鼎来,盘旋三次,面不改容,仍就放在原处。试官俱记其名,余外诸人,也有的推拔不动,有的两手略托一托,即叫呀哟,闪坏腰子了。若讲策论,又是树春为最。正场考毕,另考八美;试官怜她们俱是裙钗之女,免其举了铜鼎,略看拳法技艺而已。考毕各归周府,试官推取英才,奏呈龙案。朝廷降旨,着卷册有名者候朕亲临御试。
次日天子排设銮驾,亲下教场御试,钦点柳涛为文武状元,柴君亮为榜眼,杨晋探花,印然禅师亦俱进士。又试八美,看其武艺各不相上下,降旨柴素贞武艺精通,文才可用,应点元魁;但柳涛鼎甲有名,例无重复,候朕命下再行定夺。姐妹各欢喜回周衙而去。
八美图[清]无名氏撰
第二十八回受恩诏兴师灭寇遇恶阵八美遭擒众姐妹回归周府入内堂,周夫人与瑞云小姐称贺不已。树春在书房与周爷言谈,忽见二名小监,传宣皇后娘娘懿旨,召新科文武状元,即刻进宫。树春领旨,同小监入宫,心中想道:“目今正宫乃是马昭容,想她卖身时节,何等苦楚,不上二年光景,做了昭阳正宫,未知召我何事?难道还记得前情么?”
只见太监说道:“你且在此站着,待我入内启奏娘娘。”
少刻两个宫娥,拥了马昭容出来。一见树春之面,便要跪下,宫娥搀住道:“娘娘没有这个规矩。”
树春依礼跪下,口称娘娘。昭容不觉流下泪来,赐树春坐。树春谢恩坐下。昭容屏退内侍宫监,方才开言道:“状元,我心中实在难忘前恩,莫可为报。后闻遇难,又不能救拔,于心不安。每夙夜挂念在胸。今幸离脱灾难,相得见面,合当言谢。不知令堂可纳福么?”
树春虽然有话,亦不敢尽言。略略应答几句,即便拜辞。昭容道:“蒙中状元周济之恩,论理应该送还了,想状元必不肯受,待我奏明圣上,加颁恩命罢。”
树春叩谢出宫而去。看官听说,大凡平等人家,也不便男女混杂,何况王宫内院,正宫娘娘与着状元闲谈么?那昭容未遇之时,把树春的恩德,时刻在心,所以描就形图,焚香礼拜。此时在着宫中,礼该面谢;况昭容又是新君宠爱之人,已经请旨在先,圣上准其面谢,所以安然无虑。那晚昭容又奏明圣上,说嘉兴八美与臣妾同乡,曾有一面之交,目下既然在此,伏惟下宣召进宫,得与臣妾一叙。君王过于宠爱,准其所奏。昭容忙传旨意,到五军都督府宣召八美进宫。八美闻宣大喜,华爱珠道:“但那年请绘描图之时,姐妹八人面儿,都是被她看过的;如今月姑不在,小桃容貌不相符,倘被她看出了那时怎样?”
田素月道:“画图之中,已隔多年,亦难记忆认真。大家不必细心。”
于是一齐更换衣服,来到王宫朝见。昭容一见大喜,俱皆赐坐,命宫娥待茶,然后说道:“我与你们同乡居住,你们会记得五载之前,在着爱珠贤妹家中绘真容八美图么?自从别后,又闻大闹南河,名声大震。愚姐皆因缘分浅薄,难得亲近。今朝幸值来京,特请进宫一叙乡谊,聊慰素怀。”
一头说,一头把眼看的众姐妹,看到小桃怪道:“此位全非是的月姑。”
华爱珠忙说道:“事隔多年,是娘娘一时恍惚,她正是月姑。”
昭容方才不疑,即问说:“不知贤妹为什么好起试来?”
