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三-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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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上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昏黄的岩面上静静伫立着一个孤寂的身影，蓝色的冥皇袍在劲风中扯得哗哗作响。
七位追随者不放心斩风，也跟了上来，看到断戈的背影时都被震撼了，这绝对不是前些日子那个意气风发的冥皇。
「追得好快。」断戈回头凝视着斩风。他一生纵横四方，没想到竟会被人逼到如此落迫的窘境。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皇宫事件，思考斩风使者的每一句话。
「因为我们是天敌。」
「天敌？」断戈愣了愣，随即感觉到圣冥力的澎湃，若有所悟地微微颔首，「看来的确是。」
「你们可以走了，留下来没有意义。」斩风回头扫了一眼。
七人只是愣了一下，却不肯退让半步，依然呈半月形守在断戈身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让斩风颇为感动，目光伸向断戈。
断戈明白他的意思，亲切地看了看七位追随者。他个性孤冷，虽为冥皇却极少有朋友，难得有这七位死忠卫士，心中大为宽慰，「走吧，这里的确不需要你们。」
「不！我们守着您！」七人对视了一眼，神色异常坚定，同时行了一礼后，退回到山脚等待。
斩风对七人的背影投去了真挚的敬意，「离去的也好，留下的也好，都是因为相信自己的信念。所以没有必要刻意为他们做太多，做多了反而是阻碍。」
「是在说我吗？」
斩风看着他，默然以对。
「你有何打算便直言吧，现在不会再有人指责你对冥皇不敬。」断戈紧紧盯着斩风的双眼。
「我来救你。」
「救我？」断戈愣了片刻才明白斩风的话中之意，脸色不禁沉了下来，「看来你依然认为我的力量代表邪恶。」
斩风没有辩解，只是沉默地看着朋友兼对手。昨日的皇者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霸气，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冥武士，或许冥都发生的一切，对于原本寄望获得这一切的断戈而言都是沉重的打击。
「冥界大门开启，新血液的注入，想必也是你们的功劳吧？」断戈口风一转，语气也越来越温和了。或许他意识到无论站在身边的，还是站在敌对位置上的人，都只为了冥界而动。
「与我无关。」斩风坦率地否认了。
断戈微微一愣，这个答案让他相当意外，似乎与想象中的情况有所不同。
斩风洞悉他的疑惑，略带苦笑的说：「新人到来虽然不错，但冥界大门的意外地开启却未必是什么好事，恐是力量失衡之兆。」
提及冥界安危，断戈立时抖擞起精神，急切地问道：「此话怎讲？」
「冥界大门开启是世界规则内的一条，意外的提前是打破既定规则。冥界大门的开启或许只是力量失衡的表象，事实上，鬼界已经发生了力量失衡的事件……」
两人平静地对谈，气氛平和的完全不像两个殊死相搏的对手，倒像是相谈甚欢的好友，诉说着冥界的未来走向。
断戈的眉头越皱越紧，新人加入反而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出乎意外的论调让他再次感到疑惑。然而对方所言他却是无可辩驳，因而沉吟许久才道：「两个世界的合并必然会引发动荡，出现力量失衡合情合理，既然冥鬼两界在变，也就是说九界都将改变，冥界的处境未必有多少危险。」
「天地日月，风雷水火，无一不变，鬼界已有先兆，天雷之声不绝，大地也出现热化效应。鬼术的威力大减，鬼族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提早大举反攻。」
身为冥皇，断戈早就对于仙鬼冥人四界的优劣了解得一清二楚，略加思索已经明白话中之意，眉尖顿得更紧，喃喃地道：「想必仙人两界也将会有力量失衡的事情出现，只是未何没见苍冥界有何异变？」
「九界都会进入力量大变革时代，变化没有结束之前，谁也不会知道新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断戈的脸色一变再变，敏锐地洞察出背后的危机，力量若变，所有的冥术和冥武技的效果都大打折扣，冥界将会陷入巨大的恐慌。尽管九界都可能失去原本的力量，但想到辛苦创新的冥术和冥武技变成废物，他心中依然如刀绞一般疼痛。
