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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只怕不再遇上-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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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泣窘迫得不好意思,“我手脚能动,又不是残疾。不用管他。”

“我可不敢。”风晔吐吐舌头。“没事,他这是在借我这朵花,献你这尊佛。你现在是他的软肋。”

凌泣无言以对。风晔错了,她不是他的软肋,而是他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在享受他对所有一切的操控,他不允许别人忤逆他的意思,因此纵使他们彼此相看两相厌,他也会继续施展他体面不容置疑的呵护。

从子衿发号施令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他让凌泣留在这别墅中养病,唆使林泽浩打电话给家人谎称国外出差,指挥风晔请假陪伴她,命令医生使出浑身解数配出不苦的药方。他的独特照顾无处不在,只是人消失无踪。他本来就是来去无踪,飘然不定,世上有一种飞翔不止,一生只停一次的鸟,从子衿便是那只孤傲的鸟,凌泣觉得。

凌泣被高强度地调理一个星期后,她再也耐不住归心似箭的冲动。

“等一下,我问一下从少同不同意?”风晔心有余悸。“他人在美国,不知道睡醒没?”

凌泣这才知道他的神秘行踪,听着风晔对着电话大概汇报来意,凌泣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假释期间的犯人,不时被禁足,不时要汇报行踪,来去的场所需要特别请示,并且必要时须随叫随到。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凌泣便怒意横生,她讨厌自己不争气的惟命是从,她也反感从子衿对她遥控器般的掌控,他时而置之不理,等心血来潮才感兴趣般理睬,如同宠物般处置。凌泣抢过风晔的电话,语气生硬地说,“我需要回家,你爱同意不同意。还有多谢你无微不至的监督照顾。”

从子衿简单明了地回复:“行。”他迅速果断地挂掉电话,不留任何余地。

凌泣忽然明白独孤求败的悲哀,当你需要发泄时,对方过于敷衍,空气中被莫名染上一种伤人的氛围。

凌泣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当她受伤时,她需要逃离伤心地去疗伤;不管这种行为是多么自欺欺人的愚蠢,但是对她百试不爽。

G市热气升腾,将城市包围在火锅般的滚烫之中。

“听说那个马蹄莲又找你麻烦了,下次别让我见着她,保准她变成满天星。”有生之年有邓妍这么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此生足矣。“喏,我给你查出来了。你名下有一张工资卡,有定期一本通,还有一张信用卡。”

“我不记得在你们银行办过信用卡啊。”

“你不办不代表银行不给你寄。”邓妍帮凌泣打开谜团,“以前查得没有那么严的时候,一般如果在本行有一张固定金额的工资卡,都会自动申请到一张信用卡。你知道银行信用卡部也是有任务的,经常会用这种伎俩。当然,这张卡肯定要激活才会使用生效的。”

“意思就是你们寄到我们公司的信用卡,被人以我的名义激活了。”凌泣深埋已久的悬案顿时打开了突破口,“能不能查到里面的金额?”

“陷害你的人又不是傻子,卡和密码都在她手里,她存进去没几天就又取出来了。这样更容易栽赃给你,说你已使用这笔钱。”

既然心中揭开疑惑,凌泣松一口气,好像所有推断的案情有了证据证实,尘埃落定。

“可惜的是,没有公安局的证明拿不到取款机的录像。”邓妍说。

“没事,别的地方肯定留下蛛丝马迹。”

凌泣回昇达公司办理离职手续时,变得理直气壮多了。

Andrew再次挽留她,“Lynki,如果你需要休息,可以考虑请长假,不需要辞职。公司非(http://www。87book。com)常珍惜你这样的人才。”

光光老板爱才往往不够,整个公司的氛围才是凌泣第一考量的因素,毕竟团队合作需要人与人的沟通与相处,如果在这方面出现致命的瑕疵,她自当不会留恋。

“那件事,我已查过,我相信你。”Andrew说得轻巧,语气勉强。

凌泣这才领悟,原来老板早已知晓她深受陷害,但为了党羽间的安宁,却选择了牺牲她的职场清白。这场背负道德愧疚的罪名,曾让她迷惘,最终出于对老板的愧疚以及信任,凌泣咬牙坚持。时至今日,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仅仅是职场战役的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凌泣顿时心灰意冷。她素来政治智商低下,更没有任何搞勾心斗角的花花肠子,因此,在尔虞我诈的商战中,凌泣的正直坦诚,反倒成为被人利用的幼稚无知。那一瞬间,凌泣仿佛拥有一双智慧的眼睛,她可以看清楚Andrew状似真诚背后的假模假式,她为自己的离开而喝彩,也为没有迷失良知的真诚心灵而欣慰。

