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全集]-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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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卫听她惊呼,转身问:“何事?”
卿尘皱眉:“东西不见了。”
谢卫走过来:“什么东西?”
卿尘道:“刚刚赎回来的盒子。”那簪子虽然普通,卿尘却总在下意识里觉得是比较重要的东西,当时除此之外身无长物,无可奈何当掉它,现在终于赎回来,居然不翼而飞。
“哦?有没有忘在青云阁,或者,路上有什么人近身碰过你?”谢卫提醒她。
“是他。”卿尘突然想起:“从青云阁出来,有个小叫化撞了我一下,一定是他顺手牵羊。拿什么不好,偏偏拿这个!”
“是否记得模样?”谢卫问道。
卿尘想了想,细细描述了那小叫化的样子,谢卫笑道:“呵,原来是那几个小子,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我去给你弄回来。”
卿尘大喜,问道:“是一支簪子,能找回来?”
谢卫回身解开马缰:“这几分地盘什么人混饭吃我多少还知道,也有些许交情。你只告诉我簪子的质地花样便可。”
卿尘道:“是一支浅碧色的玉簪,簪头雕了朵浮云,其实样子很简洁,云和簪子在一起乍一看像把小巧的玉剑,玉质雕工都还不错。”
“浮云?”谢卫顿了顿问道:“可还有什么特异之处?”
卿尘见他问,便答道:“说起来这簪子倒有一样特异之处,那浮云晴天为浅碧色,雨天会变成蒙蒙的紫色,若是沾了水也会呈现若隐若现的淡紫,以此可辨其真伪。”
“什么?”谢卫突然剑眉一扬,脸上显出猝不及防的诧异之色。
卿尘不解的看他:“怎么,可有什么不妥?”
谢卫脸上的惊讶停顿在那里,随即恢复正常:“没什么,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卿尘目送谢卫打马而去,觉得他今天有些怪怪的,也没多想什么,耸耸肩转身回房。
不一会,有人轻轻叩门,卿尘开门,却不是谢卫回来,是素娘。素娘年近三十,出身青楼,弹的一手好琵琶。谢经和她相识风尘颇为投机,为她赎身收为妾室,如今便在四面楼帮忙打理内外事务。
素娘进门对卿尘福了个礼,道:“宁公子,今晚有客人包了三楼雅座,想听文烟姑娘的琴,着我来问问文烟姑娘是否得空?”
卿尘随口问道:“是什么人?”
素娘答道:“差人传话的是十二皇子,说是六七位客人,点了咱们的‘青衣’和‘丝竹’这两种酒,只要准备几样精致小菜,但是茶要好,要清静,所以把整个三楼都包了下来。”
夜天漓?卿尘心头一跳,他怎么会来四面楼包雅座,还点明要听文烟的琴?若说去,有些担心他会认出自己,当初离开七皇子府怕他再加挽留,可谓不辞而别,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儿心存愧疚。要是让他撞见,说不定先挨上劈头一通骂。何况,若被他识破身份的话,整个四面楼都知道自己是女子了,那岂不麻烦?
便对素娘道:“文烟今晚有事,怕是不能过去,你设法辞了来人吧。”
“如此……”素娘道:“不知文烟姑娘哪天得空,来人说十二皇就子是为来听姑娘的琴,若是今日不行,便改日,要我们给个日子。”
“哦?”卿尘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低头想了想,对素娘道:“算了,如此就别扫人家兴,我去和文烟说说,便今日吧。”
素娘应了下去安排,卿尘一个人站在桌前,飒飒秋风已带了寒意,穿窗而来,吹的衣衫飘摇,又不能躲他俩一辈子,也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正认真思索怎么尽量避免被认出,听到谢卫敲门:“文清,是我。”
卿尘心中一喜,急忙开门,见他便问:“找到了?”
谢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你看可是这个?”
卿尘打开一看,正是自己的那支云纹簪,笑道:“正是,幸好找回来了,被人偷去你都能拿回,佩服佩服。”
谢卫不看簪子却看她,问道:“这是你的东西?”
卿尘随口道:“是啊。”
谢卫接着道:“此乃女子之物。”
“呃……”卿尘只顾失而复得的欣喜,冷不防被他问住,急忙收敛心思:“这……其实是舍妹文烟的。”
谢卫盯住她的眼睛:“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文烟,只听过她的琴,什么时候替我引见一下可好?”
