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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王光美访谈录-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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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叫醒。由于安眠药还在起作用,他迷迷糊糊的就走了。我让警卫员扶着他下山,进会场。少奇开完会回来,我就感到气氛不对了。秘书吴振英同志是跟少奇同志一起去开会的。他一回来就紧张地说:“毛主席发火啦!主席在会上对彭老总的信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我们议论了半天,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我也没想到突然起这么大的变化。我的感觉,彭总的信中用了一个“小资产阶级狂热性”,这个话把毛主席惹恼了。散会时,胡乔木同志跟少奇同志一起到了我们的住处。乔木同志当时是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在会上负责起草文件。当时文件已经写出了初稿,叫《庐山会议诸问题的议定记录》,基本内容是纠正一些“左”的东西。乔木对我说,他也是昨晚吃了安眠药,早晨被叫起来开会,到现在还晕头转向,就跟着少奇同志来了。我说:“现在已经中午了,就在这里吃午饭吧!”这样,就在我们住的地方的小餐厅里,少奇、乔木,还有我,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吃中饭。吃饭的中间,我听他俩议论文件的事。乔木说,现在情况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原来的那个文件还行不行?要不要继续搞下去?少奇说:文件你们还是接着写。后来会议上就开始批判彭老总了,说他是右倾机会主义,反党小集团。因为黄克诚同志(当时担任中央书记处书记、解放军总参谋长)、张闻天同志(当时担任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外交部常务副部长)、周小舟同志(当时担任中共湖南省委第一书记)支持彭总的意见,所以他们也在被批判之列,说他们是反党集团的成员。张闻天等同志曾来找少奇同志,说:这些情况我们上山后都给毛主席谈过,毛主席还称赞我们谈的好,现在怎么又批我们呢?少奇不知说什么好,只说:“你们好好听一听大家的意见吧!”事实情况是,许多发言并不是讨论他们发表的意见,而是算起历史旧账来了。少奇同志一直惦记着原来的那个文件。他又找乔木,说,他提议,把反右倾的文件只发到省一级,不要向下传达,同时搞一个继续纠正“左”的错误的文件,发到县以下单位。少奇要乔木在起草文件时向毛主席转达他的提议。但会上批判彭总的火药味已经越来越浓了,乔木没敢向毛主席转达少奇的提议。后来在1962年的七千人大会上,少奇同志在总结经验时说到:如果当时上面反右,下面仍反“左”,情况要好多了。毛主席听说这事后批评胡乔木同志:“党的副主席叫你写完,你就该写嘛,不写是不对的。”可事实上,如果真的继续写出一个纠“左”的文件,后果很难设想。中间有一天的下午,大概是7月二十几号,毛主席的卫士给我们办公室的刘振德秘书打来电话,说毛主席邀请我到芦林水库游泳。我有点意外:毛主席怎么突然约我游泳?又一想,主席可能有别的事,就赶紧找出游泳衣。临出门前我觉得有点冷,又找了双丝袜穿上。少奇看我一眼,说:“噢,还穿丝袜!”芦林水库离毛主席住的“美庐”很近。庐山会议期间毛主席经常来这里游泳,有时就邀请一些别的同志和他一起游,随便聊一聊。听说上一天王任重同志就应邀来这里同主席一起游泳。我到芦林水库的时候,毛主席和一些同志正在游泳。我和主席打了个招呼,就下去游了。我问主席:“看我游得怎么样?”主席说:“你游得及格。”后来休息的时候,主席又关切地问我:“少奇同志身体怎么样?”我告诉他:“少奇同志犯了肩周炎,还没有好。最近因为工作繁忙,他感到很疲劳,所以到了这里也没有参加什么活动。”毛主席听完后,认真地说:“请你转告少奇同志,不要搞得那么紧张嘛!