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赢家:一个职业炒手的炒股笔记 作者:俞天白-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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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是你帮我买的单吧?”
她故作茫然:“什么单?”
“账单。”
“什么账单?我不明白。”
曾经海倒不知该怎么问下去了,想了想,转过话题,问道:“你就是来看看我的?大清早的,恐怕还有什么事吧?”
“有一点事。我马上告诉你。”
出租车停住了。已经来到一家规模宏大、装修豪华的“明珠广场”。她付了车资,带他径自到楼上的餐饮部,只见都是吃早茶的客人。她选了一个相当雅静的题为“云水居”的小间坐定。服务员推着小车子进来,她叫他点点心。他却怔怔地朝她脸上看。她扑哧一笑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了?”
曾经海微微摇着头,叹息说;“我实在想念你。真的。我怕在梦里!”
她唇间挂着的那缕淡淡的笑忽然消失了,想说什么,却又转过头去,不再征求他的意见,顾自点了一客烧卖、水晶肉包、春卷、鸡粥……
曾经海的心被她这神情猛地一牵,感到一见面就说这些未免太突兀了,愧疚地说:“我一直在找你,想向你道歉。真的,我那婆娘太没有教养了,让你蒙受了很多委屈。为了你……我对她的耐心,也到了极点,分手了……”
她猛然转过脸,正视着他:“为我?离婚?”
曾经海点了点头:“为了你,我不惜一切代价!”
她淡淡一笑,笑断了他的话:“就是为了这,到‘醉乡’消愁的吧?”
“不不不!”曾经海连忙否认,“脱了这件湿布衫,我有的只是轻松。开始我弄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失踪,到我弄清底细,我越发想找到你了。”
又触及那个敏感区,她忙拿起筷子点着面前的一碟虾仁水晶包说:“快尝尝,这里的特色点心,别让它冷了!”见他不动筷,便夹了一只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趁他说出一声“谢谢”,并把目光转到水晶包上去的时候,便笑着问:“你知道我今天把你请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吗?”
曾经海挟着水晶包,笑着反问:“不见得是和我同一个目的吧?”
对这种挑逗,她只不以为然地一笑,放下筷子,取出一张名片,直奔主题:“眼下我在这儿工作。我要请你帮个忙。”
“哦,恭喜!”曾经海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爽然地说,“尽管说!反正只要是你的事,我都照办。”
“谢谢。”她牵动了一下双唇,露出一缕苦笑,“说是我的,其实……不说了,反正我说出来了,你就当成我的事,答应我。”
“我明白了。你说吧!”
“不。你不答应,我不能说。”
“你不说,我怎么能答应?”曾经海突然觉得自己对她太见外了,立刻转了过来,“好!凭着你在我心里的特殊地位,我答应!”
她妩媚地一笑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笑着,用半真半假的口气说,“为了你,我可以赴汤蹈火,真的,我……”
她眉梢一跳,不露痕迹地把他刻意渲染、步步进逼的气氛拂开,说:“其实呢,对你,如实地说出来也没有什么。这是公开的秘密……”她走过去将门掩上。“说来事情很简单。我们公司得到了一家兄弟单位的很多帮助,对其中一位处长,我们老总想酬谢一下……”曾经海马上接口说:“你们老总酬谢他的是一大把内部职工股。如今要帮他把这笔股票变现,而且不留痕迹地大幅度增值。对吧?”她说:“不完全对,不过,也差不多。”“这事找到我,是你们老总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主张?”她又苦涩地一笑,说:“老总怎么会把这种事交给外人来办呢?他把这个任务压到了我的身上。”
“啊?’
“我是怎么一块料,你清楚。要我做,不把饭碗砸了才怪呢,所以只能靠你帮我了。”
“你太谦虚啦!”曾经海欣然一笑,趁机把话题拉了回来,以调侃的语调问她:“不过,这可是你们公司的秘密,你不怕我出卖了你?”
她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怎么?你相信我不会出卖你?”
