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03期-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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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温泉回来之后;李狂就和林小放成了关系不错的同事。有时;他们还会相约在食堂一道吃饭。可是;林小放总觉得;关系密切之后;感情反而没有当初那样强烈了。
这天;李狂约林小放中午一道吃饭。席间;他对林小放说;小放;今天晚上我要陪一个客户吃饭;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你陪陪我吧;好吗?
林小放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应酬吃饭。要是别人;她早就一口回绝了。可是这是她爱着的李狂啊。如果爱他;就要理解他;帮助他啊。再说;学会应酬一下也有利于工作嘛。林小放第一次违心地说服自己;心里有些忧郁。
这天下午;李狂发短信给林小放;六点在“梦天湖”酒店前见面。林小放整理了一下心情;对自己说;这是李狂的事情;一定要帮!
六点;林小放来到酒店。李狂早已在大堂里等候。他和上次一样笑眯眯地对林小放说;太感谢你了小放!来;我介绍客户给你认识!
几个矮胖矮胖商人模样的人已在包房里坐定。看到林小放长发飘飘地进来;他们的眼睛一亮。随即露出笑容。
“你好啊靓妹!来来来;这边坐啊!”其中一个矮胖的人对林小放说;露出他的金门牙。
席间;几个胖商人不时盯着林小放看。还不时说道;来来来;靓女啊;看我的面子;这杯你一定要喝!
李狂并不阻拦。他对林小放说;喝点酒。没事的。然后对几个商人说;看看看;我们公司的靓女不错吧?
林小放勉强喝了几杯;就有点晕晕乎乎了。李狂的脸开始在她眼前成双。李狂凑过来;喷着酒气在林小放眼前两个头似的说;喝完这一杯;就成了!
林小放全身发软。接过酒杯再喝。她隐约听见几个商人们说;这个靓女我喜欢!
清醒过来的时候;林小放睁开眼;发现她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旁边传来一阵阵男人的呼噜声。她赶紧坐起来;发现这是一间双人间的房间。她穿着来时的衣服;可是旁边;正躺着李狂。他满脸通红。酒气十足。完全不是平时在单位文质彬彬的样子。身边的地板上;还有一些污秽物。这时;她听见李狂边打着呼噜边说着梦话:老大;看在这个靓女的面上;合同可以签了吧?
李狂又说;小放啊;来来来;再喝啊;再喝完这杯;我请你;请你跳舞啊。
林小放忽然觉得头很沉。她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而理智却告诉她;赶紧离开;赶紧离开这个男人。离开这个房间。
此时是深夜一点。而窗外正下着雨。林小放只想赶紧回家。她最后看了一眼李狂。带着悲凉的心落荒而逃。
她的外套;此时此刻;是完全的苍白。
第二天;王晴来了电话。王晴的心情很好。她说;她这几天要来趟A市(林小放所在的城市);她要结婚了。婚礼就在A市举行;邀请林小放做伴娘。日子定在一个月以后。
林小放呆呆地听着王晴幸福的唠唠叨叨;忍不住哭了起来。
幸福的王晴停顿了。小放;小放;怎么啦?
林小放向王晴哭诉了李狂利用她而签合同的事情。
噢噢;原来是这么丁点小事啊?
王晴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唉;你啊;你啊;怎么还是这么单纯;硬是长不大啊?他利用你怎么啦?他是瞧得起你;才利用你嘛;这说明你还有利用价值嘛。嗨;我的傻妹妹;现在的年月;找个男人不容易啊。你还这么完美主义啊?现实一点吧。
林小放恨恨地说;他要是爱护我;心里有我;能下狠心那么灌我吗?
