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雷小剑-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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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际,史三娘正在为赤炼人魔吸取留在肚里真气,收回自己丹田,大约过了盏茶工夫,已然完成,赤炼人魔口中再也喷不出浓烟来,但觉精神陡地一振,跳将起来,略一抡拳踢脚,骨骼连珠价响,不但伤势已经痊愈,功力也增进许多,不由欣喜欲狂,只管跳跳蹦蹦,几十岁人却变成小孩般的。
偶然偷眼望去,史三娘半截身子,端端正正地仍在那儿,不曾移动,但见她双目紧闭,口中微微掀动,面色凝霜,看去便知她正在做吐纳功夫。要知史三娘每次吐出浓烟时,绝非好过,消耗真元甚大,故而在救治赤炼人魔之后,乃得调元将息,否则救人反害己,这点道理,赤炼人魔也懂,不敢惊扰她,自顾坐在一旁等候。约摸过得顿饭光景,忽地里,史三娘双目一张,放射出闪闪精光,往赤炼人魔脸上一扫,冷冷的道:“赤炼小子,你答应我什么来,可曾忘记?”
赤炼人魔一愣,瞬即脸上堆满笑容,恭谨回道:“前辈有话,尽管吩咐,晚辈既然答应,那有反悔之理。”
史三娘哼了一声,道:“你知道这就好了,谅你这小子也不敢拂逆,我今问你,在江湖上混,可有听说过桑龙姑那贱人的事?”
这般恩恩怨怨的事,赤炼人魔早已清楚,两双眼珠子一转,早已有了计较。这魔头心肠恁地歹毒,他所以俯首贴耳,逆来顺受,百般奉承,并非为了史三娘疗好他那不治之伤,心存报德,而是除了惧怕史三娘惊人技业外,还思利用这怪妇人,将来他报仇时好做个帮手。赤炼人魔眼珠子一转过后,回道:“前辈问得最合时候,对桑龙姑的事,这番我知道得最为详尽!”
史三娘喜上眉梢,冷漠的脸庞上现出丝丝笑容来,眼放异彩的问道:“你既知道,那么你说出来好了。”
赤炼人魔略一沉吟,乃将这番上长白,在破庙听了桑龙姑与阴阳妪的对话,以及在雷波城里的大河上遇到桑龙姑,桑龙姑追杀剑魔的经过,加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许才说得一半,史三娘乍听桑龙姑与阴阳妪的对话时,陡见她腰肢一挺,那拴着的铁链陡然射出,哗喇喇夹着隆然一声巨响,洞口一块大石,又给她震得粉碎。
史三娘猝然出手,把赤炼人魔吓了一跳,但听她连连叫苦道:“我骂她老怪物当真没错,这番什么都完了,唉,是说赤城山主完了,赤炼小子,你就只听到这一点点?”
赤炼人魔莫名其妙,惘然地应了声是,嗫嚅道:“前辈休恼,阴阳妪老前辈或为桑龙姑所惑,对前辈这才袖手不理。”
史三娘疾呼道:“赤炼小子,你也不是好人,你懂得什么来,我不是怪她不帮我,把桑龙姑毁了,替我报仇雪恨,我早就知道老怪物恨我,她那望我炼成混元一气功,回长白去见她都是鬼话,恐怕我一到长白,还没有见到她,早已肝脑涂地……”
说到这儿,赤炼人魔陡然一震,在长白山畔破庙中,他亲眼见阴阳妪杀八骏中人,就这么一抓,便已肝脑涂地。正自寻思间,又听史三娘幽幽的声音呼道:“只有鬼才会相信她。但是,赤炼小子,你怎会知道,她手上除了给你的那本六合神掌秘芨外,还有一本更厉害的秘芨,乃列入阴阳门七十二种武功之一,和单婵手里的独门武器,同一源流,那本东西叫五魔图。你要知道,最古拳法有‘五禽图’,乃华佗所创,为后世万拳之宗。但这五魔图,却是邪门之宗,这本秘图,原是她的丈夫,那阴阳叟的东西,阴阳叟这老怪物,对它极为重视,不知怎地,竟给我师傅那怪妇偷去。赤炼小子,你那知道,这番那贱人上长白山,那老怪妇必将该五魔图赠给她,我是深知她的性情的,那贱人擒我囚我有功于她,必有好处给她,你当真没有听到其他?那贱人若得了这本稀世之宝,岂非如虎添翼,只可惜赤城山主一生英名,断丧于斯,永无雪恨之望了。嘿嘿,要是我却不惧,只要我真火炼成,哪怕她什么五魔六魔,除了那老怪妇外,天下人恐非我敌了。”
第三十六回:色胆包天
她念念不忘赤城山主,毕竟本性未泯,但在赤炼人魔听来,却是刺耳异常,赤炼人魔早知剑魔辛源鸣是赤城山门下,看起来,赤城山主与这史三娘又必有一段因果在。
赤炼人魔蓦然想起一事,在长白山畔那破庙中,他不是听到长白山阴阳妪叮嘱桑龙姑取南星元头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南星元既是桑龙姑的丈夫,那阴阳妪老怪妇对她恁地如此深仇大恨?一琢磨觉得史三娘的话也有可信之处,也许那阴阳妪为了要南星元的首级,不惜将五魔图与之交换,但桑龙姑怎下得手?下得手也恐怕无此能耐?赤炼人魔一想起这几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饶是这魔头心肠中如何歹毒,也觉黯然神伤!
