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三-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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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烒,你去问问。」
「是!」独烒晃动着竹竿般的身躯轻轻一晃,仿佛随风吹来的一片竹叶,转眼飘到斩风等人的面前,神色平静沉稳,淡淡地看着星华二子与斩风,「我们与星华界、苍冥人之间没有仇恨和战争,你们贸然襄助鬼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们什么人也不帮,只跟着首领,他去哪,我们就去哪。」璃欢嘿嘿一笑,指了指斩风。
独烒为之一愕,星华人居然听命于苍冥人,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然而这个苍冥人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确实让人拜服。
「你呢?苍冥人,为什么要阻挡烈雷王的脚步?」
「你们在玩火。」斩风几乎可以确认链石妖族与邪恶力量没有沾上一点边,因此也用不着拿邪恶力量来说事,倒是刚才的雷鸣让他感觉到妖军只怕会有大麻烦。
「哦?」独烒愣住了,脑海中想来想去,也只有三界连手才能给如日中天的妖军带来麻烦。
「鬼界真正的力量可能被引动了,一旦他们出现,妖军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到妖界的机会。」斩风并非怜悯,只是不想看到诸界过于纷乱,让邪恶力量有机会传播开来。
独烒将信将疑,目光瞥了一下魆冰魂。鬼女武士的眼中寒风凛洌,若不是苍冥人拦着,只怕立时就要扑上来。
「既然没有恶意,我看也不必再战了。」
斩风把利刃朝肩头一扛,淡淡地道:「我要确认一件事情,请你和几位都离开。」
星华二子率先转身,魆冰魂虽然不情愿,但她不是烈雷王的对手,也只能退开。独烒禀告了烈雷王,得到允许后同样离开了视线范围,把空间让给斩风和烈雷王。
斩风走到烈雷王面前,生命之花、生命晶核和生命气息都没有异动的迹象,确认这位妖王没有受到邪恶力量的影响。那么接下来的一战只是较量之战,与任务无关,他明显轻松了许多。
「吼——」
一声巨吼之后,两个身影骤然化成两道影子……
◇◇◇◇
云魂河畔,白骨森森,数以亿计的白骨堆砌成河岸,尽显阴寒之气。偶尔一阵小风掠过,立时引得骨声争鸣,杂以云魂河的白水,两岸全是哀鸣之声,仿佛千万怨魂同声哭泣,故而此处又名「泣骨渡」。
望着白骨碑上用血书写的「泣骨渡」,斩风也不禁悚然,战乱之世莫过于此。
星华二人却一直看着斩风,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放走烈雷王。那个几乎崩溃的身影根本无力再战,魆冰魂的匕首甚至刺到了烈雷王的胸前,可斩风却挡下所有攻击,放了烈雷王一条生路,连烈雷王都感到无比惊愕。
「首领,我们要去哪里?」
斩风的思路从泣骨渡的悲壮景致中收回来,转眼看了看星华二子,不答反问:「你们觉得应该去哪?」
「这……」二子面面相觑,他们一直都是以斩风的意见为主,骤然要他们拿主意,实在有些为难。
鬼界对他们来说极其陌生,即便经历的已经不少,但阴森的鬼界仿佛有着永远也看不到的边界,或许说他们的潜意识中在拒绝鬼界大地。
斩风留意到他们迷惘的神色,没有追问下去,思绪再次回到了那场激战,因为现在没有比领悟力量更重要的事。
他发现透过生命之花释放出来的力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新力量。它不像生命力那么绵绵不息,又与仙鬼妖冥等诸力不同,充满了生机,却有时效,会像花草树木一样萌牙、成长、壮大、开花、结籽,直至枯死。
事实上,到现在他都没有完全弄明白新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感觉力量在进入生命之花的过程中被注入了生命,变成了一种拥有生命和成长能力的力量。
力量变成花草,一样拥有自我成长性,绝对是一项重大的突破,这种突破和颠覆正是让斩风一时间无法了解的原因。
