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青年文摘精编版-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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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喜儿的时候我23岁,刚刚失恋。我想躲开武汉这个让我伤心的城市,于是向博物馆的领导申请下工地。正巧馆里派队去湖北石首发掘一片城址,我的申请很快被批准了。
我们去的是一个叫走马的村庄,离石首市三个小时车程。这儿没有自来水,村民饮用混浊的池塘水;尽管通了电,但因为限电,每天到晚上十一二点才会来电。第一天晚上睡觉,房顶上的打屁虫径直掉在我的脸上,给我来了个下马威。我并没有得到自己想像的那种超脱的快乐,相反陷入更深的不平衡:恋反正已经失了,何必还跑来自讨苦吃呢﹖
第二天开工,5元钱一天的工钱吸引了很多村民。我在前来“应聘”的人群中发现了喜儿。喜儿个子高挑,标准的鹅蛋脸上有两圈自然的红晕,这种外形在城市里稍加包装就是个明星坯子。她站在人群最前面,手里织着毛衣。“你能干好吗﹖”我问。“怎么不能呢﹖”她反问,有一种无所谓的自信,仿佛不是一天到晚待在这个穷乡僻壤,而是见过很多世面似的。
她身上像向日葵一样蓬勃向上的东西深深吸引着我。
我和喜儿很快熟络起来,她比我大三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我总感觉在心态上我比喜儿老很多。当我跟喜儿说这个没意思那个没意思仿佛活着就是没意思的时候,她总是不解地问:“为什么﹖”我答不上来。
喜儿的丈夫是湖南岳阳人。我很奇怪在这样的地方还有浪漫的远距离爱情,便好奇地让她讲。喜儿哧哧地笑,说自己19岁时,一个远方亲戚向她介绍了现在的丈夫。他们互相交换照片后便开始了书信来往。喜儿不会写诗也不会写热辣辣的情书,但她会给他写:“村头的那棵苦楝树结子儿了,每次经过树下,我总想这树也许是应该叫做苦恋的。”而他会给她写:“昨天晚上和王文去打鸟,手电照到竹林里有一对鸟紧紧靠着睡觉,王文催我快打,我故意打偏,让它们跑了。”喜儿给我看这些情书的时候,我觉得它们像有淡淡甜味的清泉,实在不是城市里那些人工合成的饮料所能比的。
半年后,喜儿要去看他,因为家里穷,不舍得买车票,就骑辆自行车,怀揣着几个烧饼,往岳阳去了。从走马到岳阳,她整整骑了两天,晚上睡在田里的稻草垛上。那个男孩被喜儿感动得一塌糊涂,也骑辆自行车,跟着喜儿回走马落户了。
这是我听到的最具浪漫色彩的爱情故事。我很希望见见这出浪漫爱情的男主角。喜儿总说他在外面打工没回来。我想一定是个能挣钱的主儿了。
在走马的日子不仅没能治疗我的旧伤还添上了新愁。每天收工后,男同事打麻将,我就无所事事起来——孤灯夜影人寂寞。有几次,我提出下班后到喜儿家去玩,都被她干脆地拒绝了,我很感意外。
喜儿每天没心没肺地带着笑容来干活,偶尔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些煮熟的红薯和(又鸟)蛋给我吃。
国庆节,工地上放三天假,我决定去石首市玩,喜儿知道了很是羡慕。我说:“把孩子放到你姐姐家,咱们一起去吧。”她支支吾吾说要去走亲戚,我看出她在撒谎。
10月3日我就从石首回来了。那天我正在塘边洗衣服,看到喜儿扛着一把锄头从地里回来,远远地看到我就开始笑。我故意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脸红了一下,没吱声。我又于心不忍起来,便约她去我那儿玩。
一进门,喜儿看到我桌上放着几只芒果,便问是什么。我说这是芒果,你吃吧。喜儿想阻止时,我已经把一只芒果剥开了。她捏着不停往下流水的芒果半天不吃,我催她,她说要带给孩子吃。
“吃吧,把这两只带回去给孩子吃。”我边说边把剩下的两只芒果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递给她,她想了想,把我剥下来的芒果皮仔细粘回到手中的那只芒果上,然后将它小心地放进塑料袋。她把塑料袋拎起来,看到里面的三只芒果,心满意足地笑了。
第二天,我问喜儿孩子们喜不喜欢吃芒果。喜儿高兴地说:“不仅孩子喜欢,我们家老板(当地人对丈夫的称呼)也很喜欢。”
