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之绝命毒师-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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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茹看了一眼孙芷薇,随即明了,怯怯的声音道:“长孙殿下,不关小姐的事,是奴婢,不知怎么惹怒了大人,被大人教训了。我家小姐怜起自己的处境,才落了泪。”
朱瞻基微微蹙眉,难道你在我家,处境竟有那么糟糕么?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在皇上那边绝了她当正妃的美梦,不禁心下怜惜,没有言语。
孙芷薇嗔怪翠茹道:“你胡说什么呢。”然后对朱瞻基柔声道:“殿下不要误会了翠茹的意思,芷薇一切安好。”
朱瞻基点点头,转头问张野道:“究竟怎么回事?”
张野倒是个义气的人,只是人有些老实,此时心中乱作一团,不知该如何应答才能既不得罪孙小姐,又能护着手下苏湛,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道:“都是误……误会,误会啊。”
“说被教训是什么意思?都弄哭了还叫误会?”朱瞻基的话语中透着冷意。
“呃……”张野只恨自己嘴拙,这时说不出什么能逆转局面的体面话来,急得满头大汗。
苏湛却上前一步,道:“长孙殿下,不关张大人的事,是微臣刚才和翠茹小姐闹了点小矛盾。”
朱瞻基脸上似乎还带着昨夜的倦意未消,才几个时辰没见,苏湛觉得以他和自己的关系,应该会明辨是非,帮自己说话才是。
没想到,朱瞻基沉吟了片刻,冷冷道:“那么,苏湛,来给孙小姐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一句话,使苏湛感到凛冽的心寒!
朱瞻基什么也没问,不分青红皂白的,只要是得罪了孙芷薇,就要和她道歉吗?不管孰是孰非,就叫我跟她道歉?凭什么!
苏湛倔强站着,目光毫不畏惧又饶有寻味地看着朱瞻基,这个在自己面前抱怨孙芷薇的人,这个在昨夜还发起春来拥自己入怀的人,此时此刻,竟是如此陌生!
他的表情还是如同凝了霜,看不出悲喜,看到苏湛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也默然回应着,对视的目光中并没有透露出丝毫歉疚!
苏湛心里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呵,原来竟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此时此刻,如果评理的人是公公王彦,那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就凭二人长久以来的友谊,那自不必多说;如果评理的人是大将军薛禄,也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即使自己已经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沙场过往,但是通过他在被纪纲重伤之后还袒护自己的言语,也能知道他的心里是多么相信自己;如果是吴亮,更是不必说,他也不是趋炎附势的家伙,不会为孙姑娘的地位而折腰。
但是,这个评理的人是朱瞻基,按现代的话来说,那是孙芷薇的未婚夫啊!
想到这里,苏湛竟然哈哈笑了出来,几分苦涩、几分酸楚,更与何人说!
自己还需要什么解释,还需要什么辩解?
片刻间,苏湛觉得心冷得不必再挣扎,一切,饶是自己太天真。
她向着孙芷薇迈了一步,秋风中立定,额前的碎发轻轻飘荡,脸上浮上一丝肆意的冷笑,朗声道:“孙姑娘,得罪了,都是下官苏湛的错!”字字咬得清晰异常。
朱瞻基的脸上浮上了一丝尴尬,他望向苏湛的眼神被苏湛清冷的脸色生生逼了回去。
丫鬟翠茹却得了便宜还卖乖,听到眼前这个人自报家门,也已经诚恳致歉,还不罢休,对孙芷薇泣道:“小姐,刚才苏大人还辱骂奴婢是贱人,奴婢跟着小姐,自小到大,也没受过这等侮辱,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被无端辱骂,还不如死了算了。”
苏湛恨得真想上去扇她两巴掌,这贱人的称呼还真是实至名归!
孙芷薇蹙眉道:“苏大人竟这样说我的翠茹么?是不是连我也一起骂了?”
苏湛此时模仿之前的翠茹,一模一样的神态,手也往嘴唇上一掩,讶道:“怎么会?苏湛怎么敢辱骂翠茹!翠茹怎么能诬陷下官?就是给下官天大的胆子下官也不敢啊!”
翠茹和孙芷薇听到苏湛的话和方才翠茹的表现如出一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活像两只戴了头套的蛤蟆。
朱瞻基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言语。
那翠茹却仍放肆道:“小姐,奴婢可不敢诬陷苏大人,那苏大人的话,想必周遭的几个大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奴婢可不敢说谎!”