王晴沉默了。小半饷;王晴才幽幽地说;唉;我的傻妹妹啊;认命吧。只有你多跌倒几次。经验多了。心起茧了;就会好了。其实我又怎样呢?我老公其实哪里是我心中最爱的那个人呢?唉;马马虎虎;过得去;就算了吧。他只不过有钱罢了。
林小放哽咽无语;放下电话;呆呆地走出了门。
夜正浓。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她呆呆地走到了江滩公园;坐在台阶上;呆呆地看着雨中的大江。好像想起了很多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5
林小放是在读大学的时候发现自己强烈的与众不同的。但是她依旧觉得这不是她那件彩色外套的错。她还是一个人住着。每天还是会有饭菜自动做好放在她的桌上。她开始不好意思了;开始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不再依赖那双看不见的手。所以林小放还并不是一个最可怜的人。只是林小放在大多数时候还是习惯呆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在那样的世界里想象有很多和她一样穿着彩色的外套的人;她觉得那才是她应该生存的地方。
可是生活还是在继续。每天;她和同学们在一起。她觉得奇怪。为什么别人都穿着那件在她看来再平凡不过的黑色衣服呢?无论她们买的什么样子的新衣服;在林小放看来;就是黑色的。
男生们依旧追求着他们看中的姑娘。也有男生在她们的寝室楼下打电话给林小放。不过那是林小放看不中的类型。林小放看中的男孩子;在交往几次之后;那边就不再约会林小放了。这样的次数多了;林小放总结了一下;发现自己在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身上的那件外套。他们总是会不时地问她;为什么要穿着一件这样的衣服呢?于是慢慢地他们就都离开了林小放。只是因为一件衣服吗?林小放觉得很委屈。
好在林小放有着她能够暂时躲避的地方;那就是她的一整片漂亮浩翰如大海般宽阔的世界;那是一个用平凡的肉眼看不见也无法描绘的世界;在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进入那个世界。真正美好纯洁的乌托邦。那是彩色外套赐予她的乌托邦。林小放无疑是统治这样一个无法想象的宽广世界的王。在那里;她想要呼吸到清冽的微风;就有微风立刻抚过。她想象大地是嫩嫩的绿;就像树叶那样的绿;大地就变成了那样的绿;而水是淡淡的蓝;果子是浅浅的紫;家具是粉粉的红。当她不高兴了;这些就都又变成她喜欢的那个样子。那里;有漂亮的男子;有不及她漂亮的女子。没有阴谋;没有妒忌;没有背后说人小话。没有病痛;没有死亡;没有丑陋。人们按照她的意志来生活。她让他们左腿先行就左腿先行;她让他们此刻围在她身旁和她说话;他们就都围了过来。那里没有黑色和灰色。那里只有彩虹般的瑰丽。男子们无疑是她的恋人。而那里的女性;则是一个又一个的王晴。以及和王晴相似的人们。鲜花永不会凋零;舞会永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永远是夏天;太阳光是恰好的温度;一年四季都穿着漂亮的裙子。当想看到雪花的时候;就有雪花飘下来。雪花可以是各种颜色;于是世界就像天堂那样让人向往。
6
过了半个月;上次因为淋雨而患重感冒的林小放还没有彻底痊愈。她仍是不时地感到眩晕。可是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医生说她已经没有大碍了;这样的眩晕只是暂时的。
于是林小放只得任由这样的感觉继续下去。之后;李狂回到单位上班;依然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大家依然很喜欢他。调动安排下来了。李狂因为签得了与重要客户的合同;被调任以经理助理。大家都为他高兴。同事们嚷嚷着要李狂请客。李狂带着谦虚地笑说;这些;都离不开大家的支持!
可这天;林小放借故没有出席李狂的庆祝聚会。林小放问王晴;李狂这个人值得她继续付出么?王晴对林小放说;别再想那天的事了。你要再多了解他一下。毕竟;你爱上一个男人不容易。
但是林小放还是没有出席李狂的庆功宴。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同时;她发现;大街上的人不再像以前那样避开她。她到超市买东西;付钱的时候柜台小姐不再用白眼扫过她。扫大街的清洁工经过她的身边;也不再用大扫帚刷过她的腿。她有些惊奇;也有些新鲜;甚至觉得这种感觉还蛮受用的。她第一次觉得;得到别人的认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开始发现;她的那件外衣的色泽不像以前那样亮丽夺目了。第二天;她发现外套不再任意变幻色彩;外套不再按照她的想法成为五颜六色的。她开始和大街上的人群一样;终日穿上黑色的或是灰色的外套。她的独特的外套;似乎在因为生了一场病之后;已经消失不见了。
