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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归宿-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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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小弦又沉身伏在地上:“杨散的确精于谋略,城府深,普通人不是他的对手。”

老邬沙哑地笑:“所以你找上了李铭远?”

“只有李家才有这个本领,能最快地拿到签证。”沙小弦慢慢直起腰身,面无表情地说,“杨散如果知道我在新加坡,一定会赶过来阻止我,然后慢慢地渗入到我的生活。他为了留住我连命都不要,我还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老邬重重叹了口气,起身满屋子转。看了几眼一脸倔强的小徒弟,又叹气:“我也不瞒你,小丫头——我本人比较看好杨先生。”

连称呼都换了,沙小弦身躯瞬间僵硬。

老邬叹息:“起来吧,你再对师父说说,你把所有事托出来的原因是什么?”

沙小弦站起身,可能是心里的冰冷,让她忽视了膝盖的麻木。她沉默了很久,才说出实话:“师父,我有些犹豫,我觉得我考虑错了,因为我不能这么自私,拉无辜的李铭远下水。”

“呵呵——”师父咧嘴一笑,盯着她:“小丫头善心大发了?”

“不是。”沙小弦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以前误会他是个花花公子,就算被我骗了一次婚也能很快地离婚,没多大损失。二是我有洁癖,心里一直排斥他的身体。”

“那现在呢?”

“李铭远真的喜欢我了,而且我发现他本质不错,我不打算讨厌他了。”

晚八点,天淘沙李铭远公寓,里外灯火辉煌如昼。四辆政府御用的奥迪A8豪华轿车从海滨湾驶来,一路风驰电掣,最后稳稳停在了浮雕门柱前。

黑色正装的保镖当前下车,替新任国防部长李政扬拉开了车门。李政扬抚平DOLCE & GABBANA传统风衣面料,躬身从奥迪里钻了出来。

范疆早已经站在了门口,看到他走下来,深度鞠躬:“李部长。”

李政扬点点头,率领众人朝大厅里走。他的步履迈得平稳,修剪整齐的发角没受一丝震动,转眼看到阳台上伫立的季小美时,他的脚步依然果断,径直走向了目的地。

“铭远到底怎么了?你们一定催着我从市政厅赶回?”

后面的人噤声不语,一走到明亮欧式大厅,李政扬就知道了答案。

李铭远穿着蓝紫睡袍,正身端坐在暗花布艺沙发座里,漂亮的眼睛里有了微微的血红。他的脸色冰冷,空开的领口处、手腕、脚踝也泛出不正常的红斑,夹杂着很清晰的血痕。遍布的伤口如此之多,使得在线条流畅的深色睡衣映衬下,一股阴冷最大限度地彰显出来。

李铭远抿着嘴不说话,李政扬已经变了脸色,他一把抓过附近的范疆,冷冷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魁梧的范疆本来师出李政扬门下,现在被BOSS提在手里,根本不敢动弹。他被派往李铭远身边也是BOSS的旨意——好好陪护铭少爷,铭少爷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想个办法打颗陨星下来。

“铭少爷外出了一趟,回来后就拿刷子擦身体,浴池的水都是红的……我们都劝不住他……已经伤了一名警卫……”铁塔范疆终于折腰,脸色惊悚地说道。李政扬一把摔开他,抓起几个摆件,火大地甩了出去:“你们这些窝囊废,上次他的手也被打断过,老子还留你们干什么?”

部下和范疆一样,对军人出身的李部长根本不敢反抗,只能硬生生地接下了各种丢砸。保镖们都站在门外,荷枪实弹严阵以待,看那架势,也是习以为常,就等上司真正下令,冲进去摆平全场。

“哥!”比李政扬不知“温和”多少倍的小主人说话了。

李政扬连忙坐了下来,陪着笑脸:“铭远啊,有什么事跟哥说说?”

所谓长兄为父,更何况这个“父兄”还是无止境地宠溺他。可以说,在整个李家,除去二十年前逝世的妈妈,他李铭远的地位是最高的。

所有的荣耀与尊崇都是爸爸李明耀和哥哥李政扬亲手推诚,不允许人破坏。他呼风唤雨活了25年,但是没想到会碰到异类沙小弦。

李铭远低下头,耳根又浮起一线淡红,在白皙的脸上很显眼:“哥,是我的私事,你不用为难他们。”

“看来我们铭远喜欢上人了。”李政扬散开风衣扣子,找个背枕舒舒服服地靠着,笑:“是哪家的千金?哥亲自替你上门请。”

李铭远看看手腕上的血丝及伤痕,低声说:“是个贫民区的女孩,还坐过牢。”

李政扬敛了笑,先冷冷地盯了范疆一眼,明显怪责他上报不力。看到小15岁的弟弟一脸沉寂,又软了口风,叹气说:“不管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只要铭远喜欢,哥一定帮你。”

李铭远抬头,微微动容:“哥不反对?你和爸不是劝我考虑玲玲吗?”

