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宫门-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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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王爷,敏妃娘娘派人送礼来了。』
殿角一声通报,打断了一大一小不分尊卑的嬉笑。
『又有人来送礼了?统统退回去!』
不悦地皱起姣眉,脑袋尚无奈地枕在遗儿胸前,好气又好笑地任她玩耍自己无辜的长发。
『启禀王爷,王贵妃求见。』
刚打发了一个,又有不知趣的家夥前来搅兴。
『告诉她们,本王统统不见,礼物也叫她们带回去,有什麽话去对皇兄说去……呜……好痛……』
稍加忘形,璎就被猛扯一把,半跪半趴的身子『咕咚』一声摔倒,脑门结结实实撞到地面,虽说铺地绒毯厚软,但也真是好痛哟!
哎呀,它不用来吃的,别咬!别咬!
脸紧贴脸,璎苦笑著眼瞅遗儿将他的发丝涎到嘴裏大口大口地咀嚼,瞧她那津津有味的样子,使璎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头发几时变成了香喷喷的……(请诸位自行代入生平认为最最好吃的食物)
虽说小孩的口水不臭,可是眼见自己的头发上沾满婴儿亮晶晶的口水,谁都会替自己头发喊出不平的吼声。
『遗儿听话……放手……放手……』
璎难得忍气吞声地告饶遗儿高擡贵手,放他一马。
可惜遗儿根本不买他靖王爷的天大面子,意犹未尽地玩得不亦乐乎,让璎继续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过往神灵懒得理会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将璎的虔诚祷告放在心上,所以也没哪个激於义愤地跳出来显灵。
世上没有救世主,一切全要靠自己,璎终於认清了残酷的事实。
为了自己那几绺宝贝青丝,璎忍无可忍,稍施腕力,小心地掰开遗儿紧握成拳的小手,救回自己惨遭蹂躏的头发。
『哇——』
不甘心玩具被夺,遗儿直接痛快地大放悲声,殿上顿时奏响震天动地的婴儿哭嚎咏叹调。
『别哭了!别哭了!听你的还不行!』
婴儿一哭,璎的手脚就没处放,心慌意乱地把头发塞进小手,连忙缩回手去捂住耳朵,脑中犹感到翁翁作响。
哭泣声奇迹般地止住了,泪痕斑驳的苹果脸,咧开毫无长牙迹象的笑脸,泪汪汪的大眼眨呀眨地瞅著璎。
『好可爱哟——』
璎再次被深深打动,恨不能立时将这粉妆玉琢的胖娃娃活拆入腹,整个儿吞下去,一点也不介意目前的不雅姿势实是有损他靖王璎的一世英名。
呜呼哀哉,璎的形象——那美丽优雅的贵公子,这下可全毁了!
再过十馀天便是除夕,即将送走旧时岁月,迎来新的年华。
宫中裏裏外外、上上下下,个个忙碌不停,打点著过年的事宜。
照往年惯例,後宫诸事由皇后主持,今年皇后废死,各院妃嫔齐齐卯足了劲,激烈争夺这个差事,都想藉此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自己,顺便给有力人士留下深刻印象,保证迈向皇后宝座的通畅无碍。
本来这个差事是要落在璎的肩上,我们那位伟大的皇帝陛下呀,实在看不过去璎整天无所事事的游手好闲,反正阴天打孩子——闲著也是闲著,找点事情给他忙忙罗。
偏偏靖王璎年纪不大,驾子可不小,这种鸡肋琐事他可没兴趣过问,只不过是微略撒一撒娇,就轻轻松松地把这差事给推了。
顺理成章,这差事落到在後宫地位仅次於皇后的王贵妃头上,对旁人来讲不知是凶是吉,对王贵妃本人而言起码是个好兆头,此事若能办得妥妥贴贴,定能凸显自己的才干,向周围人表明自己不是空有美貌的,说不定龙颜一悦,自己立能入主昭阳,更名妾位。
朝中大臣亦想藉此迎新送旧之时,扫荡一下低迷不振的气氛,联名上表奏请皇上速速迎立新後,以安定天下人心,甚至挑选出新後候选人名单恭呈御览。
『皇后死得可怜,朕不欲再立中宫。』
在一片苦谏声中,皇上淡淡地抛出一句,即退朝离去,丢下一大堆为国为民前来请愿的朝臣。
皇后选立看来是没有多少希望了,但不死心的大有人在,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将来皇上会否突然对某女瞧顺了眼,龙绫传诏,正位椒房,也在情理之中,蒙尘多时的昭阳宫,终会有凤来仪。
立後之事很重要,策立太子亦是非同小可。
诞育皇子的妃嫔各展神通,紧锣密鼓地为自己的儿子筹划部署,拉拢心腹,笼络大臣,无所不用其极。
太子乃一国储君,干系重大,自己日後或能有皇太后之福,焉能不心动?
