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为妻-第1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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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时又做梦了。
跟上一次一样,在梦里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一半的身体和意识在看戏,一半的身体和意识在演戏。
想醒都醒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昨晚车上那一幕又开始上演,并且还是接着上回来的,跟演电视连续剧一样,眼看着魏昕压在他身上,手在他胸口摸来摸去,魏时一边气得三尸神暴跳一边急得在旁边直打转。
在梦里面,他老是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噪杂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很快,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魏时被这个敲门声惊醒,心里一阵狂喜,那个梦总算在动真格之前被打断了,但是一时之间浑身却还是跟鬼压床一样手脚发软,动弹不得。
外面敲门的人没听到里面的人有任何反应,大概是等不及了,居然碰的一声巨响,把门给踹开了,两个杂沓的脚步声跑了进来,是那个老板跟黄脸司机。
因为他们打断了自己的“噩梦”,魏时也就没有计较他们踹门闯进来的事,魏时用还有点使不上劲的手把自己着,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睡意的问,“你们发什么神经?还让不让人睡了?”
黄脸司机看到他一愣,“那个丁茂树跑了,我们还以为……”
还以为我也跑了吗?魏时看二逼一样的看着黄脸司机,跑谁也不会跑了他,他是为了自己的命留下来的,不过丁茂树胆子不小,在养尸人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也敢跑,魏时断定,他绝对会被抓回来的。
等黄脸司机和老板从房间里出去。
魏时拉过被子,捂住头,又睡了起来。
不过这一回他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想睡也不敢睡了。
魏时点了根烟,抽了一口。他现在虽然还是随时带着烟在身上,但是只有偶尔的时候抽两口,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他被强制戒烟了,不过今天,谁要是敢阻止他抽烟,他就跟谁拼命。
也许是怨念太深了,直到他抽完了一根烟,周围都没任何反应。
魏时想睡不睡的,躺着养神。
楼下突然就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就是一种霹雳哐啷的打砸声和闹哄声,魏时顿时精神就来了,从床上一跃而起,七手八脚的穿上衣服就往楼下跑,到楼下一看,据说已经逃跑了的丁茂树正在客厅的地板上痛苦地打滚,把沙发、茶几还有其他的椅子不是撞开了就是撞飞了。
养尸人拿着他那个黑漆漆的烟斗,跟尊阎王一样站在旁边。
魏时低声问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看了魏时一眼说,“我们正找人呢,他自己跑回来了,一回来就这样了。”
丁茂树本来已经好了的手指,又变成了血肉模糊,露出指骨的样子,他看起来比那天晚上更痛苦了,那只青色外壳的小虫子在他那些白森森的指骨上爬来爬去。魏时揉了下眼睛,他看到丁茂树背上背着一个长头发的女鬼,那个女鬼搂着他的脖子,慢慢收紧,五官不停的往外渗出血水,发出疯狂的大笑声,怨毒之极。
魏时心有余悸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贞子都比她看上去要面目可亲一点。
这一个白天,魏时强打着精神一直盯着电视,把那些台换来换去,一直到了晚上,黄脸司机喊出发了才从屋里出来,丁茂树昏迷不醒的躺在沙发上,脸色惨白,眼下青黑,一身血污,几个人吃了晚饭,黄脸司机招呼老板把丁茂树抬到了中巴上,那十一具尸体端端正正地坐在车厢后面。
因为一直是赶夜路,所以车子开得并不快。
魏时一不信邪,二是实在扛不住,一不小心又在车子上睡着了,当他再一次陷入那个相通的梦境,并且还接着上回继续往下演的时候,他已经被打击得心灰意冷,快自暴自弃了。
幸运的是,这一路上,黄脸司机找的路都比较偏,有些路段甚至都不是柏油路或者水泥路,而是压实了的土路,年久失修,地面坑洼,车子也摇晃颠簸起来,魏时把自己换到了靠里面那个座位,头靠着车窗,车子颠簸一下,头就往车窗玻璃上撞一下,那个瞌睡就算再重,不醒也得醒了。
至于魏昕,当然还是坐在他身边。
虽然他现在看到魏昕那张脸就浑身长了虱子一样不自在,但是梦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总不能迁怒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这不更显得自己心虚吗?魏时怎么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所以他还是一如往常那样顾着魏昕,当然以前那种摸头发摸小脸的行为已经完全绝迹了。
车子开了几个小时,在天还没亮之前,又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本来魏时还以为这一路上都是坐车直接过去,没想到,黄脸司机把那些尸体全都运下来之后,直接把车子开走了,魏时瞪着眼看着绝尘而去的中巴,再看着养尸人跟他身后那一长串尸体,有点疑惑问了一句,“接下来难道我们用走的过去?”
