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人一定会来-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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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安德烈·马克西莫夫著张敏梁译
安德烈·马尔科维奇·马克西莫夫,生于1959年,父亲马尔克·马克西莫夫是诗人、剧作家。安德烈现为俄罗斯作家协会会员,俄国电信科学院院士,在文艺界有相当的知名度,先后出版过十余册文集,他创作的剧本曾在首都莫斯科好几家剧院上演。
“你本来就不该进师范嘛!”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为做汤急匆匆地把白菜切成丝,与此同时还不忘开导女儿。“那些理智正常、胸无大志的女孩子干吗要上大学?还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好男人。而师范学院会有什么好男人呢?尽是些婆娘……即使有男人,不是成绩差的,就是同性恋者……”奥莉雅·谢苗诺夫娜放下白菜若有所思地说:“师范学校为什么尽招些不三不四的人,真弄不懂……”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平时就喜欢教训女儿。她追求的不是效果,而是过程本身。为了让女儿聪明、理智,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就时常给女儿讲些深奥离奇的事情,从而觉得自己也成了深奥离奇的人物。
妮卡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玩电脑。她最讨厌母亲的教诲。她尽量不参与这种无休止的讨论,为了不让母亲听见,她只是轻轻地顶撞几句,但又要给母亲这样的印象,她后面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你多次亲口对我说:‘教育儿童是一项崇高使命,是人世间的头等大事。’可是你为什么撒谎?”妮卡低声地责备母亲。“对孩子撒谎是不好的,尤其是对自己的孩子。”
妮卡的房间一向杂乱无章。里面放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有女孩子穿的内衣、书籍、笔记本、光碟等等,还有其他一些连她自己也记不得叫什么作什么用的玩意儿,妮卡把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叫做“少女的鸡尾酒”。
“我很孤独,就像是沙漠里的一棵仙人掌,”妮卡电脑的显示屏上突然蹦出一行字母。
“很风趣,”妮卡莞尔一笑。“好。男人应该懂得风趣。”
妮卡开始飞快地敲击键盘。
“要是你当初进了军校,”奥莉雅·谢苗诺夫娜继续着她的教诲。“现在就不用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发愁了。或者当初拼搏一下考进物理技术学院那该多好。物理系大部分是男生,其中还有很多犹太人,他们会把你带到光明温暖之乡。”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又放下菜刀,异想天开地说:“世界上确实有这样光明温暖的地方……”其实,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不是太喜欢幻想,而是喜欢教导女儿,于是她的脸又变得严肃起来。“我真想一个人住到那里去,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没有人来打搅……这样,一切烦恼就都没有了……”
“考军校我的体力不行,考物理技术学院我的智力不够。”妮卡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便得意地敲打着键盘。
电脑显示屏上出现这么一句:
“你几岁了?要老实回答。”
答案几乎立即出现:
“我25岁。可我是单身,如同大暑天里的水洼。”
“真是25岁?没骗我?”妮卡快速地打着字,同时瞧瞧敞开着的窗外。
炎热的夏天令人生厌。地面上确实找不到水洼。
“多么奇怪,”妮卡在想,“上了年纪的人和年轻人大热天走路也不一样。年轻人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总希望有风一路相迎,而老年人总是慢慢地移动着脚步,什么也不指望……”
两代人的代沟问题最近令妮卡感到焦躁不安。
在电脑显示屏上跳出一行字:
“我确实是25岁。我长得不帅,但很聪明。”
“又是一只年轻的公山羊,”妮卡叹了一口气,迅速地回了这么一行字:
“等你嘴上的奶干了我们再约会吧。”
厨房里传来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一声尖叫。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在一星期里两次弄破手指,也就是做汤的那两次。看来她的手指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遭遇,不多一会儿就没事了,所以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不用怎么包扎。
妮卡不慌不忙从桌旁站起来,走进挂着药箱的卫生间,取出绿药水和橡皮膏。她一言不发地走到老妈跟前,机械地对受伤的手指进行常规处理,然后又默默地回到电脑桌旁。
母亲注视着女儿的一举一动,时而轻轻地哼哼几声,当女儿躲进自己房间时,母亲又像汽笛那样鸣叫起来:
“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同情心吧!给母亲说句好话就那么难……”
得到的回答是关门的声音。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巨幅油画……
那些平时不大上门的客人都认为这屋子所以挂这幅画是因为这个画框。说实在的这个画框确实很珍贵:厚重、镀金,看上去很古老。
就这幅画本身来说它也不是毫无艺术价值可言,但它确确实实是一件平庸俗套的作品。瞧这风景:远处有一条小河,眼前是一条道路,一片桦树林……这种典型的俄罗斯风景画在各地的文化馆都可以看到,人们挂这种画似乎是为了提醒那些迷恋西方电影的参观者别忘了自己的故乡。画面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僵硬:树叶像体操运动员的双手向四面伸展,道路像一块没有粘牢的脏兮兮的抹布。
妮卡好几次要把这幅画拿下来,但是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坚决反对,并且总是神秘兮兮地说:“不行,闺女,你还没有完全理解生活,真的。”
妮卡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她也看惯了这幅蹩脚的画,就像人们看惯了墙上的洞,虽然难看,但习惯了反而觉得亲近。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看了看画,便轻声地问,不知是在问谁:
“怎么了?今天不来了吗?”
