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第1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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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交心,让他们彼此放开了许多事,真正彼此谅解,彼此关怀。
天亮的时候,萧逸悄然而去,容若则去向大家宣布要离开济州的决定。
这一夜,除性德外没有一个人睡觉,所有人都担着心事等着,直到见容若面带笑容从房里走出来,才安心下来。
听了容若要走的决定,楚韵如、性德,都没有任何反对,苏良、赵仪、凝香、侍月一起去收拾行李。
逸园诸人,大是不舍,对他们来说,容若这样亲善的主人,实在太难得了。
容若也不在意地位之分,与众人执手话别,又留下了大笔银票做分别纪念,勉强劝住了许多人因分离而起的怅然之意。
容若想过在离开济州前,要不要去见见朋友,告别一下,可是想到,现在官府必是十分忙碌地处理这大乱之后的诸般事宜,以前相交的若干朋友,这时多是被抄家,甚至还有入牢待斩的,真个相见不如不见。
总算萧逸有诺言,不会肆意杀戮受牵连诸人,就连抄走的财产,都会发还若干,容若才可以稍稍放心。再想到自己此刻的身分,说皇帝不是皇帝,说平民,也没有人相信,那些在昨日内堂中的人,只怕诸多猜忌,犹豫不定,真要见了面,光是礼数、言谈,都要受百般束缚,还是不见算了。
最终,容若要见的,也只有一个人。
仅仅是一天不见,萧遥人就瘦了一圈,眼中再无一丝神采,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整张脸就像一块枯干的木头。
萧遥没有下在牢房,没有关在府衙,萧逸甚至把他送回了他自己的家,让他住进他自己的房间。
整整一天一夜,他就这样躺在床上,没有闭一下眼睛,也没有动弹一下,更谈不上尝试逃走了。
四周看不到一个士兵,没有丝毫杀气,可是谁都知道,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容若和楚韵如一路无阻地走进来,可他心中清楚,如果来的不是他,而是一般的闲人,那么,就算胁生双翼,也不可能踏进这里半步。
房外是明亮的阳光,整个房间却都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死一般的冰冷让手足发寒,楚韵如悄悄握紧容若的手,把娇躯靠在他的身上。
容若觉得嘴唇有些干,勉强开口:‘二哥。’
床上的人动了一动,本来黯淡的眼睛里忽闪出一缕亮光,在这暗沉沉的室内,就像两道狼一般的绿芒射过来,令得人全身一颤。
容若轻唤:‘二哥。’
萧遥轻轻笑起来,笑声不见往日洒脱风骨,倒幽然若鬼魅。
‘你来做什么,我的皇上,来看你的二哥,如今何等凄惨?’
容若勉力镇定:‘二哥,七叔不会为难你的,他答应过,绝不杀你。’
‘他自然不会杀我。’萧遥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他不过是要把我关在黄金的笼子里,像锁狗一样用镶了明珠的链子锁住我,让我受尽折磨,却还叫天下人,夸他仁义宽容。’
‘二哥,你到了如今还不反省吗?错的并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我没有错。’
萧遥猛得从床上坐起来,脸上神色狰狞得像是要扑过来找容若拚命。竟吓得容若身不由主,后退三步。
‘我没有错,我也是皇家血脉,我也是先皇之子,我也可以坐上皇位,我也该掌控天下,我有什么错……’
‘你错在不应该负了二嫂,害死二嫂,你可知她至死仍爱着你,你可知她明知是你害她,却还说,一生一世,不会后悔遇上你,爱上你。’楚韵如忽觉心中升起勇气,竟然对着神色可怖的萧遥大声说了起来。
萧遥怔了一怔,喃喃道:‘司马芸娘……司马芸娘……司马芸娘……’
他的声音由茫然转为暴怒,忽的大吼起来:‘都是司马芸娘,都是这个贱人,我命中的煞星,是她害了我,是她毁了我!’
