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莲灯,渡我今生-第2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笑一笑啊,太太……穆枫识趣的很,平生最怕褚莲不高兴,只要褚莲一皱眉,他便慌了手脚。赶在太太没翻脸之前,他不敢再多说话,笑着捏了捏阿季的脸:阿季,你随意,穆先生只要你高兴。余光觑见白斯年在笑他,穆枫坐正了身子,狠狠瞪他一眼:老白,你活够啦?
白斯年举手作投降状,很无辜地眨眼睛,手枪狠狠拍到桌上,轻轻一推,便滑到了穆枫眼前,穆枫抓起他的枪,关上保险,笑道:白大佬这哪是投降,分明是挑衅!
白斯年耸耸肩,低头抿了一口茶,笑问:怎么还不开戏?
穆枫别有深意:这么晚了,我希望今晚没戏了,点什么都难看!
褚莲太了解穆枫,从她认识穆枫起,到如今,二十年有余,这个男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能猜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她身为穆太太的眼睛,就好像,现在这个时候。
穆枫拿起茶杯,刚刚掀开茶盖,茶香扑面而来,就在此时,他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凌厉,脸色微变,褚莲心下着慌,正在想恐怕又要发生什么事时,穆枫已经抿了一口茶,稳稳地放下了茶杯。
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见褚莲盯着自己看,竟还打趣:太太,穆先生是不是近些年越长越英俊了?你以前从来不这么盯着我看……
褚莲好没颜色,恨不得掐他一把。尽管穆枫淡淡掩饰了过去,但褚莲能够肯定,刚刚一定有什么情况,此时警戒线竟在微微挪动,如果没有穆枫的命令,一般的警戒布控不可能任意变动。
白斯年从穆枫手里接过了枪,起身要走:我去看看。
穆枫笑道:老白,让他们折腾,也没什么大事,你不要把我太太吓坏了,你看——他靠向褚莲,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阿季本来就胆小,你……不要吓她。
什么事?褚莲问道。
没什么大事。穆枫淡淡推搪过去。
没什么大事就还是有‘事’?褚莲不依不饶。
我让太太早点睡,都午夜了——穆枫仍是微笑。
穆先生,你一点都不可爱。
只要你可爱,——以后给我生的一窝宝宝都像你这么可爱,就够了。他贫嘴贫的厉害。
果然,李家的阵营里面突然跑出来一个人,警戒线大动,像长蛇一样扭动,四周的空气近似凝固。
穆枫这边的人已经拔枪,但席上各位大佬都在喝茶——似乎觉得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闹腾不起什么大浪来。
的确没什么大动静——那人看着很瘦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只夹着一堆废纸一样的东西,走到席中时,已经被警戒布防中一个身穿美式军装的白人挡了下来,他也没有急切地想要突出防线,只站在穹顶大灯下,发出一声冷笑——
白斯年低头对手下人冷冷吐出两个字:去查。
穆枫眼都不眨,叼着那支没有点燃的烟,眼角携着笑意,牙齿轻轻落下,拓下一个深深的齿印。
你说,李家是不是脑袋烧坏啦?白斯年侧头冷笑:梓棠,你手下留情,看来他们不领情啊!
穆枫转头,嘴角微动。
那个李家人倒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过激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做宣讲,也不伤人,但说的话足够把穆先生气死:
今天张家人也在,何不让穆枫站出来说说,当年张家满门遭难是怎么回事!穆枫敢不敢承认,始作俑者之一就是他!
全场哗然。
那位宣讲先生却仍然气定神闲,他知道,今天抖落那个埋藏很久的秘密,满座众人都奈何不得穆枫,但只有一人可以,也唯有这一人,才有本事让穆枫痛彻心扉。他偏偏认准了穆枫的弱点,明明白白的话,全是说给褚莲听的:
穆太太,当年的真相你真的不想知道?还是……你早就心知肚明,但不愿承认?都说褚氏对张家忠心耿耿,但……穆太太,女生外向,嫁了人的褚家女,竟然连当年深仇都忘了!
穆枫神色不动,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摩挲。谁也不知道,此时安静的小野狼,会在哪一秒钟突然爆发。
倒是白斯年坐不住了,站起来恨恨道:我去宰了那个老匹夫!
