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红尘by 清灵-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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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恍如隔世……
正发愣的时候，柱子凑到小云身后，小云慌忙把手绢背到后面，顺势塞给了柱子。
这时刘班主招呼着走来，一见那高大的男人，先是一惊，转瞬便满脸堆笑的上前作揖。
“季少爷，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被称为季少爷的那个男人浅笑着回礼：“还好，多谢刘老板惦记。”这样说着话他的眼神却时不时瞥向小云这边。
小云只是不敢抬头。
“季少爷，咱们回头有空可得好好喝几盅，叙叙旧啊。”刘班主道：“今儿我找这俩孩子还有事儿，就先不奉陪了。”
“您请便。”他拱手道。
“小云！柱子！”
被刘班主一声断喝惊得两人浑身一震，才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跟我来。”刘班主招呼着：“去，换身鲜亮点儿的衣裳。”
“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常大少爷和朋友们打牌，叫你们几个去作陪。”
小云和柱子对视了一下，又是这样的事情，虽心有不愿，但也不敢不从。
在戏班子里被叫去陪酒陪客是常有的事，不去是不行的，都是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小小的戏班子为求生存，怎么敢得罪呢？
身不由己的命运竟是与生俱来的。
“季少爷，失陪了。”小云稍稍欠身道。“刚才实在失礼，请您别见怪。”
“没关系。”他仍旧浅笑着。
炯炯的目光停留在脑海里，许久挥之不去。
第 6 章
小云和柱子回到屋里，也找不出什么好衣服，只有一袭素青色的长褂，是去年孟班主找人给他俩做了一人一套，也不过是为了应酬而做的。
两人被班主引领着，于黑暗中穿过曲折的回廊，被带到常家大少爷的院里。
已经是午夜，屋里却灯光通明，人声嘈杂。宽敞的前厅里，摆了四五张牌桌，围坐着玩兴正浓的男男女女，四周的红木椅上还坐着些正在聊天的人，个个也是毫无倦意。
到处弥漫着高级烟草的香味儿和浓重的胭脂味儿。
对于他们这些所谓的富贵人，这时候才只是夜晚快乐的刚刚开始。
小云和柱子跟随在班主身后，一时竟不能适应这种热气腾腾的环境。
一踏进门，牌桌上的人便都瞧过来。小云还未回过味儿来，已被刘班主领到中间的一张大牌桌前。班主对其中一个衣饰豪华的男人点头哈腰：“常大少爷，这是小云，来伺候您打牌啦。”
那个人抬起头，只见他头发梳得油亮亮背向脑后，五官虽长得还可以，只是那斜叼着象牙烟嘴喷云吐雾的模样实在无法与正经两个字联系起来。
面对班主的谄媚，这位常少爷撇着嘴看也不看，却一把攥住了小云的手腕。
力道很大，小云毫无防备，给吓了一跳。
“小云老板。”他嘿嘿的笑着，露出叼着烟嘴的两颗明晃晃的金牙，眼睛只一个劲的盯着小云上上下下的看。
小云低着头，闪躲如炬的目光。一声不吭。
“来来来，小云老板会打牌吗？”
小云只得摇头。仍旧一声不吭。
“那好，来人，拿香檀木的椅子，让小云老板坐在我旁边，帮我看牌。啊？哈哈哈！”
不情愿的，半推半就，被班主按在椅子上。
小云抬眼望去，柱子早已被一众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们围簇在中间，坐在一桌鲜艳的果品点心前，满脸的迷茫与不知所措。
那些叽叽喳喳的香艳女人们像逗弄小动物一样的调笑着柱子。
小云再次垂下头，不忍看他，亦不想教他看到自己。
那个常少爷并不专心打他的牌，只是不停的跟小云东拉西扯，小云也只得一句半句的敷衍着。
“小云老板，今儿晚上您那出《卖水》，嘿，绝了！唱的好！”
“您过奖。”
“哈哈，我敢说，不出一年，您准能红遍大江南北啊。”
“您太抬举我了。”
“呵呵，小云老板过谦了，过谦了。”常玉德紧紧盯着小云的脸庞：“台上的小云老板那扮相真是漂亮，没想到在台下卸了妆之后更加俊俏可人啊，看得我心里‘怦怦’直跳阿！”
小云只得低垂着头，忍受着常玉德厚颜无耻的调笑。
