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砂-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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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很生气,猛地拉住我往里间走去,我拼命推打着他,结果反倒被他借力推倒在床上,他开始吻我,我竭力反抗,叫骂他,他把我死死按住,我突然停止挣扎,附加在他身上的拳脚兀地消失,他略微一怔稍微离开我,看着我满脸的泪水慌张起来,我呆呆的盯着房顶,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会这样?
他无力瘫软在我身边,幽幽说:“嘉鱼,我买了这张床,一直等着你,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粗暴的一刻,嘉鱼,对不起,我刚才一定是着魔了,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对你。”他轻抚着我的脸颊,愧疚温柔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原来我身下就是那张我最爱的欧式雕花双人床,那张贵的要死的床,那个我们曾互许诺言的地方。
我拄着床沿艰难的坐起来,拉拉被他弄乱的衣服,胡乱抹了几把眼泪,自始至终都不想看他一眼。
空气凝固得像铁块一样,搅都搅不动,他缓缓开口道:“嘉鱼,我打听到你是项目负责人,我以为你也会去外拍,所以我推掉工作带队过去,谁知道你并没有出现。就像地震那天,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不由自主的打电话给你,才发现号码已经注销了,我从李雨泽那里要了你的新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你毕业那天我偷偷去了你的学校,看见你和同学在我们曾经漫步过的路上抱头痛哭,我躲在树后面强忍着冲过去抱紧你的冲动,忍得拳头都握紧了,忍到最后我只有流泪的份。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后悔,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我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的对不对?我曾经说过的话,好工作,房子,车子一样一样的都在实现,可是没有你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吴渊的声音颤抖着,他怎么会变得那么脆弱?上次说起孩子的时候他哭了,现在说起过往他又哭了,我只知道我过得很伤心,其实痛的何止我一个,他心里的伤绝不会比我少分毫。
“那么苏瑾冉呢?”我又问了这个问题:“你现在有的一切你敢说没有苏瑾冉的功劳?你享受着这些的同时又来跟我甜言蜜语,我开始还觉得苏瑾冉可怜,像我两年多前一样可怜,可是现在我看明白了,最可怜的不是我和她,而是你。”
吴渊把头埋在被子里,可我还是听清了他说的话:“就在我失去你的那天,我就知道我此生再也没有能力去爱别人了。”
人心真是个脆弱的东西,不是不能修补,而是补好之后有些能力还是丧失了。
我慢慢站起来,走到客厅拿了包包,在玄关穿好鞋子,没有回头。像游魂一样出了小区,揽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C大。”
地震那天李雨泽吞吞吐吐隐藏的就是这件事,怪不得上次吴渊的号码似曾相识,原来他打过给我。我才知道毕业那天一直有个人躲在暗处陪着我,我疯了一样的跑进学校,想要去找那个被我锁在抽屉里没有带走的旧电话,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一直有都。
当我跑到宿舍楼下,看着里面的灯光,我才反应过来那里早就住进新人,再也和我没关系了,我很害怕却什么都做不了,跌坐在花坛边痴痴傻傻的等着夜风把我吹冷。
情侣们手牵手在宿舍楼下依依不舍的告别,女孩子都是娇俏的,男孩子都是眼含深情的,亦如当年的我们。男男女女来来往往,最后宿管把门锁上,还是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锁的时候仍然发出吱吱的响声,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一遍遍的回忆起那些葱茏的岁月,骄阳下在篮球场上奔跑的俊秀男子,连一颗汗珠都是晶莹剔透的,于不经意间就搅乱了我内心的一池春水。冒雨傻傻在窗下探病的身影,那么寒冷的深夜,只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便能让我泥足深陷不能自拔。映着秀明湖水时那最清澈的眼神里面曾几何时也投影着我的笑颜。那张贵的要死的欧式雕花双人床,那些散落一地的情话誓言。坐了无数次的老旧自行车后座,涨满了爱意的白T恤,走了无数次种满梧桐的柏油路,就连路灯就早已记住我们只为彼此绽放的笑容,说了无数次的我爱你,最后却只剩一句对不起!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们再也没关系了。
晨光熹微的时候我走出学校,马路对面的理发店刚刚开门,年轻的店员穿着奇装异服,顶着红红绿绿的头发边打哈欠边做暖身操,音乐是很嘈杂的迪高乐,门外的炉灶上锃亮的不锈钢水壶呼呼喷着热气,蒸汽之后的食物飘飘渺渺摇摇欲坠。一米暖暖的阳光斜斜打在我早已失去温度的脸上,有点反光,原来是我哭了,我撑不下去了,蹲下来抱着双臂嚎啕大哭起来。
最怕失去,最终失去。吴渊,关于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去成都的火车上。上车的时候打电话给老秦请假,老秦有些急躁,我还假装没事一样说:“其实案子大部分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小李接手也可以处理得很好,我真的累了。”
老秦是个聪明人,最后还是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我躺在卧铺上晒太阳,窗外是秋季的天空,澄澈高远,我们都是苍穹之上的孤鸿,轻得像云,不知道投映在谁的波心。
小李打电话给我,声音有些激动:“嘉鱼,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急着用钱?”
