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重生记 作者:枫叶流丹(晋江vip2014.5.27完结)-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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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夫人道:“不用了,你直接拿给旋儿看吧,让年轻人多学着做点事情。”
徐氏不禁一怔,旋即又堆起满面笑容说道:“是。少夫人聪慧,姐姐有福了。”
廖夫人微微一笑,回头对归旋说:“旋儿,玉杳助我打理家事多年,贤淑能干,多有心得,你有不懂之事要多向她请教。”
归旋点头答:“是。”
至此,廖夫人松了一口气道:“好了,正事聊完了。你们都留下来吃饭,咱们三人好好聚聚。”
吃饭时,徐氏要站起伺候,廖夫人阻止道:“这里没有外人,自家姐妹无需拘泥,都坐下吃饭吧。”
徐氏眼圈微红,柔声道:“多谢姐姐。”
说罢虚虚坐下。
廖夫人看了一眼徐氏,又看了一眼归旋,长长叹了口气道:“靖安候府人丁单薄,前两年老太太在世时还热闹些,现在这后院之内能说上话的就那么几个人了。男人们在外建功立业,咱们女子在内宅之中当操持家务和睦共处,以除夫婿后顾之忧。”
归旋、徐氏皆点头附应:“是。”
饭后,徐氏告辞离开,归旋留下来陪廖夫人到院中散步。
她扶着廖夫人边行边说:“这用完了膳再怎样也要活动活动,若是累了,咱们便慢些走。”
廖夫人笑着摇头:“无碍。”
婆媳俩分花拂柳一路缓行,此刻时值金秋,畅枫院内正红浅黄、层林尽染、绚烂如画,脚边一曲清溪,飘着几许落叶,秋之美景恬静、淡泊、幽雅而又浓酽。
廖夫人问:“旋儿,你可是一直不喜徐氏?”
归旋顿了顿,答:“是。”
“为何?”
归旋想了想说:“世上之人有贫有富有贵有贱,但只要稍有骨气的女子都知道宁为平民妻、不为侯门妾。有些人是迫于无奈委身做妾,而徐氏却是出生官宦自甘堕落,对于这样的女人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关于靖安候与徐夫人的事当年也是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话说徐夫人本为洛州别驾徐明答的次女,美貌聪慧、才名远播,深受父母宠爱。机缘巧合之下她与时任洛州刺史的靖安候慕涤生偶遇,为慕涤生才华风采折服,竟对其情根深种不能自拔。父母为徐氏议亲,她只是哭泣不从,却硬是不说缘由,再若逼迫便以死明志。父母无奈之下只得婚事搁浅。
如此蹉跎几年,直至靖安侯要调职归京,她方才向父母表明心迹。徐明答又惊又恼,当下好生一番犹豫。许是爱女心切,也许是巴结上司,总之最后他亲自前往刺史府说亲。靖安侯听完来龙去脉、沉默半响,点头允了这门婚事,不日便带着徐氏一道回了京。
廖夫人想起当年靖安候的家信中写道:事已至此,我若允了,此不过一桩风流逸事;我若不允,徐家女唯有寻死一途,到时便是一桩始乱终弃。
她摇摇头道:“不管她为何做妾,总归既成事实。除非我想个辙儿彻底除掉她,否则她就会一直存在,我只能接受。我不喜于她是人之常情,但若像某些妒妇毒妇那般凌。辱报复甚至草菅人命,那便是泯灭良知、天理难容!”
一席话震得归旋脸色发白。她果然就是廖氏所说的悍妇毒妇!凌。辱报复、草菅人命、泯灭良知、天理难容……可是像廖夫人这样真的就会有善报吗?
“可婆婆你待她这般宽厚又怎样呢?她可曾感恩?还不是一样的阳奉阴违、处处争宠!”
“做人做事,先修自身。至于徐氏,”廖夫人微微笑了一下,“不过是些女人的小性子罢了,这也是在所难免,大的地方她还是知道规矩和进退。”
“那您呢?”归旋问:“您也是女人,她这样分情夺爱,您当真毫不介怀?”