「断戈大人，我需要你的支持。」
断戈大为惊讶，对方挚诚的表情并不虚假，心中更是疑惑。之前口口声声要诛杀自己确保冥界安危，此时又要相救，他实在弄不清这个人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我？你说笑吧？不久之前你才说要杀我，我又能做什么？」
「若要杀你，我也用不着费这么大力气寻你。」
「让我如何帮你？」
「把你的身体借给我，我替你清洗逆神力量！」斩风正色道。
「清洗？」断戈彻底愣住了。
「只要你身上的逆神之力依然存在，冥界的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但如果你能走在力量变化的前端，冥界之浪依然由你引导。」
「我的力量真的那么邪恶吗？」断戈罕有地露出苦笑，部下的离散打击了他的傲气，显得有些信心不足。
斩风走到他身边，两股天生敌对的力量再次暴发，仿佛一轮明日在崖头升起，照亮了整座山峰。站在山下的七人赫然发现山峰被强光吞噬，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的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在另一个时空，或许我才是邪恶的代表。」斩风直率地道。
断戈已经不再争辩了，无论这番话对与错，结局都无法改变，「既然你需要我的身体，送给你也无妨，只是我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把我的元神送入你的身躯。」
断戈的瞳孔猛的一缩，凝视着斩风，很难想象这张粗豪的面孔下，竟还有这样温柔而仁善的心。
「难道你现在也是……」
「你猜的不错。」斩风点头道。
「想不到世间真有元神转移的力量，真是大开眼界。」想到对手用别人的身体也能战胜自己，断戈突然一阵惆怅，但很快便释怀了，遇上这样的强者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断戈突然盯着斩风的双眼，问道：「那么，你是谁？」
「我是斩风。」
「果然是你……」
断戈有种长吁了口气的感觉，仿佛输在斩风的手上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所有的疑惑骤然消失了，即便对圣冥力的信念也一扫而空，连他自己也觉得很神奇。
「半神斩风，现在我完全相信你的确已经到了半神的境界，常人根本不可能像你这样随时借用别人的身体。」
「一切交给我，我会让冥界生存下去。」斩风诚恳地看着断戈。
断戈笑了，「在这点上，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其实你如果早说是你，或许我会直接选择投降。」
两个以沉默著称的强者，在苍劲的山风间推心置腹的畅谈了三天三夜。山头一直绽放的刺目光华，把整个山峰都笼罩在内……
◇◇◇◇
第四日清晨，当冥日破晓之时，笼罩在山头的光团突然消失了，山影再现，衬着一个粗豪的身影走了下来。
七名冥武士依然在山下等候，山上的气氛看似平静，但他们依然感到惴惴不安，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立即围了上去。
下山的自然不是斩风，也不是断戈，而是真正成为斩风代理人的弒天。重新获得身躯控制权的他依然有些不适应，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平衡感还没有完全掌握。
「冥皇大人呢？」
弒天傲然扫了七人一眼，淡淡地道：「此山永久封闭，任何人不许踏上山峰一步，违者——斩！」
七人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压倒，为首一人依然追问道：「冥皇大人呢？为什么没有下来？」
「该下来的时候他一定会下来。对了，他让我带回信给你们——一切以冥界的利益为重。」
弒天端着架子霸气十足，跳动的眉尖流露着更甚于斩风的狂气，眉目流转之间傲气尽显，大有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气魄，唯独少了些斩风的冷峻沉稳，不过对于惊魂未定的冥人们而言，谁也不会在意这些许的变化。
