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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文革恋史-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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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谁狠!”童国兵咬牙切齿地说。

铁戈毫不退缩:“我奉陪到底!”

下午开饭时学习班的人还是照老样子要给他买饭,铁戈拿着自己的碗挑衅似的说:“现在我年纪不大,自己还能动。如果你们有孝心,等哪天我七老八十不能动了你们再来伺候我。”说罢朝食堂走去,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全厂干部职工看看我铁戈不是孬种,我就是要跟王为仁对着干。

众人大惊,但有不敢拗着他,只好由他去。

这件事马上就汇报道王为仁那里,王为仁连夜召开会议,商量怎样对付铁戈。

第二天吃过早饭,童国兵又到学习班,一上来就重申五不准的纪律。铁戈这次却一反常态,既不顶也不吵,而是顺手拿了一本《毛泽东选集》躺在床上看起来。

童国兵见状大声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把书放下!”

这次办学习班又有李卿,他也跟着吼道:“坐起来,谁让你睡的?这里是学习班不是你家。”

铁戈不温不火地说:“李卿,你他妈算哪根葱?当他妈狗腿子倒还当上瘾了!想当年在铸造车间你敢跟我这样说话吗?你他妈就是个捏着中间看不见两头的武大郎,如今你也人五人六的假充正经,一边呆着去!童国兵你看清楚了,我在学习《毛选》里面的《敦促杜聿明投降书》,上次学习班一开始不就是学的这个东西吗?这次不劳烦你们,我就把自己当成国民党的将军,再学一遍好好领会一下精神,你们谁敢剥夺我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权力?”铁戈拿《毛泽东选集》这个威力无比的盾牌保护自己,这是很高明的一招,任何妖魔鬼怪见了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立马动弹不得。

在那个年代谁也不敢这样说更不敢这样做,噎得童国兵直翻白眼。童国斌不知道铁戈这次回红州到底摸到了什么实情,看到他如此强硬心里没有底气,也不敢像上回办学习班那样强迫铁戈写交代,就这样僵持了一个上午,双方谁也不让步。

铁戈也不是傻子,看出了对方对他此次红州之行并不摸底所以心虚了。于是他心里琢磨着要想一个办法,不能让他们想办谁的学习班就办谁的学习班,想什么时候办就什么时候办,一定要把这个学习班搅黄了。

又到中饭时,他突然大声宣布道:“从现在起我绝食。”说完躺在床上假寐。

童国兵没当回事,自顾走了。

饿了两餐到晚上胃里火烧火燎的开始造反,肚子里好像是文革初期掀起的红海洋一样不时发出“咕咕”雷鸣般的叫声,铁戈只好喝点冷水止饿。谁知刚喝了些水肚子以为要吃东西了,叫得更凶,如同两派武斗一般闹得沸反盈天,他只能喝更多的水来止饿。为了早日结束学习班恢复自由,他强忍着饥饿的煎熬,让自己的肚子继续受罪,这时他才知道小说《红岩》中那些政治犯们搞绝食斗争的艰难和痛苦。

这次学习班来了一个大个子,名叫奚平。身高一米八七,长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铁戈在他面前绝对属于苗条的身材。奚平在部队是个侦察兵,善于擒拿格斗,去年底退伍今年刚到厂里,正好分到铸造车间,铁戈不认识他但心里明白王为仁派他来的目的是为了对付自己。

绝食斗争的第二天铁戈晚上要上厕所,奚平一个人跟着监视他。

他问:“奚平,他们派你来是不是要你打我?”

