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尖上的温柔 (全文)-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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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艾力赶紧跟谷村告辞,离去之前,他对谷村说:“用两天时间考虑是否去沙漠腹地的事,不要急于作出决定。另外,我会再打听一下画家的下落。”
第一部分 第21节:7风情万种的城市(5)
谷村虽然对西艾力的周密细心十分佩服,但她仍然只是漠然地点头。
送走西艾力,谷村无所事事,毫无睡意,便随手打开了电视,搜索一阵却没有一个她想看的节目。正当她想关掉电视之际,她被突然冒出的画面给怔住了——那是一个处在荒漠深处的一个村落,那里的人们好像在举行一场盛会,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穿着五彩缤纷的民族服饰,每一张面孔上都用油彩画出夸张的图案来,像美国西部印第安人在庆祝一个盛大的节日,他们欢歌狂舞……
谷村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没有画假面的面孔,这张面孔一闪而过,谷村屏住呼吸等待画面再次返回,可是片刻之后画面转到一个赛马的场景中去了。
尽管这样,刚才那个一闪即逝的面孔,像刀刻一样地印在了谷村的脑海里。
谷村久久地望着电视屏幕,回忆那张面孔——那正是西部流浪画家!
谷村赶紧跟当地电视台联系,询问刚才播放的盛会的时间和区域。
然后,谷村很快知道了刚才播放的有关盛会的节目,是记者在半个月之前,在一个名叫“达里雅布依”的维吾尔族村庄拍摄的。
谷村对这个意外的收获狂喜不已,这就证明画家欧阳还活着,那个被公安部门怀疑殉情而死的画家欧阳并不存在,而仅仅是一张画上的一个签名而已!
谷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西艾力,她想消除他心里的忧虑,好竭尽全力帮助她找到那个男人。
谷村犹豫再三之后,拨通了西艾力家的电话。可是电话铃响了很久之后,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女人说着标准的普通话,她说西艾力并不住在家里,有什么事她可以帮忙转告。
谷村犹豫片刻后,说:“请你转告西艾力,一个远方来的朋友已经决定两天之后的沙漠之行。”
谷村在搁下电话的刹那间,一个陌生的念头从一度灰沉的心情中跳出,使她一下子明快起来,她感到自己的四肢和周身的血液开始鲜活。
可是谷村稍后还是对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感到了奇怪和震惊。
第二天一大早,西艾力就来敲谷村的门了。他显然有些激动。他原以为谷村会放弃这次行动,心里有着淡淡的失落。不知为什么,他愿意跟这个相识不久的姑娘在一起。跟她在一起,他感到自己内心有许多久违的情绪在复苏,这种复苏让他感到新奇和愉快,这种复苏来自一种智慧和心灵深层的交流。因此,西艾力不愿意放弃与谷村沙漠远行的计划,他觉得这是胡达赐予他的机会。与谷村认识后的短短几天里,他不断地回忆自己近二十年来的时光,回忆自己几十年一直一个人孤独地工作和行走着,永远与沙漠相依为伴,当他有一天突然出现在结婚五年之久的妻子面前时,他妻子已经依偎在别的男人的怀里了。他伤心地离开了这座令他失望的城市。就在这期间,他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发现了水源。原本被许多中外科学家称为“死亡之海”的大沙漠,竟然潜藏着大量的地下水。同时他还发现了一股叫做“凝结水”的奇特水,这种水又叫“悬状水”,是沙漠中潜水层水分蒸发上升,接近沙漠表面遇冷后凝结而成的。
他把这些发现和规划好的蓝图,包括他的愿望和热爱一齐带到了北京,可是那巨大的耗资和恶劣的环境和地理条件,使许多中外专家摇头叹息。谁又敢对那片被世人诅咒过的“死亡之海”断言什么,或者拍板确定什么呢?于是西艾力只好忍痛将自己二十年沙漠苦旅中收集的资料锁进了抽屉,同时也将他内心的痛苦牢牢地锁进了心底。
就在这时,他却意外地与谷村相遇并认识了。
当谷村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西艾力发现在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发自内心地喜欢她。有一种作为一个男人内心里久违的甚至是从未迸发的情愫,在与她相识之后,悄然而强烈地爆发出来。
西艾力知道自己无法抗拒,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姑娘。
可是西艾力清醒地知道,那是多么的不可能啊!西艾力想到这些,他感到了孤独,一股不可名状的孤独从心里涌出,他的目光避开谷村的目光,望着别处,他想: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呵,是多么的荒唐可笑和厚颜无耻!竟然在刚认识一位美丽姑娘不久,就渴望成为她生活中唯一的男人,甚至对她要寻找的那个男人心怀妒意。但是为了他喜欢的女人,他又不得不尽其全力帮助他,帮助她寻找那个男人。
第一部分 第22节:8大沙漠(1)
西艾力心里很明显地产生了痛苦和矛盾,他问自己:我到底怎么啦?
