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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壮丽的奥里诺科河-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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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条船在卡西米里托岛上游的岬角过夜。正在呼啸的狂风吹不进这里来。他们睡在几间废弃的小屋里,平时捕乌龟的人住的,感觉比船舱里舒服多了。我们指的是“马里帕雷”上的乘客,而“加里内塔”上的两位虽然受到了邀请,仍然留在船上没有来。
  再说,冒然登上遍布猴子、美洲豹和美洲狮的卡西米里托岛也的确不够谨慎。所幸的是由于暴风雨,野兽们都待在洞穴里没出来,米盖尔他们得以安稳地过了一夜。不过透过风雨声,他们还是听到了野兽的吼叫,而博物学家所称的“吼猴”也用尖厉的喊叫证明自己无愧于这一命名。
  第二天天气略有好转。云在夜间降了下来。高空中形成的大雨被濛濛细雨所代替,越下越零星,到天亮时干脆停了。太阳不时地露一露脸儿,东北风持续地刮着,两条船被风推着行得很顺——河流正向西拐,一直要到布埃那维斯塔才再向南流。
  奥里诺科河的河床变得那么宽,使让·德·凯尔默和马夏尔这两个南特人感到惊奇。马夏尔忍不住说:
  “嘿!侄子,瞧瞧今天这景象……”
  少年从船舱里走出,来到船头,身后的帆鼓得满满的。空气清新透明,远处的平原依稀可辨。
  马夏尔又说:
  “咱们该不是回到了可爱的故乡布列塔尼了吧……”
  “我懂你的意思,”让说,“在这一段,奥里诺科河很像卢瓦尔河……”
  “是的,让,很像从南特流过的卢瓦尔河!看见那些黄河堆没有!……如果穿行在其中的是六七条平底驳船,扬着方形的帆,排成一条队,那我真会以为咱们马上要到圣一弗洛朗或莫沃了!”
  “你说的对,我的好马夏尔,真的像极了。不过河两岸这长长的平原我觉得更像卢瓦河下游佩勒兰或潘伯夫附近的草场……”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侄子,我好像马上就要看到圣纳泽尔的蒸汽船了——那儿的人管蒸汽船叫什么‘pyroscaphe’,好像是从希腊语来的一个词,我从来就没搞懂过!”
  “如果开来这么一艘pyroscaphe的话,”少年微笑着说,“我们也不会上去的,叔叔……我们会看着它走远……眼前的‘南特’是我父亲所在的地方……不是吗?……”
  “是的……是我的好上校所在的地方,等我们找到了他,他就会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孤单了,然后……他和我们一起坐着小船顺流而下……再换乘玻利瓦尔号……接下去他和我们一起登上去圣纳泽尔的轮船……一块儿回法国去了,那就是……”
  “愿上帝听见你的话!”让喃喃地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向上游望去,目光迷失在东南方隐约显现出轮廓的低矮丘陵中。
  他的思绪又回到马夏尔所指出的这一段奥里诺科河与卢瓦尔河的相似上来。
  “比如说,”让又说,“在某些时期,奥里诺科河边沙滩上的景象,就不可能在卢瓦尔河的任何一个地方看到。”
  “什么景象呢?……”
  “就是每年3月中旬到这儿来产卵、孵蛋的乌龟啊。”
  “啊!……这儿有乌龟……”
  “成千上万只,你在右岸看到的那条河,原先叫托尔图加河,也就是乌龟河的意思,后来才改叫夏方荣河的。”
  “既然它叫乌龟河,那就证明这儿的确有乌龟,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没看见……”
  “耐心一点儿,马夏尔叔叔,虽然孵化期已过,但你还是会看到很多乌龟……多得叫你不敢相信……”
  “可是,它们不再孵蛋的话,我们不就吃不上乌龟蛋了吗,听人说蛮好吃的……”
  “是很美味,乌龟肉也毫不逊色。我想咱们的船老大瓦尔戴斯会捉几只来炖一炖的……”
  “要喝乌龟汤!……”马夏尔叫道。
  “是呀,这次,做法和法国不同了,用的可不是牛头肉……”
