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之潮-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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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船渡家的女佣如由真老太婆同样的说诚记不可能自杀,最主要是并未留下遗书时,高馆在内心暗暗颔首了——连外行之人都马上注意到没有遗书之点……
更重要的是,船渡和下屋敷兄弟的情形相同!这点经常是决定是自杀抑他杀的重点!
高馆又问同一个问题:“也许诚记先生是被人所杀也未可知?”
女佣从悲伤中忽然转为惊讶的表情,其变化与情绪无关,而是和下屋敷家的由真老太婆相同!
她说:“我不认为会有这种事,谁会杀害像诚记这样的好人呢?他那么高贵,只和大学里的教授、研究所的同学、律师学长和推事、检察官等高贵人物交往,将来也准备当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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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馆说:“请告诉我那些教授、学长和同学的住址和姓名。”
但,她事实上一无所知,只是勉强想到几个姓氏而已,至于住址和电话号码之类则完全不知。
对于自己的交际范围,诚记似完全没告诉过家中的什么人。本来,在这个家中,虽然有财产,却好像从未想到过什么学历,因此,唯一的儿子诚记能念研究所,并立下当司法官的志愿,四周之人都无条件的认为他很伟大,甚至还视为神圣不可侵犯,对此,高馆觉得能够理解。
即使这样,在高馆的要求下,女佣仍相当仔细的搜寻了诚记的房间,但是找不到通讯录之类的东西。
高馆记下抽屉内几张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借用二楼楼梯口的电话一一拨号,但,没有人能对他的疑问提供线索,而且都尚不知诚记失踪之事,只是非常惊讶!
本来还想向学校方面询问一些事情,不过在这样的时间却不可能。女佣跟在高馆身后看着他做这些事,同时有一句、没两句的接腔,不久,她从饭厅小摘柜抽屉里拿出上面印有“梦乡纯吃茶”的火柴盒,说那是诚记身上常见到的火柴盒,也许是经常前往的地方吧!
高馆盯视着两面是鲜红和银色、印有“梦乡”黑字体的火柴盒良久。上面还有“上野三筋二丁目”的地址,以及电话号码。
他抬起脸,望向女佣的瞬间,她似看穿刑事心意的说:“何不打电话过去问问看?”
高馆又回到楼梯口的电话机旁,迅速拨七个数字。
不久,话筒内传出年轻、略带东北腔调的女人声音,衬托着恬静的背景音乐。紧接着是年纪稍大的女人之平静声音,说是有很多东京大学的学生常到店里来,却没听过船渡这个姓,也没听过下屋敷之姓……店里营业至凌晨两点,高馆可以过去,只是,不要让客人们知道是警察……
到这里为止毫无异状,但,女人最后却问了稍引起高馆注意的问题。
“你是穿便服吧?自己一人吗?”
感觉上,好像经常和刑事打交道的样子,高馆忍不住想去看个究竟了。
已经十一时了,但,诚记的双亲仍未回。高馆很遗憾无法约对方明天见面,何况,接下来要去“梦乡”和上野警局,都必须尽快……
“你的主人们总是这样晚归?”
“先生说今天有董事会议。”
“太太呢?”
“她说教会的姊妹们要特别替诚少爷举行祷告会。”
——如果我的孩子出事,我会怎么做呢?高馆心情很难过。
——我一定会最先赶往现场吧!工作或神都是次要。
所谓的有钱人实在太冷漠了,他们花钱抚养孩子成长,却不知自己的宝贝孩子在哪里,做些什么。
之后,高馆想到一件事,向女佣借用一张诚记最近拍摄的照片。女佣说她手边正好有一张一月份的照片。这张彩色照片拍得很清楚,是诚记站在玄关的松树下的独照。
确实不错,如及川所说的,诚记体格好,五官轮廓线条分明,带着几分优雅、潇洒,身穿目前流行的色调图案高级大衣,手上拿着不知印了什么字的精美杂志。
高馆请对方今后继续协助警方,五分钟后,走出船渡家。他虽然对见不到船渡夫妇而感到遗憾,却为了还有事情必须处理,不得不离开。
由莺谷往回坐了一站,回到上野车站。距离高馆和宫泽在这个月台下车正好隔七个钟头。高馆觉得有些疲倦,也许,今天早上起得特别早的缘故吧!