走出昇达的那一刻,凌泣走路生风,有着无债一身轻的自由感。那份油然而生的惬意让她一扫阴霾,容光焕发,浑身好像充满电的机器,盈满力量。

凌泣打算不辜负这般好心情,约同凌众徒步爬山。姐弟两人一鼓作气,登上山顶。天空一片红霞云起云涌,眺望着远处夕阳渐渐沉入都市楼宇间,万物仿佛急不可耐奔赴新生的路途,而斜阳的余光却像散步的女人,慵懒地慢慢地,依依不舍地离开地面。

“走好,一切的一切!”凌泣冲着那西沉的太阳大喊。

“滚蛋,无聊的考试!”凌众跟着发癫样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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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22…一波三折(3)
美好的日子总是如梭般飞逝而去,二伯凌仲彦充当恶人棒打凌泣如沐春风般惬意的疗伤生活。这一回,凌泣心甘情愿飞赴家人身旁,跟随她回到B市的,除了焕发勃勃生机的身体,还有调皮捣蛋预备与国外学校interview的凌众,以及到B市进行学术交流的帅哥小麦医生。

万般巧合,他们遇上了难得一见的奇观——沙尘暴。

天空一片昏暗的黄土,世界仿佛被喷绘成橙色。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全副武装,口罩丝巾将自己打包起来,墨镜保护着心灵的窗口,这让凌泣想起那些中东客人的老婆——整天罩在黑色的长袍里,只剩眼睛咕噜噜地与世界接触。

难能可贵的是,在如此恶劣的下沙天气里,任筠之不嫌麻烦,任劳任怨前来接机。里头暗藏的玄机,大家心知肚明,不外乎大妈牵线搭桥,刻意制造出来的偶然中的必然。

最不可思议,凌众不知搭错哪根筋,挑三拣四,故意捣乱,这一点令凌泣格外尴尬。令人费解的是,他的教养不知跑哪里去,虽然他时常也会捣蛋,却无伤大雅。

“这车看着好像古董,其实不过是马力不足,低级配置,无人喝彩的一堆破铜烂铁。”凌众的口气里混杂着轻蔑与嘲弄,礼数在他的话语里丝毫不见半分。

凌泣木无表情,毫不温柔地命令任筠之停车。她不再容忍凌众的再三恶意捣蛋,破天荒头一遭,对一向疼爱有加,迁就保护的弟弟,凌泣恶言警告,“凌众,你给我下车!”

车内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凌众张皇失措。可是青春期的孩子毕竟血气方刚,性情叛逆,容不得半点胁迫。何况,面前对他怒目相向的是最亲密的姐姐,素来对他袒护有加,轻声细语的凌泣,如今,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陌生男人——对了,是相亲对象——居然毫无留情,横加指责。

在感性与理性上,凌众都过不了自己这一道坎儿,脸上挂不住面子的尴尬,他气鼓鼓地甩门而去。

数分钟后,凌泣心平气和地说:“开车吧。”

小麦说,“凌子,这沙尘天恐怕不好打车,别和小孩儿一般见识,冷他一下,一会儿回头接他吧。”

任筠之也宽容大量,仿佛被挑衅的不是自己,“这个年纪的孩子谁没有点恶作剧的脾气啊,别太认真了。”任筠之也许为自己的出现而产生的矛盾内疚,“我们在这等着,他要是打不到车,我们就过去接他,给彼此个台阶嘛。”

凌泣坚持己见,“这孩子骄纵惯了,谁也说不得,不治治他的脾气说不定将来要翻天。”

小麦说,“改天治他也不迟。也不知他身上带钱没?”