所有修炼者,无论修炼哪一种力量,都坚信要让力量成长就只能让自己成长,当内府元神和躯体变得强大后,力量也会成长。可是生命之花的出现,使这个数万人奉行的法则完全颠覆——躯体不需要强大,内府也不需要强大,唯一需要的是灵核。
只要灵核所释放的生命力达到了凝结生命之花所需要的纯度,剩下的就是如何操控生命之花,以及如何在力量的释放过程中控制力量的成长。
斩风长长吁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发现意味着什么——突破,彻底的突破,一项全新的力量法则将要诞生。
然而,要想突破这个千万年来被奉为真理的东西,需要的勇气和智慧都绝非一般。
斩风突然坐了下来,并立即进入冥想状态。那朵洁白的生命之花飘了起来,悬浮在他额前的一寸之处,不断绽放着淡雅的光辉。
星华二子吃了一惊,连忙退后数丈,远远观望。他们与斩风相处的时间不短,对他的习性多少有些了解,像这样突然进入修炼状态的情况绝无仅有,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斩风没有修炼,只是在冥想,思考新力量的一切。所谓新力量的法则只不过是一个朦胧的开端,要想把它变成有用之物,还需要缜密的思考。
现在他知道的是,新力量是一种脱胎自生命力的异化力量,它并非生命之花产生的,源流在于身躯和内府。这两个力量源将力量注入生命之花,生命精粹凝合的生命之花使注入的力量产生异化。
这种异化力量与一般的异化力量不同,寻常力量会因时、因地、因人而产生异化,但这类的异化只是暂时的,当变因消失,变化也就跟着消失。
而透过生命之花异化的力量,却能保持恒久不变,因为生命之花的凝合物只有生命力,而且是高纯度、高精炼化的生命力,它所产生的诱导性异化可以稳固地维持下去,即便空间和时间改变也不会发生变化。
对于斩风而言,这项发现的重大意义就是脱离躯体的束缚。
烈雷王的实力非同小可,虽然力量程度远远比不上无殇之域的人,而斩风最后之所以能胜,关键就在于生命之花能使力量完全脱离躯体的束缚。
换句话说,这是一项只需要修炼,却不必在意内府和身躯的术法。
他隐隐感觉到,这种完全创新的力量只是刚刚开始,还有更大的空间等待开拓。
与此同时,他也在思考局势的变化。经此一战,冥军盛名定然遍及整个鬼界,妖人为之胆寒,鬼人为之兴奋,遥助鬼军的突袭任务已经完成。
若烈雷王真被自己击杀,鬼冥妖三界的势力必将发生重大的变化,如今冥界得到了名气,妖军实力未损,鬼界也没有得到什么甜头,局势与最初一般无二,只是名声不同而已。
当务之急是找到邪恶力量影响妖军的痕迹。在烈雷王的身上感觉不到邪恶力量这件事,让斩风极为惊讶。他开始怀疑妖鬼之战只是种族之争,若真是如此,他便不能再卷入两族之争。因为那是世道,绝非神道,已经与身为神之使者的他毫无关系了。
「首领,他们来了!」璃欢突然指着南方,兴奋地叫道。
◇◇◇◇
南方,布扬早已引领着五百精英,辛苦地扫平了残留的妖军。以少胜多的冥军取得了极其辉煌的战绩,堂堂正正的胜利,没有斩风的协助,完全依赖冥界自身的力量,这是他最满意的地方。
然而他也明白,若没有斩风以一人之力击败了烈雷王,若没有潜伏的鬼军突然杀出,伏击了从两翼侧援而来的妖军,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根本不可能到手。
五百多名冥界勇士,重伤九十七人,其余皆有轻伤在身,多亏流千雪的协助才无一人战死。因此他们胜虽胜了,却只能说是一场惨胜。
然而对于冥界而言,这绝对是一场划时代的胜利,完全扭转了妖军进入鬼界后战无不胜的记录。
尤其是烈雷王的战败,沉重地打击了目空一切的妖军,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战并不意味着鬼界的局势将要推倒重来。
在冥军的监视下,妖军如潮水般往北方退走,黑水沼泽中的二十几支妖族却被遗忘了。不过,此刻谁也没有精力再去理会那些实力不强的小妖族,鬼将钦乐引领着鬼军退到黑水沼泽岸边休整,而其他鬼将都聚到了冥人的驻扎地。
「兄弟,好在有你啊!」
看到在河岸静坐的斩风,布扬忍不住冲了上去,激动到泪如雨下。他曾经多次与斩风并肩作战,却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激动,毕竟这一战关系太过重大,大到他都会被压倒,幸亏还有斩风替他扛住了半边天。