朱瞻基看了看张野,道:“有这回事么?”
张野支支吾吾:“这……”
苏湛叹了一声,也不想让张野再为难,自己说道:“翠茹姑娘,你必是听岔了,臣苏湛说的是自己,臣素卑贱,君擢之亲兵之中,臣诚惶诚恐。臣卑贱,臣若不是卑贱,何苦风里来雨里去?臣若不是卑贱,何苦流下血流下汗?臣若不是卑贱,何苦刀光剑影,何苦命系一线?臣甘愿卑贱,没有国哪有家,只有臣这样的人保家卫国,才有佳人你的闺中之乐!所谓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不过如是。”
苏湛的轻甲在流光中烁烁闪亮,言语中透着沙场点兵的豪迈,又有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沧桑,和苏湛站在一边的张野等人,也都是打小就操练长大的,从来都是握着枪杆子的手,听到苏湛的话也都攒了起来,心中突升一股忿忿,自己身为武将,居然被一个深闺中的丫鬟指手画脚,又是何必?此时都抬起头来,目光凛凛,向着翠茹望去,一时间气势骇人!
翠茹被这猛然而来的一股莫名的杀气吓得退了一步,躲在孙芷薇的身侧,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好了!”朱瞻基听到苏湛的话,隐隐觉得心头堵得难受,本想着苏湛作为一个大丈夫,不会跟女人一般见识,此时不管什么事情,叫他先担下来便是,没想到搞得这般不愉快,使得自己也难过起来,别扭道:“都别说了,这么点小事,就没完没了的。”说这话时,盯着翠茹,吓得已经面色煞白的翠茹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了。
朱瞻基站在苏湛身侧,对翠茹道:“苏大人征战沙场之时,还不知你在深闺中秀什么花呢,怎么能在苏大人面前造次,还不和苏大人道歉!”
苏湛心底冷笑一声,朱瞻基,你未免太过虚伪,让我卖给孙芷薇一个面子,再让她的丫鬟给我个台阶下,你在中间和稀泥,有什么意思!
第八十章 鸡鸣古刹
翠茹福身道:“奴婢得罪之处,还望苏大人海涵。”
苏湛此时懒得听这些虚情假意的话,微微点头,也不回声。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张野和门口的校尉都纳闷了,这苏湛一出现怎么使得场面变得异乎寻常,平日里孙芷薇和翠茹的趾高气昂,今天全然被苏湛打压得不见了踪影,即使朱瞻基在现场,也没觉得有那种针落有声的寂静感,反而像暗流涌动,有些不死的骚动在跃跃欲试一般,但饶是如此,却又不能以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这苏湛到底有何神通,难道锦衣卫的人面子这般大,皇太孙都要卖给他几分薄面?苍天有眼,亲军卫终于有个能在朱瞻基面前挺直了腰板说话的人物了!
苏湛不知道每当朱瞻基莅临亲军卫,都是把亲兵们训诫得屁滚尿流,严苛异常,此时稍有严肃的朱瞻基对她而言,已经是让自己心里不痛快了,哪能知道在周围人的眼里已经把她奉为神一般的存在,觉得亲军卫的曙光全系在他一人的身上了。
孙芷薇也被这场面骇得半天说不出话了,待气氛稍有缓和,才说道:“时候不早了,长孙殿下,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朱瞻基点点头,对苏湛道:“芷薇和我要去鸡鸣寺上香祈福,你随我们一起去吧。”
孙芷薇也道:“张大人,苏大人,刚才翠茹前来也是向请个人陪同我们前去上香罢了,要是有言辞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苏湛此时气愤随着慷慨言辞也消解了些,听到他们的出行计划不禁在心里吐槽,这帮子皇亲贵族还真是没事找事,昨晚上刚拜了月今天又去拜佛,而且你们小两口出游叫我这个电灯泡去做什么!只是这是朱瞻基的命令,也不能拒绝。
更让人觉得啼笑皆非的是,昨天晚上这个孙芷薇还当众晕厥,一副养不活的样子,才一夜的工夫,现在居然生龙活虎地能出门了。
和张野告别时,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几分歉疚,也许是因为刚才没能帮自己说上什么话,苏湛却已经心存感激,回报了一个明艳如花的微笑,把张野看得一愣。