养尸人横起眼,“车子只能到这里。”
魏时不死心接着问,“为什么,这不是还有公路吗?”
养尸人拿着烟斗吸了一口,“过了这个山头公路就没了。”
魏时死心了。
第二天,到了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把整个天地都笼罩了进来,风卷雪,雪夹风,风雪交加之下,连路都不大清楚了。这么恶劣的天气,又是要走山路,魏时有心想等一天再走,养尸人却等不了了,天一黑,就立刻摇起了铜铃铛,一长串尸体跟在他身后出了门,魏时没得办法只好跟上。
至于丁茂树,他不敢不跟。
果然跟养尸人说的,土路只走了一段就没了,尽头处就是一条进山的路,这一阵天气不好,山路泥泞滑溜,很难走,不要看养尸人一把年纪了,却是老当益壮,行走如飞,魏时以前也是像只猴子一样经常上山,所以现在顶着风雪赶路有点吃力,倒也还能跟上,只有丁茂树,跌跌撞撞,多没多久,就远远落在了后面。
奇怪的是,他虽然落在了后面,却并没有掉队。
这条山路九曲十八弯,看得出来还是经常有人走,翻山越岭,因为是夜里,又下起了雪,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前面落脚那地方的老板看到下雪了,给他拿来了一件蓑衣,现在蓑衣上是一层厚厚的积雪,被人身上的热气化开,冰水打湿了衣服,魏时被冻得脸青唇白,直打哆嗦,一脚跟着一脚踩上去,好像这条路走不到头了一样。
平龙山是一个有很多山头的山脉,位于四川境内。
丁茂树说的那个古墓就在平龙山边缘的一座小山头里。
跟平龙山马家刚好是一南一北。
魏时本来以为会先去古墓,但是现在后面跟着一串儿尸体,就有点不太肯定了。
221、风雪
山林间一片寂静;偶尔传来破裂声;那是大风吹断了树枝;或者积雪压垮了枯枝;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路上;手电筒的光柱散乱的在林间晃动;还有一起赶路的人发出的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
魏时折了一根树枝当拐杖,山里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顶风冒雪的继续走着;撑着一口气,走一步是一步;不过本来崎岖陡峭;难以行走的山路;在走了四个小时之后,地势渐渐平坦。
魏时从宽大的斗笠下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魏昕。
不要看他现在不晓事,但是走起山路来,比他要轻松多了。
因为活尸是没有体力不足这个问题的,它们一个个都是无知无觉,力大无穷的人物,只一点,要是碰到什么磕磕绊绊,沟沟坎坎,它们又不知道避开,容易陷进去,到这个时候,那就需要走在前面的赶尸人回过头来把它们弄出来。
魏时就是那个在后面跟着收拾的人。
马家的养尸人说了,他顾了头顾不了尾,他在前面开路、引路,这个事就归魏时来做。
拳头大的是老大,魏时只好答应。
雪下了一夜多没有停,这是一场几年难得遇上一次的大雪,因为雪的反光,天亮得比往常要早得多,魏时忙了一夜,累了一夜,现在全身软的就跟旁边树枝上的积雪一样,碰一下,就扑簌簌往下掉。
就在魏时快坚持不下去了的时候,远远看见前面有一片山崖。
那片山崖陡然间出现在视野里,青黑色的岩石,光溜溜的,既没长树也没生草,只有崖顶上,稀稀落落地生了不少松柏之类的数目。
看到这个山崖,马家的养尸人明显加快了速度。
魏时大喜,精神也是为之一振,拖着脚看着那些尸体紧跟在后。
希望的曙光就在前面,就快解脱了。
走得近了才发现,山崖下面,有一个宽大的山洞,黑漆漆的,不知道深浅,马家的养尸人快步走进了山洞里面,魏时全身打浸湿,这个山洞不说别的,至少也能避避风雪,所以他丝毫没有犹豫的,跟着进了山洞。
山洞里面自然是伸手不见五指。
此时,用了一晚上的手电筒也已经光芒微弱,电池眼看就不行了,连外面的雪光都比它亮些,这时,啪啪两声传来,马家的养尸人那儿传来个声音,接着一团晕黄的火苗子在他手上亮起——他倒是准备得周全。
这个山洞很深。