“那天你在茶水间跟家里打电话,我路过就听见你们家好像出事了,其实这个案子你本来也有出力,多分点也是应该的。”
“嘉鱼,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去开会的时候公关公司的吴经理好像不是很开心,不停的看电话。”我听了心头一颤,嘴上却依旧淡然的说:“没事,别人怎么样没关系,你做好你的事情就够了。”别人怎么样,真的没关系。
不久就收到吴渊的短信:“嘉鱼,你大可不必这样躲着我。”我回复:“别多想,我只是想和同事分甘同味而已,我不想耽误你做晨昏定省的新好男人。”
索性关掉电话,蒙头大睡。半夜就醒了,对面床是一对母子,说着四川方言我听不懂,大概是儿子被噩梦惊醒,母亲哄着他睡觉,我侧身看着他们,母亲实在没有办法,拿出电话把亮光打在上铺的床板上,随便晃一晃,小男孩就高兴得笑出声来,母亲用噤声的手势嘘了一下。
我翻身面对着隔板,想起小时候爸妈因为都在私营企业做小职员,遇上很忙的时候晚上都不能回家睡觉,我一个人害怕,总觉得闭上眼睛整个房间都是《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怎么都不敢睡觉,一夜夜的在房间里乱转,觉得哪里都不安全,直到有一天爸妈通宵加班回来,一开门发现我蜷缩在门背后睡着了,爸爸很心疼的把我抱到床上。很多年之后爸爸说起那次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说梦话让他们不要走,最后哭醒了。
家里不宽裕,不能丢掉工作,可是也不能对我不管不顾,爸爸只好在加班的夜晚在我床边放一个手电筒,光线打在天花板上,又圆又亮,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那束光顿时就安心了,温暖得像火一样,从此每晚都睡得很香甜。
第四十九章 我等你很久很久
出站的时候已是中午,成都的天空积着厚厚的云,我掏出电话开机,很多个未接来电和短信,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苏瑾南的信息。
“嘉鱼,你去了哪里?我听说你请假了,你快回电话给我。”
“嘉鱼,你打个电话给我好不好,我很担心。”
“嘉鱼,我很担心你,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
“嘉鱼,我很想你。”
剩下的都是我身边的人,内容全都是苏瑾南发疯一样满世界找我,就连梁少喆都被他动员了,唯独没有吴渊的消息,我在等什么呢?鼻子酸酸的,苏瑾南,对不起,我现在很乱,没脸面对你,回了条短信:“不用担心,我在成都,很好。”
打电话给杨佳,她很惊讶,没有多解释,只是告诉她我的位置,然后继续关机。
杨佳和大伟的婚假已经开始,所以有时间来接我,杨佳在出站口见到我的时候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发现我没行李的时候更是吃惊,连忙问我出什么事,怎么会这么突然云云。
我没回答,只是上下打量着大伟,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就像杨佳说的那样高大结实,最重要的是心思单纯,老实憨厚,杨佳跟他在一起应该是很安稳踏实的吧。
杨佳在办婚宴的酒店里安顿我,又和大伟带着我上春熙路买衣服用品什么的。一天下来真的很累,杨佳让大伟先回去,自己留下来跟我聚聚,大伟憨憨的笑了几声,帮我们把东西拿进房间就走了。
“嘉鱼,白天问你你不肯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该坦白了吧。”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吴渊。”杨佳错愕的抓住我的手,我把实情都告诉了杨佳,杨佳揽着我的肩:“你对他还有感情?”
