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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萨德:茱斯蒂娜-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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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一间宏伟的邸宅却没有别的财产,结婚以後只有爵位名号带给他的妻子,因此年轻的德.布鲁萨克候爵有希望获得的财产都来自他母亲,他从父亲所得到的遗产还不够维持他的开支。

  德.布鲁萨克夫人给他加上了一大笔年金,可是仍远远满足不了她儿子挥霍无度的巨大开销;这所房子起码有六万法郎的入息,而德.布鲁萨克夫人既没有兄弟又没有姐妹。从来就没有法子说服他去服兵役;一切使他离开他心爱的娱乐的,都叫他无法忍受,所以没有人能叫他接受任何束缚。

  伯爵夫人和她的儿子每年有三个月在这儿度过,其馀的日子住在巴黎。她强迫她的儿子和她在这儿度过的三个月,对於一个从来不肯离开他的娱乐的人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折磨了。

  德.布鲁萨克候爵命令我将告诉他的经历复述给他的母亲听。我说完以後德.

  布鲁萨克夫人对我说∶「你的天真和老实使我没法怀疑你的清白。我对你不作任何其他的调查,我只想知道你是否真的如你所说,是你所说的那个人的女儿。如果事实果真如此,我就是你父亲的老朋友,我就更有理由对你更加关心。至於你同迪,阿潘的纠纷,我负责进行处理,我只要拜访两次大法官就行了。大法官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他是全法国最清正廉明的人,只要对他证明你的清白,以前攻击你的一切都全部作废,你就可以毫无畏惧地在巴黎出现┅┅可是你要仔细考虑一下,索非,我答应你的一切都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品行良好,因此你瞧,我要求你报答我的条件总是对你有利的。」

  我跪到德.布鲁萨克夫人的脚下,我向她保证她永远只会对我满意;从这时起我就当上了她的第二位贴身女仆。德.布鲁萨克夫人派人到巴黎打探消息,三天以後正如我所希望的一样,带来了回音,一切不幸的想法,都从我的心中消失了,代替它们的,是我期待已久的甜蜜安慰。可是天上并没有记载着可怜的索菲可以享受幸福,如果她能意外地有短暂的太平日子过的话,那也是为着接踵而来的更可怕的时刻使她的命运更悲惨。

  我们刚到巴黎,德.布鲁萨克夫人就赶紧为我奔走。首席法官想会见我,他深怀兴趣地听了我的不幸的经历,迪.阿潘的诈骗行为在深究之下确认了,大家认为我虽然利用了监狱的火灾,起码我没有参加放火,因而我的官司一笔勾消(他们这样对我说),并不需要其他办过这件案子的法官再办其他手续。

  不难想像,这样的举动使我越来越来亲近德.布鲁萨克夫人;纵使德.布鲁萨克夫人没有给我种种好处,仅仅这些奔走活动,难道还不能够使我永远追随这位难能可贵的保护者?

  年轻的德.布鲁萨克男爵其实并不想我与他的母亲有如此密切的关系,除了我向你们描述过的那种恶行以外(这个年轻人在巴黎如同在乡下一样,盲目沈缅於这种恶行中),我过不了多久就发现他非常憎恨伯爵夫人。

  事实是伯爵夫人使尽方法来阻挠他过荒淫放荡的生活,也许使用的方法过分严厉,使怒气冲天的侯爵产生了逆反心理,加倍疯狂地去干坏事,可怜的伯爵夫人只从它的严厉中得到加倍的憎恨。

  侯爵经常对我说∶「不要以为我母亲为你做的一切都出自她本人意愿,索菲,如果不是我经常纠缠着她,她会一点儿也记不起她答应过对你的种种关怀;她对你夸耀自己到处奔波,其实这都是我的功劳。我敢说,你感激的应该是我,我要求你的感恩之情在你这方面应该是无私的,不管你长得多麽漂亮,我要求的不是你的好感┅┅不,索菲,不,我等待你的报答是另外一种,等到你完全相信我为你做了一切,那时候我希望能够在你的心里找到我有权享有的东西。」
 
第九节
 

  他的这一番话说得含含糊糊,使得我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我采取碰运气的办法作出了回答,也许我的回答太轻率了。 
  现在我应该告诉您,夫人,我生平犯的唯一应该谴责的真正错误┅┅我说的是错误,其实是一件独一无二的荒谬行为┅┅不过最低限度这不是犯罪,只是普通的错误,受罚的只是我一个人,我并不认为上天公平的手会利用这个错误把我拖到不知不觉在我的脚下张开大口的深渊里去。

