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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文革恋史-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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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他认为如果在党委的统一领导下搞运动,原来的历史问题不可能得到公正的解决,“放平提纳补”只能是一句空话。于是立即决定撤销“批林批孔座谈会”,郎超雄把这叫做“散会”。

由于吸取了文革初期无政府主义的一些经验教训,中央在批林批孔运动初期就有关于不准成立战斗队一类组织,也不准搞跨行业、跨地区串联的规定,各县都是各自为战,所以红州地区的批林批孔运动的情况铁戈并不太清楚。

七四年的元月十九日是腊月二十七,厂里正式放假,到正月初五收假时元月还没过完。

铁戈不爱看报,对于政治上的事向来不怎么敏感也不感兴趣,对他而言批林批孔运动好像是另一个星球上的事,他还是照常上班、打球、看书、谈恋爱,过着与以前一样的生活。

工人们回厂后不久,厂里跟全国一样也闹腾起来。

最先写大字报的人是水机车间的蔡光君,电机车间的蒋平和原红州高中的老红卫兵刘彦、厂工会的易少山、周礼庭等人。

看到厂里的工人们自己闹起来了,党委书记李麻子是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人,不敢压制群众,只好召开党委会,会上决定由政治处主任王为仁和另一个党委成员苟复礼牵头领导全厂的运动,李麻子则躲到幕后静观运动发展。

厂党委拟通过举办一个批林批孔学习班,企图把这次运动控制在自己手上,所以到学习班参加学习的人均由苟复礼指定,他让铸造车间派铁戈和徐怀青参加学习班。

车间王书记开会回来后,指名道姓铁戈参加厂里的批林批孔学习班。铁戈不知道这是苟复礼的指示,还在心里暗骂车间王书记,你他妈知道我不爱开会偏要我去。

为什么参加学习班的人要由苟复礼指定呢?因为王为仁要安排一些学习文件,其他的事则由苟复礼去办,这是李麻子特意安排的。

列位看官,苟复礼是县革委会调过来的干部,和王为仁一样也是正科级,他们两人都在争夺党委副书记的位置,王为仁原来是地委组织部出来的,现任组织部部长刘道斌是他的大舅哥,这恰恰是苟复礼所不具备的,所以苟复礼就把一些在厂里比较有威信、有影响、有能力的干部工人派去参加学习班,其目的也是为了让这些人把运动搞到王为仁的头上去。因为一个运动不可能没有一个斗争对象,而王为仁在厂里的名声早已是臭不可闻,这在厂里批林批孔运动刚开始不久就露出了某些端倪,有不少人已经贴了王为仁的大字报,苟复礼私下里悄悄地扇阴风点鬼火企图让批林批孔的大火烧到王为仁头上去,自己则从中渔利,这是他从四九年搞土改时就学到的东西,这人学历不高但悟性却很好,官场潜规则那一套无师自通,为官二十多年来屡试不爽,从一个农民爬到科长的位子虽不算太快,但历次政治运动没有吃过什么亏,也算是差强人意吧。当然他并不是没有远大的“政治抱负”,谁跟乌纱帽有仇?有了官位就有地位,有了地位一切都有了,连傻子都知道的道理苟复礼自然也明白。他当时认为批林批孔运动也是一次轰轰烈烈的罢官运动,如果搞掉王为仁自己就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这是他非常乐意看到的结果,所以他使出浑身解数鼓动一帮人搞王为仁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就在铁戈参加了批林批孔学习班的当天吃晚饭时,苟复礼命人把他叫到自己家里一起喝酒。

当铁戈进屋后苟复礼非常热情地给他让座:“来来来,陪我喝点酒,这么长时间也不到我这里来坐坐。”

铁戈说:“苟科长我不会喝酒。”

苟科长沉下脸说道:“不会喝酒那还是男人吗?你爸爸在红州地区文教系统喝酒最有名,你怎么就不会喝酒?真是怪事。来,今天不会喝也要陪老子喝两杯。铁戈啊,在红州我和你爸爸就是老朋友了,解放初你爸爸刚从武汉空军转业到红州时,我们在农村蹲点经常一起喝酒,那时候你爸爸还是在县人民银行工作,五六年才调到地区文教系统。一转眼你都二十岁了,你说我们这些人怎么不老啊!”那语气中似乎包含着对往事的无限怀念,这是苟复礼在和铁戈套近乎。

铁戈并不知道苟复礼的真正用心,倒是兴高采烈地说:“我爸说你喝酒还算是个角色。”

“真的吗?”

