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04巫师与玻璃球-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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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围栏,不由尖叫了一声。
又长又脏的指甲在玻璃上又划了两次,然后消失了。
科蒂利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犹豫不决地走向门口,在木柴箱边停下,找了块不大不小的木头拿在手里。以防万一。然后,她拉开门,站在屋角,深深吸了口气,走到靠花园那一边,举起了木棍。
“快滚出来!趁我还没动手,快滚!”
眼前的东西让她顿时说不出话来:一个老得可怕的女人缓缓穿过屋边被霜冻死的花圃——向她爬过来。这干瘪丑老太的丝丝白发(仅剩的几根头发)垂在面前。面颊和眉毛上有好多脓疮,都已溃烂;嘴唇开裂,血顺着尖尖的长肉瘤的下巴滴下来;眼角膜变成了污浊的灰黄色。她边爬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发出又粗又嘶哑的声音。
“善良的女人,帮帮我,”那妖精似的东西气喘吁吁地说。“来帮我一把吧,我累得快支撑不住了。”
握着木棍的手放了下来。科蒂利亚感到难以置信。“蕤?”她疑惑地低声问。“是蕤吗?”
“嗯,”蕤有气无力地说,吃力地用手抓着冰冷的地,继续在萎谢的花丛中往前爬。“帮帮我。”
科蒂利亚退了一步,临时找来的木头垂在膝盖旁。“不。我……我不能把你这样的人留在我家里……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很难过,但是……你知道,我名声很好……人们总是密切关注着我,他们真是这样……”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高街,仿佛生怕看到她家门外挤了一堆市民,垂涎地注视着,蠢蠢欲动,交换着卑劣的谣言,但那里一个人都没有。罕布雷很安静,所有大小道路空荡荡一片,收割节向来能听到的欢呼喧闹声销声匿迹了。她回过神来看着残败的花丛中的东西。
“你的侄女……干的……”地上的东西无力地说。“一切……都是她的错……”
科蒂利亚一松手,木棍落下来,撞在脚踝上,但她却全然未觉。她的手在身前握成两个拳头。
“帮我一把,”蕤低语。“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们……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们俩……靠女人的智慧……想办法……”
科蒂利亚犹豫片刻,走到老婆子身边,蹲下来,用一只手臂挽住她,生拉硬拽地把老太婆拖了起来。蕤的身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肉体腐烂的臭气。
科蒂利亚扶着女巫走进房间,女巫瘦骨嶙峋的手指抚着她的面颊和脖翼。科蒂利亚感到浑身难受,但她强忍着没有推开她的手,直至把她带到一张椅子前。蕤一屁股坐下去。口里喘着粗气,另一头放屁,两头出气。
“听我说。”老女人虚弱地说。
“我听着呢。”科蒂利亚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她可能快死了,但奇怪的是,她的眼睛一旦盯着你,再想把脸转开就很难。蕤把手指伸进满是污垢的上衣,取出一个银灿灿的符咒之类的东西,迅速地来回移动,好像在做祷告。一夜没睡的科蒂利亚不由得昏昏欲睡了。
“其他人我们管不了,”蕤说,“玻璃球从我的掌心被抢走了,但她——!她被带回到市长府邸,也许我们能处置她——是的,我们可以这么做。”
“你处置不了任何东西,”科蒂利亚漠然地说。“你快死了。”
蕤呼哧呼哧冷笑,嘴角流下一滴泛黄的口水。“死?你错了!我只是累坏了,需要恢复一下精力。听我说,科蒂利亚,海勒姆的女儿,帕特的妹妹,听我说!”
她用一只干瘦的手臂(却出奇地强壮)钩住科蒂利亚的脖子,把她的头凑近。与此同时,她举起另一只手,在科蒂利亚瞪大的眼前转动银符。丑老太婆小声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科蒂利亚理解地点点头。
“那就着手行动吧,”老婆子说着,松开了手。她疲惫之极地倒回靠椅。“现在,我支撑不了多久了。我要一点时间恢复体力。你先张罗。”
科蒂利亚穿过房间,到厨房去了。在手动水泵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块砧板,里面插了两把锋利的菜刀。她拿了一把走回房间。她的眼神迷离恍惚,苏珊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当时她和蕤站在蕤小屋的门口,笼罩在吻月的光芒中。
“你会报复她吗?”蕤问。“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
“年轻漂亮的小姐,”科蒂利亚喃喃低语,几乎听不出她在讲什么。空着的手轻飘飘举到脸上,捂着煤灰斑斑的脸。“会的。我要让她付出代价,说到做到。”
“以死亡为代价?”
