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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庆王府-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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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他有太多的理由,他有摆不脱的枷锁。 
自己一气之下回去订婚,他竟跑去边关自己找死。恨他,爱他,心痛他,原谅他,就这样,在某个落着冷雨的清晨,与家人一起走上了流放的路。 
再见时已经恍如隔世。本以为自己再不会贪恋他的身体,贪恋他的好。可是,谁知道,当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却强自忍耐不越雷池一步的时候,是自己先拉开了他的衣服。
那一夜,是庆王妃死后的一年有余。 
似乎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感觉着彼此的身体。仿佛自己就是对方身上的一块肉,与血脉关联;互相不能舍弃,也不会舍弃。 
那之后的无数个日夜,自己放任自己的心随意停泊。不知不觉地就成了这庆王府当家的主人。每夜与他同榻而眠,被他拥抱,被他呵护。肆意地享受着他给与的一切。 
而此刻,他就在眼前,胸口上是暗红的血渍,脖子上是一根银色的链条。他的身后站着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冷冰冰地牵起了链条。 
他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满脸怜惜。“无痕,我要走了。我在那边等你,我欠你的,来世再还。”链条收紧,他的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他的手渐渐地松开。 
“齐轩,……别走!”墨无痕惊叫。胸口炸裂般地疼痛。没想到,对你的情,二十年之后余温犹存,在今夜仍灼烫人心。原来我的生命里,真的不能没有你!不要走,不要走。你欠我的,我要你现在就还。你还没有还完我的债,我不许你走! 
冲过去拉住他的手,拼死不放。要走一起走,生死都要在一起。愿来生我们能生得一身素白不惹半点伤情! 
“闲人闪开,我等今夜定要回去复命。”无常开口,阴风阵阵。墨无痕如若未闻,死活不肯放手。 
更鼓生从远处传来,敲碎黑暗。无常大惊,天,就要亮了。 
看看面前执意不肯放手的墨无痕,无常掏出随身法器,寒光一闪,向墨无痕迎面飞来。
就在寒光几乎要撞上墨无痕面门的时刻,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个圆球。砰的一声撞在寒光上,立刻血花四溅。 
无常倒退几步,看看面前的满地的鲜血,叹口气,收起银链,转身离去。
墨无痕顾不得其它,慌忙去看庆王爷。只见庆王爷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仍在睡着。
墨无痕擦擦额头的冷汗,原来刚才只是一个噩梦。 
梦中,自己狂热地爱着他,爱到要跟他一起去死。 
梦外,天光已经大亮。这漫长的一夜已经悄然过去。 
墨无痕勉强按住自己狂乱的心跳,挣扎着站起身来。一步步缓缓走到外间,推开门,走出屋来。
屋外,鸟语花香,到处是雨后欣欣向荣的绿意。无比清冽的晨风带着泥土的清香从墙外吹来,满眼都是让人欣喜的生机。 
墨无痕沿着回廊向外走去,心静如镜,分外的清明。 
转过回廊,听见角门外有低低的呜咽。墨无痕抬步走了过去。 
是墨玉青,正坐在台阶上呜呜地哭。鸿锐陪在旁边,也是满脸哀戚。“青儿,哭什么呢?”墨无痕有些不解。什么事轮到他哭得如此伤心? 
墨玉青抬起泪眼,嘴一咧,哀哀地叫了声爹,泪珠扑簌簌往下落。鸿锐慌忙地伸出手,用锦缎的衣袖给他擦泪。 
“爹……”看到了自己的爹,墨玉青哽咽着,说不上话来。 
墨无痕瞥见,墨玉青合拢的手心里捧着一团熟悉的羽毛。那羽毛自己天天看天天看,看过许多年,熟悉到就好像那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只露出一点,便可以断定。 
是禧子。 
“它昨天还好好的,今早不知道怎么,忽然从架上跌了下来,口吐鲜血,就……”鸿锐替墨玉青讲解,一边安抚着抽泣的墨玉青,一边注意着面色苍白的墨无痕。 
他本就没有多少亲人。此刻,父亲重伤在床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陪在他身边三十多年如同亲人的鸟又忽然死了,这一天里接二连三的打击,他还能挺得住么? 
“爹爹,您怎么样?”鸿锐担心地扶住墨无痕的手臂。却看见他的面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如清风般和煦,不染半点情伤,只是看透生死放下一切的了然与宽容。
墨无痕走下台阶,来到墨玉青面前,抬手轻轻抚摸禧子丰厚的羽毛。“上元寺里的云由大师说过:你会救我性命!这么多年了,我几次要死要活的,你却总是好好的,……我还以为他诓我。原来却是真的。……你好好去吧,我会念着你的。” 
墨无痕说完,看看有些懵懂的二人,淡淡地说:“好好把它葬了吧,王爷不会有事的。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要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话,墨无痕丢下二人,径自朝画室走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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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 