当赤炼人魔提到剑魔被桑龙姑追杀时,那史三娘双眉一攒,问道:“剑魔是什么人,恁地从来没听过?”
赤炼人魔本待撒谎,略一沉吟,又是不敢,乃道:“听说是赤城山主门下,使的是什么奔雷剑。”
史三娘情急地追问下去:“结果毁在她手里没有?”
赤炼人魔据情实说,他自己也没瞧下去,史三娘才稍安心。忽而又问道:“什么叫奔雷剑?对了,必是赤城老儿栽了之后,回去静思悟出的武功,必然卓绝非凡。”
赤炼人魔道:“这种剑术,听说藏劲于招,使劲起来,四方八面,风雷骤发,使敌人在其声威震慑下败下阵去,很是厉害,那剑魔自下山试招以来,没有一人能在他剑下走上三招,委实了得。”
史三娘叫道:“对了,这就叫做以音克音的法门,雷为天颜,雷震有如天怒,天怒之威,谁不惧怕,那好了,桑龙姑你这贱人啊,亏你万般诡计,千般心思,总是枉费,那五魔图对上奔雷剑,就未必能胜!”这怪妇在几年中进修,不但武功大有进境,灵台空明也异常人,一猜便对。
两个人谈谈说说,赤炼人魔乍觉史三娘谈吐举止,已较稍近常人情性,心下又思转她的念头。忽听史三娘温和地道:“赤炼小子,我要问你的话都完了,你的内伤也愈,离开吧,三个月后来看我!”
赤炼人魔两只红火的眼珠子不断地转动,寻思道:“这怪妇武功深不可测,若得其为助,何仇不报,只要她的三昧真烟一喷,那怕十个镜湖老贼也得成为灰烬。”
心中打算,目光却尽在史三娘腰际拴着的链子上溜啊溜着,蓦地一觉道:“待我设法弄开她身上那链子,再邀她出山相助。”
陡地,史三娘嘿嘿怪笑起来,但听她道:“赤炼人魔小子你好不自量,凭你这点微末能耐,便思救我,嘿嘿,你以为我手脚俱废没法弄开这链子是不是?要等你来救,再给你报仇?你在做梦啦!”
这笑声,凄冷得如夜枭啼声,钻入赤炼人魔耳里,像千百把利锥,乱搅乱刺,好不难受。赤炼人魔汗流浃背,嗫嚅道:“晚辈自知技微艺弱,与前辈来比,何止萤火之与皎月,不过想试试看,试试替你老解解链子,原也是一番好意!”
史三娘猛然吆喝道:“好啦!你这小子当真敢小觑老娘,走近来,看你有什么能耐弄开它!”
这几句话,凄厉中带了愠怒,声色俱厉,那怪妇本来的面孔已然难看,此刻益发狰狞可怖。赤炼人魔这时反而怔住,趑趄不前。史三娘连连催促,叫道:“你这小子要救我?怎地还不行近,走前来,我不伤你,嘿嘿,要是我想毁你,再远些也躲不开!”
赤炼人魔不敢不从,缓步而上,史三娘端坐地上不动,待得他走近时,举目细瞧,只见拴在那怪妇腰际的链子,竟是光滑无缝,连扣节都没有,仿佛腰间围了一只大镯子,但却柔软异常,紧贴人身,再沿那只如大镯的铁圈外看去,又见二条长短链子,分两头嵌在那铁圈,也是无痕无隙,那条长的链子约十丈,直嵌入洞壁,也仿佛生了根似地。另一端较短也有两丈来长,却没有嵌在什么地方,只垂在地上,赤炼人魔这才明白过来,任那怪妇怎么腾扑,也不出十丈之遥,至于那短链子,竟变为她的兵刃,只经她的腰肢一动,那短链子便抖得笔直,任意袭击对方,用腰部使兵器,赤炼人魔还是第一次见到,诧异中带着惊骇,这怪妇如非气功炼到绝顶,怎能意随心发,使动这条链子呢,这种武功已超出世上一切拳脚架式的常规。
赤炼人魔惊诧方定,便试用手去摸一摸那链子,却是坚韧异常。他运了生平劲力在那掌上,便向链子捏去,只见赤炼人魔哇然一声怪叫,身子往后退开两步,再看那只手掌,脸色大变,刚才他使劲一捏时,不但没能动得链子分毫,反给链子的硬度,自己的劲力伤了,赤炼人魔倏觉手臂一麻,退开时手掌已然红肿起来。
史三娘冷冷地道:“试过吗,觉得这链子怎样?能捏得它动?要不服气,再用刀子砍它一砍!”