  事实是我每见到德.布鲁萨克侯爵,就不可能不感到一种柔情吸引我去接近他,这种柔情是我所压抑不住的。尽管我考虑到他的讨厌女人,他的下流爱好,他和我之间道德准则的距离甚远,但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扑灭我的初生爱情,假如侯爵要我牺牲生命,我会为他牺牲一千次还认为自己没有为他做什麽。

  他一点也不怀疑我内心仔细地珍藏着的爱情┅┅这个负心汉子,他一点也分辨不出可怜的索菲每天流泪都是为了他可耻的放荡生活,这种生活可以毁掉他;然而他也不可能不感觉到我飞也似的去迎接他喜欢的东西,他也不可能不意识到我对他的殷勤体贴┅┅我的殷勤体贴可能带着太多的盲目性,只要在情理许可的范围内,我甚至帮他犯错,而且经常在他母亲面前为他掩盖。
 

第十节
 

  我的所作所为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他的信任,只要是他给我的东西,我都宝贝得不得了,我盲目到这种程度,他仅仅把一点心交给我,有时我就自豪地相信我在他心中并不是无所谓的,可是很快的,过度放荡的生活就使我醒悟过来了! 
  他放荡到这种程度,使得他的邸宅里住满了这一类的仆人,他还在外边豢养了一大批坏蛋,有时他到他们家去,有时他们到他家来,而且这种男色嗜好虽然是恶习,可是并不便宜,因此侯爵浪费了大量金钱。

  有时我大胆劝告他这种行为有许多弊病,他毫无反感地听我说,最後他告诉我∶一个人泄上了恶习是无法改正的,恶习会以各种形式出现,会繁衍为适应各种年龄的枝桠,每隔十年会给你一种新的感受,而且会使那些不幸而着迷的人一直厮守恶习到进坟墓为止┅┅如果我谈起他的母亲和他造成她的忧愁,我就只能见到他怨恨、发脾气、恼怒和焦急。

  他是无法容忍眼看着早就应该属於他的财产继续长期留在他人手中,他对这位可敬的母亲怀着深仇大恨,他对亲子之情有一种叛逆心理。一个人如果在癖好上能够做到公然违反这个神圣器官的法则,这种第一步犯罪的必然後果将是非常容易地犯其他的罪,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有时我也使用宗教做武器,我是经常从宗教得到安慰的,因此我也尝试将宗教的好处移场到这个坏人的灵魂里,如果我能够做到同他分享宗教的魅力,那麽大概就能用这种羁绊束缚住他,但是侯爵没有让我在长期内用这种方法对付他。他是我们神秘圣事的公开敌人,是我们教义的坚定的反对者,而且激烈地否认有上帝的存在,德.布鲁萨克先生不仅没有让我改变他,反而想设法来腐蚀我。

  他对我说∶「所有的宗教都是从一个错误的原理出发,它们都假定崇拜一个造物主是必要的,殊不知我们这个不朽的世界,同其他在无限的空间漂浮的星球一样,是无也不会有终的,如果大自然的繁殖都是它自身规律所必然产生的结果,如果它永不休止的作用与反作用就是它的本质的必不可少的运动,那麽你毫无根据地给它一个原动力,又有什麽必要呢?」

  「索菲,请你相信,你所肯定的造物主只不过是愚昧和专制的产物,强者要奴役弱者的时候,总是说服弱者相信压在他身上的镣铐是经过上帝祝圣的,弱者被贫困害得昏头昏脑时,对强者所说的一切都相信。所有的宗教,都是这种原始谎话的必然结果,应该同这谎言一样,受到蔑视,这些宗教没有一个不带着欺骗和愚昧的标记。我看得很清楚,在所有这些使理智震惊的宗教神话里,只是一些败坏人性的教条。而那些古古怪怪的宗教仪式,只能够引人发笑。索菲,我生下来刚睁开眼睛,就讨厌这一切,我定下守则要将这些东西踏在脚下,我立下誓言在有生之日永远不同这些东西妥协。如果你是讲道理的,你就仿效我吧。」

  我回答侯爵说∶「先生,您如果取缔了安慰我的宗教,那就是打破了一个可怜女于最甜蜜的希望。我是坚决听从宗教的教义的,我绝对相信对宗教的一切攻击,都是放荡行为的结果,难道我要为这些使我战栗的诡辩,牺牲我一生中最甜密的信念吗?」