凌泣看一眼被黄沙包围的凌众,仿佛天然的吸尘器。她意已决,“走吧。以后出了国,人生地不熟,还不是要一个人生活。现在败败他的锐气总归没错,总比将来受挫折好。”

话已至此,任筠之唯有丢下形单影只的凌众一走了之。

凌泣心中何尝好受,她深深地明白她与凌众间那道裂痕出在从子衿身上。凌众这孩子,爱憎分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从子衿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地位无人能撼动。于是,他像只小刺猬一样,警惕着凌泣身边的男性同胞,时不时捣乱搅局,为的是他心中渴望的梦想姐夫。凌泣笑他太傻太天真,梦想终归是梦想——做梦所想,实现不了的才称之为梦想。

任筠之说,从你弟弟身上,看到另一个凌泣。

没错,凌众身上的执拗继承了凌家祖传基因。任筠之还说,还有他看似乖巧的反叛,也是另外一个凌泣。凌泣明白,任筠之想表达的不过她与从子衿这段无休无止的纠缠归咎于她的反叛。凌泣反省,打从一开始她便是过于放纵自己为所欲为的叛逆,才会铸成大错。与其说,凌泣用心良苦地惩罚教训凌众,倒不如说她在时光流转的背后,惩罚那个曾经叛逆的自己。

时钟每走过一格,凌泣总会抬头看看,时间一过九点,她更坐立不安。凌众一通电话没有,手机关机。距离将他遗弃在漫天尘土的路边已十个小时,不知他有没有将零用钱带着,不晓得他有没有吃饭。在B市除了这个家,他无处可去,没有其他亲朋好友。世界何其大,一个转身便能将活生生的人淹没,凌泣一面假装镇定地安抚着家人,一面自责自己的草率。

在惶恐不安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时,凌泣的手机响了,“凌众在我家。”

凌泣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地,她怎么没想到凌众唯一能够求救的对象恰恰是他呢?凌泣快速地换鞋出门,说:“我马上去接他。”

“买点吃的来,我们都饿了。”隔着整个城市的距离,凌泣还能清晰可闻他的气息。在距离庆功宴上那一面的20天后,在距离上一通泄愤电话的两个星期后,凌泣居然还对他那些说得云淡风轻,看似合理的无理要求言听计从,她忍不住扼腕长叹。

在看到两个大男生,坐在地板上,手按手柄全神贯注对着电视呐喊厮杀时,凌泣如释重负地发现她的担心多么杞人忧天。

凌泣就如照顾少爷生活起居的老妈子一样,不动声色地收拾他们散落一地的游戏盘,四处乱摆的水杯、饮料,然后无怨无悔地钻进厨房准备饭菜。

凌众乐不可支地大喊,“老姐,我要吃红烧排骨。”

就好像几个小时前的裂缝从来没有过,一直光整无缺。解铃还须系铃人,只需要从子衿出现,凌众就笑口常开,他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叙不完的旧。望着凌众与从子衿勾肩搭背的样子,好像一对难兄难弟般朝着厨房叫嚷着,凌泣心里头几不可闻地叹息。人总是容易先入为主,凌众对从子衿的认可到了神圣不可侵的地步,对从子衿的信赖业已膨胀得脱轨,这种感情总有一天也会变成永无止尽的贪婪。凌众还年轻,不会明白。

“买些速食来不得了,自己弄多麻烦。”

凌泣对从子衿的真诚建议表示怀疑,反唇相讥,“你从少是吃快餐的人吗?”

从子衿毫无介意,微微笑,掀开锅盖一阵芳香扑鼻,“什么汤啊?”

“蹄花汤。”

“我没记错的话,曾经有人说过不会做饭,只会煮面。”

是的,凌泣曾经这样敷衍他,做饭是一门投入感情的艺术,而她不想随意投入感情。因此,凌泣继续狡辩,“是啊,不会做饭,不代表不会做菜。”

引来从子衿似笑非笑地注视。

“小众怎么找到你的?”凌泣问。

“我刚下飞机就接到他电话,说被人遗弃在路边,走投无路。”

凌泣瞥一眼从子衿,真能夸张,走投无路,把她形容得像个恶毒的后妈。她的好弟弟多么聪明可爱,多会扯她后腿,一转身就投奔敌人阵营。无论如何,凌泣是感激从子衿的,至少他将一个完好无损的弟弟归还给她。

从子衿偷吃一口虾仁玉米,语带含糊地说,“我觉得他说得没错。”

凌泣手握菜刀,虎视眈眈地瞪他,从子衿却笑逐颜开,补一句:“任筠之的车确实没德没品。”

原来如此,在对任筠之的敌视上,从子衿与凌众志同道合更上一层楼,或者是近墨者黑。

凌泣挖苦,“比你那LK107品德良好得多。”

从子衿也不生气,一笑置之,“你确定?”

凌泣不予理睬。

“我过两天还要出国,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天宇(从子衿的特助)。”从子衿说这句话的时候,凌泣在走神,抽油烟机在响,客厅的电视在吵,她只听了个大概,并没有特别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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