“或许是命里注定的吧!”她又像过去那样淡淡地一笑,把这次邂逅的话题撇开,“这谈不上对你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反正,为了我的饭碗吧,你就帮帮忙,代我解决这个难题吧。报酬嘛……”
“你大概看透了我的五脏六腑,”曾经海截住她,叹了一口气说,“我刚才说过了,为了你,我是可以赴汤蹈火的,别的都不用说了,邢景!”
她苦笑着摇摇头。
本来已经绝望的曾经海,此刻重新见到了她,见到了他日里、梦里思念的人,而且是她找上门来的,怎么还能轻率地对待自己的生命?不必关心她囊中丰瘠、家底厚薄吧,刚刚摆脱的那场婚姻噩梦,已经雄辩地告诉他,在家庭里,金钱并不是惟一的,那么面对着自己期待已久的精神支柱,为什么还三心两意呢?如果说股市如人生的话,那么,人生却更像股市,无处不存在陷阱,但也无处不存在机遇,如今被命运逼到这一步,机遇就摆在面前,话也说到了这地步,干吗躲躲闪闪不伸手抓取她,并和她一起拼搏呢?!
他双眼发出异样的光,炯然逼视着她的眉眼:“你不相信我的真诚?”
她慌了。为了逃避他的逼视,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筷子上,对准一只烧卖,可怎么也夹不起来。他伸过筷子,将它挟到她面前的碟子里。问道:“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曾经和我一起生活了几年的那个女人,会这样当众损害你的名誉,祸根全在我的身上!请你原谅!”
她像低头注视着那只烧卖,泪水却从眼眶里徐徐流淌下来。他抓起一张餐巾纸送过去,她伸过手来接的时候,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颤抖得很厉害,说道:“邢景,我向你道歉。真的,都怪我!……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不知不觉地将感情流露给妻子,是因为……”
她想把手强行抽回,喃喃地打断他:“不,不搭界的,根本不搭界的!”
“你听我说完,”他更紧地抓着她的手,索性把想说的话统统说出来,“就因为我爱你,真心地爱你!邢景!”
“你说什么呀!”她惊恐地边抽手边想站起来。
他仍然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知是按她仍然坐下,还是生怕她趁机飞了,恳切地说:“嫁给我吧!邢景!今天,我虽然一无所有,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可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这个世界就会属于我,属于我们俩!真的……”
“你说什么呀,你说什么呀!”她继续猛烈地挣扎着。
然而他不松手,说:“你答应我!请答应我!”
“不,你不了解我,你不了解我!”她喃喃地说着,狠劲地将手抽了出来,抓起皮包,夺路奔出了“云水居”。
曾经海怔住了,双手空举着,仿佛仍然抓着她。这一击给他的精神打击,和股市的利空消息同样沉重!他只知道自已被拒绝了,却辨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反正她像遇到一个亵渎她的流氓一样地把他甩开了。为什么啊?是的,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在她的眼里,他不是强者,从来不是,所以渴求的并不等于能拥有,所以都茗一闹,她就远离了他,就像当年的小园,一见外资老板发出微笑,便和他“拜拜”了,我却……
他终于从羞耻,屈辱,难堪和后悔中醒过来:是的,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接受你!可你偏要自作多情地表示依恋!刚才这一幕已经说明了一切!还是当机立断,从哪儿来,回到哪儿去吧!
他颓然坐下,抖抖地从皮包里取出那份揉皱不堪的给父母亲的遗书,展开来,决定继续写下去,眼泪,却如小泉一般地涌出来。
出了明珠广场,邢景不知该朝哪里走。呆呆地站在了大门门的台阶上。只觉四肢发软,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永远地躺下来,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一辆出租车,按例停在了她的面前。她毫不思索地开门跨了进去。
“到哪儿?”见听不到吩咐,司机忍不住打问,“小姐,到哪儿?”