卿尘心里暗骂自己得意忘形了,静静心,笑道:“好啊,到时候还要她让当面向你道谢才是。”
谢卫若有所思,指了指盒子里的玉簪:“文清,恕我冒昧一问,可否告知这簪子的来处?”
卿尘愣了愣,这簪子以前是在竹屋,因为没有东西挽长发,所以她便一直随身带着。她低头不语,尽力在“凤卿尘”的记忆中搜索簪子的来历,只依稀感觉是有人所赠,何时何人却一片模糊。“不完整的记忆。”她暗自嘀咕一声。
“什么?”谢卫问道。
“没什么。”卿尘抬头笑道:“这簪子是受人所赠。”
“何人?”谢卫立刻问。
卿尘答不上来,干脆故作玄虚:“这个……恕文清不便言明。”
“这是为何?”谢卫又问。
卿尘纤眉轻挑,要被问的哑口无言了:“谢兄好像对这簪子很感兴趣,又是为何?”不如反客为主,自己来问,让他答。
谢卫一愣,随即笑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一边起身说道:“既然东西找回来了,我也就不在此耽搁了。”
谢卫告辞出去,卿尘把弄手中的簪子看了半天,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就丢开不管了。没有头绪的事情,何必费神,该知道时总会知道。
作者:橘子天空2006111818:37回复此发言
56回复:(转载)醉玲珑(上卷)作者:十四夜
素手兰心弦中意
秋夜风清,萤草浅淡。依稀的能听到四面歌酒喧闹,远远江水的凉意拂来,已是夜深露重。
举目望去,楚堰江上画舫流连,灯火依稀,如同一条莹莹玉带穿过京城。
一艘船舫悠悠然靠向四面楼东面临水的栈头,船头立着一人,素色青衫,身长玉立。负手临江,夜风迎面吹得他衣衫飒飒,意态逍遥。
栈头引客的伙计一双眼睛久经客场,早看得船上客人来头非凡,船还未靠稳便迎了上去。
舱内一声爽朗得笑声传来,一个年轻男子掀帘而出,一边回头道:“四面楼到了。”再对船头那人道:“四哥,十一哥这次跟你回来,怎么越发疏懒了。”
那人淡淡撇了舱内一眼:“你被强灌下七瓶御酒试试看,父皇的酒给你们几个白白糟蹋了。”
那年轻男子正是十二皇子夜天漓,此时笑道:“四哥这次西征大胜而归,才喝的到朔阳宫窖藏的好酒,父皇今晚兴致甚高,岂可扫兴。”
舱内一人笑骂道:“灌我七瓶御酒还嫌我疏懒,漓你倒是发什么疯,偏要今晚来这四面楼?”
夜天漓笑道:“这里好茶好琴,正是给十一哥你醒酒的。”
十一摇摇晃晃自舱中出来,扶住夜天漓的肩膀,两个人站在一起,乍一看身形相仿,两双眼睛尤其神似,若非十一此时醉态熏然,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要不是四哥七哥都说来,谁跟你来瞎闹?”十一说着,抬头眯眼打量四面楼:“数月不见,变了这副模样?”
