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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红唇血印-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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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动,暗道:“帮主不是吩咐我即刻启程么?少停他们回来又问长问短,弄不好如被他们悄悄跟至洞庭,这个罪名可当不起。”

想到此处,狠狠地瞪了小顾一眼,出门扬长而去。

口口口

岳霖见孙无忌由前厅直奔东跨院而去。

他催马疾行,一气紧赶,直到天色大亮之后,才在离开官道的一处镇集,找了家幽静的小店歇息下来。

清酒、小菜、饱餐一顿之后,又净过身子,他感到一种从所未有的疲惫,仰卧床榻,沉沉睡去。

此时,日影偏西,天方过午。

但当他一觉醒来,却已是新月西附,夜阑人静了。

他本想继续赶路,但转念一想,还有六七天的时间,赶至“洞庭”足有余裕,索性在此足歇一日。

于是,唤来店家,端整酒菜饭食,然后着其自去安歇。

自流落江湖以来,几乎没有一日不是在紧张、惶恐中度过,今日在此荒村小店,使他有一种远离尘世之感。

宁静,安谧……。

屋内陈设虽是因陋就简,但此时岳霖看来,却有着无比亲切之感,无拘无束,可以畅所欲为。

他精神上得到解脱,思绪更像脱缰之野马,任意奔行。

这时,万籁俱寂,连夜风吹过,都不曾留下丝声音。

岳霖有了三几分酒意,忽然想起在南海时,逍遥居士老前辈曾嘱自己,一待事速往六盘山一行的……。

虽然孔老前辈未曾明言、此行究竟有何意义,只说看看自己运气,有无遇合……难道是……。

他一念至此,放下酒杯,忙自身畔取出那个的玉石小匣,就着灯下反覆鉴赏,爱不释手。

他抚摸着那恍如山水花卉似地纹痕,一边挖空心思,不住的猜忖寻思,但是许久,许久,依然是一片茫然。

他端详着手中的白玉石匣放于桌边,端起酒又自饮了起来,一边喝着,一边仍不时的望着石匣,是心有不甘。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心中一动。

他一把又将石匣取在手中,借着已有几分酒意。手握两端,暗将全身劲道聚集双掌,用劲一捏,“叭——”那个石匣应声而碎,纷纷落在地上,一张薄如蝉翼般的锦绢,也飘呀飘的,飘落在窗前。

不待锦绢落地,岳霖已身形一晃,飞身上前,一把抓住锦绢,足尖一点地面,又已飞回座间。

在微弱的灯光下,岳霖缓缓将那张锦绢展开,平铺于桌面之上,凝目望去,不觉就是一怔。

但见那张锦绢之上,了无字迹,只有百数十个类如相思豆一般的东西,凌乱地散布在锦绢之上。

细看下,原来是用原砂,毫无规则地点在锦绢上。

任凭岳霖聪颖过人,望着这张锦绢,直如丈二金刚,摸不着来由及这点点红印,究竟是什么呢?

这些红点,在他脑中不停地旋转:扩大,扩大……终于静止了,而那红豆,又开始跳跃起来了。

岳霖陡然想起以前年时光,自语道:“奇怪!我好像在何处见过……。”

他又将此锦绢拿起,仔细端详了半天,一点儿也不错,他对这线凌乱的“红豆图”,确实甚为熟悉。

这张图的红豆,大小如一,而距离则不等,乍一看看,恍如无数乱石,攻堆各处,但细加审视,又好像这其中蕴含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学问,只是不得其门而人,令人无从探测。

岳霖苦思良久,一无所获,不禁轻轻一声叹息,小心翼翼地将锦绢折好,揣入怀内贴身之处。

他将残余的酒菜,一齐嘱下肚内,然后,又在屋内徘徊片刻,只觉脑中一片混沌,像是千头万绪。

但当他强自镇定,平心静气地想想,又好像什么都滑似的,他和衣躺在床上,但却是一丝睡意都没有。”

想起近日所见,真是不寒而栗,“少林”百余僧人尸横当地,“茅山”的门人弟子,环绕跪伏于掌门人尸体之旁。

凌晖的欲言又止,枯瘦老人狂妄不驯,小顾的满面茫然之色,孙无忌的是喜是忧,其余人的惊愕和骇惧,……。

而给他印象最深,也使他最难相信的是“金钱帮”帮主——那个中年书生,看他的衣着和他的言语笑貌,谁会相信他竟是杀人不眨眼的万恶魔王?