他大吼着,张牙舞爪,完完全全不像一个人,而像一头恶狼般对着楚韵如扑过来:‘你这个贱人,是你害了我……’
容若心中一紧,拖着楚韵如快步退出房间。
萧遥狂吼着从房内扑出来,一旁忽的掠出两个精悍男子,一左一右捉住萧遥的手,把他重新拖回房里,房中传来剧烈挣扎的声音,一声声疯狂的大吼:‘贱人,贱人,是你害了我……’
容若脸色苍白:‘他疯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和二嫂,本来是最完美的故事,是所有人梦里都羡慕的对象,他们……’楚韵如眼中亦满是悲悯不忍。
容若叹息一声,牵起楚韵如的手:‘韵如,前人的错误,可以教导我们,不可再犯,因为他们的下场可悲,我们才要珍惜如今的幸福。韵如,我们再不要分离,不要彼此误会,我们要好好地在一起,答应我。’
楚韵如凝视他,眼中是无穷无尽的柔情,轻轻地许下永生不悔的诺言:‘好。’
走出大门,容若那两辆从京城带出来,无比夸张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苏良和赵仪,一前一后,执鞭带笑。
容若牵了楚韵如的手,正要上马,眼角却见街角转弯处,有一个单薄的倩影,痴痴而立。
容若拉着楚韵如走过去,轻声招呼:‘谢姑娘。’
也不过两三天不见,这个娇憨天真的女孩儿,变得成熟多了。她文静地对容若点点头,然后轻轻问:‘容公子,他,怎么样?’
‘还好,摄政王并未为难他,只打算带他回京,圈管起来。’
谢瑶晶点点头,神色郁郁。
容若心中不忍,轻声道:‘谢姑娘,摄政王平定乱局,严查所有谋逆之事,谢家的财产,或可有发回之日。’
‘这倒不必了,我爷爷说过,财多招忌,济州城一众富豪在这次大变乱中,多被抄家入罪,反而是谢家得以身免,实为幸事。可见祸福相倚,当日被萧遥暗算反而救了谢家,以后也不可再恋栈那泼天富贵,以免再有祸事降临。’
容若点点头,知道谢远之已看透了目前的局势,明白济州城灾难的来源,以致把财富看得淡泊了。
‘而且谢家虽说把大部分产业交出去,但多年经营,总还有些根基,暗中也有些不为人知的积蓄,以后的生活是断然无忧的,公子还请放心。’谢瑶晶抬头看看前方的马车,这才问:‘公子这是……’
‘我要离开济州了,谢姑娘回去见了谢老,代我道别一声。’
谢瑶晶点点头,也不说什么挽留不舍的话,只是低声道:‘也好,济州城中暂无欢颜,离开这里,海阔天空,也是幸事。瑶晶在这里祝公子一路顺风。’
容若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却觉得对这个倍受伤害的女子来说,任何话语都是无力的,最终只是叹息一声,回身上车去了,心中却有无尽怅然。
以前总觉得这个小丫头,倍受宠爱,太不懂事,现在她懂事了,却让人觉得难过。人的成长,真的必须伴随着痛苦和伤害吗?
华丽的马车徐徐从长街驶过,百姓讶异地指指点点,沿途兵士纷纷举戈致意。
人们知道,那个忽然而来,震动济州的容公子,终于要离去了。
无数人悄悄议论,无数双眼睛紧盯着这两辆当日进入济州时,就曾吓坏许多人的华贵马车。
远处府衙的高楼上,萧逸青衫负手,遥遥相望。一个面容无比平凡的瘦高个中年人,垂手侍立在他的身旁。
马车一路驶出城外,容若推开车窗,呼吸着城外清新的空气,看着天高云淡、万里晴空,原本郁闷的心境为之一舒。
外面还有无尽的好山好水好风光,又何必为这济州一时一地的纷争反覆而太过牵念。
他这般一想,心境开阔起来,极目四望,正要看这济州城外的冬日风光,却又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咦’了一声。
不远处,有两匹马并骑而行,那艳红的衣裳像一团火,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一般洒满天地。
容若忍不住微笑:‘苍道盟面对那样的变乱,她仍然可以这样笑,明知道受到萧逸最严密的监视,他还能这样大摇大摆带着柳非烟出来遛马,真是一对妙人。’
楚韵如在身旁轻笑:‘要叫他们吗?’
容若想了一想,才道:‘不要扰他们,我们走吧!’
马车徐徐远去了。
其实在容若看到萧远和柳非烟时,他们也同时看到了马车。
‘咦,这是你弟弟的马车?’
‘嗯。’
‘他要走了吗?’
‘也许吧!’
柳非烟美丽的眼睛里有着疑问:‘他真的是皇帝吗?’
