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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清梦断魂-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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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高无庸对皇后说话的语气,让我心里端着火,正欲发作,皇后一把拉住我手腕道:“去吧。别叫皇上等着。”说完,却又不松开,猛的将我拉进了些,用我们两人才听见的语气,低声说:“别伤到他了。千万别伤到他。他待你的情谊,从来都不比十三爷少一分。”
    这么说完,整个人歪躺在裘被之间,缓缓闭上眼睛。我心里一惊,忙伸手试她鼻息,见只是浅寐,才行礼退下。
    出了坤宁宫的门,我便叱责高无庸道:“你是跟在皇上身边久了,愈发目无尊长了是不是?方才,皇后要是砍了你,谁能为你求情!”
    高无庸见我语气严厉,“扑通”就跪倒在地说:“主子,奴才就是有一千一万个胆,也不敢这么做,实在是皇上,皇上遇刺了!”
    “遇刺!那皇上呢!”
    “主子,您别担心。皇上伤了手臂,太医已经瞧过了。只是皇上寻你不见,非要奴才来请,所以——”
    我也不等他说完,直往养心殿奔去。
    如果我从来不曾出现过。这一切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十三爷是否能奉旨娶蕙宁入门。
    后来千千万万的纠葛,是否都是天边流云。
    这条静谧宽阔的长河,会不会,没有了中间的断流。
    行刺胤禛的是名宫女,早先也在养心殿伺候过,后来犯了错,被贬去了辛者库。不知怎么的,在宫里误撞到胤禛,用发钗戳伤了他的手臂。
    据说,那名宫女被拿下之后,对她犯下的罪孽,矢口否认。跟连她如何从辛者库偷跑出来,又如何混入宫中,一概不知。
    审问的人,只道她是,畏罪不肯伏法,哪里管这些,乱棍打死,草草交了差。
    这事,对胤禛的刺激很大。他下令将宫中所有宫娥太监一一摸清,又当众打死那名宫女的掌事,以儆效尤。一时间,宫里众人惶惶不可终日,无不提心吊胆。
    我曾想去见见那名行刺的宫女,可惜,我没到时,她已经被杖毙,尸体扔在乱葬岗。
    据说,到死,还一直在喊冤。
    好在,胤禛的手臂只是划伤,留下道浅浅的疤痕。只是这道伤疤就像是块印记,时刻提醒着他,周遭随时扑面而来的一切。他的面色愈发沉寂下来,冷酷得吓人。
    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会叹息,说起自己无处可去,明明看似拥有了一切,可真正能够攥在手心的寥寥无几。
    我只能紧紧的抱着他,将他揽在胸前,却不知该说什么。
    更不知从何说起。
    太医说道,我近来身体上的不适,只是因为害喜的缘故。他一直紧揪着的眉头稍稍松懈,紧握着我的手,被他捏得发疼。
    弘佑尽管聪明伶俐,可是由于他的双腿,胤禛一直希望我们还能再有个孩子。
    不知道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还是别的缘故,我也一直没做其他的避孕措施,只是由着他,想要看见他脸上的欣喜,单纯的想要他高兴,只是希望他开心就好。
    对于这个突然而至的孩子,说白了,更多于我的,只是惴惴难安。
    他却愈发小心起来,不仅开始限制我的活动,甚至将病中的皇后移居圆明园居住。
    胤禛待我的深情,却是对别人的绝情。我不知道,此时的那拉氏作何感想。却又庆幸,自己依旧是他心尖上的人。
    这样的庆幸,没有持续多久。我害喜得实在严重,吃什么吐什么,身子极为虚弱,整日整日的躺在床榻上。弘佑来看我时,只是勉强能说上几句话。
    弘佑如今很开心,一直说起他四哥的事。
    从他的脸上,我仿佛看见当年十三的光景。他如此的崇拜,甚至是仰慕弘历,与我,时间幸事。
    弘历偶尔也会来看我,送些好吃的好玩的过来,偶尔还会捎来宝儿的休息,只说她一切都好,感激我当日的一番言语。我不知道弘历是为了安慰我还是别的什么,提及宝儿时,丝毫不动声色。
    日子如此日复一日,八月中,园子里传来皇后仙去的消息。
    那天夜里,胤禛一直没有回西暖阁。我等得发困,便躺在床侧浅寐,叮嘱过喜环,等皇上回来,一定要叫醒我。
    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娃儿,穿着红肚兜,在一片青青草地上奔跑,远远的冲我招手。他奶声奶气的叫我额娘,唤我过去。我站在草地的尽头,想要朝他狂奔去,可不知怎的,我们总是隔得极远,模模糊糊只能瞧出个轮廓。我知道他就是肚中的孩子,拼命的想要唤住他,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突然一阵黑风吹过,吹断了我们之间的视线,我听到他的哭声,撕心裂肺。我发了疯似的朝他奔去,只见他坐的地方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沼泽之地,他慢慢的往下深陷,一只手极力朝我伸出。沼泽地黝黑黝黑一片,他就那么坐在沼泽中央,一点点深陷下去,最后什么也不剩。
