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五花剑-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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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得,还是从左右两营下去如何?”一鸣道:“左营之外,也是海道。只有右营出去,乃虎爪岭,虽是小道难行,不过一里有余,便可出险。俺想竟从右出去的妙。”素云道:“雷爷所见,谅是不差,快些走罢。”于是两人复又折了回来,取道右边而去。
那知应龙已追了上来,大喊:“你二人今夜多是自入牢笼,尚想往那里走,与俺快快下屋受缚,免得动手。”素云也不回言,飕的就是一剑。应龙起叉急架,两个人又在屋上刀来叉去,叉去刀迎,大战起来,一鸣自料在屋面上断不是应龙对手,不来助战,只顾飞逃。素云让一鸣去得略远,无心再斗,虚砍一剑,且战且走。
过有二十余间屋面,看看已到右营的营门。一鸣见营外并无人马拦阻,又定睛望四下一看,也不见有怎伏兵,心中暗自侥幸,喊声:“小姐留心在意,俺先下屋去也。”两足一蹬,跳下地来。那晓得扑通一声,跌入陷坑之内。守坑军士一见,急忙吹动觱篥,把四边的虾须钩用力一抽,一鸣又被紧紧捆住,休想跳得起来。素云初时听得一鸣下去,好不欢喜。后闻觱篥之声,料知又有变故,急把莲钩一紧,飞至檐头,在下一看,只叫得一个苦字,芳心一乱,两足抖动,站立不住,扑通的也跌下地来。守坑军士又把觱篥吹动,大喊:“拿人。”
忽平白地起一道寒光,那军士的十个指头一线齐断了下来,鲜血淋漓,叫苦不迭,连那拿住雷一鸣的军兵也是一样。一鸣的浑身钩索多已断了,站起身来。秦应龙正在屋上打算下来,忽见各兵丁无故叫苦,又见不但是素云拿他不住,反把雷一鸣也救出陷坑,心中甚为不解,厉声怒骂军士无能。谁知道一言未了,屋檐口飞下一个人来,头戴七星冠,身穿杏黄袍,足登云履,手执宝剑,三绺长须,身材雄壮,相貌庄严,大喝:“秦贼,休得无礼,妄杀好人。须知道明有王法,暗有鬼神。贫道在此劝你,快快退去,今夜尚可保尔残生。否则,教你死在目前,悔之晚矣。”应龙见他来得兀突,吓了一跳,回说:“何方来的妖道,敢到这里撒野,吃俺一叉。”刷的一声,举叉就刺。那道者不慌不忙,把左手道袍一拂,这把叉滴溜溜的飞了回去。应龙尚是不服,又是一叉刺来。那道者依旧笑微微,起右手道袍拂回。到第三叉,看他把口一张,飞出一把数寸长的匕首,当的一声,击在叉上。说也奇怪,那柄九十余斤重的铁叉,竟被这小小东西打落屋上,咯啷啷数声响亮,跌下地去。弄得应龙只剩一双空手,大喊道:“这还了得!”扭回身,向大营的屋上飞跑。下面素云、一鸣,初时自分万无生理,不知那一个剁伤军士,救了性命。后见有个道士,隐隐在屋上与应龙交手,那应龙的九股叉忽又坠下地去,急忙双双跳上屋檐,共来助战。星光之下,认得是黄衫客到了,二人心下大喜。一鸣叫声:“黄道长来得正好,俺的大哥死得好苦,务求道长拿住秦贼报仇。”
原来黄衫客乃从截云山来,因恐素云有失,一鸣卧病在床,无人救应。所以别了红线,驾着金遁到此。那雷家堡的一切事情尚未晓得,后见应尤在屋面上追赶一鸣、素云,正不知为了怎的。直至一鸣把前后事情略述一遍。又说雷家堡一众团丁死亡过半,甚是可怜。黄衫客听罢大怒,骂一声:“好一个狠心的万恶贼子。云壮士与众团丁何辜,你敢一齐杀害。俺虽山野之人,不愿干预尘事,但你这般肆毒、若不略施警戒,以后势必愈加胆大妄为,成何世界。”遂把匕首运一口气,顷刻间有三尺来长,寒光闪烁,直向应龙脑后飞来,应尤正在没命狂奔,觉耳朵边呼呼的一阵凤响,疾忙回首看时,并不见有怎人来,但有一把锋利无比的雪亮龙泉,只吓得魂不附体,使一个金刚扑地之势,一骨碌从营房上向地下滚来。只跌得鼻破口斜,耳穿眼肿,大叫一声:“我命休矣!”晕倒于地。