在当时,岳霖似乎没有多大感觉,而现在想来,也不禁有些悔意,自己实不该一时任性,而冒充“金钱帮”主。

万一当时拆穿——他不敢再往下想,因为,他自信实在没有把握,能够胜得了那中年书生。

何况,还有凌晖、枯瘦老人,以及发现被骗的孙无忌……如果真要是动起手来,那个万万不是敌手。

天山雪峰,想必就是“金钱帮”的总坛,否则他也不必留笺相召了,他暗暗打定主意。见过君妹和巧娘之后,前往一行,一方面去看看他们的虚实,同时,另一方面也可查探一下邬良的下落。

鬼灵子郭灵、小玲、“红唇图”,最重要的还是娘……。

他对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自从他懂事之时开始,爹就告诉他说娘已死了,现在想想,仍不明白爹的用意何在。

想起母亲,他的思绪不再那么率乱了,他有点儿激动,而这种激动,只不过是一个流浪儿,渴望承欢膝下而已。

他无法想象母亲的音容美貌,但他将母亲的一切,假想得很美,因为他只有一半象爹,而别的另外一半,无疑的是像母亲了,因此他肯定的相信,母亲必然是个美丽的慈祥的妇人,虽然他无法想象母亲何以会抛夫弃子而去。

于是,他怀着美丽的憧憬,朦胧地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早已日上三竿。

他略进饮食,又带了些干粮,离店上马,向西而来。

由于距离相约之时有数日,并不急于赶路,缓缓行来,沿途浏览江南景物之胜,果与北方甚不相同呢。

他走黄山,过九江,一路朝洞庭湖进发。

行行重行行。

这天黄昏时候,岳霖已然到达沅江县城,虽然经过了,连日奔驰,旅途劳顿,但他竟毫不感觉疲乏。

想是此地乃是通都要邑,四处客商云集,街道整齐繁华,岳霖信马由缰,在元县城往来游走,所经之处,一片喜气洋洋。

约莫顿饭工夫,他才在一条横街上,选了一家最大的客店“迎宾居”,要了一明一暗两间静房。

他绕行街市,以及选了这家华丽的客栈,目的却是一个——希望找到君妹和小莺,或是因此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略作休憩,随又缓缓向外走来。

这家“迎宾居”除了清静雅洁之外,更兼做酒饭生意,此时正值早晨之交,大厅之上,早已是高朋满座了。

岳霖站在门首,向里微一打量食客中虽也有妇女在座,但却不是杜若君和小莺,不禁双眉微一皱。

忽见一个小二迎上前来,笑道:“公子爷,你里边请,早已为你留下座了。”

岳霖听了,微微一怔,道:“呃?”

小二似已看出岳霖的奇怪的神色,躬身说道:“公子爷你不知道,凡是住在我店的客官,不论在不在店里用饭,我们都照例要留座位的……。

岳霖恍然说道:“原来如此,你们店中对客人,侍候的倒是蛮周到的。”

小二得意的点头笑道:“不是小的夸口,你在这沅江县城,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小店百多年来,就一直受顾客称赞……。”

岳霖不耐烦听这些,一摆手道:“好了,你先带我坐下再说。”

小二诺诺连忙将岳霖引至靠墙的一张旧桌,笑道:“公子爷!你要吃点什么?”

岳霖四下一扫,道:“拣你们店里做得最好的来上两样,先来两斤酒。”

小二吐舌头,道:“两斤?”

岳霖奇道:“怎么?你是说太多,还是太少?”

小二郑重其事地道:“小店所卖的酒,都是道地的‘茅台’,普通人只能喝得几两,就是酒量大些的,一斤也足够了……。”

岳霖故意“哦”了一声,徽微笑道:“原来你们这里卖的是‘四川’酒,好!那就先来半斤吧!”

小二尴尬地笑笑,躬身退去。

岳霖觉得好,这看来似是一流的店铺,原来竟也是名挂羊头,实卖狗肉,无怪天下要乱了。”

片刻之后,酒菜已端整上来,小二不再多言,躲身一礼而退,岳霖含笑斟酒,尝了一口,果然辛辣无比。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一个粗哑的声音道:“真他妈的,连一个歌妓都搭起架子来了。”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接道:“你不能这么说,咳咳!人家可是卖笑不卖身的。”

先前那个粗哑的声音又道:“哼!什么卖笑不卖身?有钱还不是一样?”