“哦,聚雅花苑。”她信口吐出了这一声,突然一怔,怎么回家了?“啊,”她省悟似的又发出这一声。已经启动并向左拐弯的出租车司机,连忙转过头朝她看了一眼,目光中注满了疑惑与询问。于是,另一个念头就把她的后悔揩试掉了:这会儿去见老板,怎么回答?先回家冷静地想一想再说吧!于是将一头浓黑的短发往靠背上颓然一搁,“走吧,聚雅花苑。”
这是新建的多层公寓小区,离明珠广场不很远,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她上了楼,扑进了属于她一个人的这个小套间,把自己连同背包一起掷在床上,哇的一声.终于将郁积在心举的一切的一切,倾泻在一阵痛哭之中。
她哭她失去的灿烂前程,还有一个即将到手又烟消云散的温馨家庭,哭她的人生遭遇……
“邢景,你说,我们的一,是奇数,还是偶数?”夜深人静,他送她到她家附近的那棵夹竹桃边,闻着夹竹桃花的幽香,听着风吹夹竹桃叶子沙沙的声响,用滚烫的双唇吻了吻她的前额,总是轻轻地这样发问。
“是奇数!”她总是这样回答,双手勾着这位数学教研室同事的脖子,凝视着,目光里,始终带着几分调皮。
“哦,还是奇数。永远的奇数,残酷的奇数!”他失望地说。
“你说,我们俩,奇数和偶数有什么区别?”
“当然是有的。”他忧心忡忡地说,“我每晚都做一个相同的梦,噩梦,睁眼看着你从我的身边飞走了,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永远地飞走了!”
“你是说我到日本去,就会永远离开你了吗?”
他点了点头。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她说,“我说过,我只是去见见世面。都说那边很好。要是真的,好得能让我们下决心抛弃这儿稳能到手的前程,我们就在那达成为了永远相连的偶数;要不,我便会回来的。到那时候,我们成为偶数也不晚。你说是吗?”
要求她结婚以后再出国的愿望,再一次破碎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点得是这般无可奈何。她深深地爱着他,除了他的能干、英俊,就是他对她这种曲意的顺从。她相信等待着他俩的,必然是无穷无尽的幸福,又何必计较眼前的朝朝暮暮?
然而,命运仿佛注定这只是他俩美丽的心愿。在那个世界第一大都市,银座的繁华,涩谷的高雅,浅草的标致,都不属于她。她报的是筑波大学,可惜语言没有通过。她只好进了中国人开办的语言学校,沉重的学费使她不堪负担。她出国的经费是向亲友借的,也可以说是她们两家亲友资助的,为此两人谦让过一番,最后商定由她作为先导。岂料东京高得无法承受的生活费,加上这笔债务,把她的梦逐渐压碎。在那个“同文同种”的异域,举目无亲的她,能够求助的是与她在同一命运线上奋斗的年轻人。可她却处处遭到一些同胞的警惕、抵制、防备甚至嘲弄。开始她纳闷,不久便明白了。那些来自浙江、广东、福建以及京津的年轻人当中,流传着这样几句概括同胞素质的顺口溜:“北京太傻里傻气的在纽约开饭店,上海人鬼头鬼脑地在东京赚大钱”。据说,在那儿上海人的赚钱之道没有什么正规战术,也讲不上什么章法,有利就捞,有小利捞小利,有大利就挤大利。还美其名曰:这是土八路的战术。有一次,在地铁中,碰到一位北京姑娘,说起上海人,竟感慨地说,犹太人是世界上最精明的,可是犹太人与上海人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上海人肯定比犹太人还要犹太人。“不,不是这样的!你们有偏见!”她总是这样为上海人辩护,也为自己辩护。她内心深处,期待的是上海乡亲的帮助。到高田马场、池袋北口等劳务市场去碰运气,她也总在上海人当中打转。一次,两次,三次……不幸的是,本来就体弱的她,身心交瘁而病倒了。东京那么昂贵的医药费让她望而生畏,本想挺一挺的,可高烧不退,只得进医院检查。竟是急性肾炎。不能不住院治疗了。可住院费实在不是她能负担的,没有痊愈她就离开了。为此,她欠下了一大笔债务,而病情却从急性变成了慢性!她不敢将实情告诉上海的亲人,含泪搬出了原来的住所,租借了来日华人最低档的栖身场所。那儿哪算住房啊,仅仅是一个棺材似的铺位,价格却不菲。她希望,在这里忍受最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