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03期-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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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五月天；孙楠；陶喆。林小放大方地唱起《青花瓷》。然后是《红旗飘飘》。以及《将军令》。林小放像个假小子那样压低了声音唱起男生的腔调。最后唱了一首周华健的《孤枕难眠》。整个包间里只有林小放的歌声。简直大大超过了刚才女同事们的阴柔作派。大家都拼命地鼓掌。
第二天；那几个爱疯闹的女同事看见林小放就堆满了笑迎上去。大大地夸奖了林小放的唱功不俗。还对林小放说；中午我们去SOGO买鞋子；要不要一起去啊？
林小放看了女同事一眼；淡淡地说；我不去。
中午时分；另一个女同事凑了过来。是个热心的大姐似的人物。她也先是赞美了一番林小放的唱功。然后就开始和林小放谈心。问她有对像了没啊。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林小放说还没有男朋友。那个大姐就来了劲。她笑容满面地凑近林小放的耳边；说道；我这里有个男孩子不错喔！有车有房；年薪20万。标准的金领喔！好多女孩都想认识他呢。不过；我看你很特别；长得又漂亮；说不定是他喜欢的类型！
林小放烦了；她轻声打断大姐的话；谢谢您啦。这样的男人；我不感兴趣！
在林小放心里；她悄悄地装着李狂。别人；一个都别想进来。
同事们对于林小放每天穿着彩色外套的做法感到无法理解。不过林小放觉得其他人倒没什么。只要李狂不觉得她怪就行了。所以她特别在意李狂的看法；李狂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眼里。早晨上班打卡；她会留意李狂是否已经打过；是否迟到。如果他还没来；她的心里就开始猜测：是不是病了？还是；睡过头了啊？今天一天都不会来呢？这个时候；有同事经过她的身边；对林小放说；林小放啊；你今天穿了件好老气的衣服喔。林小放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的确；上午出门之前衣服还是白色的；到现在已经是棕色了。林小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果不是一张脸是年轻人的模样；那件棕色的外套在她看来；简直就太老气横秋了。
不过；如果李狂出现在她眼前；哪怕不是朝她走来。林小放就会比较兴奋。
这个时候她照镜子；里面就是红色的一团。她发现；自己外套的颜色又变了。大家跟她打趣；林小放；你今天是一团火啊。
只是李狂似乎并不觉得林小放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是也不认为她有多么可爱或是漂亮。他只是觉得林小放每天穿的外套有些张扬。如果林小放没有这件奇怪的外套；那么她该多么完美啊。林小放感到迷惑了。当然；她还没有想到李狂会觉得她的问题出在那件外套上。只是有时候；她到超市买东西；付钱的时候柜台小姐总是用白眼扫过她。扫大街的清洁工经过她的身边；也总是用大扫帚刷过她的腿。这样的时候多了；林小放坚强地对自己说；外套就是外套。她觉得她没有错。
所以她仍然穿着那件彩色外套。每天依然这样普普通通地过着。只是；她还没有看到一个和她一样拥有一件彩色外衣的同伴。
2
林小放生下来就似乎和别人不一样。当她渐渐长大；就喜欢穿上那件彩色的外套。但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一样的；同那些穿着那件黑色的或是灰色的外衣的人差不多。
童年时候；傍晚在外面玩到最后；还是她一个人回家。回到家；饭桌上就已经做好了饭。她也不清楚饭是谁做好的。反正从她记事以来；她就会吃到不知是谁做的饭。当然；一定会有一个人将她从小婴儿养成小女孩；然后长大。只是那个人一直形象模糊；其他人所说的版本说法不一。有的年长的邻居会神色夸张地告诉她；她的母亲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生下她之后养了她两年就离开了；原因不明。有的亲戚说她是她母亲和父亲奉子成婚的结晶；可能是她命中注定要孤单一人；所以母亲和父亲就都离她而去。奇怪的是；虽然林小放一个人生活；但是总有人帮她打理好一切。
