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07期-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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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可惜了;你拿在手里有什么用呢?没有用的;这样好不好;你把它卖给我?两千元人民币怎么样?那就五千吧……要不;你开一个价……”
“不;我不卖。这不是可以买卖的东西。”粟英心跳得厉害;她觉得这个人很危险;赶紧把东西装好;想走。
“小姐;你别装了;我懂你的心思;你把它带到这里来不就是来卖的吗?不就是想要美金和欧元吗?我有;英镑我都有……小姐你别走;等一等;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喂;你的工作还没有完;你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不想干了是不是?我要投诉的;告你们老板的……”
粟英走了出去。裴先生被精光光地扔在床上。裴先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一眨的;脑袋一下子空了很多;就好像做了一个美梦;似醒非醒的样子。难道一个无价之宝就这样在眼前晃了晃便瞬间消失了?
裴先生年轻时曾在美国留过几年学;读的是亚洲历史;很懂得姑娘手里两样东西的价值。如今他虽是一个商人;但是历史文化却是他渗进了骨头里的东西;两样具有一定历史意义的藏品一经出现;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怎么重要了。要是能够得到它们;无限的收藏价值尚且不说;拿出来献给台湾政府也是一笔无可估量的政治资本;就是送给某个官员要人;那对他以后的发展也是大有好处的。可是;它只是在他的眼前昙花一现;就立刻变得无踪无影了。他光光地坐在按摩床上发愣;长时间沉浸在女孩的那两样东西之中。他情绪变得低落;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了。手机响了好半天;他才无精打采地接通。是门外的巴畜克乡的副乡长打进来的;问他按摩完了以后是否想再去歌厅里卡拉OK一下。
裴先生有些疲惫地说算了吧;你们这里的小姐服务很差;只按摩了一半就把我扔下不管了。乡长问是哪一个;不行就找他们经理;开了她。裴先生是这几年来乡政府招商引资最大的一个商户;不仅如此;他还做慈善事业;为屯里投资建小学。县里和地区都很重视;他们最怕的就是对这个贵客服务不周;让招商泡了汤。裴先生说算了吧;大陆女孩有份工作很不容易。我今天很不开心;你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不过;女孩子手里有两样东西很有意思;我很喜欢……
粟英走出门后;心情一下复杂起来;想不到爷爷的这枚勋章如此昂贵;值那样多的钱;如果真的把它卖掉;弟弟的学费就有着落了;她也不必在这里做如此下作的营生了。但是;这可是爷爷一生的光荣呀;应是粟家世代相传的家宝;她怎么可以拿它卖钱呢?她后悔把爷爷的这些东西带在身上了;她想回去了;没有一点心情给人按摩了。但是;今天总不能不挣钱吧;在那个台商的身上不仅一分钱也没挣上;还给她增加了许多心理负担;她这样空手回去又有些不甘心。要不;先把身上这些东西放回去再返回来?这样也是可以的;她想。就在她正要起身走时;就有人喊56号。这是她的代号;老板喊她;这是有客人的信号。今天是周末;客人很多;她犹疑了一下;还是迎了过去。这天晚上时间过得很慢;客人一个接一个地来;男的女的都有;她觉得时间慢是因为身上的两样东西让她心理很沉重;她怕在这个人员复杂的地方把它们丢掉了。
然而;她越是担心;不好的事情偏偏来得越快。就在她做完最后一个客人打算回去的时候;乡派出所的警察们来了;还带了当地一些保安来配合。他们把整个桑拿楼围了起来;挨门逐户地把十几个女孩子和几个嫖客都赶进了一个面包车里;今天这是怎么了?口岸为了吸引外商;很少有这样大规模扫黄打非的行劫了。粟英拒不上车;她大声申辩:我不是小姐;我不卖淫;我只是一个按摩工。警察们不听;一个劲地把她往车上推;边推她边说:“这里的女孩没有一个承认自己是卖淫的;到地方你再解释吧。”
粟英还在不停地申辩:“你们不信去问我们老板。我只是一个按摩工。”
警察说:“你的老板;就那个老鸨子?她的事比你还严重。”
一个保安流里流气地凑过来说:“看你长得这么漂亮;男人还能放过你?”
