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还朝-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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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莫非是连家在哪里也不记得?还是在想怎么骗我们?”
青墨吃痛,眼中满是泪光,先前的那份温润化作水波潺潺,涌向了那双清水眸子。秦思低低一叹,若不是自己见过更加凶险的场面,怕也是会这般害怕吧。
她冲上前解释道:“我们小姐常住在外地,这才需回想一番,若你拿去的信是假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我们人都在这里,难不成想自讨苦吃么?”
秦思的话有理,那大汉将青墨双手再次锁上,重重将她推到角落。之后,才一把抓过秦思,将她按在墙上:“既然你花样这么多,不如就你来写吧。要是拿不到银子,我第一个杀了你。”说着,大汉拿着刀往秦思腰间逼了逼。
接过笔,松了松被束缚得太久的手腕儿。秦思利落地在纸张上写下一行字,那大汉接过去,冷笑一声便松开秦思,带着樵夫出了柴屋。
或许是他们一时大意,竟然忘了将秦思的手捆上。秦思凝神不语,直到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才吐出胸中浊气。
秦思回头时,青墨正盯着她,好似在打量什么,眼中一抹光亮闪烁着,又终究慢慢平和下来。秦思上前试着解开捆着青墨双手的铁链,却无从下手。
“妹妹还是莫管我了,你快些跑吧。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青墨说着,往一旁侧身躲开秦思的手,微微蹙着的眉将柔媚掩盖。
“青墨,你既然叫我一声妹妹,我又怎能弃你于不顾。你莫怕,他们只有两个人,一个人带着你写的信进京城,守着我们的只有一个人,我们想想办法,总归不会坐以待毙。”
秦思将脑中的打算说了出来,青墨却只是皎然一笑,摇了摇头。
“妹妹你足够聪明,可是要与敌人相对抗却是需要三样东西。”青墨的话勾起秦思的心绪,她挑眉看去。
青墨继续说道:“姐姐也不瞒你,我本就是青楼女子,见过的事比你多上许多。有太多的人背负着仇恨和不甘,就好比我们,若是有机会,我必然不会放过这两个臭男人。可是我有心,但还缺了能力与时机。”
心,能力,时机。
青墨的话说着当前的状况,却让秦思不禁联想起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她要报仇,有心,可是其余两样,她却没有。
甚至,她还不知道,真正与她有深仇的人是谁。
积蓄已久的力气好似在这一刹那,便被青墨的一句话给抽干。她并非是无知,只是当那仇恨的火红铺面打来,她哪里还有心思去判断。
“妹妹,你怎么了?”秦思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青墨蹙眉问道。
秦思回神过来,只是苍凉一笑:“我没事。那依青墨姑娘看,我们该如何?”
“我以为,时机是有了,可是你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总归也逃不了。以卵击石,自寻死路。”青墨叹息道。
青墨的话时而柔软,时而锐利,却句句都刺在秦思的心防上,她明知道,青墨是说着眼前的事情。却控制不住的想到自己。
“若是我能杀了门外那个人呢。”秦思此语好似在给自己找寻一丝力量,她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杂念抛开,现在出去才是当务之急。
青墨的眼色一变,随即笑出声,脸上格外明媚:“妹妹是在说笑吗?你可有东西能当过那刀剑,没有兵器的战斗,如同找死。”
这话重重击打在秦思心头。
“借姑娘的钗一用。时间紧迫,那人一去一回怕是只有半日的功夫,只是此事还需姑娘帮忙。”秦思眼中颇为平静,她伸手从青墨头上拿下一支钗,那钗头尖锐,可当兵器一用。
……
“来人,来人啊。”
“快来人。”
一阵急促的叫喊声从柴屋里泻|出,过了许久,才有一道不耐烦的推门声轰隆响起。来人是樵夫,秦思听见声音不由心里一松,是他最好。
“我家小姐病了,全身发烫,你快弄些水来。”秦思对着他便是一声大喝,樵夫一愣,正要转身之时却上来了脾气。
