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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与鬼为妻-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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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还是尽早让自己儿子还阳,他也不用再受那些冷言冷语。

东老先开头还不肯答应,后来禁不住魏七爷又是摆人情又是出大钱的,就同意了,所以才有了今晚上这个事。

死人还阳这个法术是极损阴德的事,就是东老先也心里打鼓,他也怕报应,越是知道的多,越是怕,无知者才会无惧,但是他却不能不做,只能寄望于在余生多行点善事,把这些亏了的阴德给补回来。

虽然是这样想,其实东老先也没什么谱。

天道轮回,论迹论心,无所遁形,众生之下,无有敬畏。

东老先看着眼前这三个被借来做法的人,从陈阳身上“借寿”,从魏峰身上“借命”,从魏明身上“借运”,是为“三才定魂阵”,也叫“还阳阵”,是就算专门走邪路子的道师巫汉,也谈之色变的一个阵法。

缺德带冒烟的事儿,其中因果连他们也心惊肉跳。

本来是没陈阳什么事的,不过谁让他自己撞到枪杆子上来,魏七爷既然已经知道陈阳对自己起了疑心,不管他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摸没摸到事情真相的边儿,为了以防万一,永除后患是必要的。

所以魏七爷跟东老先一合计,刚好少了个能“借寿”的,就把主意打到陈阳身上来了。不过魏七爷没想到的是,在停灵房那儿见到陈阳的时候,发现他身边还有个鬼魂守着,为了能把那个鬼给引开,还费了一番手脚,不过总算事情是办成了。

东老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该做的还是要做,不然的话,不用等以后,他现在就会求死不得求生不能,那只水猴子已经恢复了本性,此时半跪在地上,正在朝着魏七爷磕头。

魏七爷老眼含泪,看着那只狰狞可怕的水猴子。

水猴子手舞足蹈,咿咿呀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魏七爷看着他,“东来啊,你想跟爹说什么,等做完了这个法,你还了阳,有得是机会跟我说,别急,别急啊。”

听了他这个话,水猴子更急了,突然在地上比划起来。

东老先一看它在地上比划的那几个字,吊起的眼角垂下来了一点,这个魏东来一恢复神智,第一件事居然是劝阻魏七爷不要给他还阳,一来会遭报应,二来他在这个水猴子身上过得实在太苦了,想投胎都去不了,实在痛苦不堪,求魏七爷让他去了。

东老先目光一闪,手上一动,立刻那只水猴子又被他操纵的小鬼给抓了起来,地上那些被石头划出来的凌乱字迹也当即抹去,连看都没让站在石台下的魏七爷看见。

东老先冲着魏七爷点了下头,魏七爷听从地往后退开几步。

水猴子被掼到地上,跟那具枯骨并排躺在一起,东老先点了一炷安魂香,在阵中间插了一面旗子,闻着那个香之后,那只脚还在不停动弹的水猴子终于是安静了下来,眼皮耸拉着。

陈阳等三人在东老先的指挥下呈品字形把水猴子跟那具枯骨围在中间,盘腿而坐,接着,东老先开始做法,他在石台上绕着圈子,念念有词,那些插在地上的旗子无风自动,猎猎声响,而那些桃木枝则颤动着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整个台子上挂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阴风。

接着,东老先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把血滴在阵中间那面破旗子上,鲜血落在那面发白泛黄的旗子上,浸透了进去,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看到那面旗子动了动,一股股的黑气涌了出来,直冲向了那只水猴子。

水猴子被滚滚黑气笼罩住,只能听到尖利的惨叫声,凄厉得如同在受千刀万剐之刑,陈阳听到这个声音,呆滞的面容上也忍不住轻轻抽动了一下,一股股的血水从那股黑气中淌出来,自动自发地往旁边那具枯骨流去。

血水沿着白森森的骨架涌动着,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具白骨生出了内脏和血肉,眼看着就变成了一个容貌栩栩如生的大活人,与此同时,水猴子那边的黑气慢慢变得稀薄了起来,隐约在其中能看到的,却只有一具畸形的枯骨。

陈阳看着眼前这一幕,眼角抽了抽。

东老先的黄皮瘦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抖颤着,神情紧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阵中间那两个东西。