    我尖叫着醒来,睁眼瞧见头顶上明黄色的纱帐,喜环在帐外轻声的叫我,“主子,主子,皇上今日恐怕来不了了。刚才差高公公来说过。奴才见你睡着,就没让叫您。”
    深深的吸了口气,让喜环撩起帐子,屋内点着烛台,火烛跳动。我看了眼高高结起的灯花,幽幽的叹口气说:“灯花该剪了。”
    喜环或许是因为皇上没回来,我不高兴了,连忙应声剪去灯花,见我不说话,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小腹微微凸起,孩子还端端的在我身体里头,可方才的梦境中,我那么的挣扎,却依旧无缘见他一面,只能远远的张望着。
    我披了件单衣,坐了起来,倚着床帐,盯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这个孩子,大约,我真是无缘得见了吧。
    她又来了。
    她来时,烛火跳动得厉害,地上拉出了条常常的影子。依旧是一袭黑衣,身后背着利剑。她站在红木大门后面,目光直直的盯着我肚子瞧。
    她似乎在生气,可又不像生气的样子。
    她隔着远远的问我:“你怀孕了?”
    我点点头,问她:“你今天是来杀我的,对吗?”
    她冷冷的一笑,摇摇头说:“不是。你要死了,但不是我杀的。我从不杀人。”
    我听了她的话,微微有些安心。她若是要杀我,只怕即使是胤禛也阻止不了。
    她又说:“你知道我是谁了?”
    我点点头,大概知道她是谁,可又不敢知道她是谁。
    “既然你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只要我站在你身边,你就会死,而且死得很快。我虽然还不想你死,可你必须得死了。你答应人家的话,忘记了吗?他一直在等我。也许,他也在等你。”
    她没有靠近,依旧远远的站在那儿。
    我胸中悲喜难耐,捂住胸口,颤抖着出声问道:“你既然能来,我能不能回去?”
    “你想回去,一了百了?”她又冷笑着说:“不!你走不了。这就是命,你我的命。原来我不信的,但是现在信了!既然信命,你就走不了,我却能来。”
    “我的孩子——”
    “他会自己找个好人家的。你不必担心他。”
    “这也是命?”
    “对,这是我们的命!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死了之后,想跟他葬在一起。我要去陪他了,你替我答应过的,我也该去陪他了。”她说完,长长的松了口气,走到烛火之下,取下脸上的面纱。
    那张脸,我是如此的熟悉,以致于当我瞧见时,脸上都挂着微笑。
    那双眼睛望着我,隔开彼此的身躯,凝视着我们彼此的灵魂。
    她看着我微笑,我看着她微笑,就这样微笑的遥视了一整夜。她是何时走的,我又是何时睡着的,都不在记忆中。
    完结二
    皇后出殡那天,我肚子里的孩子,离我而去。
    因为我起床时,不知被什么袢倒,身子软软的跌在地上,孩子便没了。
    我知道,其实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她。她每夜都会来西暖阁,有时候胤禛在,有时只有我一个人。她立在门口,眼睛盯着我。
    她说过的,只要她在身边,我就活不久,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会去找一个好人家。
    胤禛抱着我不停的流泪,因为太医说,我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他却不知道,我没有以后了。我开始缠着他,拼命的想用最后一点时间纠缠着他。他只要一下朝,我便过去粘着他。
    他每天要批阅很多折子。他披折子时,我就坐在他身边。她也是如此,和我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盯着我。
    我知道她在等我开口,等我求胤禛。我如果不求,应该还可以多活几日。她眼神中透着几分怒气,渐渐的又靠我近了一些。我身子越来越虚弱,脑子却愈发的清醒。
    那天,十四爷来宫里,说我姐姐去了。姐姐临终前,想要回故里安葬,于是十四爷来求皇上。
    我躲在珠帘后,瞧着他不断的磕头,口中苦苦的哀求。胤禛寒着张脸,一直没有发话。最后只用了句不合礼数,打发了十四。
    十四老了很多,一张脸灰白灰白的,整个人憔悴没有精气神儿。早已经不复当年大将军王的气势。我想姐姐最后走的时候,一定很安详。因为十四为了她,来求胤禛了。
    夜里,胤禛一直翻来覆去,睡得不踏实。
    我抱着他,轻声的说:“答应十四爷吧。他总归是为了我姐姐的。我姐姐跟了他这些年,从来都没要求过什么。难得开口,你就答应了吧。”
    他猛一翻身,瞪着我说:“你不想你姐姐葬在皇陵?”