众姐妹道:“臣妾等虽是女流,各有武艺。非图皇家之缘,不过怀报国之心。闻金钱山叛寇宋文采大肆猖獗,兼有飞石道人妖法厉害,朝廷前去擒捕,每难制胜。若得柳涛拜领貔貅,臣等随征,稳取干戈指日休息。”
昭容道:“贤妹们有报国之心,实社稷之幸。务须见机而作。”
又谈些闲话,众姐妹谢恩辞别。昭容又赐了许多珠宝,方才相送出宫。到了次日,圣旨下到周衙,柳树春忙备香案跪接。差官开读,旨意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因金钱山叛贼宋文采等兴兵作乱,因此开科擢取英才;今封文武状元柳涛为征西灭寇大元帅;榜眼柴君亮,探花杨晋,为前后先锋。印然禅师随征效用。华爱珠等,俱授总兵之职。其余进士,一体随征。现在净边王花也成,剿叛无功,着归柳涛营里听令。各省军兵,任卿调用,班师之日,再行升赏。钦此!
树春谢恩毕,然后接了圣旨,与差官见礼,天使自去覆命,休提。当下树春蒙恩赐职,掌授兵符,即召了各处精兵,下教场操演。择日祭旗,辞别圣上,带了诸将,往金钱山进发。所到之处,秋毫无犯。
且说国太府中,自过继魏光之后,那魏光克尽孝行,侍奉继母,勤读诗书,也要巴图上进。只是苦的胞弟死于非命,尸首又无着落。一日京报前来,报说柳树春中了文武状元,非但国太惊喜,而且八美家中人人大悦。才晓得姐妹相同进京,各授总兵之职。报到柳府,柳太太巴不得叩谢天地,只有印然禅师无处可报。惟恼着花府凌氏,闻知捶胸顿足。悔恨花昌前去行刺,全无音信,哪知柳树春反中了文武状元!如虎添翼一般。此仇更难图报。不禁的长吁短叹,暗中流泪。此话按下休提。
且说宋文采在金钱山听了飞石道人的言语,谋思一统江山,贼将雷天必郭飞鹏高冲等,来得厉害,官兵不能剿捕,反抵敌不祝还亏花千岁提兵挡祝那日金钱山闻报,朝廷差文武状元柳涛为元帅,柴君亮杨晋二人为先锋,华爱珠等八人为总兵,大统雄兵,前来征伐,离金钱山十里下寨。宋文采闻报,便与众将相议退敌之策。高冲道:“我们行兵以来,势如破竹,一向莫敌。谅柳涛有何本领!待俺明日领兵与他交战,管教生擒这厮。”
到了次日,两下出兵,来到阵前,高冲举戟向君亮面门刺来,柴君亮用斧撇开,那高冲连战马圈了一转,又是一戟刺来,柴君亮接住,两下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天色已晚,各收兵回营。那夜宋文采与飞石道人相议道:“孤家兴兵以来,屡战屡胜。目下柳涛领兵到来,初次交兵,便不能胜。如何是好?”
飞石道人道:“大王不必烦恼!树春总使能征惯战怎经得贫道法力。管教一网擒拿,保大王精兵直抵帝都。”
次日又闻柴君亮前来讨战,飞石道人道:“原是高将军再去出敌,若能胜他更好,若不能胜他,自有贫道在此。”
高冲答应一声,结束停当,手持画戟,领了喽罗冲出阵来。大喝道:“柴君亮,昨日俺家不伤你命,今日还敢来讨死么?”
柴君亮道:“无知叛寇,休得多言。看俺家伙!”
两下自放马,大战八十余合,柴君亮高声大叫:“高冲,我的儿,老子战儿不过,让了你去罢。”
拖刀败走。高冲拍马赶去,柴君亮复又回马再战数合,且战且走。高冲大怒,一直追赶。只听得一声炮响,左边一彪人马冲出,为首一将,乃是苏保,截其归路。高冲前后受敌,不能招架,被苏保夹背一刀,翻下马来。柴君亮大喝一声,跳下马来,取来首级,众喽罗俱皆四散逃走。那飞石道人,看见高冲追赶柴君亮,只道我兵必胜,所以并不举动。忽闻炮响之声,明知不好,随即飞身而来。哪晓得高冲已作刀下之鬼。心中大怒,忙向袋中取了石子,抛散空中,坠下正中苏保肩尖,苏保负痛回马便走。柴君亮把斧往飞石道人劈面砍来,飞石道人用剑架住,冷笑道:“你乃无名小卒,贫道也不伤尔性命,快快回营,叫你主帅出阵前来,见个高下。”
柴君亮大怒:“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