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书生-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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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池隐侠”倏然面孔铁青,一语不发,但是两目神光暴射,似是怒极,也似恨极。
梦云师太心中不觉一动,但却故意笑道:“你刚才不是要向我斗一百回合吗?怎么又来找我学风雷剑法呢?”
问得小凤姑娘,霞飞两颊,滴溜溜的两眼乱转。
天池隐侠和南阳羽士,都不禁莞尔一笑。
梦云师太又向天池隐侠笑道:“谁不知道老英雄为天雷剑法独一传人,天雷剑法素称武林独步,老英雄反一味向我脸上贴金……”
天池隐侠不禁微微一声叹息,道:“师太有所不知,我一向以天雷剑独步武林,又选择传人条件过苛,当日我儿本不适宜练武,否则也不致落个尸骨无存之理。”说罢,竟是老泪纵横。
南阳羽士本是想“呵呵”一笑,但也竟变作虎吼,直震得山谷震动,鸟兽惊起。
梦云师太见他仅仅数语,已是老泪纵横,再不忍引起他过度伤心,且知又必是人间一件最惨酷、最令人怵目惊心的悲剧,也不禁为之动容。
原来天池隐侠晚年得子,而爱妻则于分娩后逝世,使这位隐侠一悲一喜,自是亲自抚育爱儿。
这个独子身体单薄,但天池隐侠甚望其继承衣钵。在望子成龙的原则下,不惜牺牲自己体力,暗中助长爱子体力增长。
虽然在天雷剑法上,确已青出于蓝,无如天性纯厚,凡事以忍让为先,抱著退后一步自然宽的处世观念。
这对一个行侠仗义的武林人而言,是殊不适宜。
二十岁结婚,第二年,就生下小凤。
这个姑娘却与父迥异,有其祖的灵秀和义薄云天,有其父的忠厚本质,亦有其母的娇美与温婉。
在她一人身上,则集全家灵秀于一身,故使得这位风尘隐侠,老怀大慰。
一次,蓦闻山东地面不宁,乃遣爱子入关,不意竟与金兰十义,结下梁子,如果他能当机立断,以快刀斩乱麻的手法,凭他天雷剑上功夫,纵不能说雄视武林,但欲胜得他来,确也不易。
可惜当时虽在激战之余,仍宅心仁厚,不肯妄伤一人。
更不知狼子狠心,以轮盘战法,三昼夜过去,如欲猛下毒手,冲出重围,非不可能,但却不幸,终被红衣老魔碎尸万段。
这一代人杰,只为一念之仁,而致终生遗恨。
天池隐侠闻之胆肝俱裂,但在伤心之余,复仇之念更炽,故将其一身武功,悉心传授孙女。
虽然她还只十八岁,武功已得乃祖真传,且届六七分火候,更知道父亲死于仇人群攻之下,对各种暗器尤有独特之处。
复仇之心,在幼小心灵中,就成长著,故每日专心练武,总以报仇为念。
此次天池隐侠,偕孙女入关,但迟来一步,魔窟被毁,群魔逃散,虽然是武林中盛事,他却未能手刃仇人,未免不无遗憾。
待他查出红魔等人,并未丧命,这叫他如何死心,乃携著爱孙就近查访。
原以为南阳羽士为其一夥人物,后来始知误会,又发觉海岛圣尼和梦云师太,夜入南岳宫,才出手惊走矮胖老怪。
终因小凤迫使南阳羽士说出红魔等人的下落,以致动手过招。
天池隐侠一时老兴大发,正好藉这个武林高人,增加些小凤临敌经验,虽然只是游斗著,南阳羽士这个苦头可大了,差点没有撒去金箫,丢人现眼。
当下梦云师太安慰了几句,并说明三年之后,有洞庭湖之约,如果老英雄有兴,不妨来亲自调遣。
又说自己将赴海岛圣尼处盘桓些时日。
天池隐侠即朗朗地笑道:“既然如此,幸上天再假我余年,得偿夙愿。”
说得旁立诸人,都不禁心中微颤,想不到这个一向不可一世的隐侠,也会有天假余年之感叹。
小凤立即一扑上前,故意撒娇道:“爷爷!我不准你这么说,你一定还会再活一百年的。”
天池隐侠脸上红光一闪,柔声说道:“孩子!只要你听话,将来好好做人,我是很安心的……”
他的话,含蓄中带著悲怆,但也有无比的爱。