廖夫人沉默下来,过了半响说道:“我当然也会介怀。不过人要多想想自己所得,少想想自己所失,这样便会心境平和。想我生于钟鼎之家、长于诗礼名族,嫁了个经天纬地的丈夫,生了个人中之龙的儿子,这么多年来夫妻和顺、儿子出息,锦衣玉食、受人尊敬,现在又有你这么个聪慧孝顺的儿媳妇,比之常人已不知幸运几何。眼下唯一的不痛快不过是丈夫有一房小妾分了些情爱罢了。
可你看看这世上官宦人家谁家不是三妻四妾?你公公位高权重却只一妻一妾,已算是相当自律。何况他多年来对我一直敬重从无改变,我又何必自降身份与那半奴半主的姬妾争宠?”
归旋沉默不言。
廖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爱怜地抚抚她的鬓发,“归旋,我是从你这般年纪过来的,当然知道你心中所想。不过,听为母一句话,女人不要把虚幻的情爱看得太重,那些情爱总会随时间流逝,唯有夫妻间的恩义和敬重是长久不变的。”
是吗?或许她说得对吧。归旋不知道她说的有哪里不对。
她看着廖夫人,想着数十年前她也是青春烂漫的少女,与靖安侯结发之时,他们一个是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侯门子,一个旖年玉貌、温柔娇憨的世家女,他们也曾两情缱绻过吧。可那些后来都随着时光慢慢流逝了对吗?
但是就像廖夫人自己所说的,她并没什么好抱怨的。他与她执手风雨几十年,一起度过了人生的起起伏伏,一起度过战乱、一起熬过失女的伤痛,一直不离不弃。情爱流逝了,可情分却恒久地留了下来。
后来他虽另有美妾,却并不曾见异思迁偏宠他人,而是一直以妻为重,一直对她抱有一份独有的敬重和关切。靖安侯乃洒脱淡然之人,辞官之后寄情山水,可他只要回府便多半留在婆婆房中伴着她。上一世廖夫人病重,他得了消息日夜兼程星夜赶回,那是归旋第一次见到公公憔悴焦虑的模样。
对于世人来说,甚至对于婆婆廖夫人来说,靖安候慕涤生都算得一位恩深义重的好丈夫。
……可是,夫妻之道就不过如此了吗?
难道,男女之间就只能如此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胭脂将军
归旋沮丧了一阵,却也懒得再烦,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害怕未来不能让未来变得更好,只能让现在变得更糟。至少,廖夫人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做人做事,先做好自身。
至于结果如何,到时候再说吧。
她回头想了想廖夫人当日的安排,廖夫人算是把府中的人事交给她管辖。这侯府多年来奴仆的采买、训导、分配,都是由徐管事和徐夫人负责,廖夫人虽把把关,但不过是走走程序罢了,极少驳他们二人的面子。
而据归旋所知,这徐管事本就是徐夫人的远亲,由徐夫人举荐进府,所以这府中的人事,多年来实际上一直由徐夫人把持。
第二日,徐夫人便拟了个单子给她看,清清楚楚地写明这一批奴仆的分配方案。归旋看了看,不置可否地浅浅一笑,只说:“先把人领来给我瞧瞧吧。”
徐夫人和徐管事把人领来。这一批共有奴仆二十七人,其中婢女十九名,小童八名。
归旋一一询问了他们的名字、年纪、籍贯、特长,家中还有哪些人,签的什么契,签了几年契。
待奴婢们出去后,又问徐管事在哪个牙子那里买的人,用了多少钱,在府里这些时日都教了哪些规矩。
最后又问了问徐夫人府上现在各房各院以及厨房、杂役的大致人手。
待全部都问明了,归旋略略勾了勾唇角柔声道:“姨娘办事果然妥帖,就按单子上写的分下去吧。对了,劳烦徐管事再帮我理一个花名册,把府里各房各院的仆役情况依照我刚才问询的内容罗列清楚。”
徐管事愣了愣,鞠躬道:“是。”
三日后,这份单子交到归旋手上。一月后,靖安侯离府。
次日,归旋召徐管事问话,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徐管事从雪融香初居的侧门出来,脸色惨白、满头冷汗。
是夜,徐管事收拾细软潜逃出府,却被数名黑衣人尾随堵截,人赃俱获。
***
归旋听完来人的禀报,眉目未动,只道:“今日天色已晚,不要惊扰他人,你们且把人看好,把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再向我禀报!”
那人领命出去。湛霄缓缓从屏后步出,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只轻轻摇头一笑,走到桌前自行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归旋问:“为何一旁冷笑?”
他道:“夫人指挥若定,颇有大将风仪。”
“哼,那是,内宅乃胭脂沙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既是沙场,既要用人,为何不用府中暗卫,却回楚府调人?”