奚平很老实的回答:“是的。”

“你为什么不动手?”他很好奇,想知道底细。

奚平的回答让他颇为感动:“我刚分来时就听说了你的事,车间所有的人都说你不是反革命,是王为仁官报私仇。他们听说我被派到你的学习班了,都说如果我动了你一个手指头,全车间的人都不理我。铁戈你放心,我绝不动手,不然车间的人要骂死我。大家说你是好样的,到这个时侯还敢绝食,都很同情你。当然我也有我的想法,我刚到这个学习班来时看得出你对我们充满了敌意,其实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李卿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起码我是应付差事。这个世界上有天堂也有地狱,但你不要忘了还有人间。神仙属于天堂,魔鬼属于地狱,而善良的人是属于人间的。从工人的嘴里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和你都是五四年生的,论月份你比我大几个月,按理我应该叫你一声哥。搞反革命总要有个原因吧,我就看不出你为什么要反革命。不说这些了,我看你还是吃点东西,不要把身体搞垮了。”

在以前的学习班里所有的人都是一致对付铁戈的,奚平说的这番话让他始料不及,也使他感到格外温暖。别看奚平长得如同鲁智深一样五大三粗的,但为人却很单纯、善良,质朴,富有同情心,也很有正义感,从奚平嘴里铁戈知道了工人们的真实想法,

他的眼睛湿润了:“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能停止绝食,这是我目前唯一的斗争手段。不解除学习班,我就绝食到底。”

“你就不难受吗?都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不难受?我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罪。不过再难受我也要坚持下去,这也是一种斗争方法。”

第三天上午奚平趁屋里没人时偷偷塞了一斤白糖给他:“这是我的降温糖,你拿去泡水喝。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时候要补充能量,多喝点糖水也能多顶几天,谁知道这学习班还要搞多长时间?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铁戈还能说什么呢?他把那包白糖默默地放进抽屉里,然后面朝墙慢慢睡下,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绝食到第四天,王为仁束手无策,按理说他巴不得铁戈快点死了才好,可是死人是大事,他负不起责任。万般无奈他只好把铁戈绝食的情况上报给政法委,柳国夫马上派文重亲自到白菂河来处理此事。

当文重到白菂河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先召集党委成员开会,商量如何对付铁戈。酒足饭饱后文重带着一干人在厂部小会议室等着,并命人把铁戈押来。

铁戈走进会议室,一眼就看见文重和李麻子坐在会议桌的尽头,两边是党委成员和童国斌,唯独不见王为仁。会议桌靠进门的这一头放了一把椅子,那显然是自己的位置。看这架势如同戏里面的三堂会审一般,铁戈不干了,他把椅子拖到靠墙的地方,然后从容坐下。

文重一看大怒道:“把椅子放回原位!”

铁戈冷笑道:“那我岂不成了受审吗?你今天要我来是开会,不是来受审的,设备厂不是政法机关,要审我那也要到法院。”

文重无法,只好问道:“你为什么要绝食?”

“《宪法》规定不准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学习班是非法的,它限制一个公民的人身自由,不解散学习班我就绝食到底!”

文重反唇相讥道:“你是什么公民?你是个反革命。”

铁戈轻蔑地一笑道:“你说了不算,是不是反革命那要法院审判以后才算,在我还没有被判刑以前我就是国家公民,到目前为止国家好像还没有赋予公安机关审判的权力。文处长越俎代庖,太性急了。在座的卫厂长、景主任、刘副厂长原来都是老地区公检法的人,他们知道司法程序。”

文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继而又威胁道:“铁戈,你这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就是死了也是遗臭万年。”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绝食?那都是你们逼的!要不你也绝食几天试试?什么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什么遗臭万年,全都是屁话,我铁戈不吃你这一套!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办我的学习班?一年多的审查就是间谍案也应该搞清楚了,这就是你们的办事效率。上次在红州我问你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参加了反革命集团,这样简单的问题你都不肯回答,可见你心里有鬼!你说我是反革命集团的骨干成员,就好比我还没结婚,连老婆是谁都不知道突然有了儿子一样,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私设公堂一说,你们现在打着‘组织上’的名义办我的学习班,实际上就是私设公堂。你们禁锢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剥夺我回车间上班的劳动权利,连粮食定量都减到每月二十七斤,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们不敢让我和群众接触,不让我向全场广大干部工人说出真相,说明你们对我恨之入骨。你文重如果有胆量敢不敢召开全厂大会,就我们两个人进行一场辩论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你敢吗?办我的学习班你们偏偏要让一个日伪汉奸、皇协军的排长来牵头,难道厂里找不出一个政治清白的干部……”

文重极不耐烦地打断铁戈的话:“你这样顽抗到底,想到后果没有?”