李狂仿佛没有注意到林小放的沮丧。林小放自己也不知道那件老天赐给她的外套失掉了色彩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她感到李狂对她的好感与日俱增。在林小放生日那天;李狂送给她一束99朵的玫瑰花。言下之意;是有想追求林小放的意思。林小放犹豫着。她不清楚李狂只是为了拉拢她;好让她下次再帮助他顺利签好合同;还是因为她也加入了和别人一样的黑衣人的行列。
林小放再也看不到那件会发出彩色的外套了。她就一天又一天地和其他人一样;穿着黑色的或是灰色的外衣过着日子。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她紧张的内心终于闲适下来;身边生出许多的温暖来。让林小放觉得;黑色外套也没什么不好。许多黑衣人向她报以微笑;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林小放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开始和黑衣人一起;过起了黑衣人的生活。她现在也成为了一个黑衣人了。
王晴来到了A市。她的婚礼将在一星期后举行。看着试着白色婚纱的王晴;林小放第一次冒出想要亲自穿上它的冲动。尽管她还不是李狂正式的女朋友;但生活似乎开始眷顾林小放了。她开始感受到一种来自黑色的温暖。近似于一种轻松酣畅的睡眠。仿佛房间之外就是父母强大而温情的存在。而她只需要接受这爱并享受它。房间里开始住进很多人。她看到了她的亲生父亲和母亲;就像她曾经想象的那样。母亲很漂亮;像女明星。她看到母亲亲自将饭菜端上桌子。然后微笑着转过身来对林小放说;孩子;吃饭了。
而父亲是一双大手。它朝林小放伸过来;轻轻抚住她的双眼;合上它;温柔地说;睡吧;孩子。
然后她做了个梦。她也穿着白色的婚纱;父亲挽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旁;她闻到了鲜花的芬芳;以及让人头昏目眩的幸福感。她即将承受不起。而窗子外面;太阳像一种单调的七彩光芒小心翼翼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黑色像一种渴望已久的食物的香气向她围拢过来。她贪婪地呼吸着;然后她就像睡着了般听不见任何声音。黑色不像黑色;白色不像白色;她看到了一种七彩之外的色彩。她好奇;她感觉她慢慢走近那色彩;就像太阳光般让她不再感到寒冷。直到它渐渐消失。
责任编辑何子英
站在稻田里的旗 作者:余同友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长江文艺》
张生全老汉蹲在稻田边;佝着腰一动不动;稻子们经过扬花抽穗;现在开始灌浆了;过不了多少日子;它们就将一粒粒地饱满起来;这会子需要田里不断水呢;他一早就扛着锄头过来了;给稻田上水。早上的日头不烈;稻叶上挂满了露水;日头一照;叶子上亮晃晃的;把张生全老汉的眼睛都晃花了;他眯起眼;听着水流进稻田的声音;眉头皱成一把锁。
张生全老汉很生气。
本来;他应该高兴才对。昨天是个双日子;也是张生全老汉家新起的二层楼房正式进屋的日子。儿子和孙子这些年在外打工;托老天爷的福;大病大灾没找到头上来;终于积起了几万块钱;张生全老汉又在河滩里筛了一冬天的沙子;几下里一凑;就把二十多年前张生全老汉手上做的老房子扒了;建起了两层楼房;不说是村里独一份;和村前村后比一比也不算差的了。
楼是二层;上下六间房;还有偏房;连院子也一把用小开砖箍桶一样箍了。楼房用的材料有许多老汉都说不上名字;都是孙子小虎从县城里拉回来的;孙子在上海打工;什么都要按上海的时兴来;墙壁外面贴了瓷砖;老远一看亮光闪闪的;门窗都是铝合金的;哧溜溜;拉过来拉过去再没有木门那吱吱啦啦的声音;茅房竟然放到了屋子里;上上下下全贴了瓷砖;水龙头一开还可以洗澡。新房好是好;也有让老汉看不惯的;比如;在每个房间里都放一个崭新的塑料桶;蒙个塑料袋在上面;说是垃圾篮;有什么脏东西都往里面扔;扔满了再拿起来甩了;老汉不住地摇头;这是过日子么?地上的脏东西可以用扫帚扫么;扫到了一起;往院子里一倒;鸡婆们啄得一身劲呢;鸡婆啄过了;和着鸡粪倒在丝瓜架下又是好肥料;丝瓜都结得长些;现在都装在塑料袋里;那到哪一天才化得掉呢?张生全老汉想不通。更让老汉难堪的是;那屋里茅房墙上贴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瓷砖拼成的彩画;砖匠贴的时候;老汉在一旁看着的;看着;看着;就看出是一个光身子的女人;挺着两个白奶子斜躺在那里对着人笑;老汉脸都红了;他连忙跑到外面找到儿子;是不是拉货时搞错了;茅房里怎么贴那么一幅画?儿子不在意地说;都是小虎买的;他在上海就是搞装潢的;你随他。老汉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