妮卡什么也没听见。她已经在跟另外一个新的未曾晤面的交谈者交换信息了,提出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你几岁?”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一个人无聊地呆在厨房里。
她不对着任何人说话,这样是为了让别人能听到她说的话:
“谁也不来帮忙!没有一个人肯帮忙!”
妮卡只好不等对方的答复就站起身来。
她进了厨房,无声无息地把胡萝卜切成丝,把切好的丝全部放进锅里,然后仍是一声不吭,回到卧室继续弄她的电脑。
电脑显示屏上闪出一行字:
“我已经50岁了,但看上去不老。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对我无动于衷的。”
妮卡微微一笑,然后打字回答。她只打了半个“好”字,老妈就在门口出现了。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在音乐学校给孩子们上音乐课,所以她可能是按照音乐创作的规律来教导女儿:先是缓慢的启蒙教育部分,然后是加强部分——揭露性的扣人心弦的部分。
厨房里已响起教育曲的前奏,到房门口就开始演奏强音乐章。这回也许是由于苦闷,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决定在悲怆的乐章中加上一点伤感的成分,也可以说是为了使感情多样化吧。
照例,那充满激情的打击乐和铜管乐作为先导:
“我把一生都献给了你!献出了一生!原指望女儿长大能有出息,我将为你感到骄傲,而你……你……”此时在这激动人心的打击乐章中又增添了小提琴令人感伤的哀鸣:“天哪,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作了什么孽了?为什么你那么恨你的亲生母亲?”妮卡没有回答她,甚至连头也不回,于是铜管乐再次加盟:“即使对一个让人讨厌的售货员吧,人们也会对她说声‘谢谢’,而你呢,你最近什么时候谢过我?何年何月?”
妮卡总算把身子转过来了。
她的房间有两扇带镜子的门。当女儿转过身子时门上就并排出现两张脸:门的空当是老妈的脸,在镜子里是女儿的脸。
妈妈和女儿一点也不像。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是属于那种类型的女人,人们可以从她们的脸上看出,她们对生活无论好坏没有任何期待。既然对自己、对生活已没有太多兴趣,于是她们对自己、对生活也不苛求,依靠惯性过日子。
假如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平时注重打扮自己,换上漂亮衣服,给自己做一个时髦的发型,那么人家准会说,这是一位身材高挑匀称,还十分年轻的太太,瞧,还有一头蓬松浓密的黑发,一双富有表情的褐色眼睛呢。
可是奥莉雅·谢苗诺夫娜由于对自己、对生活不太关心,于是就过早地、自愿地把自己打扮成老女人的模样,头发梳得整齐光亮,目光毫无生气。
而且奥莉雅·谢苗诺夫娜认为,自己是教师,应该为学生树立艰苦朴素的榜样,所以在她的衣柜里找不到一件华丽的衣服。
女儿妮卡跟妈妈截然不同。先说外表吧,妮卡个儿不高,但她的身材……似乎是某位优秀勤奋的艺术大师精心雕琢出来的。大师刻意要使她成为美女,结果他成功了。
这位来自天国的艺术大师还对姑娘的脸做了精细加工。姑娘的五官制作得恰到好处,无可挑剔。她的脸型既与众不同,又有很强的吸引力,人们不能不注意到她有一双对世界充满好奇、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她那长长的黑头发——是她惟一跟母亲相同的地方——看上去似乎散乱无序,实际是经过精心打理的发型,只有那种热爱生活对自己充满信心的姑娘才会拥有。
但是,母亲和女儿的主要区别不在身高,不在体型,甚至也不是眼神,不是年龄。那怎么解释呢?您是否看到过放在炉灶上的茶壶是怎么沸腾的吗?茶壶看上去一动不动,可是它内在的能量使它难以抑制,它想飞,想跳,想满足某种渴望——假如可以这样来比喻茶壶的话——它就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妮卡就是这个样子。即使站在原地不动,她那好动的本能也会使她难以自制。凡见到妮卡的人首先注意的不是她的眼睛和身段,而是姑娘那股勇往直前的冲劲儿。
