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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暖床人-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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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依旧晨起习剑,日中时分自有公孙家主亲持比武盛世,又或是出游胜景,互览奇珍异宝。说到底,不过是争名,夺利罢了。
虽觉无聊,但终归无他事,何况看江湖新老斟酌,出手,犹豫算计,凡此种种百态,也算是消遣。另自有那天生豪爽,粗中有细的可爱人儿,携了重刀,裹了酒醇,上前讨教的,不失为一种调剂。
午时楼本是不见天日的人挣扎而上,万千里一人得息的峭壁,煞悲锋利之气虽收得很好,却未减了半分浓重。七冥也好,莫兰也罢,哪个不是命线里伤痕累累,靠了百十分的挣扎,一口气,半分侥幸,才得以血洗旧日的。
虽胜,未尝不是犹败。
那样的人,原本的人生,又哪里该如此惨淡。
所以……如今可以就这烈酒畅笑的大汉,快剑朗笑的少年,或自行独断,或娇媚不可方物的女子,洗一洗阴黯;借那或浓或淡的酒渍,逆季而生的各色果渍,惜材名厨而得的菜渍,掩了旧日暗红的血渍,又有什么不好。
至于扣袖而议,暗中弩剑拔张的那些个……我没看到,没看到。
反正此次午时楼所涉几桩买卖,还不需要我过问。
最多……点个头,摇个头,叹一句月好,酒凉了。然后便可以继续四顾自在做他想,身边身后的又说了什么,我自然是明白了了,也同样是没有听到。
就算灌不醉自己,起码……

正是月好。明天十五,今晚的,也够圆了。
木、水二阁主和那几个在聊什么?
今晚,我已经点了二次头,摇了三回脑袋,看了一十四件东西,说了五十六个字了……
那几个现下正在就文比武,招式名字个个好听响亮,赞叹之声不绝,不知道使出来什么样……
七冥还是一声不出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我知道他的目光落在那里……
那样的神色,比手中这碧杯琼液的光泽,更暖人呢……
随口干掉杯里的……
该换换口味了。
“七冥……”扣了他的肩,举了新调的淡酒,我粲然一笑,倚过去。
欺前轻推,七冥略略踉跄,退无可退,终究靠到了廊柱上。
我轻笑,收回手,仔细准核了,将透光的玉杯调调方向,伸手把自己留下的湿渍凑到他唇边。
终于逼出一抹红来,嘻嘻,七冥真听话,明明窘得不得了,仍是启唇就了。
“好慢啊……”我嘀咕,不满,凑近去吮了一大口,堵上七冥的唇。
舒服……闭了眼。
仍是薄薄软软。
……唔……
好像比刚出发那段时间暖了点。
随手扬扬,有什么洒了飞了砰声而碎?
没有,没有。
旋身,带着他翻廊滚落在地……
好像没有调好姿势哦……怎么我先着地了……翻身……
那边几个,咳嗽,定格,呆愣,终于赶在我抽散七冥的腰带前完成了互谢致礼辞别在两位阁主的依依惜别中从拱门里消失了……
“我等不及了呢……七冥,可是春夜地凉,你说,怎么办才好……”
“……真……”
哎呀呀,这么快就动情了……七冥你现下只能喘吟,脑袋肯定不好用……那就我勉为其难来帮你想想办法罢……
……地凉……
那……不着地便是……

……我代劳了……有没有报酬呢……
……而且这么快这么好的解决之道……奖赏不好少了罢……
七冥你……不要……吝……啬……
……呃……好大方……
许是睡前稍稍饮了酒,又或者因为餍足,这晚睡得极好,好到比平日里还早醒了几分。
睁眼,恰对上七冥平静的睡脸。他性子内抑,饶是烦了心恼了神,神色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却未免带了几分冷寒。此刻无梦打扰,这张脸竟比平时多了几分安静恬然。
起身披衣,回头见到七冥阖起的眼皮下微动,知道他入了浅睡。凑进去看看,唇角微牵,似欲笑而未笑,显然不是遭了梦魇,倒是像梦见了什么好事。
八成是见到莫兰抱了孙子。 
不忍打搅,坐下稍等。
眼前七冥就着单边躺着,半侧伏了身,呼吸绵长。只有脑袋露在锦被暖裘之外,连带半乱半掩的齐腰乌发,搁在枕头上。
那头发只是送送散散束起在脑后,样子和七冥出手后有天壤之别。掩目,真不忍看自己的伟大成就。这还是因为他欢后体软,任由发散着怕压着揪着了不好安眠,我老老实实拿自己的那几千丝摆弄了半个时辰才勉强会的。
这个时空界麻烦的地方在于男女出生后都不轻易剪发。随手拽拽自己尽了最大努力就着垂落之势束在背后的,我实在想不出七冥怎么能把它们盘就起来。
回看七冥,他浅梦差不多终了了,抬手轻轻就着他睡|穴按摩了半柱香,如此他又得一个多时辰好眠。
晨光微熙,却不碍习武之人夜能视物的目力。他脸色透了些许红晕,套用滥俗的比喻,便是诱人的大苹果。
……还真是有些惑人。撤指起身临了时分,终于禁不住诱惑附送点水一吻。