比如说；她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有一天；有个和蔼可亲的阿姨来到她家；微笑着对林小放说；明天你就要上小学了。记得一定要来学校喔！别迟到了啊！她也不明白上学要交学费什么的。不过已经有人帮她交过了。也有人给她买来了上学穿的新衣服；漂亮的红色的背带裙。白色的蕾丝花边的衬衣；白色的长袜；黑色的方口皮鞋。到了第二天；上午七点；就有个阿姨过来敲门；给她梳头发；帮她扎好辫子；帮助她将新课本装进书包里；看着她出门。放学回到家；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碗筷；菜是她最喜欢吃的。她需要做的；只是吃完饭以后洗洗碗；然后一个人放水洗澡；她也不用洗衣服；第二天早上醒来；衣服就晾干在阳台上面。当她寂寞的时候；收音机里就会自动响起儿歌。晚上睡不着；耳边就会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给她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当她看到厨房里有蟑螂在动；惊吓得大声叫起来；就会有一个重重的声音响起来；虫子被踩死了。
到了林小放初中的年龄。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自己也会做饭了。也开始喜欢男生了。其实林小放非常早熟；在她还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就悄悄地动了春心。对象是班上的班长。一个内向秀气的男孩子。她只是觉得羞耻和难受。每天看着他无知地和自己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却不懂她的心思。
但是她一辈子都不会让别人知道她的所有想法。有时候她害怕自己是透明的；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肚子里是空的。因为她不可想象自己的肚子里填充着那样多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有时候她害怕自己的紧张、爱情、懒惰、小心思都被看穿。
也有男生对慢慢长大了的林小放动了春心。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温柔地对待着林小放。比如在班级里做大扫除的时候；那些男生会或多或少地帮她劳动。帮她提提水桶啦；或是悄悄地就帮林小放擦干净了桌子。他们在林小放独自站在教室后面用彩色粉笔画黑板报的时候；殷勤地调侃道；这里用蓝色好看啊！这里小一点好！然后自告奋勇地搬起一张大桌子站在上面帮林小放用直尺画直线。
有时候林小放会疑惑：他们或许是喜欢我的。但是怎样才能实现手牵手一起散步回家呢？这是林小放一直苦闷难言的问题。她在心里和各种各样的男生约会；可就是在实际的世界里一个人孤单地生活着。
林小放一直在寻找有和她穿着同一款彩色外套的男孩。这样她就觉得太温暖了。就仿佛这个世界对她说；你好！向她微笑；向她伸出认可的手来；而不是处处和她作对；除了给了她一件与众不同的彩色外套之外；让她在黑夜里独自伤心哭泣。
这次林小放似乎是动了真格的了。她越来越觉得李狂那样吸引着她。哪怕她以前曾经爱过那么多的男生；也不觉得这次有多么重复和疲累。李狂在单位里明显地是众多女同事关注的焦点。有几次；她感到李狂在单位里经过她的座位时；会向她这边看一眼。或是她在经过李狂的座位的时候；李狂会仿佛心灵感应似地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仅此而已。这些好像已经足以向林小放讲述这样的道理：李狂注意到她了。甚至；对她抱有好感？
林小放愿意这样想。她也迅速总结出了：李狂不是没有看到她的存在。而他是不是也暗恋着我呢？有可能。
3
这天；大学好友王晴主动给林小放打来了电话。王晴是林小放大学期间最要好的朋友。她们是一个寝室的室友。在那个寝室里；就数她俩关系最好。王晴是外省来的；毕业以后也就回到本地就业。于是大学毕业之后的这几年；王晴和林小放就以电话和QQ来联系。
王晴是林小放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中的一个。王晴长得一般；但是性格开朗；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王晴曾经说过；一辈子都不结婚；一个人最自由自在了。当然；这是在大学时；当时青春年少；口无遮拦。在王晴面前；林小放有时候可以放任一点；可以没有顾忌。当同学们都私底下议论林小放古怪的外套的时候；王晴却似乎看不见似地对林小放格外地好。于是林小放也就对王晴好得五体投地。认为是上天派来和她做伴的天使。
在毕业后的这几年里；她俩见面不多。王晴有时只能靠五一或是十一长假来趟林小放的城市；当王晴以少有的羞涩姿态对林小放说出她恋爱以后；她来的机会就少了。不过；她们还是经常上网聊聊天；发发照片；相互沟通一下近况。王晴也经常郑重其事地对林小放说；要交男朋友了；女孩子再过几年找就难了。