水猴子已经把自己的血肉换给了那具枯骨。

等到功成那一刻,那些吞噬着血肉的黑气随之一收,掉转头就往东老先扑了过来,却被东老先用黄符纸给镇住,只能不甘不愿地回到了那个破旗子里面。

东老先擦了把冷汗,这些黑气其实是至阴之地说化生而成的恶鬼,从众多死者怨气而生,一般只会出现在千人坑万人葬的地方,以他的能力还不足以收服这些东西,仅能勉强驱策,还得时刻防备着被它们反噬。

这“还阳阵”的第一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总算是完成了。东老先擦了把冷汗,他看了一下这个祭台,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眼角垂下来,老态毕现,接下来,就是要把魏东来的魂魄给定在那具新躯壳里面。

魏东来人已经死了,天命已经不在,所以为了让他能再次活过来,只能用别人的“寿”、“命”和“运”,等于是借壳上市,说他是个活人,他又没有自己的生辰八字,天命运道,说他是个死人,他又能走能跳,能说话能呼吸。

魏东来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只怕魏七爷也不敢深想。

东老先看着盘腿而坐的那三个人,手里拿出一些银针,慢慢走到了魏明身边,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把银针扎进魏明的七窍,每扎一针,魏明的身体就颤抖一下,被扎的窍门就流出一丝血,呆滞的面孔也随之扭曲起来。

陈阳看得瞳孔收缩,东老先那个“迷魂术”并没有完全迷惑住他的神魂,一来陈阳本来命就与别不同,特别硬,二来陈阳在外摸爬滚打多年,意志是早就锻炼出来了的,三来陈阳肚子里那个阴胎也会保住他不受太大的伤害。

东老先不知道这些,还以为陈阳也跟其他两个人一样,已经任其摆布。

自从陈阳发现不对劲之后,就一直在努力挣脱“迷魂术”的束缚,上回去见那个梅枝老太太,她算出陈阳命里有一个劫数,告诉了他一个道门的“清心咒”,能破除一切迷途碍障。

陈阳闭上眼,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那个咒语。

念着念着,本来沉重如同山峰根本不听使唤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他在东老先看不到的地方动了动手指,已经是灵活自如,只是“迷魂术”并没有那么容易破除,需要点时间。

东老先在魏明身上扎针,他这不是普通的针,而是用了千年古墓里的银器打成的,又在至阴之地埋了三年,上面全都是怨气、阴气,一旦扎人体内,就可以把人的魂魄给带出来。

魂魄一旦离体,“取命抽运”就容易了。

在东老先的手下,魏明很快就瘫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眼看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的,就要不行了,这本来就是以命换命的事,再说,东老先他们也不可能留下什么活口。

陈阳看着东老先在魏明身上忙完了,不一会儿就轮到了自己头上。

东老先手里的银针泛着黑气,他走到陈阳身边,枯瘦的手按着陈阳的脑门,银针高举,就要往陈阳的百会那个穴位扎下去,陈阳眼角一抽,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手弯曲猛地往后一撞,直接把东老先撞倒在了石台上,痛得东老先惨叫出声。

陈阳扶着地,站起来,趁着东老先还没办法起身的时候,冲到他身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措手不及的攻击让东老先抱着头在地上直打滚,石台下的魏七爷脸色大变,几步就想往石台上冲过来。

陈阳扯起东老先的衣领,就想把他往石台下扔。

这种老小子,管他是死是活,就在此时,陈阳突然觉得后脑勺一阵阴风掠过,几只白惨惨的恶鬼出现在了陈阳面前,尖啸着往陈阳冲了过来,陈阳冷笑一声,踩住了东老先正在掐诀的手,清脆的骨裂声传来,东老先痛得脸都扭曲了,而那几只恶鬼虽然有些不敢上前却又不能不听从东老先的命令,还是冲了过来。

它们一碰到陈阳的身体,就一阵尖啸,这是真正的“销魂蚀骨”。

陈阳被它们这么一拉一扯的,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自如的身体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他被放开了东老先,东老先立刻抱着自己的手惨叫个不停,用刻毒的目光看着陈阳,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他在召鬼,陈阳听着那个咒语,怎么听怎么耳熟,好像他见过一样,在这危急时刻,陈阳即使有心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看了还如同泥塑木偶一样的魏峰,叹了口气,自身难保之下,也顾不上做好人了。