李政扬哈哈大笑:“那只是冲着向部长的面子,说说场面话。我们铭远是李家最大的骄傲,少了铭少爷的张扬,全家还有哪个敢笑?”

“哥,这是你真心话?”

深处豪门看惯官场争斗的李铭远很是怀疑。李政扬拿起专用古董杯,吹开茶叶,啜饮一口。再放下茶杯时,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语气加重了恳切。

“铭远眼光高,我相信你的眼光。”

李铭远低头不语,脸带淡淡忧戚。

“再说我们李家什么没有?只要能让你高兴,杀人放火的事我们也敢做。”

李铭远突然低声说:“哥,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你和爸还把我当成小少爷宠。”

李政扬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并身坐下。“铭远值得我们这样做。你有足够的资本。”看了眼旁边依然愁眉不展的弟弟,大手拍了又拍:“怎么还不开心?”

李铭远淡淡皱眉:“……她嫌我脏,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李政扬再次哈哈大笑:“唉哟,是哪家的小妞,我一定要看看。敢说新加坡独一无二的明星少爷脏啊,她的心肯定比子弹还硬。”

李铭远推了推他,冷脸说:“哥,你去看看小美吧,她在我这里。”

李政扬马上收了笑,起身扣好风衣,整容说:“今天泰国诗琳通公主私人到访,总统正在摆宴款待她,我不能抽空离开太长时间。我先走了。”

大厅里只留下冷寂。李铭远静静地坐了一会,身体的疼痛抵过了心里的痛苦,迫使他逐渐冷静下来。细细考虑后,他唤来范疆做了几件事:订购一款淡紫的Gresso Steel,和他的手机是同一版型,好方便联系到小白脸;发动动物协会寻找一只黄毛小土狗,目前定名为“rocky”, 还可以悬赏。

范疆有些疑问,李铭远又冷着脸一一解释:“小白脸除了吹牛,能有几句真话?她说的什么Labrador Retriever变异犬其实就是普通小狗,还不知道rocky是不是它真名。她约何成肯定有目的,我搅了她的约会,她目的没达到,迟早要来找我。”

但是等了一天,小白脸没有一点动静。李铭远变得烦躁起来,叫范疆备车外出。

赌品+战术

地下疯狂赌城。

这个名字一点没叫错。疯狂的电子音乐,光怪陆离的幻彩灯光,各色各样的闲杂人等穿插在一起,穷凶极奢地点燃了最high气氛。沙小弦找了个偏僻角落,稳如泰山地坐在老虎机前,狂赌。

她赌了整整一天,对着不断变换的花果及数字7,凝神记住转过的周期。她发现这里的机子没有维加的好,吃掉她筹码的事情经常发生,赌了10个小时候后,她光荣地输掉了带来的3万。

老板当然笑得合不拢嘴,最后还叫前台的妹妹给她送去一杯汽水,沙小弦拿过杯子看了一眼,没喝。她今天套了件Henri Lloyd珠灰色高领吊角线衫,下身穿的是牛仔裤鹿皮靴,清清爽爽的美女打扮,相信妹妹不会把她错认为帅哥。

但是小妹妹没有走,对她一直嘻嘻笑。

沙小弦抿住嘴,转过头继续下压,对周遭世界依然熟视无睹。身旁站了个捧托盘的性|感妹妹,她还大马金刀地坐着,安然不动,该怎样赌就怎样赌。

诡异地很。

实际上敌不动她不动,更何况敌动了,她输了这么多钱,还没心思动。

小妹妹果然开口了,弯嘴说出潜在的规则:“美女姐姐,你的积分已经用光了。如果有贵宾卡,我们可以续点数,亏损的钱你以后再补;如果没有,我们这里不提供借贷服务。”

原来是——尽管她偏安一隅,安静地低调地赌,但是常在江湖上漂的老板已经看出了她的斤两:外来的客人不熟悉老虎机,逢赌必输,把钱输光了。

沙小弦伸出左手,啪的一声将最后的筹码拍在机子台面上,冷笑:“怎么,还怕我输不起?这还有三个筹码呢!”

