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五花剑-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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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晓得堡中利害,写了复书,打发来人回去。一面传齐五营四哨一众兵了,晓喻一番,说:“自今以后,不许在雷家堡胡作胡为,如再有人被他们拿住,送官解到营中,立按军法,枭首示众。”各兵丁听主帅如此吩咐,谁敢以身试法,果然一个个多不去了。所以秦应龙在卧虎营驻扎十年有余,扰得四乡八镇处处不安,独有雷家堡始终秋毫无犯,实出一呜调度有方,处置得法之故。但是秦营中人虽然不敢入堡扰事,一鸣常虑堡中兵力单弱,方今世乱民荒,万一有甚不测,安能临得大敌,每日里留心求访奇才异能之人,要想藉资臂助。
一日,黄衫客自登州云游到此,闻村人盛称雷一鸣的英雄盖世,豪侠过人,特地踵门往访。相见之下,一鸣叩问名姓,黄衫客只说是姓黄,名珊。
一鸣见他仙风道骨,气字不凡,与他谈论兵机,又出自己之上,心中十分敬慕,定要留他在堡小住几时,云万峰也殷殷相劝。黄衫客一口应允,下榻堡中,一连住了十有余日。见雷、云二人为人正直,作事端方,暗地要想选他一个收作门徒,只是主意尚在未定。后于月夜出游,在截云山与红线相遇说起白素云父母兄弟被应龙所害,素云现欲报仇,红线已收他为徒,黄衫客便允在晴中相助。天明回到雷家堡时,遂把夜间之事,细细述与一鸣、万峰得知,叫他两人留心在意,并于下弦之后,每日请人往秦营中打探消息。夜间及黎明时,一鸣与万峰两个轮夜在堡前各处巡逻。素云探营的这一晚,轮是万峰巡夜,直至天色大明,始回堡中安息。一鸣清早起来,嘱咐团丁密赴秦营细探:“昨夜可有动静。”自己单身来至堡前散步。此时红日已高,不防素云始被应龙杀败追来,以致手无寸铁,急拔道旁大树拦救,却被应龙伤了一镖,好生疼痛。素云心中甚是过意不去,陪他回至堡中。那些庄丁及团勇等见雷爷不知如何同着一个女子回来,肩上又着了重伤,无一个不来问候。一呜无心答话,急急返至上房,倒卧床上,吩咐:“请云爷及黄道长进来。”少顷,万峰先到,素云也顾不得嫌疑,急忙上前行一个半礼,说声:“难女白素云参见云爷。”遂把上项事情略略述了一遍。万峰还礼不迭,回说:“小姐休得如此。雷贤弟古人天相,谅无妨碍,待俺看过伤痕,取金创药来与他将镖起出。”素云低头称是。万峰走至床边,连呼:“贤弟可好?”谁知一鸣人事不知,绝不答应,不由不心下着慌,仔细看他面色,黄得如金纸一般。那肩上镖伤之处,四围肿起,紫黑异常,分明中了毒镖,回庄时又身子劳乏,冒了些风,血脉冲动,以致昏迷不醒,命在呼吸。万峰见此光景,也觉无了主意,素云在旁泪落如雨。
正在手足无措之时,庄丁报称:“黄道长进房。”万峰、素云慌忙迎将出来,各自见过了礼。素云泪汪汪将前事重述一遍。黄衫客略把二人安慰几句,来到床前,命庄丁等把一鸣扶起,“休放他眠在榻上,恐怕伤痕口的毒血上攻。”又说:“一鸣所中之镖名‘竹叶镖’,锋尖有毒,幸得不曾拔出,否则见血即亡。”伸手在道袍袋中取出一服药来,就是那獭髓膏,用酒化开,把伤痕的四围涂住,俟那肿势退了些儿,然后轻轻将镖拔动,渐拔渐松,脱然而出,忙又倾出好些的膏,将创口涂满,不使他有一些血出。只听得一鸣大叫一声:“痛死人也!”悠悠的醒了回来,素云等始放了心。一鸣睁眼见黄衫客等多在面前,说声:“有劳道长及各位施救,不知中何药镖,这样利害。”道言未毕,忽又双眉一皱,昏晕过去。黄衫客知是伤口被瘀血内攻所致,须得用药解散,叮嘱众人不必惊惶。一面命庄丁速取一大壶热陈酒来,斟了一杯,又在身旁取出一服金创起死回生丹,化入杯中,叫左右把一鸣的牙关撬开,灌下肚去,余剩的酒用新花衣蘸着,在伤口四周细细揩擦,直至皮肤紫色泛红为度,然后扶他上床稍息。