许谦益摁下他的胳膊:斯年,主场是梓棠,我们来做客的,不要插手,看看阅微怎么说。
他指张阅微。也对,今年的场席,张家破天荒地有了代表前来贺寿,既然张阅微在,他便代表着张家的立场。
他的沉默和冷眼旁观让人浮想联翩。白斯年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今天李家的使坏,和那个姓张的脱不了干系!
褚莲脸色白的吓人,她和穆枫多年不睦,因张家那件事情,心存芥蒂许久。今天李家熟人借由这个话题来挑拨他们夫妻关系,自然力使到了准头上。
李家不安好心,穆枫放一马,居然想了这样的主意要置他于死地!
很久的沉默之后,褚莲才悲戚叹一口气:张家事发时,我先生才十五六岁,李先生,你们要把这个罪名栽我先生头上,未免……她轻轻咳了一声,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很有些不愿再说下去的意思。
李家那人却不会看人脸色,不依不饶:穆太太,您是有意充耳不闻?穆枫是什么人 ?'…87book'他十九岁接掌穆家,一上台就整肃内室,在加州和黑手党抢地盘,手段之狠行事之凌厉,比他老子怎样?他有什么不敢做的,十五六岁的野狼,也能咬断人脖颈!张风载要是还活着,第一个要算账的人,就是穆枫!
听到张风载这个名字,褚莲顿时脸色苍白,再想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正文 第37章 春烬
在场众人很识相地屏气;不敢说一句话。那些本土媒体在警戒线外跃跃欲试,很想采料;但在还没摸透穆枫心思前,没有一个人敢越前一步。
穆枫叼着烟;不喜不怒;手指捏着烟卷,克格勃式的指环在眼前擦亮。外围警戒线蠢蠢欲动;只等穆先生一句话;就可以清场,把李家那个碍眼的人架离现场!
但他却始终没有说话。
穆昭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穆先生的沉默比海啸还可怕。他倒希望穆枫说句话,凭他跟在穆枫身边做事的多年经验;穆枫动一动眉,他都能料事三分,在怎样,也好过眼下一言不发的穆先生深沉似海的心思。
褚莲也感觉到了空气中隐隐的火药味,穆昭行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她不忍拂过,只好对穆枫讲:他们胡说八道的,你要是不喜欢,让人出去就是了。
穆枫抬头看她:我没有不喜欢,你帮我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
褚莲舒了一口气。
本来这事很快就能盖过去,毕竟是家丑,褚莲也懂大局,今晚在座大佬这么多,媒体记者更是不少,这样大的场面,不能让穆先生丢了面子。她主动挽回局势,只要给穆枫个台阶下,穆枫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穷追不舍,顶多私下派人去查,今晚李家人头脑发热大闹筵席,是受谁的指使?要收拾要摆平的,依穆枫性子,私下都会雷厉风行盖过去,必然不会砸了自己的场面。
偏偏那个姓李的不识相。
他想让穆枫威严扫地,焉知到头来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
在她给孩子讲的童话故事里,舞会已散场,仙度瑞拉提着自己的水晶鞋回到了阴暗潮湿的灶台。
她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茶。
清香四溢,唇齿余味。
穹顶水晶灯垂下珠串无数,一叠一叠的光影交错,照的偌大一个厅堂灯火辉煌。完全不见午夜的悄寂与宁静。
灯下那个胆大包天的中年人突然狂笑:
穆枫穆枫!我知道你不怕报复,当年溪口张家的事情早晚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能堵上华人世界那么多张嘴?张家余祚不熄,散落四方的幕僚可不少啊!你可以不怕寻仇,但穆先生纵然有三头六臂,难免有打盹的时候,你能保穆家人荣华一时,却保不了一世……
白斯年突然拍案而起:说够了没有?!
被他一声惊喝,大厅里窸窸窣窣之声不绝,但在某一时却突然像受了诏命一样,猛然悄静。厅堂里,重又恢复一片死气沉沉。
白斯年俨然成了当场主角。
他索性卸下防身手枪,将金属重物狠狠摔在桌面上,抬眉时,比穆枫更严肃,叫人害怕:
既然把当年罪名归咎穆家,那要不要把我漠河白家的账也一并算上?当年事件,当事人焉在?被你们这些别有用心的狂徒描摹成什么样子?老子行得正坐得端,背后不怕人说!