正是:眼前莫漫夸无敌,背后须知尚有人。
不知秦应龙性命如何,黄衫客与白素云怎样出营,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传葵花剑仙侠收徒 破竹叶镖英雄哭友
话说秦应龙见黄衫客剑光起处,宛如一条匹练,直卷过来,锐不可当,知他又是剑侠一流,好生惊惧。急忙将身子一滚,落下地来,只跌得面目青肿,鼻破流血,口中大喊:“我命休矣。”幸亏黄衫客不过是略恩惩创于他,不愿竟开杀戒,所以那剑飞至檐前,滴溜溜悬在空中,竟不落下,一鸣与素云此时恨不得立刻把应龙杀了,见黄衫客忽然剑下留情,双双奔至屋檐,又欲跳下地去结果他的性命,谁知满营中大小将兵见主帅坠地着伤,一个个多来救护。霎时间把庭心挤得满满的。莫说是人,就是飞鸟也下不去。黄衫客收回宝剑,从容劝道:“雷庄主与白小姐,且请住步,听俺贫道一言:这厮早晚终须就戮,报仇岂在一时。如今夜分已深,何况营内人多,怎可再行下手,快些随着贫道出离虎穴的妙。庄主与小姐意下如何?”二人听得言甚有理,不敢违拗,回说一声:“谨遵吩咐。”各各扭转脚步,随着黄衫客向营房外人稀之处跳下地来。虽有几个亲兵眼见,要想上前阻挡,怎禁得黄衫客仗剑上前,大声喝道:“尔等军兵,晓得甚事。雷庄主和白小姐并非朝廷的叛逆、官署的罪囚,乃是尔营主造孽弥天,与伊两人结下私仇宿恨。尔等何得助纣为虐,快快各自让开。贫道慈悲为本,尚可饶尔等的性命。否则,莫怪剑下无情。”这一席话理直气壮,说得众兵面面相觑,不敢动手。且又畏着三人本领多甚高强,谁肯白白送了性命。所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大踏步去得远了,方发声喊,假意追赶一番而回。按下不提。
再说黄衫客等下了营房,度过了虎爪岭,便是平阳之地。虽则有一条小路,尚喜不甚多远,那消片刻功夫,已高了卧虎山。素云向黄衫客在道旁行一个全礼,谢了救命之恩,欲分道回截云山去。一鸣也向黄衫客屈膝道谢,回身又要向素云行礼。素云慌忙止住道:“恩公,休得如此。前番奴非恩公相救,焉有今日,只是好端端的累云大爷死于非命,令人好不惨伤。”一鸣听见提起万峰,止不住泪如而下,黄衫客也甚凄然。素云见天色渐明,深恐师尊悬望,急欲回山,劝声:“恩公休得悲伤。且与黄衫师伯回庄将养贵体,此仇终有得报之日。如今暂时告别,料来后会有期。”一鸣挥泪答道:“小姐请便。”素云又与二人打个稽首,轻移云步,独自回山。少不得将上项事情与红线细述一番。红线劝他休得焦心,再图后举。
这里黄衫客与雷一鸣回至堡中,天已大亮。见一路上杀死团丁甚多,惨不忍睹,更有受伤半死之人,喊声不绝。云万峰的尸首停在中堂,一鸣放声大哭一场,瞩咐庄客,购备上等桫枋一具并衣衾等物,把万峰殓了。因无于嗣,即在庄外拣块吉地安葬,立了一个石碑,上书:“宋武举万峰云公讳峻之墓。”料理已毕,然后吩咐下去:“所有已死团丁,除各给棺木一口,殓费银十丙外,并照团约载明,遇斗身死每名酌恤银一百两,以为家属养瞻之资,招人连棺一并给领。其余受伤各人,速请伤科医治。另外每人加给囤饷一月,以资调理,一概不必报官莅验。”盖因秦营所抢妇女,不知下落,证据毫无,官长本与秦营一鼻孔出气的,深虑告到当堂,反说雷家堡上究因何事,抗拒官军,以致杀伤多命之故。这算是雷一鸣的有见识处,却也难为众团丁家属,平时紊服一鸣仗义疏财,为人豪侠,此番虽是死于私斗,却因激于义愤而起,也落了个仗义之名,所以取了他的恤银,并无一人心下有些不平、要想当官告发的,那受伤的自然更不必说了。一鸣足足的部署了一日工夫,方得诸事停妥。