“对。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死神召唤的是她,”蕤说,“你不用怕。科蒂利亚,快帮我恢复体力。把我要的给我!”
科蒂利亚从上往下解开连衣裙的扣子,拉开衣襟,露出扁平的胸部,大约从去年起,她的肚子开始向外凸起,有了点小肚子,但腰部的线条依旧隐约可见,刀就是用在这个部位。她把刀切入内衣,深入表皮。血渗透了白色的棉布。
“啊,”蕤轻声惊叹道。“像玫瑰。我一直梦想着玫瑰,盛开的玫瑰。走近些!”她伸手搂住科蒂利亚的腰背,把她拖近,抬眼瞧了瞧科蒂利亚的脸,然后笑着舔起嘴唇来。“很好,这样很好。”
科蒂利亚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库斯的蕤把头埋到她内衣红色的切口上,吮吸起来。
20
罗兰三人盘坐在高高的草丛中,听到轻微的马具和带扣的叮当声渐渐放大,罗兰起初一阵高兴,但当声音越来越近——近得足以听到窃窃私语的人声和马蹄声时——他开始担心。骑马人从他们附近走过是一回事,但如果运气够差,那些人取道径直迎面而来,他们三个人的命运就很可能会像田间的一窝鼹鼠,被不长眼的犁刀活活砍死。
命运决不会让他们走到那一步,遇到那样的结局,不是吗?在如此广袤的恶草原,骑兵队怎么会偏偏选罗兰三人盘踞的路线呢?但队伍依旧在逼近,带扣的声音和人群的话音愈加清晰了。
阿兰有些慌恐地看着罗兰,往左边指了指。罗兰摇摇头,两手拍拍地,示意原地不动。他们别无选择;这个时候转移阵地而不被发现是不太可能的了。
罗兰拔出枪。
库斯伯特和阿兰也不约而同地抽枪以待。
最终,犁在距鼠窝六十英尺的地方擦过,他们松了一口气。三个男孩看到马和骑手一个个闪过厚草丛;罗兰一下子就认出了领队的乔纳斯,德佩普和伦吉尔,三人并肩骑在最前面。他们身后跟着至少三十多个随从,草丛间闪过亮红和鲜绿的长披肩。他们的队伍拉得很长,罗兰觉得他和伙伴们完全有理由希望他们一旦走进空地,会把队伍拉得更长。
男孩们抱住马头等待队伍从眼前经过,以防它们听到近在咫尺的马声会嘶叫回应。他们过去后,罗兰把苍白而无表情的脸转向伙伴。
“上马,”他说。“收割节到了。”
21
他们骑马走到恶草原边缘,找到乔纳斯的人马刚刚走过的那条道,前面通向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然后是沙漠。
狂风怒作,掀起一大片沙尘,弥漫在无云的灰蓝色苍穹下,凄冷万分。魔月挂在高高的天空俯视众生,如同死尸混浊的眼睛。前面两百码的地方,帮乔纳斯队伍押后的三个骑手一字排开,宽边帽紧紧地压在头上,肩膀高耸,披肩在风中摇曳。
罗兰闪了一下,让库斯伯特骑到他们三人中间。伯特手里拿着弹弓。他递给阿兰六个钢珠,罗兰也拿到六个。随后他扬起眉毛做出询问的神情,罗兰点头示意准备就绪,于是三人开始策马奔跑。
层层尘雾向他们迎面扑来,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时而只能看到三个掩护手的影子如幽灵般飘忽不定;时而尘土完全把他们淹没了,不见一丝影子,但三个男孩始终紧跟其后。罗兰绷紧心弦,准备着万一其中某个掩护手转身发现他们,但一个都没回头——谁也不想让身后的沙尘擦伤自己的脸。另外,那些掩护手也没有听到什么需要警惕的声响。马蹄踩在沙土地上,基本没什么声音。
当他们距掩护手只有二十码的距离时,库斯伯特点了下头——在射程之内了。阿兰递给他一个钢珠。伯特在马上坐直,把钢珠扔进弹弓的弹槽,拉紧弓弦,等一阵风减弱,立刻把钢弹发射出去。前面骑在左边的骑手像被针扎了似的抽搐着身子,刚稍稍抬起一只手,就从鞍上倒了下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两个同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右边那人动了一下,罗兰本以为他发现有状况,但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伯特就发了第二颗钢弹,中间的掩护手一头栽倒在马脖子上。受惊的马狂暴乱跳,那人像没了骨头似的重重地摔到地上,头上的宽边帽滚落到一边。风又平息下去,罗兰能清晰地听到脚放进马镫时膝盖发出的咔哒声。