8大沙漠
上车之后,谷村认真地看了一眼手上的表,表的下方的小圆圈内显示:七月十八日上午十点整。这是谷村与西艾力、司机达戈一行三人进入大沙漠的启程日子。
谷村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父亲留给她的这块机械表。据当银行行长的父亲说,这是一块最古老的罗马表,是一个外国女人送给他的。在当时的那个年代,这是一块工艺十分先进的表,因为它可以准确无误地显示年月日。这块手表在父亲的手上戴了整整二十年,临死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这块表捋下来,握在手中,目光四处寻找他的女儿谷村。谷村当时夹在人群中,父亲很难寻到,还是父亲的一位朋友,一位古董收藏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赶紧在人群中拉出谷村,把谷村推到她父亲病床前。父亲目光定定地看着谷村,已经说不出话来,他颤巍巍地用生命中最后的力气,把这块表戴在了女儿的手臂上。谷村当时还小,手臂细得像树枝,这块表戴在她的手上,的确是沉甸甸的。可是谷村顺手就将手表捋到了胳膊上,挂在了肩上,她当时的样子十分滑稽,也十分认真,她的整个动作已经表明,她完全彻底地接受了父亲的心意,这使她临终前的父亲非常满意。后来谷村一直把这手表戴在手上,只将表带截短了将近一半。在当时,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姑娘,手上戴一个外形古朴却又硕大无比的金壳男式手表,的确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可是谷村不管这些,她觉得这块表对她意义非同小可,父亲对她的一切心思都压在了这块手表上。这是她与父亲没经交流也未经沟通却能心灵感应的东西,它寄托和凝聚了他们父女俩生命中最不可言传的信息。可是,谷村的母亲对谷村说,你跟你的父亲一样古怪,这块表多难看啊,从哪一种审美角度去审视它,都无法把它如此这般地戴在手上的!谷村对母亲的这番话却始终如一地保持着沉默。她明白母亲的意思不在表好看不好看。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块表是一个外国女人送给父亲的,这个外国女人是谁?谷村不知道,谷村的母亲也许知道,所以她对这块表总是心有郁结。她的反感和鄙视都是很合情理的。
谷村在抚摸这块表的时候,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父亲临死前那一瞬间对女儿满意的神情。谷村的心里默念着——阿爹,保佑你的女儿一路平安,让我顺利地找到那个人!
不知为什么,谷村在心里默念之后,却无端地黯然神伤起来,感到很矛盾很痛苦,甚至感到了窒息。她想立即跳下车去,想大声吼叫几声——我该怎么办?是去还是不去?!
水利专家西艾力和司机达戈将大包小包的食物和水往车上搬,谷村这才从一种自我矛盾中挣脱出来,她立即投入到搬东西的行动中去了。
这一年的夏天,也就是在七月十八日这一天,谷村和西艾力、达戈正式从这座神秘而美丽的西部城市出发,向塔克拉玛干进发。他们要到塔克拉玛干边缘的原始部落里寻找一个叫欧阳的画家——不,这是谷村要寻找的人,西艾力只是协助她去寻找这个人。而西艾力的目的是想让她知道,在离那个原始部落村不远的地方,他曾发现了珍贵的地下水源。
就这样,他们的“沙漠之星”,那辆切诺基越野汽车,朝着那片荒凉、神秘的土地进发了。
如果此刻在沙漠的上空俯瞰他们的越野车的话,那车就像一只缓缓而行的甲壳虫,正在这辽阔的土地上慢慢地爬行。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死亡之海”!这些生疏的名词早已印进谷村的脑海里,可是当她真正亲身进入并亲眼目睹了人类望而却步的大沙漠时,她被这里的一切震撼了。
谷村从飞驰的车窗外看到了辽阔的戈壁、时时出现的村庄羊群和突然映入眼帘的略带神秘色彩的胡杨林,她竟像一个无知的孩子一样尖声叫道:“沙漠,这就是沙漠吗?”