“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再假装恨他。”
“那么苏瑾南怎么办?他那么在乎你。”
“我没脸面对他。”
“所以你逃跑了?”
我点点头,我一直都那么懦弱,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最后我好像伤害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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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天天电话不离手,现在不用它才发现过去真的很依赖它,同时也被它牢牢捆住。
这几天见过杨佳和大伟的家人,还去过他们的新房,很小的房子,贷款买的,可是很温馨,杨佳有句话说的很好:“心中有爱,就算草房蓬门也会金碧辉煌。”
两个人在一起相亲相爱,买菜做饭,然后紧挨着坐在饭做前谈论天气,公司的新八卦,超市的东西又涨价了,菜市场卖菜的大婶态度很差等等,什么都会是有意思的话题。
过去的同学好像一下子全聚齐了,结婚前一晚,宿舍里的四个人聚在新娘的房间帮她打点明天的妆容。
“没想到你是我们当中最早出嫁的。”关情看着杨佳一脸的幸福很是羡慕。
“是啊,还记得当年我们说过的话吗,一个出嫁,其他三个都是伴娘。”王静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游离。
“谢谢你们都来了。”杨佳有些动情,四年前的玩笑话今天全都成真了。
“还记得我们在宿舍瞒着宿管用电饭锅煮火锅吗?”我想起那时我们拿着筷子哄抢锅里的食物,生的熟的都分不清就吃得肚子鼓鼓的,最后整个宿舍闹肚子。
“是啊是啊,先是抢吃的,后来就开始抢卫生间。”杨佳笑得直拍桌子。
“还有啊,我们选了同一堂的选修课,然后轮流去上课,老师点名的时候一个人全包办,我那时还想过我会不会某一天突然成为口技大师。”关情学着那堂课的老师埋头点名的老成样。
“四年来每天都做的事情除了吃饭睡觉上课就是发花痴,常常谈论学校的帅哥谈到三更半夜,越说越起劲。”
“还有那次咱们宿舍不是在水房丢了个水壶吗,后来王静这**就在每个水壶上写了一句‘偷水壶的全挂科’,最后咱一宿舍的水壶都被偷了,也不知道是谁最后被诅咒了。”
“有一次宿舍卫生大检查,关晴刚拖了地还没干就被嘉鱼踩脏了,当时关情那叫一个气,大拖把把我们全哄楼道上,大冬天穿堂风嗖嗖的,我们还都穿着单衣,后来关情好不容易开门,以为可以进去了,谁知关情在门上贴了个纸条‘今天不接客’就又把门摔得严丝合缝的,人家检查团一来,那男老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都赶上川剧变脸了。”
“还说呢,那时候天天起不了床,逃课躲被窝里,恰好辅导员来找人,敲错了门,咱把门一开全曝光了。”
“还有啊,……”
“还有……”
……
女人聊天就是这样,没完没了,就像在宿舍时候的卧谈会,每次都会聊到很晚。
不知怎么了,大家突然都不说话,关情喝着手上的啤酒,满脸红晕,王静靠在沙发上微微喘着粗气,酒香四溢。杨佳没缘由的一声啜泣引得大家都想哭,我们很有默契的像毕业那天一样抱成一团,擦着对方的眼泪。
“杨佳,你真……的要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不容易,你一定要……幸福。”关情泣不成声,王静拍着她的背,杨佳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点头,鼻涕眼泪到处都是。
我擦干泪水:“我们都要幸福,我们都要努力。”我扶着杨佳的肩膀:“别哭了,要不然明天就没有美丽的新娘子和漂亮的伴娘了。”我的冷幽默大家很买账的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