“不骗你,我爸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啥时说过假话?”

苟复礼一转话题问道:“铁戈,你对厂里的批林批孔运动有什么看法?”

“我一个小工人能有什么看法?”铁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批林批孔运动是毛主席党中央发动的,年轻人怎么能没有看法?”

“我就觉得我们是新厂,新厂能有什么阶级斗争?再说批林批孔是批判林彪孔老二的,和现实生活没有多大联系。”

苟复礼则不以为然地摇着头说:“糊涂,政治上糊涂!我真没有想到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居然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铁戈啊,阶级斗争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它的存在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新厂就没有阶级斗争吗?看了食堂里那些大字报吗?工人同志们提的意见多么尖锐呀。”

铁戈老实地承认道:“我没有看大字报,我觉得搞好生产就行了,工人的本分应该是搞生产……”

苟复礼毫不客气地打断铁戈的话:“搞好生产这没错,但我们不能只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这是要偏离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不要以为毛主席发动批林批孔仅仅是批判林彪孔老二这两个死人,一定要联系各单位的实际情况,不然的话毛主席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搞这场运动呢?不联系实际搞空对空不是毛主席发动这场运动的初衷。看了报纸吗?中央现在把批林批孔当做头等大事来抓。”他拿过一张《湖北日报》给铁戈看。

铁戈把报纸放在一边不解地问道:“那你说我们厂阶级斗争有什么新动向呢?我看不出来。”

“你平时没有听到别人有什么议论吗?”

“没有。我成天不是上班就是打球,哪有时间听那些闲话?”

苟复礼大为不满地说道:“铁戈,叫我怎么说你呀?毛主席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到工人中间去听听,再到食堂去看看那些大字报,什么都明白了。”

“那你先跟我说说行吗?”

苟复礼神秘地一笑道:“我说什么?不用我说,我刚才不是说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吗。毛主席说过,‘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要以为我是个科长就比群众高明到哪里去了,也不要以为党委成员就比普通工人强多少。我现在抱着先当群众的学生,后当群众的先生这种态度,这也是毛主席说过的话。对于厂里现在的情况我这个党委成员不便乱表态,当然啰厂里的运动还没有真正开展起来,我也不能下车伊始哇哩哇啦,还要看运动的发展情况再说。总之一句话,年轻人就是要听毛主席的话,关心政治,关心国家大事,积极地投入到批林批孔运动当中去。抗战期间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参加批林批孔运动这是关系到无产阶级红色江山永不变色的大问题,是不是也能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来衡量一个年轻人的政治觉悟呢?好好干,将来我当你的入党介绍人,培养你入党。”

苟复礼这番云遮雾罩的话一是要铁戈起来参加运动,最主要的是他想把火引到王为人身上,以搞垮这个最大的竞争者。他把铁夫抬出来就是要把铁戈拉到自己这一边来,如果铁戈参加了这场运动,以他的个性和号召力肯定是个敢作敢为的角色。而苟复礼和铁夫的关系是在解放初期就建立起来的,在运动中铁戈肯定不会造自己的反,这是一个绝好的挡箭牌,文革期间就发生过这种事。利用铁戈等人既可以造王为仁的反,又能保护自己,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苟复礼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但话又不能说的太明,所以他用一些大道理来激铁戈,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为我所用是很聪明也是很绝的招数。在解放后二十几年政治运动的风雨中苟复礼之所以能大旗不倒,而且稳步地从一个农村土改队员进入县委,再到设备厂当上了科长还成了党委班子成员,当年那么多土改队员都还在农村,他却能平步青云这不能不说是他为人处世十分精明。所以他不能说是他点名让铁戈参加批林批孔学习班的,那很容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只能一步步引诱铁戈参加运动。搞得好可以把王为仁拉下马,搞出了问题那只能怨铁戈自己是反潮流战士,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再者说了,中央文件和报纸上都号召全国人民参加批林批孔,我动员他参加也没有错,这就是苟复礼的如意算盘。苟复礼这一手叫引而不发,因为他那灰暗心理不能明说,只能引导铁戈往那方面走。