试问当今对皇上最有影响的人物是谁?自然非靖王璎莫属。
他若肯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抵得过别人说上百句千句。
皇上与靖王之间暧昧,後宫屡有隐闻,只消在枕边美言几句,比之东风更卓见成效。
搏得靖王好感,似乎成了目前最为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
於是乎,通往靖王居处的缥缈御苑,多得是不畏风雪拦路的人赶往求见靖王一面,送礼送物、送财送色终日不断,连厚厚积雪都给踩化了。
为此,烦得靖王命人出来告知,一概挡驾不见,送去的东西原封退回,一如当年的冷僻性格。
真爱说笑,好不容易除掉了一个皇后,岂会再找个皇后同自己过不去。
那些女人啊,别看她们目下有求於己百般套热乎,一旦得遂其愿,迅疾翻脸无情,象以前的那个皇后一样,冲著自己喊打喊杀,翻脸比翻书还快。
夺夫之恨,不共戴天!这就会成为她们排挤自己的理由。
不过太子……
这需要好好考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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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泌园春
『皇后?』
对於璎提出的问题,表现出略滞的神情。
『怎麽,想过没有?』
璎笑得很讨人喜欢,可是明眼人一瞧就会发现他的眼睛不在笑。
『没有。』
答得乾脆利落,璎不由暗暗欢喜。
『劝你再立之人多如车载斗量吧,上我这儿来打通关节的更不在少数。』
璎压根不信他没有动摇过,必竟有那麽多人在劝说呀。
『对於皇后人选,其实朕心裏倒有一人。』
奇峰陡转,璎如遭当头一棒。
『是谁?』
胸中涌上一阵酸涩,嗓子眼干干的。
『提起此人你也知晓,朕想满朝文武不会认同此人吧。』
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三番五次上表奏请的不是他们吗?你真要立後,他们不额手称庆才怪。』
璎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那些顽固的家夥是怎也无法接受的这个人的。』
这算什麽,是在故意吊璎的胃口吗?
『为什麽?』璎不防有诈,不知不觉地误钻其彀,『这不是他们衷心企盼的吗?』
『问题出在人选上,朕是挺满意的,他们可能根本无法接受。』
『是出身、德操?』
选皇后重在出身、品德,容貌倒在其次,所以正宫往往被冷落的居多,璎甚奇珞的眼光,究竟是哪家闺女这麽倒楣,敢来同他靖王璎作对手。
『不是。』
摇摇头,缓缓吐出二字。
『说了半天,那人到底是谁呀?』
璎不耐再兜圈子打哑迹,直指问心。
『你!』
奇峰突起,真不知谁吓到谁了。
『我?』
璎不敢置信地倒退两步,惊愕莫名地反指住自己的鼻子。
『是你!就是你!』
一口咬定,决无更改。
『休得玩笑!』
璎真是被吓到了,半晌方静下心神,粉靥又羞又恼。
『为何你不能为後?』老神在在地问道。
『我是男人!』
璎难得失控地尖叫,他虽然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可他确是不折不扣的男人。
难道美丽是种错误,连最应清楚他的人也把他的性别给混淆了?
『这很重要吗?』
掷地有声,咄咄逼人,反将璎推上难以回答的境地。
『到时不光是群臣,恐怕连整个天下都要为之骚动。』
璎知道珞不是在同他开玩笑、打哈哈,连苦笑叹气的力气都省了。
荒唐的事他是干过不少,但同眼前这桩事比起来,可谓小巫见大巫。
要他做皇后?天哪,虽然他一向行事肆无忌惮,举止也够惊世骇俗,可是他还不至於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一介男子之身登临六宫之首,实乃千古旷有的奇闻!
