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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长江文艺 2006年第01期-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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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建中连忙接住郭老根的话,说:“我也听说了老职工们活得很苦,我想实地感受一下,再拿出具体可靠的操作办法。”
  两个人走进大门,看到的是两滩黑乌黑乌的水,臭不可闻,让人难以下脚。前后两幢筒子楼也是墙壁斑驳,门窗剥落,本来就非常窄小的走道里,堆满了煤块和乱家乱什,使走道显得非常拥挤。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两幢房子应该是70年代初建的。”
  “1971年建的,三十多年了,窝着粉末冶金厂的近二百人啦。”
  郭老根又领着欧阳建中看了雷同的家。那哪是个家呀!在两间不足三十平米的房子里,窝着雷家三代六口人,屋子里被四张床填满,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走道里塞着一个煤炉子以及乱锅乱灶。
  看着看着,欧阳建中眼睛湿润了。我们的干部谁不是住着一百、二百多平米的房子,而且换了一茬换二茬,窝窝软软,豪华气派,而我们的这些老职工却猫在这“贫民窟”里,封闭拥挤,暗无天日,他们怎么能不怨恨、不上访呢?
  “欧阳主任,住在这里的人都生活在贫困线下,每人只能领二百元生活费。最要命的是没有实行医疗统筹。大多数人都患职业病,一到冬天咳嗽起来,两幢危楼直发颤啦!”
  如果说在信访接待室的表态是权宜之计,那么看了老职工们的生活现状,欧阳建中铁定了为他们解决问题的信念。
  他马上给市委书记许源清打通了电话,汇报了自己的想法。许源清说:“这事的确需要处理好,但要讲求方法。方案拿出来后,先向分管的副市长汇报,再找李市长定夺。”
  回到家里,坐在书桌前,他一口气写下了《关于提高粉末冶金厂退休职工生活标准和实行医疗统筹的报告》。
  9点多钟,他打通了分管工业的副市长江华的电话。江副市长正在办公室,他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向江副市长呈上了报告。
  江只溜了一眼报告,就说:“你的报告无懈可击,这件事也确需处理,但在李市长那里,你如何开口。去年,有市领导就提出过要解决这个问题,但被碰了一鼻子灰。建中啊,年底你可能有点戏,何必不拖拖呢。”
  欧阳建中毫不犹豫地说:“江市长,真拖不得了。”
  江副市长哼哼一笑,说:“不拖咋办?我们不能自找没趣呀。”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听了江华的话,欧阳建中很失望。同时,他从心底里瞧不起见风使舵、不敢诤言、圆滑世故的江副市长了。悲哀啊悲哀,当年那个仗义执言敢讲真话的江华哪去了?江华今年50岁,明年换届选举,他处于那种继续留任副市长或进入人大政协的两可之间。他不想为别人的事打破脑壳,更不会为别人的事去冲撞书记、市长,他要保住副市长的位置。难怪社会上流传着这样的民谣:官场是个染缸,染黑了官员的良心;官场是台磨床,磨平了官员的棱角;官场是剂麻药,麻醉了官员的信念。
  江副市长可以拖,但欧阳建中不能拖,他的良心不能拖,作为经委主任为职工呼吁办事的职责不能拖。他站起来,说:
  “江市长,我理解你。我自个去找李市长。”
  第二天早晨,欧阳建中把报告送给了市长李雅林。
  李雅林看完报告,抬起皱着的眉头,缓缓地问:
  “真需要推倒重来吗?” 
  “是。”欧阳建中点点头。
  “不会是那几个刁民在那儿无事生事吧?” 
  “不是的。”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李雅林盯着他,问。
  欧阳建中被市长紧盯的眼光逼得低下头,没敢吱声。
  “我钦佩你的勇气!你提出的解决方案我还得考虑考虑。”
  “李市长,我承诺十天内给他们答复的,不然,他们又会闹到您这儿来。”
  
  “欧阳主任,你的承诺能代替市长办公会议决策吗?年轻人,别太出风头,自作主张了,做事还要讲求程序!”
  