过了有如车站般巨大的陆桥,他来到位于高速公路对面的上野警局。高馆先谢过前天一大早和花卷警局连络之事,服务台的年轻巡佐表示昨天已将有关船渡诚记的生活资料送往下闭伊警局。
高馆先问及“梦乡”之事。“这一带的咖啡店都是由便衣刑事查巡?”
“不,哪里有这么多闲工夫!”
嚼着口香糖的年轻巡佐在和高馆对话之间,又接了好几通电话。说话时,似将口香糖抵在上颚吧?对答非常流利。
不久,一位穿红色宽松衬衫、牛仔裤的长发男人自外回来,陪着高馆。一谈之后,才发现对方是相当干练的人物,负责查缉流氓的佐藤刑事。
“光是本局辖区内就有一百八十家左右的咖啡店。”他说着,马上调查巡逻连络簿和事件簿。“‘梦乡’?啊,是在三筋二丁目吧!嗯,老板娘是岩手县人久慈久美……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件。我也只是上次路过,往里面瞥了一眼而已,未发现有形迹可疑人物进出,感觉上,似乎是对客群有所选择、内部装潢也颇高级的店面。”
佐藤当场否定了高馆的疑问。
虽然这附近从事色情行业的女人,在男性关系方面和流氓毫无关联,毋宁是很不可思议之事!至少,彼此间都会存在着某种关系,也会对刑事们颇注意,但,只要未发生过事件,也不会刻意去调查。
佐藤递烟给高馆,自己也点着一支。
高馆谈及两组住在台东区之人——孪生兄弟和另一人——在三陆发生意外,而且年龄和专精所学、本籍的相似,未免是太偶然的巧合了。
佐藤笑着说他是想太多了。“人家说东京有七成左右都是东北地方的人,但,这一带又特别多,因为正位于东北地方的玄关位置。台东、墨田、江东各区,到处可见东北人,船渡和下屋敷都只是其中之一,所以,才会出现‘梦乡’之类的咖啡店……”他用鞋底踩散烟灰。“应该是宫泽贤治吧!高校的国语课读过他的作品……现在岩手县也出现所谓的‘梦乡村’,可见他的童话背景如今也成为岩手县的观光资源之一吧!”
高馆道谢后,又很诚恳的请对方今后多多指教。毕竟,这着棋如果不小心布局,以后就麻烦了。
沿着佐藤告诉他的路径走向附近的三筋町,高馆心想:不管是警局或街上都如此匆忙、热闹至深夜,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向东走,在大型十字路口右转,然后又在另一个约莫同样大小的十字路口左转,对面已是目的地了。东边跟灯光、车流和人潮约三十公尺外的巷内、从角落算起第三家,就是“梦乡”的三色蓳色玻璃门。
握住金蛇形的豪华门把手往内推,里面有一块白色大银幕,右手边是往上的楼梯,二楼似是宴会场,回转台上竖立着两块牌子,白底、上贴模造纸的字:“欢迎黑马会”、“欢迎岩手士族会”。
高馆的视线一瞬被士族两字吸住了,因为下屋敷兄弟和船渡诚记皆是以旧士族自傲的家族之年轻人。在盛冈一带,还有一些开口闭口就炫耀自己祖先是士族之人,难道东京也相同吗?
在这样的地方聚会,应该都是年轻人吧?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复古趋势吧!
高馆进入通往左边内侧的一楼座位。约莫有七成客人,以年轻男人居多。贴着深红色布块的高背椅、利用白色墙面反射的淡红色灯光,确实是令人着迷的美。一看价目表,咖啡是四百圆。
今年春天离开盛冈时,最高级的咖啡店一杯是三百圆……虽然心里这么想,高馆仍向穿三色董色制服的少女点叫了冰咖啡。
才只是六月下旬,在冷气开放的咖啡店会想喝冰凉饮料,看来东京真的是热了些,而人潮更加重了热气吧!
“你看过这个人吗?”少女送咖啡过来时,高馆若无其事的让她看警察证件和船渡诚记的照片。“他身上有这里的广告火柴。”
“不认识!”少女当场回答。“我刚来上班不久。”
“请仔细看过照片再回答。”高馆说。“虽然刚来不久,也许会认识也不一定!”
高馆感觉少女的回答太快了,而且视线也未看着照片,说不定方才打电话前来之事,已经传遍店内。
少女答应一声,伸长脖子,但,视线仍未看船渡的照片,而是看着贴在警察证件上的高馆之照片。
“是在核对我的长相?”高馆说。他心想:就算不是很重要,但,在这里应该会有某种收获……
当时他没有想到,这种预感会化为某种奇妙形态实现!