他气焰太甚,许谦益生怕白斯年掌度不好,闹出什么事来,他自己也站出来,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当年的事……早已人事不在,我是赞成安抚遗孤,大事彻查的,但不代表纵容谣言四生,他风度俱在,缓缓落衣坐下,说道,当年事发前,五族做事从来同进同退,今次追究起来……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许先生不严肃时平易近人,此时却让人由心生敬:如果要把罪名一力推在穆氏头上,伦敦许家,看不过眼。
席中间的李家族人突然哑了声,举手一抛,纸片扬起四散,众位宾客倒是脸色默然,那帮k保镖却面如死灰,根据多年的行动经验,这些从天而降的破纸片中一定有猫腻,他们的鼻子灵的跟警犬一样,大抵夹在中间的不是毒气就是致幻粉末之类的东西。
很显然,他们太警敏,反而高估了对方的胆子。李家在这场闹剧中的角色形同一只苍蝇,让人噎着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恶心透顶。
那些纸片,是精心拓印的宣传单,宣传穆枫在当年的张家事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言之凿凿,却又毫无根据,简直把谣言造到了顶点,煽动性太强,不明真相的人很容易被蛊惑。
白斯年向后伸手,很快有人捡起一张纸,递给他。
地上的纸片被众人捡拾干净,一时间,大厅里细语碎碎,这场闹剧,像是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台上的木偶形如傀儡。但真正的操纵者却一定不会在筵席上出现。
看清纸上的内容之后,细碎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太捕风捉影的信息,偏偏摆到台面上时,一向坐在神位上的人已经在谣言的受覆者心中跌了分。
更为过分的是,他不能处置李家的人——那位言之凿凿的谣言散播者。张家幕僚的确多,覆盖华人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溪口张氏已经不在了,只要别有用心之人借由这个名头稍微做点文章,依然能成声势。就好像当前的局面,已经把穆枫推到了风口浪尖,并且穆枫不能还击——只要他敢动李家人,在场所有人都会认为,穆氏在心虚。纸上的谣言既成事实。
穆枫这一局,大败。
在场众人几乎人手一张纸,褚莲手里也捏着一张汗津津的皱纸,她脸色惨白一片,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她突然想起两年前和穆枫闹分居,就是因为这件事,穆枫的确和当年的张家遭难有脱不了的干系,她闹别扭,恨穆枫太狠,躲进小楼不亲近他,这一躲,就是两年多,连小静姝都撒丫子满地跑了。
如今被人旧事重提,不免心里五味陈杂,想来空穴不来风,噎在心里到底是个疙瘩。她和穆枫,似乎越走越远了。
穆枫坐着不吭声,也不去管散落满地的纸片,他目光冰冷,面对众座私语声,却充耳不闻。嘴里那支没点燃的烟仍然咬着,手轻轻扶起,手上指环金属光泽耀耀,闪的人心里沁凉一片。
没有人敢迎接穆先生不知何时爆发的盛怒。
白斯年把纸摊开,呈放在穆枫眼前:堵还是疏?
穆枫淡淡扫一眼:张家有人在,没老子说话的份!
白斯年不愧是白斯年,穆枫话音刚落,这边厢已经去找张阅微算账了,按他的常意,应该是一把揪起张某人的领子,逼视:你小子在背后使鬼?不错啊,把暗线都插到梓棠身边来了!但他没有那么做,倒不似白斯年的风格。他把张阅微推上前来,拿枪顶着张某人的脑袋,说话倒是很客气,笑意盈盈:你说怎么办?我和穆先生跟你讨主意……
张阅微不卑不亢:穆家的待客之道,真是叫人开眼界!穆氏不能服众,自己手下人闹事,他唇齿轻动,笑了起来,怎么反而把账算我头上?
白斯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斯年姓白,小张先生,麻烦你看看清楚,他学着张阅微的语调,说道:漠河白家犯的事,你怎么硬要扣到三藩穆家头上?
人群嘈嘈,场外的记者此时也开始按捺不住了,很多年前,张家那件事始发,各大报业都来不及发稿,就已经被华人社团大佬下了警告令,连夜印好的报纸被不明程序操作,退回去化浆,溪口张家,自此成了讳莫如深的禁忌。
谁也没有想到,十多年前的今天,在加利福尼亚州的穆家盛宴上,居然有人大着胆子旧事重提,并且言之凿凿,此时穆枫已经羽翼丰满,躲在暗处不见光的那个人影,居然敢当众下穆枫的面子!
事情自发生起,穆枫几乎就没有说话,众人都在等他反应,等着看他用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