  三
  
  欧阳建中回到家,看到妻子正在侧房里跪在蒲团上面对一尊菩萨念念有词。房里烟雾缭绕,阴森可怖。他很为反感,但他还是忍住满心的不快,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司马红跪禅结束。他今天要好好地与她谈一谈。
  他暗自反省,也不知为何与她闹成如今这种僵局。在他的记忆中,少时的司马红活泼天真,十分可爱。然而,自她迈进欧阳家的门槛,忧郁似乎就陪伴着她。他们没过一天快乐的日子。结婚近十年,他们没孩子。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出了毛病,别的夫妻没孩子会急得去搞检查、看医生。可她却像没事一样,心安理得的。他曾把责任归于自己方面,认为自己工作忙,忽略了她,导致性生活不协调。为此,他极力予以弥补。有那么几个月,他曾经推掉所有应酬,每天除了上班就在家陪她。然而,都是徒劳。晚上,他接近她,可她却脚蹬手抓,让他难以近身。当男人的欲望达到无法遏制的境地他几乎向她求饶时,她才勉强同意。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她完全是被动的,活像一具僵尸挺在那儿,任他折腾。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一年也只有那么几次。他完全伤心了,他彻底泄气了。他索性从正房中搬出来。与其同床熬得难受,莫如分床自找安慰。他曾想过离婚,可父辈之间的感情因素以及那顶乌纱帽的约束还有他在心底里对她的怜悯使他放弃了这种念头。他相信诚心所至,金石为开,他等待着她回心转意。然而,他的努力白费了。因为司马红不仅没有丝毫改变,而且愈演愈烈。最近几年又迷恋上了《佛教十三经》。她每天到她母亲那儿去听她母亲讲一个小时的经,还和她母亲在城郊“玉皇阁”里有床位,每个月都要去住几宿。两年前,“玉皇阁”建设之初,从不上他单位的她,趁他出外开会之机,找到他单位,在那里讨得了一万元的赞助。等他开会回来知道此事,大为恼火但事已成局无法挽回,他只得从朋友那儿借了一万元还给单位。不仅如此,她还把他们结婚几年的全部积蓄两万多元捐给了“玉皇阁”。在他们家的饭桌上,一年四季不见荤菜,清一色瓜果豆。更叫他难以忍受的是,她把大菩萨、小菩萨、金色菩萨、陶瓷菩萨搬了十几个放了整整一个房间,每天烧香燃纸搞得满屋乌烟瘴气。司马红的经终于念完了。她有些疲惫地从房里出来,眼睛闪着一种幽幽的光。他尽量显得温和地说:
  “小红,我们谈一谈好吗?”他起身从沙发的一头挪到另一头,为她让出位置。
  她似乎不领情,坐在旁边的一个矮凳上。
  沉默片刻,他又说:
  “小红,我想我们还是需要个孩子。”
  她抬起头,故意问:
  “是吗?”
  “我工作比较繁忙,难得有闲暇在家陪你,你很寂寞,如果有个孩子,可以陪你解解闷,免得这样无所事事。”
  “我充实得很呢,”她带着讥诮的口气说:“谢谢你如此关心我,难得你大发慈悲,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妻子。”
  “红,你能不能换个口气说话。”
  望着眼前的妻子,他竟陌生得如同路人,同她说话比对一个城府极深的商业对手还要费心,还要吃力几分。他感到莫名的悲哀。
  “小红,我想你今后应该少念些佛呀经的。”
  “怎么,在自己家里念经信佛碍着谁了。欧阳,你得感谢我呢!你在外边当官,杀生吃喝犯下的深重罪孽,只有我才能为你化解呢!”
  她的话令他哭笑不得。他悲凉地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欧阳,我知道生活对你不公平。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正派的男人。但我怨恨官场,厌恶官宦,憎恶官僚。”
  “可我已经入了这个道。”
  “你把当官看成你的第二生命,我把信佛当作我的人生寄托,咱们信仰不同,各不干涉不很好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痛恨官场,你爸爸及你哥哥都是当官之人呢。”
  “别提他们,提起他们我就满心痛恨和恶心!他们哪里是什么官,完全禽兽不如!”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从没看到她如此气愤。那是一种沉积心头久经压抑爆发出来的激愤。他看到她沉下头呜呜地哭了。
  他走过去,掏出手帕替她擦干泪水,不曾想到她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夜已深了,他把她拥进房里,安慰道:
  “小红,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说着欲抽身回到书房去。
  “别——”她乞怜地望着他,期盼着他留下。
  他站在床边。
  过了一会,他走到窗前,打开“先锋”音响,调到最低音,房里流泄着柔曼的音乐,等他回头,司马红已褪去衣裙,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
  “建中!”她那深情而又柔弱的呼叫唤起了他沉在心底的激情。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白滑光洁的身体,生怕下手太重而戳破他那娇嫩的凝脂般的皮肤。
  “建中——”她开始扭动,呼喊显得急促。
  他伏在她身上,用嘴唇抵住她急切翕动的嘴唇。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似乎要融为一体。
  “欧阳,就这样伏在我身上吧。我多么渴望拥有一个男人守候在我身边。”她沉迷在甜蜜的快意中,轻轻地说。
  他害怕谈及这方面的问题,好不容易赢得这样一种和谐,一种恬美,如果稍不注意两人冲撞起来,岂不破坏了这份难得的境界。但面对她提出的问题他不能回避,只得自我检讨地说:
  “小红,我的工作较忙,很少时间陪你,使你我之间产生隔膜。不过,我今后一定努力腾出时间来陪你。”
  她摇了摇头,说:
  “建中,作为你的妻子,我求你一件事。”
  他点了点头。
  “我求你别在官场上混了,好生找一份工作吧,哪怕做一个工人都行,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我会精心服侍你的,为你生个孩子。让我们三口之家享受那种天伦之乐。”她用蓝幽幽的眼睛盯住了他。
  他闹不明白,生孩子与当官有什么矛盾。他尽量平抑着声调说:
  “小红,你知道,我现在正处于仕途的关键时刻,要我激流勇退也不是这个年龄。”
  她苦笑了笑,泪水又涌出了她的眼眶。她说:
  “我知道我的请求会被你拒绝。我太傻了,怎么可能把一个热衷官场,熟谙仕道的干部拉到平民阶层来呢?天生我是贱命享不了当官太太的福……”她箍在他背后的手松开了。那暗示明显极了:快下来吧,我不稀罕你!
  从她身上下来后,他很亲热地抱住她的身子,问道:
  “小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厮混官场呢?”
  “我看重的是结果,你不愿意给我结果,那还追究那个原因何用呢?”她冷冷地说。
  丈夫欧阳建中沉沉睡去,而司马红却不能成眠。泪水夺眶而出。那屈辱的往事,从记忆的深处泛起。
  那是1984年6月的一天,她在桃都中学参加高考复习,由于晚上进行了语、数模拟考试,回到家已快11时,她很疲惫地想洗个热水澡轻松轻松。因为夜已深,她想楼上的人一定都睡了,便随手将洗漱间的门推上没加栓。正当她脱得一丝不挂地在浴盆内冲洗之时,时任市委副书记的养父司马光辉推门进来。他喝得酩酊大醉。他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
  “爸,别这样,我是您女儿啊!”司马红赶忙弯下腰,护住自己的羞处,用乞求的声调说。
  