“哟呵,你还使唤起我来了?病了?那就病着吧。”说完,樵夫便要出去,转身时,他好似想起什么,眼角的狐疑让秦思心中一动。
“小姐……”秦思看了看青墨,大呼着,等到那樵夫转头去看青墨的状况时,秦思拿出金钗往他的脖颈处刺去。
秦思小有些身手,先前是刻意装作无还手之力。现在动手,下手极狠。
那樵夫被金钗划破了喉咙,他抽出刀便要想秦思砍去,秦思退后一躲,伸腿踢散了一旁的柴禾,樵夫又抬起刀。那声音让他误以为秦思要跑到柴禾处,于是他一刀追去,向秦思身前一尺处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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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还朝
浮生流年录 第六章 随汝下苏州
'更新时间' 2012…02…14 15:02:00 '字数' 3072
秦思缓缓一笑,她等的就是他中计。
她握着金钗,在樵夫错身向前时,又是一道重重地刺,秦思看着那红色流淌开,看着那樵夫倒下。她杀人了……
虽然不惧,心中却乱。
她愣神片刻,才摸出钥匙打开了青墨手中的枷锁。青墨蹲下身子在那樵夫鼻下一探,咬唇道:“他死了……”
“快走。”秦思冷静地说着,可颤抖的手指确实泄露了太多太多。
出了柴屋,外头还有一间茅屋,秦思带着青墨进去,将她的包袱和青墨随身的东西找了出来。匆匆跑出一段路,秦思才发现,她们所在的只是一处荒僻的山林。
夕阳的余晖散满了遍地,冬日的太阳好似很远很远,那一团如火似血,让秦思眼中一润。
“妹妹,你怎么了?”青墨拉着她,关切之情浓厚。
“我只是觉得,那樵夫也并非是大恶之人……”秦思见过生死,却是第一次杀人,心中的震撼是旁人所不能察觉的。那点点的刺痛在心头哽住,上下不得。
青墨停下脚步,拉起秦思的手。秦思的手指在夕阳的余晖中摊开来,细细的纹路在手中蜿蜒。青墨沉声道:“妹妹,人生在世总有太多变故,你对人忠心,也许会惹上杀身之祸;你对谁好,他却不一定领情;你心中怀着仁慈,也许人家的刀已经架在你仁慈的脖子上了。那个樵夫不死,死的便是我们。怪只怪,他们小看了我们,也自视过高。”
话音落下,青墨腰肢柔软不已,缓缓朝前走去,秦思似乎感觉自己的心正慢慢的结冰。
自视过高?是在说她吗?秦思腿上一颤,没错,她的确自视过高。
她想去京城,可去了又能做什么。她不再是骠骑将军的女儿,不再是世子妃。无权无势,她能够做什么……
如果一切都不能,她又能做什么……
脚下的步子僵硬无比,下山的路上,若非青墨几番提醒,她怕是会摔了下去。等到夜色沉了下来,她们二人已经走到了山脚下。不远处对着的,是两条岔道,一边是通往京城,一边是直指苏州。
“你是谁?”秦思眼光中带着点点尖锐,直指射向青墨。
青墨笑了笑,妩媚之态浓重,她嗔笑道:“妹妹这是问的什么话,我说过了,我叫青墨,是苏州青楼女子。怎么,妹妹不信?”
秦思对上青墨的笑,话语中更是笃定:“我信你,可我也知道你不简单。”一个人若是慌乱,那么有诈,可是一个人的镇定太过,那是更大的漏洞。这个青墨,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风尘女子,可是她的谈吐举止没有一丝风流气息。而她所说的话,每每有所指,并且都与秦思有关……
一次可以是巧合,但三番两次就只能是刻意了……
“妹妹这就误会我了,我若是要对你不利,何须等到现在?”青墨微微摇头,那笑带着些无奈,让秦思心头不畅。
“那你对我所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秦思一手负在身后,指尖紧紧挨着那冰冷的匕首。那些话想来想去,内涵太深,并且句句都是对准秦思的。
青墨好似知道秦思的心思,她缓缓吸气,带着滴滴沉重道:“既然妹妹看出来了,姐姐也就直说了。我在风尘中打滚,看人识色自有根据,妹妹你一看便是有仇怨在身的,你要去京城,那你的对手一定不弱。你救了我一命,我又怎么能眼看着你去送死?”
闻言,秦思一怔,这个女子好生厉害。
“你若是想去,我也不拦你,只是你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自己大可以考虑清楚……若是妹妹没有退路,我倒是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青墨的话音刚落,秦思便反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我不该去京城,转道随你去苏州才是良策?”