铁戈做梦也没有想到苟复礼会算计自己被他当枪使,还把他当成是爸爸的老朋友。入党当然是件好事,这是铁戈几年来梦寐以求的。当然他也没有一下子投入到运动当中去,而是去参加了批林批孔学习班的会议先听听别人怎么说,实际上他还不怎么想参加政治运动,当年姜军参加红卫兵就是血的教训。

学习班这个词在文革期间早已用滥了,铁戈知道学习班这个词,但并不知道学习班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这个学习班就是没完没了的学习中央文件、批林批孔材料、省委领导三。三零讲话。

王为仁照本宣科后要大家再集体讨论,就这样开了三天会。李麻子在采取拖的策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拖不下去了再作道理。

谁知水机车间代表蔡光君站起来质问王为仁:“《人民日报》二·二社论上讲了‘各级领导都要站在斗争的前列,把批林批孔当作头等大事来议,当作头等大事来抓。’这种天天读报式的学习班还要搞多长时间?为什么党委成员除了你王为仁以外都没来?现在已经是四月了,厂党委对批林批孔运动到底是什么态度?是否还要用这种读报的形式敷衍这次运动?厂党委究竟有什么具体部署?我厂是七零年组建的新厂,新厂有没有阶级斗争?在运动中除了批判林彪孔老二以外,怎样联系我厂的实际情况?”

王为仁本想照本宣科一番然后走人,蔡光君提出这几个问题让他措手不及。

电机车间代表蒋平也站起来质问:“省委领导三·三零讲话报纸上有,我们自己会看。孔丘杀少正卯的故事全国都知道,不劳王主任亲自宣读。我们要质问厂党委,全国各地的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我们厂为什么却是冷冷清清,时至今日我们才开始学三·三零讲话,厂党委究竟是何居心?”

这两人一发言,使会场秩序顿时大乱。

铁戈听到“是何居心”时笑了起来,诸如“居心叵测”、“居心何在”之类的词汇在文革中早已滥觞,无论是大字报还是批判稿这类词汇已成俗套,现在听到了仿佛又回到文革时代,所以忍不住笑了。

慌乱中王为仁答复道:“我代表厂党委欢迎大家提意见,对于蔡光君、蒋平提出的问题我要请示李书记。关于新厂有没有阶级斗争的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答复大家,新厂也有阶级斗争。原水校留用人员竺彬一直贼心不死,为他当伪保长的父亲翻案,他自五二年从朝鲜回国后一直到现在没有哪一年不写申诉不上访,哪怕是在文革中他仍然是翻案不止。这是个典型的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大家说这是不是阶级斗争在我厂的反映?”

王为仁说这番话时那神态义愤填膺,那语气铿锵有力,大有与阶级敌人不共戴天的气概。

话音未落蔡光君又站起来发表意见:“刚才王主任说到竺彬的问题,这个问题从五二年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竺彬为其父翻案从武汉一直到北京,上面的大干部都没有给他定性,我们又怎么能搞出个结果?竺斌为其父翻案从武汉一直到北京,上面的大干部都没有给他定性,我们又怎么能搞出个结果?他的问题也许是真有冤情,有冤就要诉,你凭什么不准人家伸冤?况且竺彬即使有问题也只是个人问题,他就算有问题充其量是个死老虎,我们搞运动不是为了搞竺彬一个人。你指使我们搞竺彬,实际上是在转移斗争大方巷,转移斗争矛头,这是文革中的老套路。我们现在注意的是厂党委在这次运动中的态度,而不是竺彬这个人的家庭琐事。”

蔡光君一九五八年参加工作,原在省水利厅下属一个厂当工人,文革期间是造反派还是保守派铁戈不清楚。但蔡光君经历过文革时期最动荡的阶段,见证过武汉文革的血雨腥风则是不容置疑的。在所有参加这次学习班的人中就他年纪最大见识最广,说话也最有分量。经他这么一说全场再次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起来质问王为仁,提出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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