黄衫客因他病体初痊,过于劳顿,劝他早早安睡。一鸣深痛万峰死得凄惨,众团丁甚是无辜,想一回,悲一回的,那里能睡得着。及至朦胧合眼,却又呜呜的哭醒回来,一夜之间,不知几次。黄衫客打坐房中,听得明白,暗暗赞他:“好个义侠双全之士。”到得天甫黎明,只听得脚步声响,一鸣跑进房来,双膝跪在面前,口称:“道长垂慈,弟子有一句话要求答应。”黄衫客慌忙起身,用手来扶,一鸣又退跪几步,纳头便拜,说:“弟子别无他事,只因云大哥与众团丁死得好苦,若使此仇不报,何颜可对死去之人。况秦应尤作恶多端,留在世间也是大大孽障,无如弟子自恨无能,且秦贼的暗器利害,白小姐如此英雄,尚恐非彼敌手。昨宵想了一夜,此事倘非道长相助,或收弟子为徒,破除他的晴器,断难报得深仇,务求道长垂鉴。”言罢,把头叩个不住。黄衫客假意拒绝,道:“贫道山野之人,尘缘已断,杀戒久持,何能助庄主报仇。若说庄主欲拜贫道为师,须知学剑术的多要弃家访道,遍历艰辛,随处随时行些功果,方不负传授一场,日后并有地仙之望。庄主家资富有,事业方新,乡荐已登,前程正远,乃是功名富贵中人。休要胡思乱想,快请起来。”一鸣仍叩头求恳,道:“道长,昨日秦营既用飞剑,不肯竟将贼人斩首,弟子早疑坚持杀戒,所以如此。今既果然,求助一节,何敢相强。但拜师后弃家访道之说,弟子虽侥幸中了一名武举,目今权奸当道,世乱慌慌,本已不图上进。至于家财田产,更是身外之物,何况弟子未娶妻房。本无儿女,更能无挂无牵。若蒙收取为徒,只要报得深仇,自当随着师尊,云游访道。弟子志愿已坚,惟望道长允从。”黄衫客拈须微笑,道:“听庄主之言,贫道已知梗概。但庄主虽欲学剑,可知道古来剑侠一流,曾有几人能成正果,这是极不容易的事。不要误认做是极容易的,将来有始无终,依旧半途而废。”一鸣道:“古今剑侠甚多,记得载籍所传,男如虬髯公、黄衫客、空空儿、精精儿;女如公孙大娘、红线、隐娘,那一个不是半仙之道。弟子虽是不才,只求道长裁成,自当尽心学习,纵不敢自希古侠,谅不致贻诮今人。至于日后,倘果有始无终,愿受刀剑临身之惨。”黄衫客点头道:“庄主休得如此言重。可知贫道究系何人?”一鸣听语出有因,急又跪上一步,道:“弟子但知道长姓黄名珊,不知究是何方剑侠,尚求道长示明。”黄衫客道:“实告庄主,贫道并非黄珊,乃即黄衫客的便是。”因将在太元境与群仙高会,并公孙大娘如何炼剑,与红线等如何下山,如何在混元湖斩妖,如何红线在载云山收白素云为徒的话,仔细说一番。
一鸣听罢,叩头无算,连称:“弟子何幸,得遇仙师,务求传授剑术,不负相遇之缘。”黄衫客道:“庄主果肯精心向道,贫道何妨收你为徒。且请起来,安排香案应用。”一鸣听已允了,心下好不欢喜。忙又端端正正向上拜了四拜,口称一声:“恩师。”然后站起身来,吩咐庄客,摆上一副香案。黄衫客在怀中取出葵花宝剑,临风一晃,约有三尺来长,供在案上,自己向北先叩了四个头,默把收雷一鸣为徒的话祷告一番。后令一鸣虔心拜过,双手取起剑来。黄衫客先儆戒了几句“学技之后不准为非作歹、不准好杀伤生、不准邪淫奸盗”的话。一鸣一一受训。黄衫客始先略授他些运剑之法。好个雷一鸣,天生神力,况且十八般军器,本来多已学习过的,就是寻常剑法,也曾略知一二。今得黄衫客传授,何难触类旁通。不比得白素云学艺之时,虽是金丹换骨,究是个荏弱女子,十分吃力。不过轻身跳跃之技,一鸣素不甚情,尚须悉心练习,又好在筋骨耐劳,心机灵活,一经指授,百法贯通。黄衫客见了甚是欢喜。从此,一连数日,一鸣足下出户,一心一意的学习功夫,要等剑术略精,约着素云,同报大仇。谁知那秦应龙自从被黄衫客在屋上要飞剑斩他,唬召魂不附体,跌下庭心之后,由众兵纷纷施救,扶入帐中,半晌不能说出话来,直至天明方醒。守营亲兵来报:“白素云等已逃了,小的们拿他不得,求大帅开恩。”应龙怒气填胸,明知各兵丁不是对手,遂说声:“恕尔等暂且无罪,以后务须格外留神,拿住他们碎尸万段,以泄我恨。”一面传唤守夜更兵,因素云等入营之时失于觉察,每人责了军棍八十,革去口粮,另换亲兵小心巡夜。又唤心腹人请文案进营,起了一道奏稿,只说“雷家堡土匪创乱,系武举雷一鸣为首,云万峰为从,并有不知姓名的妖道一名,结连截云山女寇,声势浩大。臣因职司防守,已于某夜见过一仗,手毙云万峰一名,阵斩土匪百数十名。惟是匪势尚炽,再容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