“去不去苏州自然是看妹妹自己的打算了。不过,我虽然容身青楼,可护着妹妹周全还是有的。等到妹妹有能力成事,自然随时能够离开。”青墨身上疑云重重,可秦思却在看见她眼底那一抹云淡风轻时,选择了信任。那藏在眼底深处的一份温润,实在太像叶筠一。
“苏州……”
低声在心头悄悄念着,秦思的唇瓣带着点点凉意。现在去京城确实是不智之举,“秦思”已经是个死人了。叔父那边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是此去苏州能找到他,那就能寻到师父,说不定他们会有办法……
眼中眸光深深,好,齐仲天,你将我秦家作为棋子,却不顾死活。以鲜血来铺垫那高高在上的皇位,那么我定然会在那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好,我随你去苏州。”秦思的这个决定无比沉重,可她也明白,只有让自己有实力,才能在其中周旋。迈步走向苏州方向的时候,秦思停下脚步,回眸望着北方。眼前好似有着无尽的雪花,又好似有着那个并不宽敞的客栈。
筠一,我走了,从今往后,秦思不再有情。我的心里,只有为你留下的一角,却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情爱再生的时候。
……
那片片破碎的冰冷载着秦思的决然和对未知的坚定,融在了空气里。飘荡着的清冷缓缓归入京城,而在京城里,叶筠一心头一酸,酸涩让他险些眼中涌出莫名的东西。
阿离,你在哪里。
为何我追着来了京城,你却依旧不在……
叶筠一自然是不知道,只差一点,差一点秦思便要来京城。他的目光里柔情熠熠,好似再也容不下旁的东西。
“世子爷,太子殿下有请。”身后一个内监轻声唤着他,叶筠一这才想起,他现在是站在太子府门口。跨过那镶金铜槛,叶筠一脚下一重,迈进这一道门,他便不再是从前那个叶筠一了。
直到入了内堂,他才收回心神来。
“参见太子殿下。”叶筠一屈膝跪下,至此,他便是太子下臣。
齐仲景病弱的脸庞上带着笑意,叶筠一啊叶筠一,你总归是要站在我这边的。
“快快起来,你我何须如此多礼。”齐仲景伸手去扶叶筠一,目光在那张脸上流连。叶筠一五官丰朗,与齐仲景有几分相同的韵味。齐仲景不禁想着,若是自己不是这病弱之躯,是否也能像他一般。
叶筠一避开齐仲景的手,沉声道:“不可,从前微臣只是忠于正统,不助其余皇子。现在是太子下臣,替殿下清理障碍。所处身份不同,礼节自然也不同。”
“好。”齐仲景放下心中的担心,他不动声色敲了敲一旁的案几。躲在暗地里的暗卫听见声音,轻轻退下。如果叶筠一方才有一点大意,齐仲景便不会容下他。
齐仲景再次挥手赐坐,叶筠一才起身坐下。
“你有几分把握将三弟的势力给灭了?”齐仲景端着茶盏,出声问道。
叶筠一并不犹疑,他稳沉一笑:“殿下,微臣自当尽力行事。三皇子并非正统,自然是越不过殿下去的。”
“是吗?那为何父皇对他这般刮目相看?”说起齐仲天,齐仲景的眼里便是通红一片。他如何不恨,分明他才是太子,就因为他身体不好,所以罔顾他嫡子的身份,栽培齐仲天么?
叶筠一小心回话道:“殿下多心了,有时候站在巅峰不一定是好事。”
“哦?你这么尽心帮我,甚至用到了风远侯的势力,就一定相信孤会赢?”齐仲景心性多变,乖张之极,繁复的问话让叶筠一不敢放松。
“不,殿下无论胜算多少,微臣都会帮你。”叶筠一拱手答话,双眸并不看向齐仲景,很是谦卑。
齐仲景放下手中的茶盖,冷笑道:“就为了让孤救秦家?就为了秦思?”
话中的轻视之意让叶筠一心头不悦,他抬眸说道:“殿下,她是微臣唯一所求,也是微臣心中最为珍视之人。”
虽然没有一句不满,可话中的维护清晰无比,齐仲景见状,眼中反倒多了一丝亮光。
“可惜,她已经死了……”
叶筠一被这冰冷的言语所伤,他看见了那张告示,亦知道忆卿替秦思而死。想到忆卿,他是愧疚的。这份愧疚显现在他脸上,让齐仲景微微颔首。
“纵使她不在了,我也要还秦家清白……”叶筠一将心头的情绪掩埋,声音嘶哑而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