  我还根据我的理智,将蕴藏在我心中的其他无数理由添加上去,可是侯爵只是笑,他的歪理,加上他的雄辩,又得到引经据典(我幸而没有读过这些书)的支持,总是能驳倒我的所有理论。浑身美德和满怀慈悲的布鲁萨克夫人,不是不知道她的儿子用不信教的奇谈怪论来为自己的误入歧途作辩护,她经常同我一起长吁短叹;由於她发觉我比别的女佣更通情达理,她很喜欢把她的忧伤倾诉给我听。

  可是她儿子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了,他已经到了在她面前也不再隐瞒的地步,他的那班为他发泄性欲的危险的坏蛋已经布满在他母亲左右,他还大胆到当着我的脸宣布,如果她再想反对他的癖好,他就当着她的脸表演一次,以这种癖好的美妙来说服她。这一番谈话和这种作为使我悲愤不已,我试着从内心深处找出一些理由来扑灭燃烧着我内心的不幸爱火┅┅然而爱情是不是可以治疗的一种病呢?我费尽力量搜索来扑灭它的理由,只能够使它燃烧得更加旺盛,那个阴险恶毒的布鲁萨克,在我集中起来帮助我憎恨他的种种理由前面,只显得更加可爱。
 
第十一节
 

  我在这所宅子里已经过了四年,始终受同样的忧愁所烦扰,也被同样的柔情安慰着。这时候侯爵给我提出了一个可怕的建议∶我们那时正住在乡间,伯爵夫人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她的第一位贴身女仆为着丈夫有事,被允许留在巴黎。

  一天晚上,我刚从女主人处回房不久,站在阳台上乘凉,炎热的天气使我无法睡觉,突然间侯爵敲我的门,我同他谈一会儿话┅┅唉,这个狠心郎君虽然是我一切痛苦的根源,但他肯同我会面的每一分钟对我都是宝贵的,因此我不愿意拒绝他。

  他走进了我的卧房,细心地关上了门,坐在我身边的一张沙发上对我说∶「索菲,你听我说,」他显得有点尴尬,「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得先发誓你永远不泄漏我告诉你的一切。」

  「啊,先生,您相信我会辜负您的信任吗?」

  「如果你的行动证明我不应该信任你的话,你的生命就有危险。」

  「我最大的忧愁就是得不到您的信任,我不需要您再恐吓我。」

  「好吧,索菲┅┅我想害死我的母亲,我要借用你的手来完成这件工作。」

  「借我的手?先生,」我吓得後退几步,大喊起来,「您怎麽能够想到这件事呢,我的天!先生,您害死我吧,我的生命是您的,您可以随意处分,您虽然救过我的命,可是别想我会帮助您去犯罪,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罪行我的心就无法忍受了。」

  「你听我说,索菲,」德.布鲁萨克先生使我恢复平静,对我说∶「我早就知道你讨厌这种事,可是你是一个聪明人,我可以自夸能够帮助你克服厌恶之情,我只要向你证明,你认为是一桩大罪的,其实只是一件普通的事就行了。在你缺少哲理的眼中,出现了两件大罪,由於被杀的人是我的母亲,这罪行就加重了。所谓杀死我们的同类,索菲,请你注意,只不过纯粹是空想而已,大自然没有赋予人类灭绝一件东西的能力,人类充其量只有改变一件东西的形式的能力,而没有将其灭绝的能力。而从大自然来看,一切形式都是平等的,在宇宙的巨大熔炉中,没有什麽是消失的,只不过变化而已,投进熔炉的每一部分物质,都不停地以新的面目出现,我们不管做什麽,我们的任何动作都不会直接伤害它,都不能玷污它。我们的破坏只能使它恢复活力,保持它的能量,而一点也不能使它减弱。」

  「那麽,今天以一个女人形状出现的一堆肉,明天化为十万种不同的昆虫,对於不停地创造着的大自然,又有什麽关系呢?你敢说毁坏一个像我们那样的人,对於大自然来说,比毁坏一条虫的损失更大些,因而值得引起更大的关注吗?如果它们同大自然之间的关系,密切或不密切,都是同样的,那麽,由一个人的所谓罪恶的行动,造成另一个变成苍蝇或者莴苣,又有什麽关系呢?只要能向我证明人类比别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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