七人并不甘心，试图登上山顶一探究竟，可没到半山就赫然发现半山之上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锁，根本进不去。
山头，获取断戈身躯控制权的斩风，完全忘却了外界俗事。掌握了生命之花和新力量的他，完全有能力暂时掌握局势。
为了防备被圣天力量反噬，他把唯一的生命晶核贴在了红色晶体之上。两种天生对立的力量就在山头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别说人，就连一丝风都刮不进来，原本笑傲峰巅的苍劲山风也不得不避而远之。
转移元神的工作对于斩风而言非常简单，倒是断戈退让身体的控制权有些困难，不过在斩风的引领下还是顺利完成了。
一起搏斗的并不只是斩风，还有断戈，两个元神同时寄居在一个身体内，但他们争夺的并不是身体的控制权——达成共识的二人在利用两种天然敌对的力量进行修炼。
谁也想不到会出现如此奇特的修炼模式，更不会想过两个之前还生死搏斗的二人，现在在一个躯体内有商有量，探讨着力量的奥秘。
这对于斩风解开力量之核，产生了至关重要的意义。
斩风第一次如此接近圣天力量，由于躯体空间狭小，两股力量的战斗总在方寸之间进行，因此每一寸空间的较量都格外激烈，绝不亚于世上任何一个战场。而正是这方寸之间的战斗，让他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状况。
圣天系力量与神系力量每一次的碰撞之后，包裹在其外的附加力量属性不但没有协助二者之间的战斗，反而减缓冲突，使得原本天崩地裂般的战斗常常只留下一阵轻烟便消散了。
「不是天生敌对吗？怎么会这样？」
「天生敌对是肯定，否则两股力量不会在我们两个没有动作的情况下自动交锋，因此演变成这一状况的原因，必定在附加力量上。」
「附加力量？」
斩风把自己对于力量结构的领悟详细地说了一遍，这是连几位助手都没有完全透露的秘密，却对断戈一一说清。
断戈对于斩风理解的层次之高非常惊讶。单凭这论理论，他坚信这个从冥界走出的天才完全有资格成为半神，而且这种超脱世界的理解力将把世界引向强大的巅峰。
「按你的意思也就是说，附加力量本身并没有敌对性，如果它们都源自于自然，那么彼此之间不但没有敌对性，反而应该有强大的共鸣感。那或许正是这种共鸣感产生了第三属性，因此延缓了力量的冲击。」
斩风非常赞同这个想法，按此往下推论，无论是原始生命力还是圣天力量，进入世界之时都受制于特殊的空间状态和世界力量本源。
虽然他把生命晶核内的生命力看成是原始生命力，但这种生命力只存在于晶体之内时才能保持纯源体，一旦离开就必须与现实中的力量融合，就像粽子外的那层叶子。
若是如此，也就意味着当神树创造这个世界，与三千界空凝结并没有绝对的关系。并不是神树的力量制造了三千界空，而是特殊的物质结成了三千界空，而神树则是注入了生命力，因而产生了各种生命体。
如此一来，才能解释为什么像断戈可以接纳圣天力量，同时又能解释元苏、布扬等人看到紫红色光辉时产生厌恶感，三千界空内的根本就没有纯粹只有本源之力的生命体，更准确地说生命体就是杂合体。
「没错，我在修炼圣冥力的时候，经常会有三种感觉，一是融合，二是抵抗，三是牵扯。」断戈道：「其中融合的感觉出现次数最少，如果没有那枚晶枚，成功的机率会很低，这一部分应该就是逆神之力。强大的抵抗力必然来自生命力，而世界本源之力则有冲缓的作用。」
斩风也在思考也许所有的生命体都是由生命力、世界力量和圣天力量三种元素组合而成，如此一来也正好解释蚀人的存在。
蚀人绝不是纯正的圣天力量体，斩风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许多生命的象征，只是圣天力量在他们生存的空间占的比例比生命力更大，结构自然会出现倾斜。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所有的麻烦都来自于另外那个合并的世界，圣天力量由那边进来，青妖、元魔、圣光三界都受到感染，星华界似乎暂时没有问题，但星华二子的灵魂之府却不是纯白色，苍冥界也是如此。
这些证据都在证明一点——那五界之中，三种力量的比例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由于两个世界的力量本源正在融合，因而造成了圣天力量过度活跃。
突然间，世界祸乱的根源如同拨开云雾见晴天，一目了然，似乎只要等两个世界力量本源融合完成之后，冲缓作用再度发挥，圣天力量的冲击力也会随之下降。
斩风并不想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