秋日的光影斑驳,古刹巍峨,高树林立,枝叶繁茂,正尽力展示着落叶前最后的狂欢。鸡鸣寺宝刹庄严,铜佛闪耀,寺内楼阁参差,殿宇辉煌,浮图耸空,香火缭绕,游客不绝。
朱瞻基、孙芷薇低调出行,跟随的只有翠茹、苏湛还有个老太监。这老太监一直在朱瞻基左右,寸步不离,就是苏湛初次见朱瞻基时在朱瞻基身边的那个老伯。几人都是身着便装,颇有微服私访的味道。
朱瞻基和孙芷薇分别下了轿辇,秋高气爽,两人真如同才子佳人,在画卷中畅游一般。行步间,朱瞻基还对孙芷薇道:“祈福之后你身子定能更好些,我看你今天气色就不错。”
孙芷薇浅笑行礼,低声道:“谢殿下关心。”
苏湛紧跟在两人后面,看着二人笑语嫣然、举案齐眉,心中不知不觉地冷笑,她身旁的翠茹一个劲冲着她翻着白眼,她也不予理会,心道,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也不嫌累。
苏湛在门口等着,门口不远处有个红色幕布铺着的方桌,方桌旁坐着一位解签的和尚,待朱瞻基和孙芷薇虔诚地在佛像前拜了又拜,上香祈福,又求了签,孙芷薇才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走到了那和尚跟前,恭敬道:“劳烦大师为小女子解签。”说着,递上刚才求的签条,自己慢慢坐在桌前的方凳上。
翠茹也跟着孙芷薇,站在其侧,鬼头鬼脑地瞅着那解签的和尚。
和尚徐徐看了一眼签条,礼道:“善哉,施主所问何事?”
朱瞻基不知是不是已有预料,此时已经离开了孙芷薇身畔,在不远处和一个扫香灰的小和尚攀谈起来。
翠茹抢先和那和尚道:“自是求姻缘了呀。”
那和尚微微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笔筒中的毛笔,在砚台中轻轻一点,取过旁边放着的黄兮兮的纸片,提笔写道:“马到悬崖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轻轻一折,交给孙芷薇。
苏湛在他写字的时候已经在身后看得个真真切切,心道,这孙芷薇还真是倒霉,这两句话说得清楚,意思是她要求的东西,早已经来不及了。
孙芷薇接过和尚写的签诗,满怀希望地打开一看,脸色不由得变了。
翠茹愣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那和尚双手合十,低声唱念,却不作答。
孙芷薇颤声道:“签已拜读,纸则璧还。”将签诗放回桌上,不将凶签带走。起身时,已经显得脸色有些煞白,似乎显得身子更加羸弱消瘦,眼中浮着水雾,稳了稳神,才缓缓对翠茹道:“我还要去后面找大师开光几块玉,你在外面稍等我吧。”
翠茹应了声,目送孙芷薇向内去了,自己也才出门去,她显然也对那和尚很不满,出门的时候还不忘白了那和尚一眼。
朱瞻基此时却走到了那解签的和尚跟前,轻轻拿起刚才孙芷薇的签诗,扫了一眼,脸上浮上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又将那签纸放下,对那和尚道:“大师,弟子有一事想请教大师,还望大师指点。”
那和尚目光炯炯望了一眼朱瞻基,眯着笑道:“施主还请直言。”
朱瞻基叹道:“弟子总觉得有心结难去,不知前路艰难几何,有时难免徘徊。”
那和尚道:“阿弥陀佛,贫僧看施主的神色,想必已经有所领悟,又何必踯躅于此呢?”
朱瞻基笑道:“大师好眼力,曾有人语我道,弟子的心结都是因为弟子的执念才会产生的,若我不去想、不去念,根本就不会有心结。不知大师怎么看?”
和尚沉吟道:“施主方才可曾求签?”
朱瞻基一展手中签条,却未递给和尚,道:“刚才求了一签,但是弟子不想解签,只想解心结。”
和尚道:“施主以为签易解而心结难解,却不知这解签与解心结是一脉相承。”
朱瞻基挥手笑道:“方才弟子见大师给和我同来的那位姑娘解签颇准,也罢,那大师请问弟子解了这一签罢了。”
苏湛在一旁听到朱瞻基的言语,心道,这家伙定是被姚广孝惯坏了,身边有个高僧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自是年少轻狂。
那和尚也不恼,接过签条看了一眼,在纸上提笔道:“云开月初正分明,不须进退问前程。”苏湛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