第三个骑手终于转身了。罗兰瞥见一张长着络腮胡的脸——嘴里叼着根香烟,烟被大风吹灭了,还有一只惊骇的眼睛——紧接着,库斯伯特的弹弓又射出了第三颗子弹。那只诧异的眼睛变成了一只红眼窝,人从鞍上滑下来。他惊惶地摸索着找报警号角,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解决三个了,罗兰心想。
他踢着拉什尔飞奔起来。两个伙伴也加快了速度,冲入尘雾,他们三人之间只隔了一个马镫的宽度。刚刚被解决掉的掩护手的马向南跑去,这太好了。通常情况下,没有骑手的马在眉脊泗并不会引人注意,但有马鞍的马就——前面有更多的骑手:一个人,再前面是两人并行,接着又是一个人。
罗兰取出匕首,骑到前面的那家伙身旁,他现在成了队尾,但全然不知。
“有什么消息吗?”他闲聊般地问。当那人转过身的一刹那,罗兰把刀捅进他胸口。这个牧人的嘴巴和鼻子用大围巾裹了起来,像歹徒蒙面似的,围巾上露出的那双眼睛瞪了出来,惊骇茫然,接着他从马上滚落下去。
库斯伯特和阿兰驱马从他身边骑过,伯特放慢了速度,用弹弓击倒前面的两个骑手。再往前的一个家伙听出风声里夹杂着别的声音,于是转身想看个究竟。但阿兰已经拔出刀子,他手抓刀尖,抡圆了手臂把它甩出去,这是他们以前就训练过的动作。当然,现在的距离对这种投射来说远了一点——他们相距至少二十英尺,更何况有风——但他正中目标。刀刺中了大手帕包裹下的突出部位。那人的手胡乱摸着抓到刀把,刺入喉咙的刀身周围发出哽咽的声音,不一会儿,他也从马上掉到地上了。
七个。
真像鞋匠和苍蝇的故事,罗兰暗想。心脏在他胸膛里缓慢沉重地跳动,他跟上了阿兰和库斯伯特。风凄冷地悲鸣着。灰尘到处飞扬,在空中打着漩涡,然后跟随着风的一阵平息,尘埃重新落到地上。他们前面还有三个骑手,再往前就是主力队伍了。
罗兰指着前面三人,做出拉弹弓的手势。然后又对着那三人前面的队伍做出开枪的手势。库斯伯特和阿兰点头示意。他们骑上前,和那三人挨近。
22
伯特干掉了其中的两个,动作干净利落,但第三个人身子往旁边一侧,库斯伯特本想打他的头,结果钢珠只擦到他耳垂。不过所幸罗兰已经拔出枪,在那人回头的当口,对着他的太阳穴猛的一枪。枪声响起,前面十个,也就是乔纳斯队伍四分之一的人这才意识到麻烦来了。罗兰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占优势,但他清楚行动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暗杀结束了;摆在面前的是赤裸裸的屠杀。
“冲啊!冲啊!”他尖声喊道。“枪侠,向我靠拢!向我靠拢!打败他们!不留活口!”
他们往主队冲去,就像狼攻进了羊群,前面的人还没弄明白身后何人,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击毙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战斗。三个男孩都接受了严格的枪侠训练,虽然欠缺经验,但敏锐的眼睛和年轻人迅捷的反应能力弥补了不足。在他们枪下,悬岩东面的沙漠成了一片屠杀场。
他们尖叫着不停地开火,其他什么都不想,像三刃刀似的深入措手不及的眉脊泗纵队。他们弹无虚发,枪枪毙命。马四处逃窜,有的人翻下马,被卡在马镫里的靴子拖住脚,倒挂在马上;有的人死了,有的只受了点轻伤,却被慌乱狂奔的坐骑活活踩死。
罗兰双手持枪,骑着马一路开火,嘴里咬着拉什尔的缰绳,以防绳子垂到地上把马绊倒。左边的两个倒下了,接着是右边的两个。前面的布赖恩·胡奇坐在马上转过身子,长着短粗络腮胡的脸惊讶地拉长了。他伸手去拔身边一个结实的铁匠肩膀上扛的鸟枪,脖子上挂的球形收割节符咒在胸前摇晃,叮当作响。但他还没来得及握到枪把,罗兰就把他脖子上的银球符咒打飞了,子弹穿透了心脏。胡奇痛苦地往前翻出马鞍。
库斯伯特赶到罗兰右侧,又把两人打下马。他对着罗兰狂放不羁地咧嘴一笑。“一切顺利!”他大声喊着。“这些大口径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