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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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影消瘦伶仃,却在漫天的雪景中,有着病态的凄美之感,仿佛这四周的孤寂不过是为了他而存在,为了映衬他,孤寂越发孤寂,冷清越发冷清,缘只是由着他一人。
想着数年之后,他终将一个人独自踏上这片内廷,陪伴他的会不会只是个老太监而已。他得到了天下,身边人却相继离去。那遮天蔽日的寂寥,他应该不会陌生吧。
我心里想着,脚步也慢了下来。他偶尔会驻足等我些时候,我每每快步撵上,他又再疾步往前走,总与我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脚下的鞋子早已浸透,双足也渐渐失去知觉,不过只是一步接一步的跟着他而已。
我终于忍不住喊住了他:“四爷。”
他回头刚好看见我狼狈不堪的急急稳住身子,低声说:“嗯?”
我以前看韩剧时,总是好奇,为什么独独这个字,从男女主人公嘴角说出来时,会那么的风情万种,让人不由得怦然心动。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不经意间的挑眉动作,全都集中在抬起眼角的一瞬间而已。
他只是淡淡的丢出一个字,却让我在冰天雪地里看到一出异样的风情来。
面前的这个男人虽没有艳冠群芳之态,却有风华绝代之神。
他示意让领路的公公先走,自己缓步朝我走来,停在我身边说道:“这里离永和宫还早。”语气微凉,甚至透着淡淡的不耐,拒人千里。
我忙掩饰自己的慌乱说:“四爷若是有事,让公公领我过去便好。”
他却说:“你姐姐差不多也该到了,我再陪你等等。”说完,便伸手牵住我的手腕,朝一旁的避风亭走去。他的气力很大,几乎是拖着我往前走。手指消瘦、骨骼突出,硌得皮肤都疼。
避风亭在树群的后面,位置隐秘,却能隐约看见那条小道。我们等在此处,姐姐发觉不到,我却能看到姐姐。进了亭子,他便松开我,背手站在一旁,仿佛专注的盯着雪景出神。
我走到他背后说:“四爷,我想问您件事,可以吗?”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说。”
我道:“四爷,如果一些事情,我不想记得,却又忘不掉,该怎么办?”
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古代人,情愿盲婚哑嫁指腹为婚,也不愿意通晓未来,处处提防来得好。
他目光疑惑的望着我说:“等。”
“等?”
他又微露笑容的说:“既然不想,又怎么会念念不忘。” 。 。 。 。
。
第十回
。 第十回。 转眼之间,今日已是我到永和宫第三十天。德妃依旧没有要我走的意思。大概这个春节怕是回不去了。我还整日念叨着要同翠珠去灯市里再疯一回呢。
德妃娘娘似乎很喜(炫书…提供下载)欢这个苏尔佳…蕙宁。我本以为第一次见面,处处小心谨慎,可她却走下贵妃榻,拉着我的手,满脸欢喜的盯着我瞧,嘴里直说:“像,真是像极了。”或许她之前认识我额娘吧。
娘娘待我很好,安排我住在偏殿的小院子里。听说以前这里住着的是位女官,到了出宫的年龄被放出去了。
屋内摆设都是极其雅致,可以想象出前任主人的心性。院子里种满了海棠花,虽是寒冬却枝繁叶茂,绿意盎然。院子由一道窄窄的月牙拱门直通德妃娘娘的寝居。这园子地处热闹却难得静谧。
我入宫的第二日,德妃娘娘又宣我觐见。让永和宫里的领头女官考问我书法及女红,当然书法压倒性的完胜。接着下午又试了试烹饪和琴棋,勉强算是过关。
德妃看着我交上去的东西,笑道:“你阿玛说得没错,果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这女红……”
她从托盘里挑了半天,才拣起那块被我糟蹋过的白布条,叹了口气对贴身宫女夕玥道:“记住了,以后可千万别让这丫头碰针线。仔细你们的脑袋都被她一针轧掉了。“她虽是说笑,可我还是一阵恶寒。
又过了两日,我被分派到云墨阁,替德妃抄礼佛经,要赶在皇太后回京前抄完。德妃说了,抄我就可以让我阿玛接我回去。就冲着这句话,熬夜我也要赶紧的。
白日里是要去娘娘跟前伺候。我如今在永和宫里的身份颇为尴尬,非主非仆的。每日无非就是让伺候我的宫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等德妃醒来时陪她说说话。眼见着我几乎把前世所会的笑话说个遍,再下去就要露底了,可德妃娘娘依旧笑容满面的说,再来一个吧。