同桌的一个公子哥故意咳了一下，一脸的暧昧笑道：“常大少爷，小心看进眼睛里去拔不出来哦。”说着他磕磕桌面：“该您摸牌了！”
“小云老板，您替我摸一张吧。”
小云惊愕的抬起头：“我？”
“是啊是啊！就从这些牌里边随便拿一张牌就行。”常玉德笑眯眯的催促着，顺势将一只手搭到小云的肩上。
小云不便推脱，只得随便摸了一张牌交给常玉德手里，哪知他一看牌便大叫起来，把小云吓了一跳。
“哎呀，八万！”说着常玉德将那张牌插进他面前的一溜牌中，按倒。得意洋洋的喊道：“和了！哈哈哈！”
桌上的其他三个人愕然，一起伸长了脖子看他的牌，随后便跌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一个个乖乖的将数张钞票递了过去。
小云望着这些人，这一次输赢的钱足够自己和柱子两个人半年的花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原来戏中的故事至今还在上演。
“哈哈哈，厉害厉害。”常玉德得意忘形：“小云老板不但戏唱得好，摸牌的手气也高人一等啊！”
旁边的几个人也皮笑肉不笑的随声附和：“是啊，是啊！”
“呵呵，让我看看小云老板这手，啊？”常玉德忽然一下拉住小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手叠着手，并且更加得寸进尺的摩挲起来。“啧啧，瞧瞧这小手，又白又细，还有香味儿呢！”
说着常玉德硬是把手拽到他鼻子底下使劲嗅了嗅，然后故意作出心旷神怡的表情。
只觉得一阵恶心，小云骤然间想要逃离。
小云扭着手试图挣脱，可那常少爷竟死皮赖脸的不放手，“哎呀，小云老板的脸怎么这么红阿，是不是不舒服啊？”
这恶徒竟变本加厉的伸手来摸小云的脸，小云分明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淫亵的光芒。
旁边的那几个男人嘴角撇着，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原来他们早已习惯于调笑戏子，并且乐此不疲。
小云竭力躲闪着，又不敢愤然离去而得罪了有权有势的常家，强压羞愤，忍着，眼眶中已经浸满委屈的泪。
此时，坐在一边的柱子看见小云被恶少调戏，忍无可忍，“噌”的一下子跳起来，撇下那群吵闹的女人，三步两步的冲过来。
原先喧闹的房间一下子肃静了下来。
几乎整个房间的人都立刻将目光投向这边，常玉德则斜聍着柱子，目光中带着轻蔑和挑衅的色彩。
小云看得出来，柱子虽然生气，但他多少也是懂得时势的，柱子只是僵着一张脸，拽住小云的手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常大少爷，对您不住，今儿太晚了，我和小云得回去休息，明儿一早还得练功呢。”说罢柱子抱拳一揖，拉着小云便要出门。
“慢着！”那位常少爷拉长了声音，一抖手，身边侍候的家丁便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哼，好啊，本事不小啊！”常玉德嘴角一翘，“主子还没歇着呢，你们这些戏子还想去睡觉？也太拿自己这条贱命当回事了吧？”只这一句话就可以毒死人。
柱子紧握着拳头，气得浑身发抖，小云在他身后紧紧按住他的胳膊，生怕他一时冲动，便会大打出手，酿成祸事来。
恶毒的话语仍在毫不留情的涌来：“戏子嘛，天生就是供人取乐的，伺候人的，哼哼！”旁人都在暗笑着，望着小云和柱子两人，轻蔑的目光无情的投来。
小云想到师傅曾告诉自己的话，“忍”是心字头上一把刀。
而此时，心如刀绞，五内翻腾。
仍旧要忍。
然而单单是忍却无法解决目前的局面，该如何是好，正在将近绝望时。
他，大步跨进来。e
犹如天神降临，瞬间将屋内所有人的气势都给压下去。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流露出想看又不敢看的敬惧的神情。
常家少爷更是仿如恶狼遇到猛虎一般，既恨又怕，虽脸上笑着，却是咬牙切齿道：“季大少爷，您可是从来都不喜欢打牌这玩意儿，怎么？今天晚上有这个雅兴了？”
季震鸣优雅一笑，稳稳的说道：“今天恐怕不行，不过改天我一定陪各位好好玩上几圈。”表面谦逊，实则早已将对方牢牢踩在脚下。
季震鸣转向小云和柱子两人：“老爷叫你们去谢赏，让我带你们去呢。”
转而向众人拱手一揖：“各位，失陪。”