  被酒精麻醉而失去理智的养父眼里只有白花花的肉体,哪里听得见女儿的哀怜……
  受到了这致命的打击,她的成绩直线下滑。那年高考,她未能考上大学,最后只好降格上了省城的一所中专学校。她梦寐以求的那张高校录取通知书像处女膜一样被养父司马光辉无情地掠夺走了。
  接到中专录取通知书,她很郁闷。那个正上大学的假哥哥司马俊借口安慰她,与她同游桃花潭时,又骗奸了她。
  她怎么不怨恨官场,怎么不厌恶红尘,怎么不憎恶男人呢?
  
  四
  
  早上5:30,欧阳建中便起床了。他要赶到省城参加省委组织部召集的一个青年后备干部座谈会。按理,他昨晚就该去的,由于昨天晚上一个外商项目谈判耽搁了,只能今天早上往省城赶了。
  6时,欧阳建中下楼。离省城还有1个半小时车程,8时前赶到,时间还算充裕。
  帕萨特车如离弦之箭,驶出了城区,在上高速公路的那个三岔路口,车速突然减了下来,欧阳建中身体向前一倾,顺势朝前一看,一辆农用车拦腰撞瘫了一辆黑色锃亮的奥迪。可能是时辰太早,路上还没多少行人,只见奥迪车司机正张着双手,声嘶喉哑地对着过往的车呼救,但来往车辆匆匆而过,避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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