开完会后让他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少奇同志这一段确实很紧张。毛主席批了彭总的信以后,少奇显得心情沉重,整天关在办公室里不出来,不是看材料就是想问题,什么娱乐活动也不参加,每天要吃很多安眠药才能入睡。有一天凌晨,少奇吃了安眠药之后,又看了一会儿文件,站起来上厕所,突然“啪”一声摔倒在地上,而且他自己没有反应,不知道爬起来。我吃了一惊,赶紧打电话叫工作人员过来。大家七手八脚把少奇抬到床上。医生迅速为他号脉,量血压,没发现不正常,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少奇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医生估计他是吃多了安眠药。下午少奇起床,我告诉他当时的情形,他笑了笑说:“我不知道。”总之,会议的气氛是越来越紧张了。林彪7月29日也上了庐山。他一发言就把调子上得很高,说彭德怀同志是“野心家、阴谋家、伪君子”。毛主席又提议,要原来留在北京的一些中央和军队的干部上庐山,召开八届八中全会,通过决议。从北京新上庐山的干部不少,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有薄一波、刘澜涛同志,因为我们家的孩子丁丁、涛涛、平平正好放暑假,就搭他们的飞机也来了庐山。这期间毛主席又几次约我去游泳。有一天毛主席的秘书徐业夫同志来电话通知我去游泳,正好我去看含鄱口了,不在住地,徐业夫同志还坐了汽车来找我。后来江青也上了庐山。她是从广州过来的,还带了几个帮助她摄影的摄影师。她上山后,整天忙着选景拍照。有一天,毛主席通知我和孩子们去芦林水库游泳。我们到了那里,见到江青,还有江西省委书记杨尚奎同志的夫人水静、安徽省委书记曾希圣同志的夫人余叔也来了。大家说说笑笑,江青还为我们照了张合影。不一会儿,不知什么人打来电话,告诉江青说天上的云彩过来了,请她快去摄影。原来她已经在庐山仙人洞选好了景,派人在那里等着,云彩一来就去照。江青立即撂下我们走了。于是我们就下水库游泳。毛主席也游了。游完泳上来已经是晌午,主席留我们吃饭。饭摆好了,江青还没有回来,催了两次,仍不见踪影。大家说:“请毛主席先用餐,好早点休息,我们等江青同志来了再吃。”毛主席说:“咱们一起吃吧!”大家刚坐好,江青回来了。她一见这场面很不高兴,立即沉下脸来,生气地说:“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主席哈哈一笑,不好说什么。我没想到,江青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孩子们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很是意外,只好装没听见,忙给她让座,问她摄影的情形,才使她平静下来。后来,毛主席为江青那天拍的庐山仙人洞照片题了“暮色苍茫看劲松”的诗。庐山会议中间发生180度的转变,实在很遗憾。为什么会这样?我认为有很多因素。彭总的有些话确实说得不够妥当,例如说当年在延安召开的华北会议骂了他40天的娘,中国的严重问题也许要苏联红军帮助解决。正好这时驻苏大使馆发来情报,汇集了苏联领导人指责我们党的材料,所用的语言同彭总的说法相像。苏联大使尤金还在北京对留守中央的陈毅同志说:现在你可以搞政变了。庐山会议前苏联政府又正式通知中国,停止供应我们制造原子弹的设备。联想到彭总在会前率军事代表团出访东欧几个国家,受到隆重欢迎等等情况,就认为他有国际背景,“为民请命”。 在庐山会议上,少奇同志是站在毛主席一边的,也错误地批判了彭德怀同志。虽然少奇同志认为,彭总信中所说到的一些事是符合事实的,一个政治局委员向中央主席反映问题,即使有些意见说得不对,也不算犯错误,但他并不赞成彭总的做法。中央包括毛主席在内已经开始着手纠“左”,彭总的做法使人感觉要追究个人责任,要大家表态站在哪一边,这不是要导致党分裂吗?少奇同志在总结党的历史经验时说过,党在幼年阶段曾遭受惨重打击,但仍能发展壮大起来,就因为保存了自己的旗帜,没有分裂。他是把党的团结看得高一切的。黄峥:中共八届八中全会是8月2日至16日举行的。会上开展了对所谓“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周小舟反党集团”的斗争,通过了《为保卫党的总路线,反对右倾机会主义而斗争》、《关于以彭德怀同志为首的反党集团的错误的决议》。