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另一半1·完美情妇-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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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她总爱在这里,凭栏远望。
他站在她平常静立的角落,探索她的视野,他看见天边降下的深蓝夜幕,看见浓云后隐约探头的新月,看见水岸风动草影。
他看见了她。
淡薄的、纤细的人影,飘在岸边,踩在草苇间。
他心一动,目光暗随。
她悠然漫步,身形轻飘飘的,宛若一缕随时会逸去的魂魄,他看著,忽然有些慌,连忙转身追下楼。
他匆匆来到水岸边,深眸很快锁定她,仔细一瞧,才发现她并未穿鞋,裸足行走。
她在干么?
他蹙拢眉苇,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坐下,慢慢
折起纸船。
折完一舟又一舟,五彩缤纷的纸船宿在草丛间,等待扬帆出航。
他蓦
忆起生日那晚,那一艘艘载著烛火的纸船——那时,她也是像这样折给他的吗?
他悄悄来到她身后。
她折好十几艘船,开始一一捧在掌心检视。
“这一个,祝他早日康复,这一个,希望他记得以后要定时吃饭,这一个,让他少喝点酒……”
她喃喃
对每一艘纸舟许愿,十分傻气的行举,像孩子一样,却令他强烈悸动。
他默默看著她小心翼翼
下阶,流放纸船,送出自己的愿望,然后双手合十,轻声祝祷。
“拜托让他工作少一点,快乐多一点,让他学会照顾自己,因为我陪在他身边的日子不多了。”
她凝坐岸边,目送远去的船影。
“我祝他幸福,他一定要幸福,一定会幸福……一定……”声嗓蓦
破碎,她急急伸手掩唇。
但呜咽,仍是不争气逃了出来,一声又一声,她哭著、啜泣著、颤抖著,换不过气。
为什么要这样哭?为何如此悲伤?
她心里,究竟想著什么,他不知道,只觉那一声声哀泣,都像一把利弓,磨他心弦。
终于,他觉得胸口里某个重要部分,被磨空。
痛吗?或者不是?彷佛所有的感官知觉都在这一刻丧失,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洞。
“乐乐?”他试著唤她名字,却发现自己呼出的言语无声。
她当然没听见,仍是坐在原
,一如远古的塑像,随时间石化。
正文 第九章
爱一个人并不苦,苦的是,爱他,却不得接近他。
关怀一个人也不难,难的是,关怀他,却不能照顾他。
爱与关怀都是人之常情,但并不表示每个人都有权对另一个人表示这些,有太多顾忌、太多考量。
所以她不怨,从来不,她只是有一些些遗憾,一点点伤感。
所以,她不该哭的,只是想起将近一年来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忽
很不舍,就要与他分离了,很难受……
尽情
哭过后,韩悦乐平静许多,她展袖拭泪,颊畔泪痕初干,凉风便吹过,卷来一片细雨。
细雨如针,刺在她脸上,她深吸口气,踉跄
站起身,忽
,一双手臂由身后探来环抱她纤腰。
她身子一颤,不必回头,也能从那熟悉的气味与触感分辨来人是谁。
“品深,是你吗?”
“……是。”
“你什么时候出院的?”她仰起容颜,欢迎更多的雨滴坠落,洗去她哭过的线索。“医生不是说要你多住几天吗?”
“你怎么知道?”圈著她的臂膀紧了紧。
“我打电话问过医生了。”
杨品深沉默半晌,然后转过她身子,凝定她水光潋滟的眼眸。“为什么不去医院看我?”
她眨眨眼,故作轻快
问:“怎么?你很希望我去吗?很想我吗?”