掠出窗时忽而转念想到,能让七冥在梦里也想笑……莫兰得的不是龙凤胎就是双胞胎。
所谓有一必有二,那绿衣女子手中未必没有这么一味送子的祖传秘方。

确定暗处守值的楼内弟子尽职清明,我放心出去寻了僻静处习了剑,又赶在被人看到前溜回来。路过其他厢房,一时耳痒,绕路……收集了些情报。
不似庄内所为,这毕竟违了礼,心里却因为这份背德的刺激而略略雀跃。
这屋里有单刀门妙龄的少女思春,想着公孙家大公子的翩翩,终是将门里憨厚师兄比了下去;这屋里是四方剑的子弟怀慕,念着茗秀宫第四十七侍女的冷眉冰颜,一边又自叹不可高攀;这屋里是隐灵寺空字辈的掌门大弟子和同条船上的几个私下计较着如何不着痕迹抢了风头压下天资过人备受掌门偏爱的三弟子一派;这屋里是冰境台的老太太合计剩下来几台比武对垒的得失胜败……
自另有密谋的,酣睡的,辗转的,凡此种种……
抬头看看天色已亮了大半,初时决定偷听时的难得而起的兴奋已所剩无几。不知为什么,觉得还是回去看七冥做梦比较好玩。
心念身转,片刻间我便回了房里。

就着院角青缸的水,稍稍漱洗。翻窗而入,七冥依旧是我出去时的模样。
不由摇头微叹。
什么时候他已经如此嗜睡了。记得以前饶是点了他|穴也不过多得片刻安生,毕竟我不敢下重手法碍了经脉畅流。现在却只需撤了内劲轻揉片刻睡|穴便能延得近一个时辰,若逢他酣然甚至可以免去这道加工……
其实……他午后虽小憩,却不会入眠,如此算来一天还是不超四个时辰,算不得贪眠。
罢了,管这些做什么,能睡多久睡多久,那可比不少汤药有用呢。
我笑自己多余无聊,轻倚坐到榻上,侧低了头去看七冥。
七冥其实……生就得不错。
额坦荡,眉修长,鼻削挺。合起的单眼皮下,是清亮的深粟色眸子,以及纯黑的瞳孔。大概因为过去的那十几年,不带笑意时薄唇难免让人觉得冷峭,却在此时因无魇的好睡消了那分酷煞之气,留了因流畅明朗的唇线而尽显的清俊……
七冥醒了。
略蹭了蹭枕角,顺势从被子底下慢慢伸手朝我睡的方位摸索了把,无声地轻叹了口气,依旧没睁眼。许是想想不对,猛然起身……
“真?”他微愕。
他身上着的里衣是昨夜回房略略擦洗后,我给换上的……自然没有安了好心,现下半敞了不说,其实被裘下,连腰带都没有系……
斜斜躺倒些,揽了他肩,亲着他发顶,“七冥……”
“嗯?”他放松地靠下来,舒舒服服地吁了口气。
你若不曾遭变如今该是多开心的一个翩翩公子,娇妻幼儿,仆马绸裘…… 
“我饿了……”
“我去传膳……”
“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
“……嗯……”
“你饿了?”
“……没……不……唔……”

午前,随意找了个借口,逃了至今未结的,每日太阳最高的几个时辰里举行的比武争魁,我独自留在院中。
七冥整了衣衫稍吃了点东西便出去了,似是有旧交的李家二公子请的茶。他依旧规规矩矩向我请禀,我当然不会阻了他。

耳听得隔院有一对鸳鸯过去,细碎的笑语,正是南边以鸳鸯剑著名的五秀门子弟。鸳剑鸯剑,并不是需要男女合练的剑法,不过是外貌极相近,分量剑性却各自合适男女弟子习练的两把设计独具匠心的剑罢了。
却因了师门之谊,在江湖传说中留下了不少剑双侠双的传说。当金门主林木峰和妻子李家李烟燕便是一例。
那对少年男女,正是不知愁的年纪,习武虽苦累,师门和睦的规律生活何尝不是让天下很多人羡慕。本该只是路过,现下在隔院慢下了步子,那被唤做开师兄的,开始……初试芳泽……