“你丈夫回来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好奇心大发。
“唔,他今早就走了。”喜儿有些慌乱地说。
“哎呀,我又不抢你的,看把你吓的。”我不高兴了。
每天,我像监工一样抄手坐在探方边上,喜儿在探方里挥动着锄头和平铲,干得满头大汗。有时我想,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生活竟是如此不同。按理说,我比喜儿幸福多了,可是,我却始终得不到她身上那种单纯的快乐。
冬天很快来了,风肆虐地穿过空旷的工地,发出呜呜的吼声。喜儿兴致勃勃地跟我谈论关于过年的事情,并说要做些红薯干和糍粑让我带回家。我不明白她这么大人了,怎么对过年还能有儿童般的兴趣。我说:“喜儿,我真希望像你这样,有一个可以打工挣钱的老公,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过上单纯而快乐的生活。”
“可是,我要能像你这样,做梦都会笑醒的。”喜儿的眼里是纯净的疑问。
天气越来越冷,一天早晨,过了开工时间喜儿还没来,我忍不住翘首向她常来的路上张望。大约过了十分钟,喜儿穿红棉袄的身影急匆匆地出现在路的尽头。到了探方里,喜儿顾不上说话抡起锄头就干活。“干吗啊﹖就5块钱也值得你拼命﹖”我拉下她的锄头问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喜儿依旧笑笑才开口:“江儿病了,发烧,我去商店给他买了白糖冲水喝。”
“白糖水就能治发烧吗﹖你老公在外面打工,家里也不缺这5块钱吧,你快回去陪孩子。”想起单位同事的孩子感冒发烧时他们兴师动众的样子,真没见过这么爱财如命又冷若冰霜的妈妈。
喜儿没搭腔,开始埋头干活,眼泪吧嗒吧嗒掉进了深褐色的土中。我急了,一把抢过她的锄头:“不就5块钱吗﹖我给你,你快回去陪儿子吧。”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5块钱递给她。
“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人在这世界上总还是要靠自己的。”喜儿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认识这么久,我第一次见到喜儿不高兴。这一天,她两次利用休息时间跑回家看儿子。晚上收工时,她说儿子已经好多了,便又像一只快乐的鸟儿,脸上挂着微笑,羽毛闪着金光。
春节快到了,我们的发掘工作告一段落。喜儿为我送来满满一面口袋的红薯干和糍粑,我想我也应该送点什么给喜儿做礼物。喜儿走后,我去小商店买了一斤水果糖和一斤炒黄豆,又在自己的衣服中挑了两件喜儿喜欢的,向村里人打听到了喜儿的家,就出发了。
喜儿家在村子的边缘,是紧挨着一块稻田的几间土坯房。
“喜儿,喜儿。”我在门外叫。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想一定是喜儿的丈夫回家过年来了,想到喜儿总怕我见他丈夫的样子,我好奇地推开虚掩的门,边叫喜儿的名字边走进左边的厢房。
一个男人与喜儿的一双儿女坐在床上玩耍。看到我进来,那男人显得有些吃力地向我欠了欠身子,算打过招呼,然后吩咐女儿去田里叫喜儿。
“你病了吗﹖”我见他坐在床上不起身,忍不住问。
“我站不起来,两年了。”男人说。
我惊愕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明白了喜儿为什么总是拒绝让我到她家玩,也明白了她为什么执意要带三只芒果回家,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喜儿能够带着笑容面对每一天。
我起身告辞,眼睛酸酸的。
刚出门,便撞到了喜儿。她从田里跑回来,红扑扑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听说我要走,便执意送我。
路上,喜儿告诉我,她丈夫两年前在磷矿打工时遭遇了事故,从此只能躺在床上。“同村去的五个人中,只有他活着回来了。”喜儿像捡了个大便宜似的说。
我简直怀疑她脑子有病。“像他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我没好气地说。
喜儿有些吃惊地望着我:“你咋这么狠心呢﹖他活着,我还有老板,孩子还有爹啊!而且说不定哪天我挣钱多了,能把他的病治好呢!”