归旋脸色一僵,顿了顿,继续大言不馋道:“这等小事,何需用到暗卫,本夫人自会处置。”
湛霄看着她微叹了口气,“徐氏身份尴尬,你是不愿把我牵进内宅之争。”
归旋默然片刻,承认了:“徐氏是公公爱妾,婆婆宽于待人,你又一向敬孝,这件事与你们都没有干系,只是我和她的私怨。”
湛霄目中露出些许疑惑,“你就这么讨厌她?”
居他所知归旋和徐氏并无很深过节。
归旋道:“是!”
徐氏就像一条潜行在她心中的蛇,看似不起眼,可不知何时就会趁人不备腾起一口。留着徐氏,她如芒在背。
“徐管事的事情只是个开始,你趁父亲出府动手,是准备把事闹大,通过这件事将府里徐氏一脉全部抄起?”湛霄道。
“这件事本来就可大可小,风起青萍之末,前朝张宰相也不过因为手下的一点过失最终被罢官夺爵。我若是母亲,定会以这件事让徐氏永无翻身之地,不过婆母一贯仁厚,绝不会忍心这么做。”
“所以你就只有先斩后奏了。”他徐徐道:“你这么做不仅不会得到母亲的支持,或许还会触怒父亲。徐氏只是一个宠壁,又无子嗣为继,再怎么风光也不过一时,你有心打压她,待接替母亲执掌家事之后名正言顺易如反掌,何需现在如此激进?”
是,他说的有理,归旋道:“可我深厌之,一日也不愿容忍下去!”
湛霄盯着她沉默片刻,忽然一笑,朗声道:“月晏。”
声音不大,却遥音穿月。
有身影应声现于房脊纵身落于院中,“月晏在。”
“你将徐应带回营中好好审问,务必将徐氏在府中人脉全部查出,另外再调一百暗卫供夫人调遣。”
“是。”
那人身影转瞬即没。
归旋回头望着湛霄,他雅然一笑,“内宅之事确实无需用到暗卫,不过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谁站在你的后面。”
***
第二日天未亮,徐管事的供词和名单便交到了归旋手中。归旋开始按照名册拿人,不过这毕竟是内宅之事,她最终目标也不是对付这些嬷嬷、丫鬟,所以她只叫暗卫拱卫四门、禁止出入,而让杜嬷嬷和楚府调来的亲信带着丫鬟仆役按照名册查抄拿人。
一场事办得迅雷不及掩耳,许多人还在梦中便被擒住拖出带到修罗军把守的庭院挨个审问。这些嬷嬷丫鬟们何曾见过如此阵仗,方看见面色冷峻的暗卫和腰间凛凛寒光的宝剑便已六神无主魂飞魄散,只知瘫软哭泣,许多人甚至还等杜嬷嬷等人盘问便已主动坦白求生。
一切顺利得甚至超出归旋的预期。不到辰时,除了畅枫院,其他各处在名单上的人已全部拿住并基本审问清楚。
畅枫院。
廖夫人正在西花厅用早膳,跟随她多年的管事嬷嬷罗婆子呼天抢地的跑了进来,“夫人、夫人,大事不好……”
话音未落,归旋带着书卿和数名壮婢走进房来。
罗婆子一见归旋顿时面如土色几欲瘫倒。
归旋视若无睹,只端直对着廖夫人道:“婆母,阿旋有事禀报。”
廖夫人看着堂下的情形脸上露出狐疑之色,沉声问:“旋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归旋道:“儿媳近日查账发现府中采买人口的账目多有不解之处,于是昨日便召了徐管事询问,谁知事情还未问清,他当晚竟然私逃出府。我遣人将他追回,结果在他包袱之中发现三千两银票以及多份房屋田锲。一名小小管事竟有如此巨资实让人不得不疑惑,媳妇斗胆审问,一审之下他的招供骇人听闻。”
廖夫人面色渐沉,静静盯着归旋默然不语。
归旋接着说:“这些钱一部分是他采买奴仆收公报私囊收受的回扣,另一部分是徐姨娘给他的额外赏赐,因为他多年来协助徐氏在府内培植亲信、遍植眼线。这侯府之内各房各院各个角落皆有徐氏的人,上至管事账房,下至厨房杂役,特别是您这畅枫院内。哪怕是您与公公头一晚私底下说了什么体己话,第二天都会有人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传到徐氏耳朵中去,”她缓缓回头看向一旁的罗婆子,“是不是这样,罗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