“为什么不去?”他不跟她打哈哈,固执
追问。
她心弦一紧,不觉打了个寒颤。
他这才惊觉她穿得单薄,雨势又逐渐增强,连忙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回去再说。”
回到家,两人各自洗了个澡,韩悦乐顶著半湿的发走进客厅时,杨品深已坐定沙发,瞪著茶几上一台笔记型电脑。
闪一见的红色外壳,印著明黄色的某种标志,还嚣张
打上“ZeonicIndustrial”的白色字体。
这是日本电脑公司特别推出的夏亚纪念版Notebook,是全世界所有夏亚粉丝不惜一切代价也想收藏的限定珍品。
“啊,你已经发现啦?”韩悦乐嫣然一笑,在他身旁落坐。“这是我在日本拍卖网偶然发现的,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他爱透了!
杨品深伸出手,半犹疑
轻抚外壳。
“你知道这ZeonicIndustrial是什么意思吗?”韩悦乐问。“我一直想不透。”
“这是恶搞动画里的设定,黄色标记是吉翁公国的国徽,ZeonicIndustral则是一家军工企业。”他恍惚
微笑,星眸点亮异样神采。“对钢弹迷来说,吉翁公国可以算是梦想中的国度吧。”
“是吗?”她淡淡笑问。
他蓦
转头,炯炯的目光锁定她。
“你从日本回来那天,说买了个礼物要送我,就是这个吗?”
“是啊。”
“这个,不容易买到吧?”虽然她说是“偶然”发现,但他不认为光凭偶然便能买到这样的梦幻珍品。
“嗯,是费了一番功夫啦。”
是怎样一番功夫?该不会她在日本那几天,都在上山下海替他寻宝吧?她怎会知道他喜欢夏亚?难道上回那个Zaku模型也是她刻意买给他组的?
杨品深默默思索,逐渐领悟这女人的一举一动其实都隐含深意。他凝视她,刚沐浴过的她,秀发湿润,脸蛋清新如芙蓉,弯弯的粉唇更添几分俏甜之味,而那双眼——
他蓦
屏息,喉咙干涩。“你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拇指轻轻点过她眼皮。“你这几天都在哭吗?”
“什么?”她骇愣,连忙摇头否认。“哪有!”
“不要对我说谎。”他紧盯她,语气轻柔,却也严峻。
她怔住。
“其实你这几天,一直想去医院看我对吧?可是却不敢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老实说!”他厉声道。
她吓一跳,见他神情严肃,知道自己瞒不过了,只得强扮出漫不在乎的笑容。“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问我?那里本来就不是一个情妇该去的
方,万一遇到你的家人或女朋友,为你带来困扰,就不好了。”
果然和赵铃铃说的一样。
杨品深眉苇一拧,眼神阴晴不定。
“怎么啦?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没去看你,你很生气吗?”
他的确很生气,但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今天我在医院里碰见赵铃铃,她跟我说了一些事。”
“你碰见铃铃姊?”韩悦乐脸色一变,眸底浮起一抹戒备之色。“她跟你说些什么?”
“她说,我是你第一个金主。”他仔细紧盯她神情每一分变化。
“她真那么说?”韩悦乐哑然。为什么钤钤姊要泄她的底?
“她还说……”他微妙
一顿。
她一颗心提到腔口。“说什么?”
“你之所以去拜她为师,目的就是想成为我的情妇,你的目标一直就是我。”
落雷在韩悦乐脑海乍然劈响,她慌了,头晕目眩,辩驳的言语怯懦
缩在唇腔里。
“……她说你是她一个好朋友的远房亲戚,从那亲戚口中听说她很懂得应付男人,所以主动找上门,拜托她教你。”
完了,全完了!
钤钤姊竟然全都说了!
韩悦乐惊骇
刷白脸色,整个人弹跳起身,连退好几步,她想躲,想挖个
洞将自己埋起来,她不敢再面对他!
“你坦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千方百计接近我?”
为什么?
她能说吗?该说吗?六年来一直埋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能摊在阳光下吗?
“乐乐,你说。”他站起来,伟岸的身躯一步步逼近她,犹如猛狮相准他的猎物。“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目的?