如果还用厨房炊具来作比喻的话,那么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就像缩在碗橱角落里的茶壶,在那里长吁短叹,几乎无法想像它曾经沸腾过,怒吼过……
“你最后一次跟我说‘谢谢’是什么时候?”奥莉雅·谢苗诺夫娜看着女儿的眼睛问。这回小提琴奏出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了,“你说是什么时候?”
“妈,”妮卡显得十分平静,“那么你最后一次对我表示感谢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我干吗要感谢你?”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实在感到莫名其妙。
暂时的中断,短暂的宁静。而鼓声还在轻轻地敲打。
“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将近四分之一世纪,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妮卡微微一笑。“你培养了一个超级怪物!真了不起!”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没料到这场争辩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吸了一口气,但找不到答案。她只好转过身子,悻悻然离开女儿的房间。
最后,这位乐队指挥无精打采地垂下了双手。
“你还得感谢我呢!”女儿在背后大声嚷了一句。嘴里还嘟哝着什么,身子转向电脑:“差点儿说漏了嘴……”
妮卡专心地快速敲打着键盘上的字母:
“50岁是我喜欢的年龄!那就让我们马上会面吧!我再也不想过单身生活了!”
在等待答复时妮卡站起来,从“少女鸡尾酒”的宝库中取出一个用旧的长毛绒玩具熊。
小熊用自己的玻璃眼睛困惑而忧伤地瞧着妮卡。
“喂,小伙伴,我的这个游戏会有什么结果呢?”妮卡问。她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于是就在房间里踱步。“会有什么结果呢?”
显示屏上出现了答复:
“过两小时,怎么样?”
妮卡走在马路上对着手机大声地说:
“伊拉,伊尔卡,是我!都谈好了。现在就去约会。进展还算顺利。50岁!对,我也这么想,是个理想的人选。再理想不过了。他告诉我,他叫科利亚。为什么你觉得怪?这是很平常的名字嘛。再说这名字也不是他自己选的……不,他不会戴着‘共青团’徽章来约会的,他说只要看到银灰色长头发的人就是我。哎呀,为什么总说人家是‘公山羊’,也许是艺术家呢?不,公山羊和艺术家毕竟不一样。你听好,这个人对我想做的事来说是否合适我能一目了然。你知道民谚是怎么说的吗?傻瓜老远就能认出傻瓜来。好啦,就这样。祝我好运吧。”
妮卡选在广场见面。那里有灌木丛可以藏身,人家见不到你,你可以观察所有来往的人。
妮卡就站在那里观望着。
她看到有人过来了。当然一下就认出来了:银灰色长头发。不过没看到脸,尼古拉像是故意地背对着她站在那里,怎么也不肯把脸转过来。
当尼古拉垂下手臂时,手里露出三枝石竹。
妮卡拿出手机……
“伊尔卡,情况不妙:他像是来参加葬礼似的带了三枝石竹。他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这我能理解,可也不能这样啊……你说来说去就是‘艺术家,艺术家’……如果是艺术家带这么一束草,倒是有点创意。不过我认为,带三枝石竹当然是冒失的,但还不能作为甩掉他的理由。对不对?是啊。我也这么想,到时候再说吧。你应该知道……现在不仅要攥紧拳头,还要利用腿脚。事情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