“后果?无非是坐牢,我已经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你们抓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抓我不过是迟早的事,判我也是迟早的事,这事你我心知肚明。”

“你这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并不想抓你,要抓你早就抓了,还能等到今天?我们办你的学习班就是要挽救你嘛。“文重还想继续蒙铁戈。

“挽救?说得真动听啊!在你们手里无罪的人被挽救成囚徒,活人也要被挽救得惨死。在你们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挽救这个词,只有整人、逮捕、判刑、镇压、枪毙。你们对我们的仇恨甚至超过了恨日本人和国民党!不是吗?郎超雄他们到底有没有什么非法组织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没有参加任何反动组织。你们办我的学习班逼我承认参加了反动组织,还逼我交代反动组织的纲领,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请问在座的诸位,你们都没有参加国民党,你们谁知道国民党的党纲?”

无人应声。

铁戈再问道:“国民党的党纲白纸黑字写在纸上你们尚且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组织纲领,我怎么知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挽救!其实你们早就做好了一个套引诱被害人往里钻。如果这一招不见效,就把人往套里逼,这法儿是封建专制时期早已用滥了的东西,在你们手上却得到了发扬光大,甚至超过了封建专制时代!你们这样做是为渊驱鱼,为丛驱雀,把大量善良的人民赶到政府的对立面去,还美其名曰挽救!这两个字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还想骗谁?”

文重听铁戈这样说,冷冷一笑道:“那好,既然你不承认我们是挽救你,那你就把你这一个月来都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讲一下。”

“这一个月我唯一做的事就是写申诉,接触的人就是你。我到公安处找过你,还跟你和风细雨地谈过话,你难道忘记了吗?除此之外我想接触的人都被你们抓了,我还能接触什么人 ?http://87book。com如果你能把他们放出来,我还是要和他们接触。”

文重不理铁戈的挑衅:“你见过章子野和左子海没有?”

“我连他们的下落都不知道,怎么见他们?”铁戈暗自庆幸没有去找章子野、左子海,也没有找他们的家人,不然真的惹麻烦。

“不对吧,据我的侦察人员报告你和他们有过接触。”文重诈道。

“文处长真不愧是个老公安,就我那点破事还劳烦你放出鹰犬对我盯梢。那好,既然你的手下发现我和他们有过接触,那就请你说说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你如果说得出我们见面的地方,我就告诉你我们谈话的内容。”铁戈故意调侃道。

“这些事要你自己说,我说出来不算你的交代。”文重还在用公安的老一套来诈铁戈。

“收起你那一套吧!这些话我在学习班里听得太多了。什么坦白从宽,什么抗拒从严,这一套我全懂,那是蒙人的。如果我不到公安处去送申诉材料你文处长大概连我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派什么侦察员盯梢?你文处长是不是有职业病,从来就没有一句真话?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们是职业骗子,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文重被彻底激怒了,完全不顾身份破口大骂道:“你混账……”

铁戈也横了,猛地站起身大声骂道:“混账的是你这样的职业骗子!把无辜的人往死里整却说是挽救,还有比这更混账的吗?你们口口声声地说不想整我,为什么要我承认那些没有的事?逼着别人自己抓屎糊脸是你们惯用的最无耻的手段!”

因为站起来太猛,而且铁戈已经四天没吃东西,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但他意识到不能倒下,他用手死死地撑着桌子,两眼狠狠地瞪着文重然后假装悠闲地说道:“没功夫跟你磨嘴皮子,我还是回去睡觉。我再告诉你一次,总有一天历史将宣告我们无罪,真正的罪犯是你们!”

说罢扬长而去,把文重和党委成员全都晾在会议室里。

文重气得直发抖,在红州谁敢骂公安处长?他指着铁戈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道:“算你狠,这事还没完,早晚要你知道我的厉害。”一面吩咐李麻子:“先把他的学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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