斩风还是老样子,睁眼看了看布扬,又朝他身后瞥了一眼。冥军并未跟来,大概在后方休整,只有流千雪和几名鬼人来了。
「你该多谢鬼人。」
「是啊!幸好有你们,让冥人打出了漂亮的一仗。」
布扬兴奋地挥了挥拳,虽然有两方援手,但冥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远超出预想。组合后的冥军再也不只是单打独斗,表现出团结的力量,这是他最欣慰的——实战才是锻炼军队的最好方式。
一名鬼将笑道:「这是什么话!你们千里迢迢从冥界来增援,是我们应该感谢你们。」
原本狡诈阴险的鬼人突然变得如此诚恳,连口道谢,对于冥人们而言是平生仅见,都有些无法适应。
布扬倒也爽快,哈哈一笑,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鬼人的道谢。
魆冰魂突然转向斩风,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仅凭一人之力便可独斗烈雷王,恐怕不是等闲之辈。」
斩风抬头只看了一眼便僵住了,直到流千雪用手肘蹭了他一下,才清醒过来。
流千雪在斩风的耳边小声道:「你看看,她像不像冰姐姐?」
此时,魆冰魂面上的黑纱已经落了下来,和砚冰的面貌竟有三分相似,加上她同样爽快、强悍、美丽、坚强的气质,让斩风一瞬间竟有些愣住了。
魆冰魂见两人盯着自己,脸色一寒,淡淡喝道:「有什么好看的?我在问你们话,为什么不回答?」
她轻扬的细眉扯动了斩风的心神。整了整心绪后,斩风用同样冷淡的口吻应道:「我是什么人,好像与妳无关吧。」
意外的冷漠倒让鬼女愕然,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
打破尴尬气氛的是布扬。他领着众鬼将走到斩风身边,见鬼女瞪着斩风颇感惊讶,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闲聊而已。」
一名高大的男性鬼人走了过来,含笑道:「我来介绍,她是魆冰魂,我军的副统帅……」
斩风又打量了鬼女两眼,联想到砚冰也是统领着十数万活死人的领袖。
「我是统帅素宁阜,以后我们还要通力合作。」男性鬼人学着人类的礼仪,含笑抱拳道。
斩风点点头,但没有说话。主帅是布扬,他并不想抢风头。
布扬知他脾性,并没有介绍斩风,只把星华二子的身分说了说。
素宁阜第一次见到星华人,因此对他们两个格外注意,一时间反倒忽视了斩风的存在,唯有魆冰魂眼都不眨地盯着斩风。
「冥人中受伤的颇多,估计暂时只能休整了。不过见到你们也算不枉此行,通知各处鬼军的事情就请各位帮忙了。」布扬含笑道。
「放心,冥界出兵的消息,我们一定会通知。」鬼人游击军的统帅素宁阜含笑颔首,又问:「不知道冥帅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布扬皱了皱眉头,以部队现在的状况,几日就能恢复战斗力。他们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但离期限还有时间,是回是留一时不好决断。想了想后,他转眼求助斩风,「老弟,你的意见呢?」
斩风一言不发地坐着,没有参加讨论。刚才和烈雷王一战,他发现对方并没有受到任何邪恶力量的影响,而他的部下中也没有朱印,也就是说,身上出现朱印的妖军属于另一支部队。可惜链石妖族随着烈雷王一起撤退,林中的妖族对周围的事情一无所知,想找人问都难。
「在想什么呢?」流千雪轻轻推了他一下,指指布扬道:「布扬在问你话呢!」
斩风愣了愣,朝布扬投以歉意的眼神,淡淡地道:「你们是首领,我没有任何意见。」
布扬对他的冷淡非常意外,大胜之后必须筹划未来的行动,是需要各方意见的关键时刻,斩风这个时候选择沉默,似乎不太应该。
魆冰魂的妙目瞥了斩风一眼,淡淡讽刺道:「冥界统帅的面子都不给,看来你的来历非同一般。」
斩风忽然有些讨厌这个聪明而美丽的女将军,竟身子一转,与星华二子小声嘀咕起来,对魆冰魂来了个视若无睹,让几名鬼将都勃然变色。
见魆冰魂脸现怒色,素宁阜连忙岔开话题:「来来来,说正事吧!链石军团虽然溃败,不过妖军的实力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