那个苍老的声音叹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叫活该,在镇江卖,到这儿就不卖了,假充正经,那些凶神恶煞,不但有钱,而且有势,这一下去,嘿嘿,等会儿咱们瞧热闹去。”

岳霖得心中“怦”然一动,暗暗忖道:“他们说的女子,莫非是君妹么?”

他一念至此,不由转首向身后一扫,只见一个老者和一虬髯大汉,二人俱是一身短装,一望而知必是武林中人无疑。

岳霖为了想多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扫了一眼之后,立即装作若无其事似地回过头来,吃喝如故。这又听那老者长叹一声,道:“我看……佟贤侄,不去也罢,近来江湖事非正多,你没听短短的数日中,少林、茅山两派掌门人俱都死于非命?”

虬髯大汉冷哼一声,道:“俺的武功虽然不济,可还没把那什么‘金钱帮’放在眼里,俺长了这么大,除了‘笑面阴魔’,对谁俺也不服!”

老者摇头笑道:“难得这世上还有你佩服的人,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

虬髯大汉一竖拇指道:“人家是大丈夫,真英雄,拿得起,放得下,以前恶名在外,无人不知,可是现在浪子回头金不换,人家专作些行侠仗义的事,而且涉及让人知道,比起那些沽名钓誉的什么大侠和什么英雄,自然叫俺由心眼里边佩服。”

岳霖听他从前由歌妓,忽然这间又扯到“笑面阴魔”头上去了,心中又惊又喜,感慨良多。

岳霖从离开回头峡——“扇子崖”,倏忽年余,虽然他对“笑面阴魔”的恶毒、阴险,甚为憎恨,立誓除之,但对其的作为,不稍推诿的作风,在私下之也不禁生出几分敬佩。

尤其是他坦然告诉岳霖,他生平虽是杀人无数,但却从未杀过岳尚岳其人,岳霖察言度色,知道他没有说谎。

因为按照当时的情形而论,岳霖自知非敌,但因报仇心切几次三番,不顾利害地找笑面阴魔拼命。

然而,笑面阴魔地也有意无意间,与他正式对面.甚且岳霖知道有好几次,笑面阴魔有意放他逃走……。

他不禁感叹着沧海桑田,变幻无定,不过年余光影,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竟变作济困助凶的“真英雄”了。

这些念头,在岳霖脑海中,不过是一瞬间事,他更关心的是那个歌妓,究竟是否就是杜若君?以及她们现在何处?又被那些恶人所缠?

岳霖忍不住又回头向身后望了眼,见老者与那虬髯大汉自开怀畅饮,吃得甚是高兴。

忽然,那虬髯大汉抬眼向岳霖狠狠地一瞥,岳霖只觉得这虬髯大汉双目中神光光充沛,炯炯逼人,连忙回过头来,心中不其然“怦怦”乱跳,唯恐他对自己有所误解,而生出许多枝节来。

所幸岳霖一套长衫,既无佩剑,又无兵刃,给人的印象,只是个文质林彬的美书生而已。

虬髯大汉瞥了他一眼之后,又自说道:“二叔!你老多年不走江湖了,现在那些侠义门人,真叫俺看不顺眼,他们好话说尽,坏事做绝……。”

老者沉声打断他的话头道:“去病!不可如此武断。即使某一桩事他们处理得不尽妥善,但必有他的原因在,或为情势所迫,或为……。”

虬髯大汉——佟去病立即接道:“这俺早看清了,自道成者王侯,败者贼,天下乌鸦一般的黑,就拿今日来说话,那些小辈还是瞧那妞儿标致?才肯冒着性命危险,说是主执正义,和‘金钱帮’的人约在洞庭,要是换了俺了你老瞧吧,他们管个屁!”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哈哈大笑不止。

老者转身大喝一声,道:“佟贤侄,我看你醉了,咱们还是回房去吧!你不是要去瞧热闹么,时晨尚早,歇息一阵去正好赶上。”

佟去病笑容一敛,望着老者道:“好!二叔,今天都听你的。”

说着,当真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直向屋后走去。

老者摇头长叹,缓步随后而去。

岳霖望着二人消逝在屋外,心中顿时感到无经的空虚,仿佛失落了什么似地,他好像对人生,经历了漫长而又艰难的一段,恍惚在这刹那,他领悟了不少,懂得了不少。

他直觉的认为,那个虬髯大汉——佟去病,不愧是条血性汉子,憨直、刚正,而且不为任何力量所屈。

他所说的虽然稍嫌偏激,但无可否认的,完全都是事实。

岳霖既知他俩也住在这象店内,放心不少,暗暗忖道:“他们不是也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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