忽然,转脸向梦云师太笑道:“本来我想将这孩子交给你来指点,既然师太将赴海岛圣尼处,只好带返天池,再督导她下三年苦功,不过这次她已得了不少经验,在以后报仇时,大有帮助。”
又歉然,向南阳羽士笑道:“我这个孙女儿,你以后也要管管,今天虽然得罪了,但对她来说,却是比她平素六个月还要有用。”
南阳羽士虽然苦在心中,但仍然呵呵地一声笑出来,道:“老英雄,你只管放心,下次她再调皮捣蛋,我每天给她三百个皮鞭。”
说得三人都放声大笑,南阳羽士那呵呵之声,更是不绝,震得群山爆起回音。
小凤气得鼓著腮帮子说:“我才不怕你矮胖子,哼!看我不拔掉你的胡子。”
说罢,果真一晃面前,扑在南阳羽士前胸,小手拉著那几根山羊胡,直向下拔。
南阳羽士万未料到这个女娃儿,说做就做,而且身法奇快,这时要闪避,那还来得及,只好故意发出那“呵呵”之声。
因为他有自知之明,如果一使劲,保证又得吃苦头。
天池隐侠这才喝道:“凤儿,还要顽皮,快放手……”
果然小凤撒手人退,一晃又扑到老人怀中。
梦云师太也不竟莞尔而笑,转脸对南阳羽士道:“以后你对后辈,还是这般没大没小,那几个娃娃到齐后,才有你的苦头吃。”
小凤听说还有几个娃儿,早欲一见,因她一向独处天池,除终年卧病的母亲,就是与祖父相处,不用说年轻人,连小孩也未见,这一听说还有几个娃儿,年轻人那有不爱热闹的。
故又一跃而前,向梦云师太问道:“师太,你说的是谁?他们在那里,我同你去见见罢。”
南阳羽士似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哼!你要见他们才不容易,那些娃儿,一个个美若天仙,武功高绝,尤其那个男娃儿,武功可驭气飞剑,相貌可称子都再世,你想接近他们,哼!可没这般容易,我老人家不准,就是不准。”
看他说得一本正经,不料小凤小嘴儿一撇,我才不高兴见他们,什么美若天仙,什么子都再世,我就不相信什么驭气飞剑,待我见著他们,先得斗斗,看谁行谁不行。
她这付娇态,尤其那倔强的模样,在若梅和若兰身上,都找不出来,她们都是温婉、文静,性格中则是外柔内刚。
只有这个女娃,则是表里一致,说到做到。
天池隐侠脸上虽然在笑,也知道南阳羽士在故意捉弄小凤,但他对所谓驭气飞剑,却十分注意。
故向南阳羽士笑道:“羽士!你所云驭气飞剑者,是否即江湖中所传闻的铁头书生,我自入关之日即闻铁头书生之名,较之当日老夫‘天雷剑’,以及淮南子‘乾坤剑’,似乎更为响亮……”
说罢,竟似陷在回忆中,口中缓缓地发出呓语:“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
南阳羽士听天池隐侠问到“铁头书生”,脸上红光陡现,早又是一阵呵呵之声,“老英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那侄儿铁头书生……”他故意说我那侄儿,表示自己也有一分在内。
并将“铁头书生”武功、人才,描绘得天上少有,地下仅此一人,直乐得天池隐侠咧著大嘴只是朗朗地笑。
小凤这次好似听得入了神,再也未曾捣乱。
天池隐侠似对南阳羽士口中所述及的铁头书生,不仅寄予无穷的希望,也不断地点头赞赏,道:“我只道淮南子想将他的乾坤剑带进棺材,不料竟有传人,可喜可贺。”本来这天池老人并未见过淮南子,不过是内心仰慕,彼此钦敬,故如是关心。
又回头对小凤吩咐道:“既然如此,三年之后,我们再赴洞庭湖之约,现在可同师太和羽士别过……”
说罢一手拉著小凤的右臂,大踏步走去,虽然是踱著方步,但转眼间,就是十数丈外,瞬息就失去身影。
小凤呶著小嘴,一肚子不高兴。
因为中原锦绣大地,比之长白山头,终年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下,那天池虽也风景如画,气象万千,但冷清清地,人迹罕见。
尤其听说几个少年人,都如生龙活虎般,他们都生活在大自然天地中,惟独自己孤零零地,终年与古柏、寒梅为伍,连个练剑的伴儿也没有。