西艾力在一旁含笑默然地望着几乎陶醉在西部风光中的姑娘,他没想到这位难以猜透甚至神秘莫测的姑娘,在大自然面前竟然像一个天真的小孩子。
第一部分 第23节:8大沙漠(2)
当车将村庄、田野和森林甩到后边,进入到一望无际的沙漠时,谷村望着如同大海一般起伏颠簸的浩瀚沙漠,她没有像刚才一样尖叫了,而是睁大眼睛,讶然地望着窗外。她像一个受惊的孩子,侧过头来望着西艾力,说:“沙漠,这就是沙漠啊?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塔克拉玛干吗?”
西艾力说:“这并不算真正的沙漠,塔克拉玛干还在很遥远的地方。”
谷村故作惊恐状地看着西艾力,说:“胡达,你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啊?是地狱还是天堂?”
西艾力摆了摆手,说道:“上路的人不准说不吉利的话,让胡达保佑我们一路平安吧。”西艾力微微地眯着眼睛,朝窗外望着,神情温柔而充满圣洁。
谷村望着西艾力,心里的某一处突然被牵动了,她觉得这位强悍而智慧的男人,竟然是那样的温柔和柔弱,而这些东西却又恰到好处地藏在他的坚强外表下,偶尔一露,却格外让人心动。
谷村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对西艾力说道:“你给我讲讲塔克拉玛干好吗?”
西艾力把目光转过来,望着谷村,表情严肃地说道:“塔克拉玛干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面积为33。7万平方公里。这似万顷波涛的大沙漠,就坐落在53万平方公里的塔里木盆地这巨大的“浴盆”之中。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是从大西洋到红海横贯北非延伸无尽的不毛之地——撒哈拉大沙漠。尼罗河从那流过,因而孕育了绿洲,产生了古埃及文明。撒哈拉大沙漠早已印满了世人的足印,而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还保持着亘古以来的神秘和诱惑力。塔克拉玛干这茫茫沙海,在古生代是真正意义上的汪洋大海。后来由于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使塔里木周围山体隆升,形成台地,经过海相沉积和陆相沉积,变质岩构成基底,经历了数千年的沧桑演变,岩石风化剥蚀,造成塔里木盆地干旱的环境。”
谷村睁大眼睛望着西艾力,他说的有些她听不懂,那些属于这个研究大沙漠的专家的本行,但是她被西艾力那种干净利索的言辞和对沙漠形成历史用由浅入深的语言将一个千万年来的沧桑变化如数家珍似的讲述吸引了。
西艾力停顿了一会儿,他将双手扭攥在一起,然后掰动自己的手指,顿时发出了噼噼啪啪的脆响,像一堆脆生生的萝卜被他一根一根折断了似的。
谷村惊讶地望着他的手,那双手又宽大又厚实,粗糙的皮肤里却暗藏着红润或者某种含蓄和羞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竟然还能发出如此惊心动魄的响声来。
谷村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一个熟稔的情境像刀切一样直入她的脑海……她想起画家的手,那双手是她在浴室里清楚地看到过的。它宽大粗壮,每一根指头都好像充满了仇恨,而不是欲望。它在伸向她的片刻里痉挛了一下,停在了空中。她的目光盯在了那双手上,那双手上落满了水珠,水珠又缓缓地流淌下去……她的本能告诉她,这双手可以把她的一切在一瞬间毁灭。谷村当时真的这么想的,这种念头的滋生,使她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画家的那双手,直到那双手在沉默片刻之后,猛然向她的臀部伸去,像抱起一个花盆似地抱起泡在水中的她。谷村的上身失重地向后倒下去,她的头触在了浴盆边上,她的长发漂浮在水中,空中的水柱不停地坠落着,她的双手像溺水的人一样拼命地划着,竭力地想找到彼岸。就在这时,一股穿心而过的痛,从她身体的深处破裂开,她发出了尖叫声,她的双手求救一般地抓住了画家的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