“抱歉,我不认识。”少女仍同样回答,转身走向内部去了。
同时,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走出,坐在高馆面前。听那平静的声音,即知是接听电话的老板娘久慈久美。虽和少女穿相同的三色董服装,但是设计不同,感觉上特别华丽!
等另一位送来双人份红茶和蛋糕的少女离去,高馆又拿出警察证件和照片,在久美同样回答不认识时,他很慎重的凝视对方的眼神。
还是回答得太快了些。尽管这里有太多年轻男客人来往,但,只看了一眼照片,如何能立即肯定不认识呢?照理,应该是手拿照片仔细观看后,才决定答案。
“久慈小姐,你一定认识吧!”高馆说。“这位船渡先生是贵店的常客,这点,已经写在你脸上了。”
“这人做了什么事吗?”
一瞬,高馆寻思:对这女人而言,船渡是死了好呢?抑或……
“这人是东京大学的研究生,和另一位姓下屋敷的男人——中央大学的研究生——是朋友。”高馆低声,再加上一句。“两人都是富家子弟,但,他们却都聚集在此,是做些什么呢?”
高馆注视着望向斜下方的久美的脸庞,上身前挪,心想,只差一步就可得到某种答案。但,女人淡淡眼影上剃掉眉毛的眉根一紧!
“不说话表示你知道……”
高馆正在说时,隔着狭窄的走道,邻桌突然伸出一只手,攫住高馆面前的警察证件和照片。
高馆反射动作的想挥开那只手,却打翻了红茶茶杯,热烫的茶溅到身上,久美尖叫出声。趁这一瞬之隙,年轻男人朝门口跑去。
狙击者和被狙击者之间差距三公尺,但是跑到马路时,距离扩大为五公尺!
身高体壮的高馆对自己的跑步能力有自信,他认为能够立刻追上,但,就差那么一步,男人逃入巷内。在这样热闹的地区背后,居然有这种狭窄巷道,家家户户的屋檐紧密相对,路面堆满大型垃圾桶和硬纸箱。灯光昏暗,不见人影。
男人跑到哪里去了?是从巷内跑出去了吗?
就在他停住脚步、懊悔不已时,后脑部忽然自背后遭重击。眼前橙色光影碎裂了,他没倒下,只是蹲着,但,却站不起来。
于是,胜负已分!
不久,似是过路行人叫来巡逻车,高馆被扶上车,送回上野警局。
嚼口香糖的巡佐毫不讶异的带高馆进值班室,让他趴着躺下,用毛巾包着冰块替他冷敷后脑部。
佐藤和另一位刑事马上前往“梦乡”调查。
被击中的部位似非要害,高馆不久即恢复正常。他恨自己太不小心了,当时让久美看的照片和警察证件应该马上放回口袋才对,但,却因为想了解对方的表情反应,设法说服对方,再加上以为在高级咖啡店里不会有问题,结果没料到居然有伏兵。
还有,在不熟悉的地域穷追不舍,也非干练警察应做之事。
遗失警察证件,不管原因为何,考绩一定会扣分,何况又非上司指派的调查行动。因此,高馆有点焦躁!
午夜零时过后,佐藤和同行的刑事回到警局。
他们当激认为这是小混混在“梦乡”老板娘指示下袭击高馆,但尚未获得证实。久美坚持她毫不知情,店内人员的回答也差不多,小混混早就逃掉,照片和警察证件也未能找回。
佐藤用手指轻摸高馆后脑部的伤处,说:“我会继续调查此事,不过,如果你今天要回岩手县,希望能详细告诉我一切情形。”
“我早就已经写下来了,请看。”高馆拿出自己向值班巡佐要来、写着有关事情的纸,递给佐藤。
在重新详细写出自己对白蟹村的死者和失踪者的怀疑时,头脑也完全恢复清醒了。
“组长说船渡的尸体尚未寻获,不能妄自猜测,所以我依自己的看法行动,没料到发生这种事……我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但是今天一定要回下闭伊,剩下的就请你帮忙了。”
“你的个性相当固执!”佐藤说。
他读着总共三张的事件内容,每读完一张就递给铃木刑事。
“但,你的预感是正确的,确实有问题。”铃木刑事读完后,眼眸发光,望着高馆。“正因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