同时,一截白净的手腕露出了长袖线衫,随着她的动作,上面环扣住的镂空手镯滴溜溜地转动,发出夺目光彩。

小妹妹的眼睛映着明亮,不由得眯了起来。

“看到了吧?”沙小弦用手指拨动黄澄澄的镯子,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翘着嘴角说,“飞龙轩翥,满清皇族遗饰,国际报价至少300万。”她这手镯内镶描龙纹饰,外兼王宇气象,乍一看根本分不出真假。小妹妹哼了一声,扭头就噔噔噔地走了。

送走了障碍物,沙小弦压下最后三枚筹码,眼睛死死盯在屏幕上,结果又开出了三个杂花,她顿时一股烦躁没哪儿发,干脆一把抓起椅子上的外套,直接走向了小型吧台。

“老板,给五新元我,打车。”她朝吧台后的老板说。

老板安之若素,品他的美酒。沙小弦又拍了拍桌面,不过是轻轻的,显得礼貌些。“我输光了。”

老板抬起眼皮子冷笑:“赌场只管进出,从来不管客人的死活。”

沙小弦抿住嘴,默不作声地站了几秒,再猛地抬手拍了一记:“说了你这破机子作弊啊,吞光了我的钱,吐出来五块还不行?”

“唉呀——”老板也猛地砸下玻璃杯,小气泡哗啦啦地甩了出去,一双眼睛瞪得比她还大:“愿赌服输你懂不懂?没品别赖我的机子!有本事你多拿点钱来啊?去拿啊?”

沙小弦冷着脸,微微避开了身子。异国他乡赌输了钱就找老板吵架,的确不是“有品”之举。她又站了会,横了一眼穿开衫的年轻老板,最后套好浅蓝短装外套,悻悻地走了出去。

低头走上通向外接街道的台阶,再一抬头,就发现李铭远站在入口处的旋转灯饰下,长身静立,帅得扎眼。

白色高领衬衣,缎面织纹休闲西服,简约的黑白两色彰显了他的不凡魅力,与他的静默一比,身后喧嚣世界似乎变成了陪衬。这么大的模特站这,沙小弦当然也注意到了引起的波动,可她的脸色并不见得转晴。

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城的招牌,继续朝前走,虽然不是招摇过市,但也算得上是旁若无人。李铭远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慢慢地说了一句:“沙小弦,有空吗?有件重要事跟你说。”

既然称呼都换了,肯定是真的有正事要说。沙小弦停止了脚步,转身看着他。李铭远走了过来,看看她的脸,突然笑了起来:“赌输了钱?”

沙小弦沙沙地不耐烦:“说不说?”

李铭远还笑了一句:“输光了?”

沙小弦皱皱眉,扭头就走,沿着条形砖面越走越快。李铭远并没有跟过来,只站在了原处,面对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似乎在凝神思索什么。他的侧脸敛了些淡然,仍然带了铭少爷的矜贵之色。

他不动,沙小弦却突然动了。两三步走回去,急急地带起一阵风,不过她不是冲着李铭远去的,而是直接回到了地下城入口处,碎步下了台阶。

里面还是人声喧天。

沙小弦大步走向吧台,以前所未有的阴冷气质,砰的一声拍在桌面上:“给钱!”

年轻老板一看倒霉鬼又回了,照样没摆什么好脸色,冷笑:“唉哟,赌不赢想打劫啊?”

沙小弦把吧台捶得震天响:“你给不给?给不给?不给我报警了!”

老板也杠上了,嚷得面红脖子粗:“老子赌场是合法的!怎么,老子还怕了你不成?你叫总统来也没用!”呼的一下,突然有只手掌薅了过来,他低头躲避了,又接着嚷:“老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女人!”

沙小弦两手撑在台面上,一拳落空,整个身子都要扒了上去,身后跟进的李铭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说道:“我来行不行?——她要什么?都给她。”

老板这才看清了后面还有个男人。他借着灯光仔细打量了两秒,脸上突然显出惊讶的神色,好像碰到了离奇之事:“是——铭少爷?”

沙小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她利用时间差杀回来,就是想看看老板玩什么把戏。没想到李铭远也来了,还不大不小帮了她一个忙:那杯小妹妹送过来的汽水,果然有问题,看老板也吃惊李铭远突然出现的表情,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有人授意老板这样做,而且十有八九和李铭远有关。

居然还有比李铭远更无法无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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