德妃同我阿玛一样,口口声声喊我:宁丫头。
抄经书这样的事,只能挪到晚上,再不然就是德妃娘娘午休时,我日复一日的朝着难懂的经句,却没有丝毫的开阔,只觉得腰酸背痛。如今我的字迹虽比不上家里从前的那个自己的,可放野京城,也未必能有几个比我好的。我这叫先天优势再加后天补拙,活脱脱把自己弄成个天才。最拿手的正是这种娟秀的小楷,所以更是得心应手。眼见着炒得差不多,熬夜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候停笔时才发现天快亮了,急忙忙爬回床上眯一小会。
后来德妃见我白天精神不济,便不再准我熬夜。我只得晚上睡早些,早上起早点,抄抄经书。有时抄完一卷,宫女都还未醒,到处静悄悄的。
这天,我琢磨着抄得差不多了,便起得早些,打算一并抄完回家。出门打水洗漱时,见外面星斗满天,三百年前的夜空清澈无比,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再停笔时,天已大亮,伸了个懒腰,推门站到檐下,没有困倦,只觉得神清气爽。
早上寒露极重,到处白霜点点,雾气连天。
想起以前上大学时,校内网什么的那时还没有。每个周五晚上,同室友钻进网吧内,一熬就是整个通晓。也才不过五六个时辰而已,却因为是深夜愈显得极长了。早上出网吧时总觉得头晕目沉,却还是兴致勃勃同室友嬉闹着。雾气充斥鼻间,呼吸里都透着干净的灰尘味。有时买几个包子,边走边吃。等到了宿舍,洗漱睡下,再睁眼一天就过去了。
那时候,总觉得来日方长,时间不过为了大把大把的浪费。
天未荒,地未老,还有肆意挥霍青春的可能。
后来呢,全无印象。
记忆好像被谁偷偷去了灯,只余下一块块暗黑的斑点。
我伸展着腰身,被冷气反灌了几口,打了个喷嚏。微曦的清晨,特别的响亮,我连忙捂住嘴,低声偷笑。
“这么早起来。”
突然传来人说话声,那声音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是四阿哥。却不见其人,我走到院子里,见他立身在拱门下,一身藏青色的长袍,罩着黑色的斗篷,身形欣长,透着尊贵的气势。连忙上前给他请安。
他挥手让我起来,朝院子里走了几步,又说:“这么早起来?”
我点点头,回说:“抄书差了些,刚好补上了。”
他一抬手道:“拿来我看。”
我心里疑惑,可也不敢反驳他,回了屋子,收拾出几张较好的,却见他也跟着走进来,自顾自的从桌上捡起一张,低声念道:“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身,一切我今皆忏悔。”复又取了张,读道:“ 规依法,法法不思议,愿我六根常寂静,心如宝月映琉璃,了法更无疑……三界里,有取总灾危,普愿众生同我愿,能于空有善思维。”
他就近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指着飘有墨香的纸签问道:“抄了不少,可明白几句?”
我摇摇头说:“奴才没有什么慧根,多抄几遍总是好的。”
他盯着我看,微微一笑说:“你倒是知道。这几日可好?”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问的可好,指的是什么,见他面带微笑,我指着自个的鼻子问:“四爷是在问我?”
“不然这里还有谁?”
我叹了口气说:“好是好。就是不自由。我在阿玛府里胡闹惯了,宫里规矩又多,一不小心就脑袋搬家的。晚上睡不好,总觉得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幸好,娘娘只是让我抄佛经,换成其他事,我肯定做不来。这下总算抄完了,我也可以回家了。四爷,可曾见过我阿玛了?他可说要我回去?”
一抬头,见他神色有异,只怕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弯下身子说:“奴才多嘴了。”
听见他叹了口气,淡淡的说:“你阿玛去了江南,只怕一时半会会不来,你在宫里多住几日。”
我撇撇嘴,心里有些委屈,自己苦熬了那么多个夜晚,好不容易抄完了,还不能回家,早知道就慢慢抄好了。我低垂着脑袋,将抄好的经书重新放好。再看时,他已经走了。这人怎么喜(炫书…提供下载)欢神出鬼没的。
刚收拾好,夕玥敲门说德妃娘娘今日乏了,让我休息一天,不用去跟前伺候了。
我已经穿戴整齐,也懒得再睡回笼觉,想着自己入宫有些天了,不过只在永和宫里转悠,便问夕玥道:“姐姐,我可以在宫里转转吗?”