不多时,腹中一阵阵的响动,下了许多便血,始又渐渐苏醒,只觉身热如火,害起病来。素云问黄衫客:“看雷恩公的大势,可能无甚妨碍?”黄衫客道:“照这光景,不过须得卧病数日,那性命是可保了。想你师尊在山悬望,何不快些回去,且俟日后再日报仇未迟。”素云也知道红线此时必不放心,恨不得身主双翅飞了回去。因回说道:“谨遵师怕之命。”遂向黄衫客与万峰各打了一个稽首,又与一鸣说了几句感恩保重的话,自回截云山而去。自然将始未情由诉知红线,由红线细细的劝慰了一番,命他养息精神,于下月初择期再去复仇。且俟下书交代。如今再说雷一鸣卧病在床,粒米不进,一连三日,只恼得云万峰暴躁如雷,深恨秦应龙入骨,几次要到卧虎营杀他。黄衫客因见他面有晦纹,只怕凶多吉少,所以屡屡相劝。到了九月初二那夜,一鸣的病已是略好了些。可以进些薄粥,伤口也平复了。万峰于晚膳后在一鸣房中坐着闲谈,黄衫害到截云山看红线去了。二更已过,忽听得庄外一阵阵喊叫之声,闹个不住。万峰恐是团勇扰事,着庄丁出去打探。少顷,庄了回说:“并非团勇滋闹,乃秦应龙不知又从何处强抢得一个女子,打从庄门经过,故此人喊马嘶,禀爷得知。”云万峰听罢此言,只气得虎眉倒竖,豹目圆睁,大喊一声:“反了,反了,俺云万峰不来寻你,因是雷贤弟的病体未痊,怎么你敢抢了女子,竟在庄门经过。这是你自来送死,俺也顾不得你是朝廷的统兵大员了。只要留得抢着的那活口女子,俺便杀你有名,不但除了大害,也好与俺雷贤弟报这一镖之仇。”口说着话,将长衣一脱,飞步出房而去。一鸣要待阻时,怎阻得及,心下好不着惊,急忙传出话去:“着各团丁快随云爷出庄御敌,只许将秦兵逐散,不许妄杀一人。”自己勉强挣扎起身,提了紫金锤,带着众人一拥出庄。
那云万峰本来性如烈火,看他手执着两支四五十斤重的竹节钢鞭,独自一人飞也似的冲出庄门,没有一人拦得他住,直扑秦应龙的营前而来,大叫:“负国奸徒,虐民贼子,快来受死!”拦腰就是一鞭。应龙因从那日被雷一鸣伤了,胸口尚未复原,今日出营,并不提防与人厮杀,手无兵刃,怎好对敌。幸亏得手下带有亲兵一百多名,看见雷家堡庄门开处,奔出一个人来,身长丈余,面黑如漆,声若巨雷,手握双鞭,向主帅乱打,各人发一声喊,围将拢来,秦应龙因见来人势猛,急忙把马一拍,向众亲兵身旁飞逃出去。万峰一鞭落了个空,众亲兵正要动手。那知他左手一起,又是一鞭,正打在秦应龙坐骑的后腿之上。这马顿时筋断骨折,大吼一声,把秦应龙掀下地来。万峰一见大喜,举起双鞭住下便击。应龙惊得魂不附体,慌使个神龙掉尾之势,跳起身来,在亲兵手中抢了一枝长枪,拼命招架。无奈万峰的钢鞭来得沉重,但听得豁喇一声,应龙那一杆枪已断为两截,震开虎口,鲜血直流,好个万峰,乘着这势,又是一鞭,向应龙左肩打来。其时那些亲兵恐防主帅有关,刀的刀,枪的枪,不得不一拥上前,纷纷拦救。恰好雷家堡的一众团了也多到了,两下里正接个住,彼此混斗。一鸣深恐万峰有失,高叫:“云大哥,且请回庄,有话商议说知。”万峰杀得十分性起,勇纠纠提着这两支鞭,左起右落,宛似双龙搅海一般,触着的马仰人翻,砸着的血飞肉裂,只打得众亲兵叫苦连天,拥护着秦应龙一路败去。万峰那肯相饶,一步紧一步的在后赶来。
正是:穷寇莫追须着意,英雄无命欲如何。
要知云万峰追赶应龙后书若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竹叶镖万峰殒命 藻藜抓一鸣被擒