这段时间；林小放的单位里搞人事调动。有的人会被解聘；有的人会上调。大家人心惶惶；生怕自己被“炒了鱿鱼”。不过；也还有少数几个人心里得意着；他们可能就是被上调职务的幸运儿。大家私底下传言；李狂也在其中。
李狂其实一点都不狂。他为人处事还颇为亲和；大家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工作也很积极努力；这两点就是林小放喜欢李狂的地方。
一天中午；林小放待在座位上休息；就快要睡着了。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了。轻柔的；还颇为好听。
林小放；林小放；有件事想找你帮忙喔。林小放。
林小放醒了。抬起头来一看；竟然是李狂。李狂笑眯眯地对她说；林小放；帮个忙喔。林小放的脸红了。这是李狂头一次跟她说话。她有些不好意思。
林小放。经理室那里三缺一。帮个忙啊。
原来；中午时分；李狂和另一个同事在陪经理打牌呢。可是打“双升”需要四个人才行。而格子间里只剩下林小放一个人了。
林小放；帮个忙啊；我请你吃饭。
李狂再次笑眯眯地说道。
林小放平时不爱打牌。尤其是和男生在一起。她本想拒绝。可是想到；这是接近李狂的捷径之一；她受宠若惊的心瞬间就答应下来。
经理办公室内。烟雾缭绕。三个男人面带笑容地看着林小放。有了女士加入；整个气氛就变得香艳些了。经理也与平常不一样地和蔼起来。小放啊。别太狠啊。哈哈哈。
打牌其间；李狂的兴致颇高。不仅问林小放要不要喝茶；还一根接一根地为经理点烟。经理赢了不少。李狂就说；还是经理水平高啊。
林小放被烟雾熏得受不了。她打了两盘之后就说；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
等林小放磨磨蹭蹭从洗手间出来；她看到自己的外套变成了土黄色。病殃殃的样子。怎么回事？见到李狂；并且和他挨那么近；应该是红色才对。应该很高兴才对。
林小放也说不出为什么。她再也不想去经理办公室了。幸好；这时；下午已经开始上班了。
4
王晴不时给林小放通过QQ从网上发来她和男友的照片。似乎也是要给林小放提个醒。不要总是一个人。要积极寻找对象。王晴也开始像个妇人开始给林小放讲述恋爱经。那个当年短发、喜欢穿T恤和仔裤；喜欢和男孩子泡在一起成为男生们的铁哥们的王晴；现在真是变了许多。照片里王晴和男友相依相偎；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林小放问王晴；你那个男朋友真有那么好？王晴顿了顿；说道；唉；这世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男人呢？还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有时；王晴在和林小放通电话的时候；还会露出一些以前的样子来：林小放！我告诉你！你要再不给我交个男朋友；我下回见着你不客气喔！
虽然林小放又陪经理和李狂他们打了几次“双升”。林小放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怕；不要慌。这是在和李狂在一起啊。可是她还是觉得不习惯。
不久的一趟出游让李狂和林小放拉近了关系。那是单位组织的一次秋游。地点是离本市不远的一处温泉度假地。在出发的大客车上；林小放选择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恰好每个人都有一个座位；可是那天出发的时候；李狂到最后一刻才冲上来；而其他地方人都坐满了。恰好在林小放旁边还有一个位置；于是李狂就大大方方地挨着林小放坐下了。
既然都坐到了一起；于是一路上就难免会聊聊天。于是林小放小心而又谨慎地和李狂攀谈了起来。在聊天的过程中；林小放慢慢放松了神经。他们之间甚至还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林小放的外套依然随着李狂的状态而发生着改变；颜色从害羞的粉红到直爽的草绿。只不过；已经没有过去那样夺目和鲜艳。李狂似乎没有在意。
有了一路上的沟通作为铺垫；到了温泉池子里；他们就又心有灵犀地凑到了一起。林小放也像个幸福的小女人那样安静地呆在温泉里。好像一个落寞的公主刚刚得到王子的眷顾；爱情之箭只射向她一个人。
从温泉回来之后；李狂就和林小放成了关系不错的同事。有时；他们还会相约在食堂一道吃饭。可是；林小放总觉得；关系密切之后；感情反而没有当初那样强烈了。
这天；李狂约林小放中午一道吃饭。席间；他对林小放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