  “要是只为了吃一次普通的白汁块肉,那还用得着大老远跑这儿来吗!”马夏尔道。
  少年说得不错,船很快来到遍布乌龟的沙滩地段,附近地区的很多印第安人都被吸引到这里来。现在他们只在捕捞期才来,以前则常年聚集在这里。这些塔帕里图人、帕那雷人、亚鲁罗人、瓜莫人、马坡尤人,为了争夺对沙滩的所有权打得头破血流。在他们之前住在这儿的是奥托马科人,现在已散居到西部地区去了。根据洪堡①的记述,这儿的印第安人声称她们的祖先是石头人,这些印第安人玩起网球来强悍而又灵活,比居住在委内瑞拉的欧洲血统的巴斯克人还要厉害。据说他们也属于食土人种,每年河里鱼少的那段时期,他们把胶泥团、纯粘土在火上稍加烘烤就吞下肚去。这一古老的饮食习惯至今尚未完全消失。这一恶习——我们只能称之为恶习——从小就养成了,井变得根深蒂固。这些食土人吃起土来,就像中国人吸鸦片一样,被一种无法抗拒的需要驱使着。夏方荣曾遇见过几个恶习难改的食土人,为了满足欲望,拿舌头去舔自家房子上的粘土。
  ①亚历山大·洪堡(1769…1859年),德国人,考察了赤道美洲和中亚,对气候学、生物地理学、火山学和地磁学的发展都做出了一定贡献。——译音注
  下午的航行困难重重,两条船上的船员都使尽了力气。沙堆使河床一下子窄了好些,水流急得不得了。
  天上乌云翻滚,空气中饱含水汽,伴随着闪电,从南方传来隆隆的雷声。又一大团积雨云迎着风聚集起来。刚才的微风又最后吹了几下,继继续续地,已几乎感觉不到了。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险起见得赶紧找个避风雨的地方躲一躲,因为奥里诺科河上的暴雨下起来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说不准还会引起别的什么更恶劣的天气变化。船员们真想快点儿找到一个小湾,躲到高高的坡岸后面去,免受风吹雨打之苦。
  不幸的是这一段沿岸找不到可以歇脚的地方,往两岸放眼望去全是茫茫的平原,连棵树都没有,飓风一来可以毫不费力地把这儿扫荡个精光。
  米盖尔问船老大马尔图斯准备怎么办,问他是否只能让船在河上晃荡一夜。
  “那可不保险,”马尔图斯说,“锚在这种地方扎不牢……我们会被冲到沙堆上,让石头碾扁,丢胳膊断腿……”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们得继续向上游走,尽快赶到最近的一个村子去,如果做不到的话,就返回卡西米里托岛去,咱们昨晚不就是在那儿过的吗。”
  “最近的村子是什么村?……”
  “左岸的布埃那维斯塔。”
  这个方案的确是合适的,另一条船上的船老大瓦尔戴斯没跟马尔图斯商量,就也朝村子的方向划去。
  瘪下来的帆在桅杆上垂挂着。船员们把帆卸下来放到舱里,免得被大风吹得乱七八糟。不过暴雨或许得再过一两个小时才下得来。铅灰色的云似乎停在南方地平线上不动了。
  “鬼天气。”马夏尔用询问的口气对“加里内塔”的船老大说。
  “是很糟糕,”瓦尔戴斯说,“但我们要争取战胜它。”
  两条船的船舷相距有50来尺。末端带叉的渔竿拿来当竹篙使,撑着水中的沙堆。大家费的劲不小,但总的来说收效不大,很难顶住急速的水流。不过这么做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要紧的是贴靠到左岸去,以便借助纤绳拖船。
  一撑就是1个小时。有好几次,大家都担心得不得了,生怕船稳不住,漂向下游去,或许还撞上暗礁!由于船老大们指挥得力,船员们全力以赴,两条船的乘客也尽量帮忙,船终于靠上了左岸,在水中偏离得还不算太远。
  接下来纤绳就派上用场了,这次可以说是使一分气力有一分收获,起码不用担心船会往下游滑脱。
  按照瓦尔戴斯的提议,两条船头尾相接地系在一起。由全体船员一块儿从船上拉着它们沿河岸向前滑。条件允许的话他们就跳到岸上。只留舵手在船上掌握方向,其余的人从岸上把船往前拖。岸上不能走人的时候,就把纤绳拴到前方40余米处的岩石或树墩上,大家再回到处在前头的“马里帕雷”,一块儿拉纤绳。
  船儿的左舷贴着塞巴、古鲁鲁帕罗和埃斯第耶罗岛航行而过,接着是略靠右岸的波索·雷堂多岛。
  此间乌云已升到天顶。整个南方天际不停地电闪雷鸣,刺目而又震耳。晚上8点钟,狂风卷着暴雨,夹着冰雹从天而降。好在两条船此时已经安然地躲进了布埃那维斯塔。
       
  第七章 从布埃那维斯塔到乌尔巴纳