话说秦应龙手下一百余名亲兵,当不得雷家堡的团丁利害,又有云万峰双鞭勇猛,应龙虎口已被震开,万难对敌,各人只得拥着主帅败将下去。万峰不舍,拔步追赶,大喊:“秦贼往那里走!今夜任你逃到天边,也须被俺拿住,解到当官,与民除害。”雷一鸣见了,也顾不得自己的病体未痊,忙把脚步一紧,一口气在后赶来,大叫:“云大哥,听小弟的话,快快回庄。古言‘穷寇莫追’,何况黑夜,且让这厮多活一宵,明日拿他未迟。”万峰听了,全不在心,反回言道:“原来贤弟也来了么,来得甚好,快快帮俺拿这贼徒。”一鸣又道:“大哥莫慌,可晓小弟病躯未愈,不能相助,还是同一回庄的好。”万峰那里肯听,只说:“贤弟既然身子不好,先自回去,俺今夜断饶这奸贼不得。”眼看他双鞭一摆,头也不回,竟去远了。一鸣见实拗不过他,无可奈何把手向众团丁一招,团丁等急发一通号鼓,一个个手擎着长枪短剑,火把灯球,如潮水般的涌来。万峰听得后面鼓声震动,知是一鸣领着团丁共来助战,愈觉得勇气百倍,挥动双鞭,冲杀过去。秦营各兵,本已杀得七零八落,又听得有大队团丁从后迫来,那得心下不慌。只有十余个秦应龙的贴身人不敢离开,余下的多乱纷纷各自逃命,那一个肯拼死抵敌。万峰看着愈追愈近,人又愈少,心中好不喜欢。一鸣虽是比他精细些儿,只因瞧见应龙手下兵丁渐渐窜去,此地离卧虎营虽近,究竟尚有三、四里之遥,一时焉有效兵到来,故此时也有了一个侥幸之心,催促团丁着力狂追,不向万峰再行阻止。
那万峰独自一人在前边。黑暗之中,果然被他先行赶上,将双鞭使一个王树分枝之势,逼开应龙护身之人,起右手那一支鞭向秦应龙肩上打来。应龙大喊一声:“不好!”身子一侧,那鞭却从左肋插过,冲动了胸口旧伤,喉间一阵血腥,顿时鲜血直冒,可巧喷了万峰一面,把他两目粘住,急切睁不开来。应龙乘机一手捧住胸膛,忍着痛,没命飞逃,一手在囊中取出竹叶镖来,觑定万峰尚在那里手举衣袖揩擦双睛,照定面门,飕的一镖,正中左边太阳穴内。凭你怎么英雄好汉,这太阳穴是个要穴,不要说是毒镖,就是别的竹木东西,只要一着了伤,万无生理。可怜云万峰一生豪杰,武艺超群,顷刻之间竟丧在秦应龙手内,年方四十二岁。海上剑痴撰记至此,因作诗以吊之曰:英雄盖世艺超伦,黑夜锄奸不顾身,一命可怜镖下丧,伤心岂独著书人。
话说云万峰被秦应龙暗地一镖,死于非命,跌倒道旁,后面雷一鸣及众团丁多未知道,尚在穷追。直至赶到那里,不见万峰,只有秦应尤等十余个人仍在前面。一鸣心下惊疑,吩咐众人一面追赶,一面向四下里寻找万峰。不多一时,有一团丁抢步报道:“禀雷大爷,大事不好了。云大爷不知如何,已被秦贼一镖射死,尸首现在大道旁边,请爷快去看个明白。”一鸣听罢,大叫一声:“有这等事,痛死我也!”顿时晕了过去。众团丁心下个个着慌,同说:“雷爷保重。”你搀我扶,多来嘶唤。好一会儿,幸渐苏醒,含泪骂道:“万恶秦贼,杀我义兄,誓不独生。”急命团丁将云爷尸首抬来,着照灯球仔细观看。但见两目怒视,英气如生,唯左太阳穴着了一镖,血肉模糊,肤色紫黑,眼见已是无救。一鸣止不住号啕大哭,立时选了八个团丁,叫他们好好抬回庄去,暂停中堂,俟捉住了秦应龙,明日棺殓。众团丁中也有解事的人,享说:“云爷既死,不能复生。秦贼又去远了,何不今夜暂且回庄,明日享明官长处治。”怎奈一鸣怒性一起,不可复耐,回言:“如待明日告官,一来这县官本与秦营通气,二来我们赶到此地,那秦贼所抢妇女不知下落,若无活口可证,县官自袒护秦营,云爷之仇安能得报。不如乘这贼徒去还未远,又无救兵,协力同心赶至前途,拿住了他,明日解官,岂不甚妙。”众团丁谁敢再言。一鸣看着众人将万峰尸首扛回去讫,亲自向团丁手中取过号鼓,扑通扑通连击数下,各团丁不敢怠慢,一拥上前。
一鸣将鼓交还,两手举起两柄斗大紫金锤,怒冲冲,首先赶去,肝火一冒,绝不似个有病之人。不知不觉又追了一里之遥,多是崎岖小路,险仄异常。团丁来得人多,一时如何得进,免不得分队趱行,耽延时刻。
那秦应龙去得远了,看看离卧虎营地界已不多路,一鸣仍无退意,口口声声只喊:“恶贼休走,还俺云大哥的命来。”前面应龙与十数个护身亲兵,本来怀着鬼胎,如今听碍后边喊声大震,回头一望见远远的灯球高举,照得山谷通明,更吓得面面相觑。内中有个机警亲兵,叫声:“元帅,大势已急,快请将衣帽脱去,杂在小的们队中,即使被他追着,黑夜间蒙混得过也未可知。”应龙听他说得有理,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