8月17日,召开中央工作会议,决定由林彪取代彭德怀,担任中央军委第一副主席、国防部长。王光美: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严重。会上形成一边倒的气氛。这期间多次开批判彭老总的会,紧张极了,会上的发言说什么的都有。这时有些人的发言,对“大跃进”全面肯定,连缺点也不提了。柯庆施等把办不办农村公共食堂也说成是“路线斗争”。本来我也是拥护办食堂的,因为我觉得妇女整天围着锅台转,农村妇女要磨面、做饭、煮猪食,负担太重了。后来看到食堂有点像过去的“吃大户”,我又动摇了。庐山上关于食堂等问题的争论火药味这么浓,使我忽然想起在北京的蔡畅大姐。因为我知道全国妇联正在开会讨论食堂问题,她们不知道会上的情况,还以为继续反“左”呢!我在征得少奇同志同意后,忙给蔡畅大姐打电话通消息:“不要讨论了。”后来知道,妇联的曹冠群同志在我打电话之前,已经在会上发了言,主张解散食堂,结果被扣上了“右倾机会主义”的帽子。庐山上批彭总的会,毛主席一般不参加。但少奇、周总理他们是在第一线工作的,不能不参加,还要主持。有时会场乱得都开不下去了,有人甚至要打彭总,被少奇同志喝住。8月21日,我们回到北京。林彪当国防部长后上我们家来过。当时我们感觉,他对少奇同志特别谦虚,毕恭毕敬。每次林彪那里送来报告,都像老式呈文,毛笔字写得很大,完全是国防部长向国家主席呈报的那种样子,我们都不习惯。
七千人大会
  黄峥:1962年初,中共中央召开了一次很重要的工作会议,就是七千人大会。少奇同志代表党中央向大会提出了书面报告,并发表了重要讲话。请光美同志介绍一些相关的情况。王光美:整个1961年,少奇同志工作一直十分紧张。尤其是下去调查之后,少奇深感形势严峻,责任重大,全身心投入当前工作。这中间有一件事:毛主席在《毛泽东选集》第四卷编完后再次提议,编辑出版《刘少奇选集》。中央书记处对此作了决定,并成立了由康生负责的编辑班子。康生和编辑班子几次要向少奇同志专门汇报,但少奇对这件事没有兴趣,因而
一直没有汇报成。有时编辑班子把整理好的单篇文章报给他审定,他也没有看。1961年春,编辑小组拟出了《刘少奇选集》的初选目录。4月份我们在湖南调查,康生和编辑组的熊复、王力、邓力群、李鑫等专程赶到长沙,向少奇同志汇报编辑工作情况。少奇同志对康生和编辑组的同志说:“还是不搞为好,不印没有害处,印了有害则不好,不要祸国殃民。现在党、国家和人民正处在困难时期,工作这么紧张,实在没有心情回过头去看多少年前的文章。”康生把选目交给少奇,非常谦恭地说:“这些文章不仅对外国同志有好处,对我们国内也有现实意义。这个选集可出5卷,150万字。但要系统地反映刘主席的思想不容易,有些好文摆不上。”少奇翻看了一下这个目录,似乎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说:“在白区早年写的不成熟,也不能畅所欲言。批评立三路线的,成熟一点,当时写好交立三、富春看过,立三要发表。后来写的,有的过于尖锐,伤人太多,因为头上顶着右倾机会主义帽子,肚子里有气。有些文章,当时争论很激烈,写给总书记洛甫的信,触怒了一些人。如果出版,要改,字斟句酌,工作量很大。要重新整理,没时间。用处也不大。”康生马上说:“这是人民的呼声啊!你的文章外国都印了,我们不印不好交代啊!”少奇同志不好再说什么。他是个组织纪律观念很强的人。他表示:“既然中央作了决定,你们工作照常进行就是了。”到了11月,由于过度劳累,少奇病倒了,不得不停下工作休息。我陪他到广东从化疗养。在休息期间,少奇仍念念不忘怎样渡过困难。他看到疗养院的院子里有橡子、木薯,就想尝试一下这些东西能不能代替粮食。他亲自拣了一些,要炊事员郝苗同志做给他吃。郝苗不知道吃橡子要经过一道特殊的泡制工序去掉毒性,而是按一般粮食代用品的做法,做成类似馒头那样的东西。谁知少奇吃了之后,直拉肚子,出现中毒症状,搞得大家好紧张。保健医生为此严厉地批评了郝苗。当然这不能怪郝苗,因为是少奇同志硬让他做的。为了进一步统一全党思想,贯彻国民经济调整方针,中央决定开一次工作会议。少奇同志得到中央通知,于12月19日回到北京。中央工作会议先是小规模的,从12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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