    “姐姐做了你们爱新觉罗家一辈子的奴才,该有她自由的时候了。十四爷能来求你,是因为他懂得姐姐。姐姐不是爱自由,只是希望没有那么多的挂牵。将来我走的时候,也希望如此。”
    他收紧手臂,不肯让我再说下去。可如果再不开口,只怕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打小,蕙宁就很聪明,事事都是拔尖儿的。可是,胤禛,我不是蕙宁,我是白雅兰,我从三百年后来的,是不属于这里的人。蕙宁被马车撞上时,不知怎么的,我就落入她的身子里。我不是苏尔佳…蕙宁。我叫白雅兰。以前,你对我而言,就是书本上的名字。我们议论你,讨论你。在那个地方,甚至有很多人都爱着你。她们爱着四爷,在那里,你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你属于大家的。她们都想穿越三百年的时空,前来寻你。可是我没有想过。我原来的生活很简单。我父亲是位牙医,自己在镇子上开了间诊所,每天有很多人来请他看牙齿。母亲和我在诊所里帮忙,每天日子很拥挤,很忙,却也很充实。我常常会发牢骚,说下辈子,我要投胎做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样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可是,我现在想念那么忙碌的生活,想念爸妈的争吵声,想念诊所里消毒水的味道。我该回家了,胤禛。”我喘着气,长长的说完,眼泪打湿他胸前的衣裳。
    他捏紧我的肩头,低声道:“你病了。说胡话,好好休息吧。不要再说了。”
    “我没有病。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霸着人家的身子,如今人家来要回来了。你难道忘记了吗?蕙宁打小眼里能看见的只有十三爷,都是我,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占着她的身子。更因为我爱上了你。胤禛,你答应我,如果我走了,你把这具身子同十三爷合葬在一起。他们生不能在一起,死后就让他们彼此做伴吧。”
    “不!朕绝不允许!”他坐起身子,背对着我怒道:“你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回来!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是我的人!我绝不会放手!”
    我从背后抱住他,微微颤抖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胤禛,这具身子是蕙宁的。我不是她。在我心里……”
    “不要再说了!我还有折子未批,你先歇着吧。”他打断我的话,披起外袍,出了西暖阁。
    她坐在桌边对我笑,显然是很满意我方才的一番话。我拭去眼泪,问她:“这样,你满意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她轻轻的,几乎不可辨认的,点点头,昏厥随之而来。 
                  
 番外
 。 番外。 庆复禅寺。
    九月的烈阳高悬天空。远山的树上传来知了的叫声,和着不知名的鸟鸣,一声高过一声,似是首曲调。
    大殿内香火鼎盛,香案的一旁有位须发苍白的禅师正在诵经,手中的木鱼不时轻敲一下,响声回荡整个大殿。微和的门扉处传来几束阳光,殿内极为阴凉,透着微冷的焚香之气。
    蒲团之上,有个白裙女子蜷缩着身子,显然睡了有些时候,刚刚才从深沉的睡意中渐渐苏醒。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在微弱的视线中辨认,方才看见禅师,便合手道:“哎呀,大师,我又贪凉,睡着了。我爸让我接你下山去,您的牙齿上回瞧了,该复查了。”
    了禅大师放下手中的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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