赤炼人魔脸上一红,他当真不服气,咬一咬牙,刷地便抽出一把长剑来,这把长剑是奔来天姥山之前,在半途中买下来的,他自己原有那把青钢剑,在雷波城畔,早已毁在剑魔手里,赤炼人魔长剑一亮开,但觉光芒闪闪,虽说是普通之物,倒也锋利得很,他右手伤了,不能再拿捏长剑使劲,只好改用左手使劲。他心中果真没好气,一剑擎起,集一身功力贯彻左臂上,劲透剑落,便向链子上猛地磕去,满以为如将链子砸为两段,不料喀嘞一声过后,随着赤炼人魔一声惊叫,手里那把长剑已然断为两截,身子也给这反震之力,凌空弹起,跌到地上,那铁链却是纹风不动,不损毫厘。
赤炼人魔这一下使劲过猛,发出的劲道,碰上了链子,因无法消解,反撞回来,直震得倒地之外,一条左臂酸麻难耐,登时红肿起来。这一来,他自伤两手,只疼得在地上呻吟。
史三娘又是嘿嘿连声冷笑道:“这回你可信了啦,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好小子,看你还敢小觑我,手脚俱废,拿这链子没奈何?你的手脚俱全又怎样,还试不试!”
倒在地上的赤炼人魔,这才知道厉害,哪敢再试,忍着两手疼痛,呻吟道:“好厉害的家伙,这是什么造的?”
史三娘叫道:“赤炼人魔小子,你也太不自量了,你知道吗,拴在老娘腰间的那条链子,并非普通钢铁,乃五金之英打造而成的,是那贱人用邪火炼成的,比世上任何五金都要坚韧,嘿嘿,要不然,老娘岂会给困住!”
五金之英,在赤炼人魔听来,自是新鲜神奇,怪道拿这链子无法可想,原来是五金之英。又怪自己孟浪,出丑当场。一时间,无话可说,自顾愣愣地躺在地上。
蓦然间,史三娘面色有异,但听她叫道:“赤炼小子你两手伤的怎样,不妨事,这是给你自己发出的劲道所伤,过两天便没事了。小子,老娘要问你的话都问完了,你的内伤也痊愈,离开吧,老娘又没有闲工夫和你瞎缠,要行功去!”
赤炼人魔忍着痛,自地上爬了起来,朝怪妇人打了个稽首,说道:“前辈活命之恩,没齿难忘,此恩此德,当图报于异日!”
史三娘笑了起来,怪声怪气道:“谁要你报,赤炼小子,你也不是个好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么?嘿嘿,要是好人,江湖上的朋友,怎会都叫你做人魔,人魔小子,要不看在……唉,我不知说了几多遍了。”说到此处,陡地喝道:“你现在就离开这儿,不准再逗留,限你今后每三月,必要来天姥山见我一次,把外面的事告诉我,桑龙姑那贱人的事,更应详细报告我,不许扯谎胡说,如不依我言语,嘿嘿,小心你的性命?”语讫,也不等赤炼人魔回话,只一晃哗喇喇声中,史三娘已失踪影。
赤炼人魔迭遭奇遇,如幻如真,真似在梦中,直到史三娘人踪已杳,这才定了定神,也不敢违拗这怪妇人言语,忙不迭地退了出来,便在洞外,海滩盘膝调息,疗养双手之伤,然后再攀上谷顶,径自回莽苍山去。
赤炼人魔回到莽苍山后,深居简出,日久琢磨六合神掌那本秘芨,按秘芨上所书,吞服毒药,每日两次,每次服后,又须坐关三个时辰,行那抑药归元之功,把毒气全驱蓄于璇玑窍之中,再按图练掌,每发一招,必将璇玑穷上的毒气驱集掌上,然后打出,慢慢练来,日子一久,火候也深,到功成之日,已然不须看掌,只遥遥一击,虽隔丈余,对方也会中毒身亡。赤炼人魔初时用树木动物来替代生人,每招打出,那些树木,必立枯萎,那些动物,登时死去。赤炼人魔此人却是歹毒至极,见树木动物已然应掌而摧,便思及用人来试,这莽苍山并非穷山大脉,附近不鲜百姓居栖,这些百姓除了庄稼人外,更有不少猎户樵夫,每每到莽苍来行猎采樵,赤炼人魔便把这些无辜猎户樵夫来试掌,运气不好的,一经碰上,无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