难道他还不懂吗?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乐乐!”他提高声调。
够了!就算她真的是小白兔,他也无须如此一再玩弄。
“乐乐……”
“因为我喜欢你!”她嘶声喊,**激颤,清亮的眼含恨。“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不顾一切想接近你,这样你明白了吧?”
杨品深怔骇。
其实他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了,只是不听她亲口招认,无法轻易相信。“为什么?”他百思不解。“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们见过吗?
韩悦乐吃吃
、傻傻
笑出声。他们当然见过!只是他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她珍藏宝贝的回忆,对他而言,只是过往云烟。
好笑,实在太好笑了……
她笑不可抑,整个人软坐在。“唉,我们当然见过啊,我以前还在你手下工作呢。”
“你在我手下工作?”杨口叩深震惊不已。“什么时候?”
“六年前,不过那时我只是个小小行政助理。”笑够了,韩悦乐收住狂态,拭去睫上点点泪珠。“你还记得你有一次送一个生理痛的女职员上医院吗?那个人就是我。”
“什么?!”他不可置信。那个他连长相都记不起来的女孩,竟是她?
“还有一次,你喝挂了倒在马路旁,有个女人把你送进宾馆,那也是我。”
他倏
倒抽口气。
“你忘记了,对吧?”
“我记得。”他喃喃澄清,他记得曾有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与他缠绵一夜,只是——
“你想不起我的长相。”她彷佛看透他思绪,主动接口。“其实也不奇怪,你那晚根本喝醉了,我长得也不怎样,暴牙又戴副蠢眼镜,那么丑,你不记得最好。”
“你不丑!”他直觉反驳。
“我现在牙整好了,换了隐形眼镜,又懂得穿著打扮,是比以前漂亮多了,不过那时候,的确很难看。”
“不,你不难看!”他又驳斥。不知怎
,就是无法听她如此贬抑自己。
“你不用安慰我。”她淡淡弯唇。这安慰实在牵强。“我自己长得怎样,我很清楚,至少我现在对自己有自信多了。”
他怅惘。
韩悦乐深吸口气,站起身,挺直背脊。“虽然你那时没注意到我,可我却一直偷偷喜欢著你。那天晚上过后,我逃走了,我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跟你上床的人是谁,我觉得自己好蠢,不晓得以后怎么在公司面对你,所以马上递出辞呈,离开台北。”
她顿了顿,忆起当时惊慌失措的自己,有点好笑,却有更多感慨。“我躲回南部家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忘了你,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忘不了。我有一本剪贴簿,里头全是关于你的报导,我老是会翻来看,后来,剪贴簿变成两本,然后是三本……”
杨品深极度震撼。
是什么样浓烈的情感,能让一个女人对自己如此念念不忘?
“你离我愈来愈远了,我很清楚这一点,可是我却放不下你,我知道你不会把我这么一个平凡女生放在眼底,你摆明了不谈恋爱,不愿付出感情,跟你来往的女人都是千金小姐,我凭什么引起你注意?我不可能令你爱上我,我唯一能接近你的方法,就跟那天晚上一样。”
“于是你决定跟我上床?”他声嗓微颤,胸海卷起惊涛骇浪。
“就连跟你上床,也不是容易的一件事。”她涩涩
自嘲。“你从不涉足夜店,不玩一夜情,你Call的都是最高级的应召女郎,而我不想成为那种每天必须面对不同客户的女人。”
“你当然不行!”杨品深骇然咆哮。“为了接近一个男人堕落风尘,你是笨蛋吗?!”
“也差不多了。”她苦笑。“我想来想去,只好去找铃铃姊帮忙,求她替我捏造一个背景,好让我能以社交花的身分在你面前亮相,吸引你的注意。”
这就是她的秘密,藏在谎言之后的真相,一个女人追爱的心路。
即便杨品深再寡情,也能体会出她一直悄悄守住的,是如何纯挚美好的情意。
“所以,你喜欢我?”
“我爱你。”她坦然告白。
他怔然凝望她,她低伏的羽睫宛如一根根打紧的结,缚住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