萧远目光遥望马车远去的方向,淡淡说:‘他是个白痴。’
‘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他。’
萧远没说话。
‘其实我本来以为,你也讨厌我的。’柳非烟清脆的声音在空中飘浮。
萧远转脸去看她:‘其实有那么一阵子,我确实挺讨厌你。’
‘那么,为什么又……’柳非烟的脸一红,最终还是大胆地说:‘为什么肯娶我?本来我发觉你对我很特别,我故意嚷着要嫁给你,是有点赌气的,我没想到,你真肯娶我,我那时还以为你连娶我,也是赌气。可是爹告诉我,在府衙内堂,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喜欢我,说你要保护我,你……’
萧远有些邪恶地笑一笑:‘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在我面前表现得像你这样狼狈,被几只小猫小狗弄得一身汤汁剩菜吧!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你这么不讲理,拿把刀追得我满街跑吧!小心了,我是出了名的恶霸王爷,也许我娶你,只是为了报仇,为了把你带回家,好好折磨。’
‘我才不怕你,你以为我是司马芸娘,就算被男人害死也心甘情愿。你以后只要有一点对不起我,只要敢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我的刀也不是吃素的。’柳非烟一手按着柳叶刀,柳眉倒竖,做凶狠之状。
萧远看着她,忽然又轻轻一叹:‘你不知道,我一直多么羡慕你,嫉妒你。’
柳非烟一怔:‘什么?’
萧远淡淡道:‘我是出了名的恶霸王爷,行事任性乖张,肆无忌惮,但又有谁知我横行霸道背后,有多少苦衷无奈。偏偏冒出一个和我一样任性妄为的女人,你敢在大庭广众拿着刀砍人,你敢带着一大帮贵公子招摇过市。你被掳之后,身负污名,被情人所疑,不是背地哭泣,却偏咬牙在人前逞强。你新婚惊变,别的女人早已伤心欲死,你却有精神拿着刀来追斩我。你竟敢在众人之前,大声讨休,甚至还敢另拉一个男人做丈夫。你还敢以清白女儿之身,跑到青楼去威胁妓女。你的胆子比我还要大,而且想做就做,绝无顾忌,不似我诸般牵制。我的任性妄为都是假,你的率性使气却是真。我处处与你为难,其实有一大半是妒忌你的那份真。既然苍天注定,再多的美酒佳人、花天酒地,都不能让我真正地快乐,至少,我想保护另一个胆大任性的女子,可以继续这样毫无顾忌地任性肆意下去。’
他的语气平淡,一时间也让人分不清是不是在倾吐衷情。
柳非烟怔了一怔,忽的大声叫:‘这个时候别想用甜言蜜语哄我了,你以前怎么戏弄我的帐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就等着慢慢讨回来呢!’
她忽的一笑,如同春风吹开了鲜艳的花:‘还记得当日射乞愿之箭吗?我许愿你的后半辈子,永远活在我的手掌心里,再也别想有一天安宁自由,只能任我摆布。如今神明显灵,让我愿望成真,你就等着慢慢受罪吧!’
萧远怔怔看了她一会儿,忽的放声大笑起来,大笑声中,一跃而起,直接落在柳非烟马上。
柳非烟想要推他下马,却被他先一步抱住,想要开口骂他,耳旁听得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我现在就在你的掌心之中,你要怎么摆布我啊?’
她正要反唇相讥,忽觉热气扑面,一个炽热的唇,重重吻了过来。
柳非烟初时还在挣扎,到后来,却是情不自禁,更用力地反拥住他,深深沉湎于这一个热情的深吻中。
这一吻竟不知道吻了多久,浑不知时光流逝,仿佛是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直到那刺耳的尖叫声传来,才让他们彼此分开。
‘三爷,救命,三爷,快救救公子。’
萧远脸色一变,猛得抬头望去,远处,有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正在迅速接近,鲜红刺目的血迹,染满了她的衣裙,而惊惶的叫声,也泄露出她此时的惊慌无助。
萧远跳下马,快步迎上去,一把抓住已经头发散乱,面无人色的侍月:‘出什么事了,那个笨蛋怎么了?’
侍月声音嘶哑,满脸是泪,跪下就对着萧远磕头:‘三爷,快救救公子,他被人捉走了。’
萧远大为震惊:‘怎么可能?有萧性德在,还有萧逸一路派去暗中保护的人,什么人有本事捉得走他?’
侍月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