夜天凌回头看他兄弟俩,唇角逸出一丝笑意,举步迈上楼前的木栈道,一边随口道:“老五老七他们慢了。”
十一笑道:“早说京都中船比马快,五哥偏要骑马。”
素娘早得了通报,亲自迎出来。一身梅香流苏裙,淡雅中见妩媚,盈盈福道:“素娘见过几位皇子,雅阁洒扫干净,略备酒水,文烟姑娘已等候多时,请移步楼上。”
几人随她转去楼上,欢声笑语渐渐淡去,楼高风轻,空气中越发有了几分清凉。
待到最里面一间,迎面一方素雅小匾,上面写着“小兰亭”几字,字迹清秀如空谷幽兰,飘逸如浮云出岫,中有三分疏朗之意,情高意远。
进到阁中,一方宽畅内堂,两面皆是雕花梨木长窗,窗前点点放了几盆兰芷,阁中四处透着若有若无的兰香,叫人神清气爽。
几幅轻纱随风微微荡漾,将雅室一分为二。一面四处点了清透琉璃灯,光彩明亮,成对摆着八张样式朴拙的黄梨木长案。每张案上有几样精致小菜,三两瓶水酒,案前放了素白色绣兰花方垫,供客人起坐之用。
两边靠花窗的地方,各有一副茶具,小炉烹水,发出轻微的响声,使秋日干燥清冷的空气多了几分温润暖意。
轻纱的另一边,灯影沉沉,似乎只燃了一盏清灯,依稀可见一名女子云鬓广袖坐于席上,瑶琴在前,却又看不十分究竟。
夜天凌等人方入阁中,便听轻纱之后“叮咚”几声轻弦声起,清泉珠溅空山凤鸣,余音袅袅不绝于缕,似有迎客之意。
案旁静立的两个清秀女子,此时娉婷拜倒,清声道:“墨兰画兰恭迎尊客驾临小兰亭。”
素娘笑道:“一切都按十二皇子的吩咐准备妥当,几位皇子请席间入坐。”
夜天漓面向轻纱笑道:“久闻文烟姑娘之名,今夜叨扰。”
卿尘坐在轻纱之后,因为光线明暗的原因,外面看不到她,她却可以清晰的看到琉璃灯下人们的一举一动。
她本以为十二在此宴席客人,却没想竟到是他们兄弟几人,猝然相遇,若非隔着一层轻纱,她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喜乐言笑?泪水潸然?或是别的什么。想像过无数次再见,却最终还是不知。
她静静的看着来人,目光停留在夜天凌的眼中,于是渐渐的微笑起来。他看起来略微消瘦了几分,但颀长的身形高挺的气质却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力度感,举手投足依然是那样的沉敛安静,清冷如旧的眸子,薄薄的,不动声色的唇,偶尔微微挑起,算作是表达过笑意。
十一站在夜天凌身边,略带醉意,几月不见,本多了的几分沉稳都在醉中潇洒的无影无踪,不过进来之后似是已清醒许多,打量墙上挂的一副长卷道:“‘兰亭序’,这是何人所书?四哥,这字若是再刚劲峻峭些,倒和你的字有几分相似。”
作者:橘子天空2006111818:46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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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卿尘自己将王羲之的千古名帖《兰亭序》默写了一篇挂在墙上,不过只取“兰亭”二字应景罢了。夜天凌也转身去看,静静看了半晌,只是剑眉微挑,说了两个字:“不错。”回头望向轻纱背后。
卿尘虽知道他看不到自己,却还是觉得那两道清冷的目光可以一直穿透过来,洞悉一切。心中无由生出奇异的感觉,仿佛早已蔓延缠绕的藤蔓,尘埃中开出绽放的花朵,无法把握,无以名述。
一旁侍宴的墨兰和画兰煮水烹茶,一一为三人奉上碧茶。此时素娘又引了几人进来,却是随后而来的夜天湛他们。
夜天湛见他们几人已在阁中品茶,道:“究竟迟了,你们把五哥弄醉了丢给我,自己却在这儿享受,好不自在。”
夜天漓见五皇子夜天清也早带醉意,几乎比十一还不如,上前道:“五哥才喝了几杯便成这样。”
夜天清看起来很有几分书生气,文质彬彬,被策封为清王。闻言无奈摇头:“你们不敢去招惹四哥,便拿我和十一弟折腾。”
夜天湛一身晴天长衫,腰间坠了一块白玉精雕环佩,越发衬的俊雅温文,笑道:“十一是自己抢着喝的,却怨不得别人。”
十一以手撑头,随口道:“你们耐不住早晚去招惹四哥,四哥身上伤刚好不久……”
话刚出口,夜天凌淡淡道:“十一弟,莫扫了大家兴致。”
十一摇摇头,住口不说。
几人却早已听到,夜天湛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问道:“四哥受了伤?”
夜天漓接着问:“何人所为?东突厥军中竟有如此人物?”
夜天凌微一点头:“疆场无情,一点小伤,早已无碍了。”
五皇子却摇头叹道:“谁说无碍?你那日和十一弟回来,浑身是血昏迷数日不醒,营中军医束手无策,幸而有那伤药灵验,否则真真难料生死。”
夜天凌皱眉,不再言语,目光投向墙上那幅《兰亭序》,修长手指在花梨木案上微微轻叩。
十一知他心事,岔开话头道:“方一回京,便听说四面楼文烟姑娘的琴天下无双,方才轻叩琴弦已叫人心思神往,冒昧请文烟姑娘抚琴一曲,不知如何?”瞥了一眼夜天凌,见他凝视那幅《兰亭序》,无奈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