  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夜。暴风雨肆虐的区域延伸达15公里,直至阿劳卡河口。第二天,即8月26日,河上忽然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残片和碎块,一向澄清的河水也变得泥泞浑浊,由此可以想见损失是多么严重。幸亏两条船及时躲进了港湾,要是它们被暴风雨困在奥里诺科河上的话,这会儿恐怕就只剩一副破烂不堪的船架子了,船员和乘客根本没有获救的可能,也已葬身河底。
  所幸布埃那维斯塔由于其处于避风位置而躲过了这场灾难。
  村子背靠一个岛屿,干季时岛屿由于黄沙的堆积而增大,雨季一涨水又缩小很多。因而“加里内塔”和“马里帕雷”得以紧挨村口停靠。
  能称得上村子吗?……只不过是几间小屋罢了,居民则是150到200个印第安人。他们完全靠采集乌龟蛋生活,从蛋中提取出的油在委内瑞拉市场上销路颇广。乌龟的孵化期到5月中旬就结束,所以8月份期间整个村子都死气沉沉的,就剩下六七个印第安人,从事打渔或狩猎。两条船若想添置些食物和用品恐怕也是办不到的。好在他们的储备还够用,等到了乌尔巴纳镇事情就好办多了。
  最大的胜利是两条船免于狂风之害。
  乘客们接受船员们的建议,下船到村里去睡了一宿。接待他们的这一家房舍相当干净整洁,这些印第安人属雅鲁罗部族,曾经是委内瑞拉人口最多的印第安部族之一,而与其他部族不同的是,他们在乌龟孵化期过后也依然留在村子里。
  这个家庭的成员有丈夫——一个强壮的男子,身着传统的披肩和缠腰带,妻子——穿着印第安式的长褂,还相当年轻,个头矮小,身材匀称,孩子——一个12岁的女孩,和她的母亲一样充满野性。客人献上礼物,送给男主人的是甘蔗酿成的塔菲亚酒和雪茄,送给女主人和小姑娘的是玻璃珠项链和一面小镜子。礼物使主人欣喜万分。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在委内瑞拉土著人看来却是宝贝。
  屋子里仅有的家具就是悬在屋顶竹架上的几张吊床,还有三四只篮子,印第安语叫“卡那斯托”,用来盛衣服和对他们来说最珍贵的物件。
  不管马夏尔中士愿不愿意,他也只能和“马里帕雷”的乘客在一个屋檐下过夜,因为他和侄子不可能找到更好客的人家了。在三个地理学家中,米盖尔对两个法国人最殷勤。马夏尔愠怒的目光使让·德·凯尔默不得不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但他还是得以对旅伴们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况且,不大一会儿他就被印第安小女孩独占了——这个词用得并不过分——他的优雅风度迷住了这个异族少女。
  屋外狂风怒吼,屋内其乐融融。谈话数次被迫中止,炸雷震耳欲聋,久久不散,弄得人们听不到对方说的话。即使在雷电交加的时刻,女人和孩子也未显出丝毫的恐惧。屋子周围的树发出好几次巨大的哗啦声,第二天一看才知道它们被雷劈断了。
  显然,印第安人对奥里诺科河上常见的暴风雨已经习惯了,连动物做出的那种反应都没有。这种肉体和精神上的震动对他们的神经已没有任何影响。而让就不同了,虽然他不至于像人们说的那样“吓得魂飞魄散”,可还是感到一阵紧张不安,其实再坚强镇定的人也难免会有这种感觉。
  客人与男主人的谈话一直持续到午夜。马夏尔的西班牙语要是能像他侄子那么好的话,也会对谈话内容大感兴趣的。
  谈话是由米盖尔、费里佩和瓦里纳斯三人引起的,说的正是三个月前捕龟的事。每年这项活动都把成百上千的印第安人吸引到奥里诺科河的这一段来。
  当然,奥里诺科河的其他一些河段上也有乌龟活动,但是乌龟数量最多的要数从卡布拉雷河面的沙堆到乌尔巴纳村这一段。男主人对龟类的习性十分熟悉,是捕龟或者说钓龟——反正都是一回事——的能手,据他说,龟群从4月份起就出现了,数量远不止几十万。
  对自然史一无所知的印第安人当然说不出这些乌龟的确切种类,它们在奥里诺科河的礁脉上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繁殖着。他仅仅满足于捕捉它们,在孵化期采集龟蛋,并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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