我哑口无言,终于明白喜儿为什么比我快乐了。因为她手中握着两把快乐的武器——满足和希望。
从走马回来后,我一直与喜儿保持联系。上个月,她写信告诉我,她丈夫住进医院了,医生说通过针灸,他的腿有可能治愈。我相信快乐的力量能够创造奇迹。尽管我的情绪依然像大多衣食无忧的城市人一样阴晴不定,但我再不能理直气壮地为自己找出一个不快乐的理由了。
我们本来有一千一万个快乐的理由,但因为为自己想得太多而为他人想得太少,便总被微不足道的不快乐遮住了眼睛。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txt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作者:松韵 文章来源:红袖添香 点击数:3719 更新时间:2004…10…1
出生:
外面下着大雪,奶奶说:是个丫头,把她扔大雪山上去吧!
男孩张开小手,护住襁褓中的女孩,大叫:我要妹妹!我要妹妹!
男孩一岁半,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个长句。
一岁:
妈妈给女孩洗过澡,放在大毛巾上。
男孩踩着小凳从柜子上拿来爽身粉。
男孩问:阿姨,妹妹什么时候才会走路?
女孩正挥动着小胳膊,捉住自己的一只小胖脚,放在嘴里,吮得吧哒吧哒直响。
两岁:
门口,沙堆。
男孩和女孩兴致勃勃地把鞋埋在沙土里。
然后光着脚丫回家。
三岁:
女孩画了一个大头鬼样的小人儿,煞有介事地指点着:这个是你。
男孩捂着眼睛说:我没这么难看!
女孩翻到另一页:这个是我。
男孩破涕为笑:原来你更难看!
四岁:
男孩骑狗,女孩骑不上去,转身进菜园里撵出大白鹅,骑上去。
两人都摔了个大花脸。
男孩说:等长大以后我骑马!
女孩说:我也骑。
男孩说:好,咱俩一块儿骑。
女孩伸出小手指,男孩子勾住。
童音响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五岁: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女孩生了水痘,不能出屋。
趴在窗台上,向结了冰花的窗上哈气,哈出一个洞来,把眼睛贴在上面看。
男孩在外面抽冰嘎,玩儿得正欢。
六岁:
元宵节,街上扭彩灯大秧歌。男孩和女孩手拉着手看得兴高采烈。
什么灯都有:
绿黄瓜、红柿子、紫茄子……孙悟空、猪八戒……大头宝宝、老爷爷……
秧歌队走,人们跟着走。男孩女孩也跟着走。
人太多,男孩女孩被挤进雪窝里。
被拽上来后,女孩嗓子、袖筒、鞋窠里都灌进了雪,冻得大哭。
男孩把女孩抱在怀里,让她把手伸进自己腋窝里取暖。
七岁:
一起上学。
放学一起去山坡割草。
野地里流动着青草汁的气息和野花的芳香。
两人头顶头躺在草地上,嚼着草根,看蓝天上盛开的那些大朵大朵的白云。
八岁:
山脚下,菜园。
溪水哗哗地笑着,从园中流过。
嫩苞米涨饱了象牛奶一样洁白香甜的浆汁。
一人掰一穗试着吃了,发现嫩苞米生吃比煮熟吃味道更鲜,心里大乐。
回去谁也没告诉家里。
九岁:
学校座落在山坡上,有两眼清泉。一竿长木筒将泉水引到坡下的操场边。
大家用塑料袋接了泉水,在袋底扎了小洞,或者吮奶一样地喝,或者挤着喷水玩儿。
女孩被一个男生喷了一脸一身的水。
男孩冲上去将男生痛捧了一顿。
男孩说:我永远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女孩伸出小手指,男孩勾住。
两人一起大声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十岁:
两人在旷野里挖了一个雪洞。
里面有雪床雪凳,可坐可卧,洞口有雪块做的门。
想象中那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的秘密。
十一岁:
春天,上山植树。
女孩爬树摔伤了脚。
男孩从山上一直把她背到家里。
伏在男孩背上,那条洒满汗水和泪水的蜿蜓山路,成为一生一世的记忆。
十二岁:
女孩离家到外地求学。男孩在夜夜的梦里越走越远,渐渐得看不清楚脸。
十八岁:
女孩考上大学,男孩去了军营。
十九岁:
女孩开始了校园恋爱。
男孩读完女孩的信,在草原上把马打得飞快。
耳边萦绕着女孩脆灵灵的声音: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男孩坐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寂寞地吐着烟圈,一圈,又一圈……
二十三岁:
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