粟英狠狠地呸了他一口。
粟英和其她女孩一起进了收容所后;被关进三楼一个大厅里;两个女警察让女孩子们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手机首饰之类由公安暂时保管起来;嫖娼卖淫的非法所得一律没收。不一会儿手机首饰钞票之类堆了半桌子。轮到粟英时;她站着不动;她说她没有什么可交的。警察说:“你不用担心;除了这些之外。”他指一下桌上的避孕套和嫖资;“各人的财产都会还给你们的。”但是她依旧站着。结果她遭到了搜身;那枚勋章和老照片被搜缴过去。警察们很好奇都围过来看;一个年长的警察看后问粟英:“这些国民党反动派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粟英回答:“我爷爷的。”
警察说:“你带在身上是想同外商做买卖;我没说错吧?”
粟英坚定地回答:“不是。”
“那又是什么?说!”
粟英无语。
“这些东西我个人认为;也应该属于不健康物品;当然;我们还要做进一步的鉴定。我们没收了。”
警察话刚落;粟英一惊;就疯了一般扑上去;一把从警察手里抢了过来。她夺路奔逃;可大门是锁着的;窗户上有铁条焊着;警察在身后拼命追她;她一头扎进厕所;窗户开着;没有铁条;她跳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所长刚迈进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是乡长打来的;问他:“那个叫粟英的女孩身上的两样东西;你们搜到了吧?”
“搜到了搜到了;我现就给你们送去?”
“不急。我还忘了叮嘱你们;搜查的时候一定要人性化一些;要给她做一下工作;告诉她;那些东西都是反动派留下来的企图消灭我军的历史见证;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们决不可以强行搜夺;明白吗?现在的年轻人都懂法;不要叫人家反告你们了。”
“好好;我知道。”所长说这话的时候;头上不断出汗。
“东西既然拿到了就快把人放了;把东西尽快送来。算了;把所有的女孩也都放了吧;这样抓下去不好;以后还怎么招商引资。好了就这样。”乡长说。
所长挂了电话。擦了一把汗;一口气刚吐了一半;电话又响了。还是乡长的电话。“你通知一下那个叫粟英的女孩;让她到乡里来一下。”
乡长让粟英过去是打算给她一大笔钱的;这是台商裴老板的意思。
所长脑门上的汗再一次涌出:“乡长;那个女孩昨天跳楼了。”
“你说什么?”乡长大喊了一声。
“我们已经送医院了;医药费我们都垫上了。”
乡长大怒:“他妈的;你们是怎么搞的嘛。这么一点屁事让你搞成这样;混球!”
粟英一直昏迷。她的脑部严重受伤;肝脏破裂;腹腔大量淤血。由于昂贵的手术费无人支付;没有手术。两天以后;她死在医院里。
这一年;粟英的弟弟考上了南方沿海城市一所重点大学。乡政府以资助贫困大学生的名义;给了他一张数额不小的存折。
台商裴先生为粟英的爷爷立了一个很大的墓碑;上面刻了“抗战枭雄;永垂不朽”几个大字。不过;他在粟英的墓前一句话也没有;长时间跪在那里。
责任编辑向 午
列女操 作者:张驰鹏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强劲的北风呼啸了一整天;到晚上愈刮愈烈。丝丝寒风穿过老化的滑拉窗的缝隙;发出时断时续的呜呜声;仿佛一群孤魂野鬼在游荡悲泣。
一望无际的沙湖边上;一座孤零零的三层楼房;裸露着被风雨剥蚀得斑驳的躯体。围墙内;衰败的杂草拥着一片有三十亩水面的鱼塘。这就是江湾市地方税务局沙湖养殖基地。虽说是个正股级单位;其实只有三个人──老李、老李的老婆和我。老李是地税局聘请的渔民;负责养鱼;他老婆负责做饭。夏秋季节;来这里钓鱼的客人很多;进入冬季;也就被人遗忘了。这里离市区太远;只有一条坎坷不平的石子路可走。没有电话;一台黑白电视机只能收到江湾电视台。一个月前;当我拄着拐杖跨进院墙的时候;老李夫妇着实吃惊了。寒冬腊月;谁愿意呆在这鬼地方呢;我这个只有一条腿的主任却选择这个季节来此上任。
我很快适应了这里的孤寂。白天的日子还算好过;看书看累了;就和老李聊天、下棋、钓鱼。老李教了我一些冬天钓鱼的技巧;即便天气不佳;我也能钓上几条鲫鱼来。
除了市局的几位领导和江滩分局的胡刚之外;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连我最亲爱的柳枝也不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知道。为了显示出我的决绝;我没有给柳枝留下片言只语;只让胡刚告诉她;我到广州去了。