内部的甬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借着那点光,魏时敏锐的发现墙壁上有一些人为的痕迹,这里曾经有不少人进来过,马家的养尸人突然提起手在墙壁上摸了摸,在一个往里凹陷的坑洞里摸出了一盏桐油灯,他用手里已经快燃尽的火折子把桐油灯点上。
桐油灯外还有一个布满了灰的防风罩。
马家的养尸人用湿漉漉的一袖子随便擦了擦,提着灯,继续往前走。
洞里面有着细若发丝的威风,阴气和湿气都重,魏时默默不语地跟在后面,在他身后还有一个拖沓的脚步声,那是丁茂树。约摸又走了十几分钟,过了四道岔口,前面领路的养尸人终于停了下来。
魏时心里早就叫苦不迭,把养尸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无数遍了。
他们所到之处是一个半圆形的溶洞,宽有十几丈,长是宽的一半,高度怕有一座山高了,溶洞里面到处是钟乳石的石笋石柱,还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溶洞不远处应该有处地下水。
那十一具尸体一个跟一个的进了溶洞,靠着墙并排站着。
总算可以休息了,魏时觉得自己全身骨头快散架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一个样子像个石墩的石笋上,呼呼的直喘气,等坐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坐不住了,太冷了。
就在魏时又站起来走来走去的时候,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的养尸人站了起来,用好像磨砂粒一样的声音说,“好了,外面雪停了,我们现在去古墓那里。”
说完,他也不再摇铃铛,直接就往前头走。
难道养尸人打算把尸体就这样放在这里?魏时心里暗暗惊讶。
不过不管养尸人打算怎么安排这些尸体,都跟他没关系,就算一个不小心尸变了,会头痛的也不是他,魏时拿起放在旁边的“拐杖”,带着魏昕跟了上去。
显然,养尸人是决定先去古墓,再回平龙山马家。
他们出了山洞,雪果然已经停了,银装素裹,空气寒冽,三人一尸从侧面的一条小路上到了崖顶,魏时迎着风极目远眺,山势绵延起伏,大小山头一个连着一个,这平龙山据说是上古一具恶龙的遗骸化成的,这大小山头就是它的背龙骨,听徐老头说起过,马家就把自己的山寨扎在这具恶龙的头骨上,“脚踩龙头,好大的威风,也不怕折了福,遭雷劈。”当时徐老头翻着白眼说。
虽然不是奇峰峻岭,但也别有一番异趣。
魏时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
半路上,边走边吃了一顿简便的早饭,其实就是带在身上的两包饼干还有一瓶酸奶,冰凉的液体进了喉咙的时候,魏时结结实实的打了两个冷战。这个人啊,都是磨出来的,魏时抹了下嘴,感叹了一声,要是从前,他哪里知道自己的“上限”居然这么高,被这么折磨还能生龙活虎,连个小感冒都没有,精神抖擞得好像吃了三斤鸦片烟一样。
说出去,谁信啊。
山势越来越平缓,那些起起伏伏的小山头海拔也越来越低。
就好像一条龙到了龙尾巴那儿,后面快没了一样。
等魏时他们下了山,又上了一个山头的时候,发现前方是一马平川,还能看到一些炊烟袅袅升起,稀疏的几处房屋掩映在积雪树木间,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幅水墨画。魏时迫切的想到那些人家里休息一下,至少能让他喝口热水,但是前面的小路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就这么突兀的出现,静静的站在路中间。
一动不动的,举着一把老式的黑面油布伞,这种伞,伞面很大,把这个人的上半身都给遮住了,起初,魏时以为这个人是早起出门赶路的,直接让个路就行了,但是等魏时一行人都走到近在咫尺的距离了,这个打伞的人却还是一动不动。
魏时觉得自己身边一直老实听话的魏昕,突然轻轻动了动。
魏时赶紧转过身,抓住了魏昕,又急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