她笑道:“真让娘娘说准了,说姑娘肯定闲不下来的。这样吧,我们正要去御花园摘些梅花,姑娘可愿意同来?”
我知道宫里的规矩,也没想着能让自己随便乱转的,能去御花园也是好的,便披了斗篷,同夕玥往御花园方向走去。远远的就能听见笑声,夕玥说今日梅花开得正好,皇上准了各宫主子摘下梅花赏玩,这不,热闹着呢。
那些宫女见夕玥过去,都纷纷弯腰行礼,见我是张生面孔,免不了议论纷纷。夕玥拉着我手说:“大家别猜了,这位是礼部侍郎苏尔佳大人府上的小姐,来给娘娘抄佛经的。”
她不介绍还好,这一说,立马炸开了锅,有几个胆大,上前望着我说:“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么被皇上封为女诸葛的蕙宁格格。”
“对啊。长得真好看,又聪明。”
“听说你两岁就能读诗书,是不是真的?”
“皇上说你的字写得最好,丹青也画得不错,好格格,能教教奴才吗?”
……
我正愁着不知如何应对时,夕玥挡在我身前道:“好啦。先摘了花回去交差。要不然主子教训下来,仔细自己的皮。”
那些宫女这才散开了,不时望着我偷笑,几个活泼的围过来教我如何摘花,花骨儿不会散开。这种精细活我本来就不精通,三两下扯了好大一根枝桠,惹得她们一顿哄笑。
两岁能读书?
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丹青画?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辉煌的历史,还只当自己毛笔字写得好而已呢。
不行,回去得好好问问翠珠。难道,我真是个天才吗?呃,不是,是这个苏尔佳…蕙宁是个天才少女,只单单不精通女红而已。
她们采摘梅花,我无所事事,就近找了个低矮的树枝,三两下爬上去坐着,晃着腿,一脸无聊。夕玥看我这样,忍不住笑了,大声说:“姑娘,娘娘一直夸您歌儿唱得好,要不,给咱唱支曲子听听。”
我也爽快,反正也闲着无聊,再说了我这个麦霸还是拿得出手的,我瞧了瞧四周,高高兴兴的唱道:“想要光着脚丫在树上唱歌,好多事物全被缩小了,心里不想放的,就去了,算了,让太阳把脸庞给晒得红彤彤,想要吹着口哨在树上唱歌,要像开往远方的马车,可以那么轻快的穿过山洞,大树上还很空,你要不要陪我……”
这首歌本来就欢快易唱,我击掌为拍,唱了两遍,有的宫女已经能渐渐跟上,唱着唱着,只觉得原本整齐的声音怪怪的,全朝一边倒去。
我从树上往周边看去,眼见着一抹明黄色,心里暗道不好,哧溜溜从树上爬了下来,垂手走到夕玥的旁边,跪了下来说:“苏尔佳…蕙宁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我等了半天也没见康熙说话,却看见一旁的夕玥抖得像筛子似的,看来惨了,都怪我一时贪玩,忘了如今身在何处。我直了直身子,视线落在康熙的鞋面上,轻声说:“皇上,是奴才贪玩,让一众姐姐们陪着的,请皇上恕罪。”
老康还是不说话,我心想,毁了,毁了,我命休矣。
突然听见头顶一声冷哼,道:“苏尔佳…蕙宁,抬起头来。”
我哪里敢看他,视线东躲西藏的,却见四爷跟在皇上身边,紧抿着嘴唇,不动声色。
老康又喝道:“苏尔佳…蕙宁!”
我一低头道:“奴才在!”
“抬头!”
“哦。”本能的,我哦了一声,慢慢的抬起头来,见康熙视线唰唰的射过来,连忙又耷拉着脑袋。
死了,死了。
又是沉默得让人发憷的安静。
康熙却慢悠悠的说:“不是光着脚丫吗?这鞋子穿在脚上不舒服?”
康熙刚说完,他身边伺候的公公却突然噗嗤笑出声,紧接着几声奴才该死后,康熙终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