最难打发的是漫长的冬夜了;无论我怎么努力;也不能把柳枝从记忆中抹去。我憎恨自己的懦弱到了不可救药的程度;可就是逃脱不了记忆的魔爪。
我忘不了那场车祸后柳枝在医院里陪我度过的日日夜夜。记得截肢那天;我处在崩溃的边缘;眼前天昏地暗;只感到曾经光辉灿烂的锦绣前程;就像那条被截掉的残肢;不再属于我了。失去一条腿;意味着我生存的价值已经大打折扣;既然不能站起来顶天立地干一番事业;还不如一死了之。我一言不发地开始了我的绝食计划。是柳枝流着泪水鼓励我;坚强些!再坚强些!是她用无微不至的关爱唤醒了我对生活的信心。
接下来的日子;柳枝白天上班;晚上赶来照顾我。她说;等你康复了;我们去领结婚证。听到她的话;我的内心一阵痉挛:我的柳枝啊;你为我付出得还不够多吗?我怎么忍心让你陪着我;葬送一生的幸福呢?和我这个残疾人结婚;意味着你将终身与劳累、烦恼和贫穷结伴;你会变得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如果真是这样;我将在痛苦和自责中煎熬一生。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对柳枝说;忘掉我;我们分手吧!话说出口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保持沉默;屋子里静得可以听见彼此心脏跳动的声音。柳枝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过了好久;才开口对我说:你以为;我们的关系是世俗的眼光可以动摇的吗?现在的你;虽然只有一条腿;但你有强健的体魄;有灵活的双手;有聪明的头脑。你仍然是江滩地税分局的分局长;尹局长已经答应为你装上最先进的假肢;你很快就能站起来;与常人没什么两样。我正要争辩;柳枝不容分说;打断了我的话:要我忘掉你;除非你能忘掉我;除非你能忘记我们的过去……
一连几天;柳枝坚定而充满深情的话语在我心头萦绕。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自己深爱的女人跟着自己受苦受累。我悄悄地到了市局;以便于恢复健康为由;恳请局领导将我派往基地工作。尹局长见我铁了心要走;一番安慰后;也只好同意;同时也答应为我保密。
来到基地的第一个星期;我度日如年。我猜想以柳枝的个性;她一定会四处打听我的下落;我的不辞而别定会给她纯洁的心灵留下深深的创伤。我的心里一直乱糟糟的;担心夹杂着思念;扰得我神志恍惚。有一次;老李见我魂不守舍的样子;问我有什么心事;我干脆来了个一吐为快;说出了来这里的原因。老李说;你真是个头号大笨蛋!我要是碰上这么痴情的女人;就是死了也值啊!老李的老婆抹一把眼泪说;江主任;你千万不要负了她啊!姻缘是前世修来的;你躲不脱的。这样躲躲藏藏;会出大问题的。我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镇定地说;与其让她跟着我吃苦;还不如我现在负了她。
在我来到基地的第十天;当夕阳映红整个湖面的时候;胡刚风尘仆仆地来到基地。他掀翻我和老李的棋桌;劈头盖脸地质问:好啊!柳枝为你急得只剩下半条人命了;你倒好;躲在这里过神仙日子。
我心头一颤;问:她不会有事吧?胡刚说:她怎么会没事呢?江滩镇的人都以为她疯了呢!她到你家里问;到市局问;找你的同学问、朋友问;找你认识的熟人问;碰到镇上的每一个人她都要问。她说你肯定不会到广东去;逼着我交出你的行踪。我发誓说真的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她就骂我是世界上最无情无义的小人。骂完了她就哭;就逼着我和她去找你。这些天;我几乎被她逼疯了。她更惨了;瘦得皮包骨;远远望去就像一件衣服晾在衣架上;一阵风都可以吹走。我的天;你就发发慈悲回去吧!我看;你们这对痴情男女的爱情游戏也该结束了。
看得出;胡刚是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才到这里来的。我把泪水咽进肚里;竭力保持平静;握着胡刚的手央求道:好兄弟;再坚持几天吧!凡事都有个过程;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个把月;情况就会好转。看在好朋友的份上;你就帮忙帮到底吧!胡刚无奈地摇摇头。临走的时候;他答应顶多帮我撑一个月。
眼看着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胡刚再没有来过。我暗自庆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