『何须去理会他们,朕只要你……』
坚定的容颜秉现少见的铁腕,炽焰在他眼中燃烧。
血缘真是奇妙!性格纵然背道而驰,铁定也是相通之处,现在即是最好的例证。
戳在枪尖上放到火炉上烤的滋味,璎可不想尝。
他素爱隐身重重幕後,窃喜地操纵一切,欣赏那些人浑浑噩噩地任他颠颠倒倒。
不想,根本不想从黑暗中走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嘤咛一声,象被抽空的娇躯软软倒入熟稔的怀裏,由著那温热的感觉又抱又亲。
『你会很辛苦的……』
故弄娇痴,软语莺声,希望他能打消这个念头。
『为你——朕不惜与天下为敌!』
璎深受震动,流波几转,险欲涕零,这回是真正的眼泪!
『何苦呢……』
埋首胸前,激荡如潮,这心情怎生才能说个透彻。
『璎……』
暖玉温香满怀,教他如何舍弃?
愿将世间一切的美好,堆赐玉人樽前,祈盼他笑靥长在。
『这种话只能说之私房,外面决不能泄露半字风声。』
枕靠肩上,面含正色地提醒他。
『朕是当真的……』
难道他这麽做还不够表明他的心迹?
『我明白。』璎轻咛,『所以我更不想让你为难……』
此事若宣扬出去,会在天下人心目中激起何种风暴?饶是璎胆大妄为惯的,也不敢设想这可怕的後果。
『朕不在乎……』
笑他痴也好,笑他愚也好,他确实豁出去了,既算皇位易主,也决不能让璎稍受委屈。
作者: 221。10。12。* 2005…8…15 20:1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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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璎极为渴望得到全部的自己,偷偷摸摸的日子有谁想一直如此下去,名不正、言不顺,璎永远只能拥有靖王的头衔。
多想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人前,璎的身份不再是他的兄弟,而是他最怜爱的情人,所以他才会异想天开,欲将璎扶正。
後果呢?不愿去费神思索,只要璎在他身边就成了。
『可是我在乎!拼命助你稳固江山,不是为了让你沦为众口唾骂的昏君、淫君、乱仑之君!』
璎惊跳起来,神色激昂亢奋。
『朕不想你……』
嘴被柔软的唇堵住,灵巧的馥舌邀他嬉戏缠绵。
『这样不是很好吗?』吐纳著适才的情动,晕上玉颊,娇俏无比,『既能长相廝守,何必去招人诽短流长……』
『璎,这皇后之位为你而虚悬,除你之外,朕不欲再立她人为後。』
出自肺腑,只为璎的坚辞,他不愿强璎所难。
比翼盟誓何须喋喋重复,似海情衷你我相知已深。
红尘有璎作伴,此生不枉。
经过激烈角逐,後位诚属无望,太子亦不知出自哪家?
越挫越勇的仍在奋力四处奔走,指望著靖王这条终南捷径。既然靖王纹风不动,从手下人身上著手也未为不可。
真不知那些人是靖王怎样调教出来的,嘴巴紧得象蚌,珠宝恐吓也撬不开,更勿庸说那个极少露面的靖王,谁的金面都不看,硬是给驳了回来。
气呀,气得人双脚直跳、血压飞升,偏又不得不憋闷在心裏。
靖王吔,哪个敢胆边生毛去得罪他?又不是活腻味了想找死!
『皇后之事暂且不论,太子人选你有何打算?』璎一日突然问道。
『有人说动你了吗?』
提起太子,油然想起早夭的前太子,心中仍在隐隐作痛,无法忘记那个可怜的孩子是死在眼前情人的手上。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
璎保留起自己的意见。
『朕尚未有打算。』
『涟、淇、渝、潢、溱……』
掰著手指数人头,璎突然发现除去公主不算,珞的儿子也蛮多的,怎麽会有这麽多?
酸性在胸中渐渐发酵,凝成浓浓醋意,璎面透不预之色。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一切待他们长大成|人之後,看他们各自的表现再作定夺。』
侃侃而言,迟钝地还未发觉璎的不对劲。
『为了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的大有人在,你要等他们长大,我想那时大概也差不多自相残杀得所剩无多了吧。』
纤指频频在他胸前点点戳戳,藉以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