陈阳转身就往洞穴外跑,而在他身后的,则是无数被东老先召出来的恶鬼。

等陈阳跑到那些岔路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走错了路,一来是慌不择路,二来光线太暗,也是情有可原,陈阳在这些四通八达的通道里面没头苍蝇一样疾步走着,身后是团团乱转的恶鬼,想靠过来又有所忌惮,陈阳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东老先沿着痕迹追上来,这些恶鬼没奈何之下,也只能扑上来攻击他。

一只不行,就来两只,双手难敌四拳,陈阳就算不怕这些小鬼小怪,也怕鬼怪跟他来车轮战。

走了不知道多久,转了不知道多少岔路,石壁上那些发出绿油油光亮的苔藓已经少了许多,路越走越窄,越走越暗,周围安静得如同墓穴,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石壁上回响,间或有水的滴答声。

那滴答声,就好像是滴在人心上一样,让人全身发冷。

突然,陈阳急促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握紧了拳头,身体颤抖得厉害,靠着墙,慢慢地坐到了地上,陈阳勉强支撑着,从裤子里拿出了几张黄符纸,摆在了自己身边,让那些恶鬼暂时无法近身。

这么危机的时刻,他肚子里的阴胎居然又闹腾了起来。

而且这一回的动静不同寻常,陈阳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要被剖开了一样,那种生动的痛苦让陈阳握紧了拳头,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了石壁上,拳头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丝毫也没有减轻一点肚子那儿的痛苦。

陈阳背靠着冰冷的、湿漉漉的石壁,极阴地的阴气一点一点的通过石壁渗入了他的体内,与他体内的阴胎相应和,陈阳突然想起来魏林清那张泰山崩于前好像都不会变色的脸,他答应过,会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却食言而肥。

阴胎在躁动,它好像等不及,就要出世了一样。

121、出世

陈阳骂骂咧咧的;捧着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到现在这种事;眼前是一堆厉鬼怨魂;狰狞可怖;断头缺胳膊的;破肚拖肠子的,层层叠叠;也不再鬼叫鬼叫的;而是静静地飘在半空中,挤挤挨挨的;看起来简直吓死人。

因为聚集起来的鬼魂太多;周围阴气越来越浓;石壁都变得湿漉漉的,凝成了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子,慢慢的滑落下来。地上摆着用来阻拦这些恶鬼的黄符纸,也渐渐发黑变卷。

陈阳知道,这个现成的阵法是挡不了太久了,要是没有肚子里这个阴胎捣乱,他无论如何还能拼一拼,他命那么硬,风里雨里都闯过来了,难道还在这个阴沟里翻了船?

但是他现在只要一动,肚子就焚心蚀骨一样的痛。

就是被人砍两刀,他都能忍,但是现在这种痛,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实在要比,那就是自己家门口那个小山头跟泰山这种高山去比。

陈阳觉得,就算眼前这些恶鬼他有办法躲过去,迟早也会被痛死,真是要活活痛死啊,陈阳痛得手扣着石壁上突出来的石块,用力过猛,指甲都裂开了,鲜血直流,他都没一点感觉。

难道真是老天要在今天收了他的命去?

陈阳倒也不去想老天公不公平,跟老天或者跟世道去讲什么公平,那是脑子不清醒的二逼货才会去做的事,人都是靠自己拼的,当年他也曾经怨恨过老天,怨恨过周遭的一切,被认识的一个有本事的,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顿,才醒悟过来。

人这一辈子,命里注定的只占五分,其他靠自己,你难道以为“顺天应命”这句话就是让你听着老天爷的摆布?那就错了!那是让你在认清了自己的命之后,再去奋斗。老天自有其道,凡是必留一线,只看你找不找得到。

陈阳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人看他日子过得稀烂,故意说这个话骗起他,但是心里面那股不屈之气,却也确确实实被他引了出来,以后虽然还是有些玩世不恭,却再也没有胡莱乱搞过。

他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强撑着站起来还要继续往前走,走不得两步就因为肚子传来的剧痛而倒在了地上。

因为他身上的火焰越来越低,阳气越来越差,那些跟着他的鬼魂,从一开始的忌惮,到现在的面目狰狞,躁动不安,眼看着就要扑过来。

陈阳现在不是走了,他走不动了,只能用爬的。

只要出了这个洞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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