  南城的夜晚并不安宁,都二更天了,还不时有狗叫声从巷子深处传来。 



  墨小将军的府邸就在这条街上。此刻黑黝黝的大门紧闭着。里面听不见半点动静。 



  大门外的街道上,此刻正有一个人远远走来。来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一步步都走得沉稳凝重。独自走在无人的街巷上,颇有几分萧瑟的悲凉。 



  然而,奇怪的是,此人手里提的不是夜灯,却是一个蒙了蓝布的鸟笼子。 

  来人走到墨府门外,忽然停住了脚步。 

  大量了一下漆黑的大门,又有些犹豫似的向周围张望了一下。运了运气,才走上前去,抬手准备叩响门环。 



  门环还围叩响,漆黑的大门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幽幽的,从里面打开了半扇。门外的人显然吃了一惊。以至于身体僵硬,竟似乎忘了自己是要进去。 



  开门的人也不给他时间发呆,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抓住那只停在半空不知所措的手,把他拉进了门。 



  漆黑的大门重新合拢,夜色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么晚了,还没睡?”庆王爷小心翼翼地看向墨无痕,门洞里太黑,看不清楚。 

  “我这不是等你送鸟呢么?” 墨无痕随口应着接过鸟笼子,走出门洞,借助院里的微光,掀开蓝布向里看了看,禧子把脑袋扎在翅膀里,缩成个毛球,在笼子里睡得东倒西歪的,几乎要打呼噜了。 



  墨无痕不觉宛尔,这鸟八成是属猪的,还是个能吃能睡的肥猪。 

  盖上蓝布,把鸟笼子挂在石榴树上,转身看看,还站在门洞里的庆王爷似乎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墨无痕指指门洞里的长条凳,示意庆王爷坐下。 

  庆王爷扯下身上的披风,坐在了长凳上。看着墨无痕走过来,庆王爷抖开手里的披风,给墨无痕披在肩上。 



墨无痕不置可否,裹着庆王爷昂贵的孔雀绒披风,靠上了身后粗糙的砖石墙。 



  两个人并肩坐在门洞里,象是各自想着心事,不觉便有片刻的沉寂。 

  庆王爷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心里却觉得格外的踏实,似乎只要能嗅到身边这人的气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心满意足了。 

  “青儿睡了?” 庆王爷望望院子。小声地开口。 

  “没呢,他师傅来了,还带了个神医,正治眼睛呢。” 墨无痕也顺着庆王爷的目光,望向院子。 



  意识到两人间明显的尴尬,庆王爷好心的客气着,“那你不用过去看看?”语气显得言不由衷。 

  墨无痕并不计较,径自闭目养神,翘着二郎腿动也不动,一副天下舍我其谁的样子。“我在这里给他们“护法”。 



  话一出口,就听庆王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护法?你能对付得了谁啊!”风大点都受不了。 

  墨无痕也笑,微微睁眼,“挡住你一个,不就天下太平了!” 

  一句话把庆王爷挖苦的脸皮都疼。若不是这里太黑,肯定是坐不住了。 



  墨无痕一语说毕,不再追究。门洞里又陷入了沉默。的 

  “我派人送来的珍珠用完了么?” 庆王爷忽然想起这事,赶紧问出口。 

  “用完?” 墨无痕侧目,想了想才明白庆王爷在说什么。“这才几天啊,怎么用得完!每颗都那么大,就算当饭吃也得吃上半个月。我还以为多大个事,你弄得一惊一咤的。” 



  “才几天么?” 庆王爷把头凑近墨无痕,去闻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我觉得好像过了三秋了。” 

  热气喷在脖子上,湿呼呼的很痒。墨无痕没好气地抬手,想推开庆王爷凑过来的脸。反被庆王爷一把抓住了手腕。肌肤相触的一瞬,两个人的心里同时抖了抖。 



  庆王爷把墨无痕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低低的声音询问,“无痕,还在生我的气么?”似乎在讨饶又似乎在祈求。 



  墨无痕冷笑,“我怎么敢?” 