虽然她天真娇憨,还不了解儿女情怀,但女孩家,与生俱来的感情和幻想,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所幸她目前志切亲仇,否则怕不如出笼之鸟,振翅狂飞。
所以被天池老人拉走,千百个不愿意,都在那回头一瞥之间,好似说,有一日我也将同他们一样,仗剑荡群魔。
梦云师太楞楞地,望著他们奔去方向,一语不发。
南阳羽士却恨恨地右脚一顿,登时碎石纷飞,口中不禁微微一叹,唉!真是可惜,可惜。
梦云师太听他没头没脑地,连声可惜,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故缓缓地回过头来,问道:“羽士可有其他发现了。”
南阳羽士并未作答,还是两声“可惜”,“可惜”。
梦云师太心中不觉一动,也说了一声“不好”,晃身便走。
这下轮到南阳羽士错愕了,心知必有大事,故也摇动著肥躯,拔腿跟随而去。
两人一先一后,有如两支脱弦急弩一般,划破这夜空,奔驰在旷野。
蓦地,一声苍朗的笑,慑人心魂,震得远近回声四播,梦云师太更不敢怠慢,轻功施展至极限。
南阳羽士亦紧跟著,竟是前后之差。
两人循声而至,但觉得空洞洞地,并无一人,连鸟兽亦被惊散,故特别显得宁静,不是宁静,而是山雨欲来的怕人。
那残枝,秃树,散满一地,显然这里,是经过一场狠斗,虽然人已去尽,但这残枝,秃树,乱叶,遗痕,却斑斑可考。
梦云师太略一巡视,又拔身而起,早立在那株巨松梢头,张耳静听,举目遥视。
但见她身影一晃,有如“海燕掠波”疾射而去。
南阳羽士见她飞身上树,以为她必会招呼一声,也对这宁静,提高了几分戒心。
故蓄势监视著周围。
偶尔一回头,却已不见梦云师太身影,不由心说:“这老尼姑恁地作怪,不知想变什么花样。”
故也未及追去,好半晌仍未见动静,才一拔身形,纵上树梢,但见一片林海,静寂无声。
淡淡月亮,洒下一地银色影子,不仅找不到梦云师太踪迹,周围十数里,连一个人影也找不出来。
南阳羽士立在古树梢头,也不禁感叹起来,因为这个武林怪杰,连日来都在吃瘪,本来在这荒山秋夜……。
忽然,不禁一声长叹,这声叹息,竟激起他如虹豪气,蓦地,发出一声虎吼,直如天崩地裂般,震得山谷摇动。
也不管梦云师太下落,竟向东北奔去。
但见他脚尖微点树梢头,身形向前一掠,就在四五丈外,更用右脚在脚背上一点,人未著地,一掠又是三四丈。
这那似平素步履踉跄的胖老头。
约有一盏热茶的工夫,究竟年纪大了,经不起历久轻功施展,渐渐地头上已经微现汗珠了。
夜更静,露也深,晨鸡在喔喔地啼叫,村犬也不停地吠鸣,似乎被夜行者所惊动,也更显得秋夜山村独有的特色。
小庄,沿山脚而筑,石墙石顶,周围绕著一片翠竹,夹杂著松柏,远望去一片翠绿,那石墙石顶,映在月光下,更显出万绿丛中一点白。
忽然,数条黑影,自屋顶而过。
南阳羽士初还以为自己眼睛失误,正自惊疑著。
又一条较小的身影一晃,在屋顶略驻足而望,并微微一声叹息,也就如一缕淡烟般,追著数条黑影而去。
南阳羽士那敢怠慢,虽然对方人手众多,好似全未放在心上,故又放腿狂追。
不过这次没有以前那么毫无顾虑,因为自己必得暂时隐匿行藏,又怕失去敌人踪迹,既不能过于接近,又不能拉得太远,始终得保持一段距离。
蓦地,前面数条人影一晃,竟立在当地,后面那较小身影,跟踪而至。
倏闻一声轻叱,陡然银虹暴涨,但见银虹映月生寒光,立刻照得前面三人,不禁退后一步。
南阳羽士这才看清前面三人,都是金兰十义余党,虽然不识得姓氏,但那特定装束,望之令人刺目。
后面挥动宝剑,银虹乱晃的,竟是二十来岁少妇,虽然是布衣布裙,却掩不住那天姿国色。
四人好似一夥,却又挥剑动刀,弄得南阳羽士也大是不解。
忽然,一阵沙哑的声音笑道:“媚娘,我兄弟待你不薄,现在竟然一朝失势,你就反脸无义,依我说,还是随我们远走他乡,包你享用不尽……”
那个被称“媚娘”的,似已怒极,银牙咬得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