“真,这次记得随身带好编制卡,别再丢了哦。”
“嗯,学长的话我记住了。另外,千学长可不可以别去练那个了,你的伤……总之不要光照顾我,还要对自己好一些才可以。”
“……真,我是你学长。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有件事情本来是想回来再说的,不过学长这么凶,等我回来大概会拿了个K3B11等着我。所以……”
我揪住千的领子,用自己的嘴堵了他的嘴,想了想,舔了一下千的唇,并伸进千一时没有合上的嘴里,交换了些口腔分泌的消化液。
“千,现在开始我不再会称呼你学长了。”放开千,替千揉揉鼻子,再替自己揉揉。丢下一句,“关于这个的技术,我绝对不想找别人实练。千,以后就你和我慢慢互相学习吧。”我朝登陆口走去。
“你……”千拉住我。
“抱歉,千,我不接受拒绝。你说了也等于没说,还是让我早去早回吧。”我回头,看着千,不由微笑,“我只为自己决定过两件事,千,参照一下前面那件吧,你别指望在我涣散前摆脱我了。”
千脸上泛起可疑的红,瞪我,“你这家伙,这种事,不是应该年长的主动些吗?”
“我们只差了不到一个周转,而且我已经申请跳级成为千的搭档了,算是同辈……唔……”
千揪着我的领子,堵上了我的唇。
“……下次我会记得偏一点头。”回味着刚才那一瞬的软暖,我摸摸自己的脸,“好像我的也红了……”

真正一夕韶华好,流年思难了……
“君上?”屋上暗处侍卫现身,微微一揖,请示是否不着痕迹惊赶了那对鸳鸯。
“不必。”我垂眼看看自己的手,不知还能不能……
“淮水白绢,庭州狼毫,西岭台墨。”
“是。”
进屋换了件习武时穿的简单外衫,我回身到亭子里,东西已经备好,墨也研了。
敛袖,润笔,起手。
眉,眼,鼻,唇,颊,耳,颚……
良久,放下了笔,左看看……三分像……
右看看……二分像……
还是闭眼看看罢……

千,我把你画丑了,别生气。

本想将那白绢烧了的,可是对着和千有几分神似的笑颜,终归下不了手。又换了新绢,画了几尾竹,几根枯木,终究无聊,加上隔院的那对还在一个字一个字憋红了脸挤出来情义绵绵着,实在不知道他们的海誓山盟什么时候完结,我便掠了出去。
经过武场,原不想去,却觉得那里不似平日热闹,心知有异,扫了眼场内,寻得楼内人马,闪了过去。
”嗯?”我没有刻意潜近前,所以莫兰知道我到了。
”君上……”莫兰看看场内跪着的那四个年轻子弟,欲言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打了个不需多言的手势,静静隐到莫兰身侧。
木阁主正在那边和公孙家主等一干人斡旋,大概因为这四个子弟里有一个属木阁里还得意的,年尾出刺客时候见过,身手还可以,就是过于勇猛了些,不知道能省得省。当夜他并不当值,据说进了茅厕不及解手听得示警便飞身上了屋顶。
看那四个人,左二竟是五秀门鸳鸯剑掌门大弟子申子引,当胸一掌似乎挨得不轻,现下若不是半倚着楼里那傻子,大概已经跪不住了。
两个都是男子。
右一右二皆是五秀门的掌门弟子。大概是求情的罢。他们两个一会会对着木阁那个怒目,一会会又哀哀地看他们的掌门。明明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一男一女,行为举止却已有了几分过人的默契。
几年过后若依旧安在,互随左右,便又是一段佳话。
”叫什么?”
”禀君上,木阁左二使,匙飞。”
是非?好记。他的性子估计的确容易沾上是非。
估计就是这么搅上申子引的罢。

”门出逆徒,是为不幸。此子在下自当料理,还请木阁主放心。”
”但凭门主发落,只是申少侠年轻有为,行事磊落,如今一时不察,还请门主宽恕些才好。”木阁主略略作揖,劝道。
这自是给了台阶下了。何况午时楼君上狂肆之名在外,此行又只带了一个男侍,五秀门主若在他们两人的事上大做文章,怕是会闹得不愉快罢。
申子引那掌,却正是出本门之手。
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掌门师兄,不可。”却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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