  庆王爷自嘲的一笑,放开墨无痕的手。也把后背靠上砖石墙面,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无痕,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么!” 

  “知道!” 墨无痕于黑暗中睁开狭长的凤目。“我只知道,每次我遇到不幸时,都不能指望你的抚慰。” 

  “我会帮你报仇的!” 庆王爷不服,提高了声音为自己辩解。 

  “可不是,英明如你庆王爷,当然会替天行道主持正义,审时度势蓄势待发不一向是你的专长?看准时机再出手,不达目的不罢休,即打击了对手,也顺便帮我报了仇。”哼,多好的算盘。“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锦上添的那朵花不是么!什么时候,你能把我看得重过你的国事呢?” 



  记忆里积淀的伤痛,是一道永远无法愈痊的伤疤,任何偶然的触碰都会迸溅出滚烫的鲜血。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原谅的爱恨交织。 

  但是时空毕竟拉远了此刻与曾经的距离,即使心在被噬也还尚存一份清醒与理智。 

  “你请回吧,我不送客。”墨无痕清幽的声音响起,语调很慢,声音也很平静,就这样将所有的过往推向门外。 



  庆王爷无言以对,辩解不得,也无从辩解。只因墨无痕所说,也不失为一面事实。 

  最让人疲惫的,不是误会,而是一次次的失望,多深的误会都可以有解开的时候,而失望却无法修复。 



  “无痕,” 庆王爷再度开口,似乎下了决心。“我做的事不仅是你我的事,也是天下的事。事关江山社稷,就算你再生气我也要做!” 委屈了你我也心痛,“无痕,这次我对不住你,等朝里的事情都办完了,要打要骂我都随你处置!” 



  “哼,我岂敢处置你?天下都仰仗着你庆王爷呢,没有你庆王爷力挽狂澜,哪有南朝的江山千秋万古常青!” 墨无痕一口气说完站起身,又凉凉地甩出一句自嘲。“我们墨家的贱命能为您袁氏江山垫马蹄子,真是不胜荣幸。” 



  感情就象一坛酒,有时浓,有时烈,有时又很平淡。但是,酒终究是酒,它不是水,掺了水的酒会让人失望,掺了水的感情也总有无法下咽的一天。 



  庆王爷明白这个道理,心里越发着急,一伸手从背后揽住墨无痕的肩,不许他离去。“无痕,青儿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家人啊。青儿出了事,你心痛,我也心痛啊。你心痛他一个,我却要心痛你们俩个。” 



  你心痛我们俩个?亏你说得出口。墨无痕更气,冷哼一声,“承蒙王爷挂怀,无痕不胜惶恐!”推开身上的披风,连同肩头的两只手。墨无痕说话就要走人。 



  下一刻,墨无痕整个人都被坚实的臂膀搂进了怀里。 

  “别走!”庆王爷几乎是在哀求。 



  后背靠上暖暖的胸膛,让墨无痕的身体僵硬得象一段木头。“无痕,有什么话当面说出来好么?我不想再揣摩你的意思,也不想让你曲解我的意思。” 坚定的话语响在耳边。 

  墨无痕闭上眼,细细体会身后的温度,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叹口气,渐渐放软了身体。 

  “我有什么好曲解的,你有你的道理,你做的都是对的,我没有理由埋怨你,不是么?” 墨无痕哀怨凄凉的声音里是再次的心灰意冷。 



  “你有理由。”身后焦急的声音响起,箍住身体的臂膀紧了紧,不许怀里的人这么轻贱自己。 

  “我哪有理由?” 墨无痕放弃挣扎靠上身后的胸膛,唇角爬上一丝玩世不恭的自嘲。 



  心痛得不行,只想将这个人揉进怀里,用自己所有的柔情抚慰他。庆王爷满心的悔意化作春水一池。“你当然有理由怨我,我就是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啊,比如:我不该不告诉你青儿的伤势,我不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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