就这样冠冕堂皇的把小云他们解救出了是非之地。撇下常玉德在身后咬牙切齿。
跟随在季震鸣身后，小云望着他，脚步坚实有力，背影高大得像一座山。
不知觉已回到住所，在门口，他转回身。
“在外走江湖受些委屈也是难免的，还要自己放宽心才是。”季震鸣劝慰道。
柱子忙拱手道谢。小云也连忙欠身道：“多谢您了。我们……”却不知接着该说些什么。
季震鸣只是嘴角稍翘着笑道：“好了，回去休息吧，还有几日的戏要唱呢。”说罢错身离去。
这一夜又是无眠。
小云望向窗外夜色，灰蒙蒙，星辰暗淡，何时天边才会泛起红霞……
第 7 章
转天早上，大伙一起在院中练功。吊嗓子，咿咿呀呀，声音细细的，轻轻的，直飞到天外。
不知何时身后的游廊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仍是那冷冷的摄人心魄的眼神。他嘴角微翘，饶有兴致的像是在观赏着院中的景色。
小云正在跑圆场做身段，水袖轻盈的飘舞，兰花指似是指向这边，忽而一转又向那边，慢慢回身，羞怯的抬头一望。却发现原来他正望着自己，却像是有默契似的微微一笑，看出他并不想来打扰自己练功，小云也不动声色，轻轻一笑，算是还礼。
只是小云还未曾知道，这默契的对视一笑已被一个人正正看在眼里。
这一天几乎过去，过得似乎出奇的平静而顺利，晚上的戏十分讨好，就连那位常少爷也没有再差人来叫戏班子的人去作陪。
再有一天便可离开了，小云长舒一口气，却又不是完全的宽心。只因为他，季少爷，至今自己还没有正儿八经的与他说过什么话。
嗨，小云拍拍自己的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了。一个是高贵的少爷，一个是卑贱的戏子，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小云抬头望向窗外，已近深夜，柱子被班主叫出去，还未曾回来。小云揉了揉眉间，已敌不住阵阵倦意袭来。
忽然响起“怦怦”的叩门声，一定是柱子，小云忙披上外衣去开门。
“这么晚啊，班主跟你说……”
小云怔住了，后半句话给吞进了肚子。怎么会，站在门口的，是常玉德。他眯着眼睛，满脸的笑意。没等小云反应过来，他自己已经大大方方的踏进屋里来。
“小云老板，怎样，这几日还住的习惯吗？”常玉德佯作关心，身子靠近过来。
小云只得后退，面子上还要装的客客气气，“承蒙您关怀，再好不过了。”
“要是那些下人们有怠慢的地方，告诉我，我决不轻饶，啊？”
“哪儿有啊，都很好。”
“那就好，那不如您再多住几日吧，我可是很想和您多聊聊啊。”常玉德又欺身上来。
小云此时已退至无路可退，连忙一挫身，自旁边闪开，令常玉德扑了个空。
“承蒙您的厚爱，我哪儿担当的起。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可以……”
“您太自谦了。”常玉德忽的伸手拉住小云，速度之快，小云竟未及避开，被他顺势一拽，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常玉德就势自后面搂住小云纤细的腰身。
小云挣扎着：“常少爷，您别这样……”
“呵呵，虽是个男儿身，可像小云老板这样的美人儿，试问天下有哪个男人不想尝上一口啊？”
脸贴近过来，恶气薰人。
小云连忙喊道：“常少爷，请您自重阿！门还开着呢，让人看见了怎么好！”
趁常玉德分神的当儿，小云奋力推开他，向门口奔去。却被他抢先一步，门“怦”的一声被关上，待他回身过来，已经是满脸淫邪不堪。
常玉德开始步步逼近。
小云只觉得背后汗毛直竖。
“小乖乖，真有你的，是让我关上门好办事吧？”
小云惊恐的叫喊着：“你……你……别乱来，你不要过来！”
已经真的无路可退。
扭打之中，小云力量不敌，被常玉德擒住了双手，按倒在几桌上，
“放开我！放开……不……不要……啊！”小云尖叫挣扎着，拼命抵挡着恶人的轻薄。
正在危急时刻，门一下子被撞开，是柱子回来了，他一见屋里的情形，立刻凶猛的扑来，将还没回过味儿的常玉德抓住衣领，当胸重重的揪打几拳。常玉德呲牙咧嘴显然被打得不轻，但很快他便也开始还击，而在力量上柱子显然又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扭打着，声音越闹越大，等小云自己回过神以后，早已经有人闻声赶来。
扭做一团的两人被拉开后，几个人按住了狂怒的柱子，而常玉德则被人扶至椅子上，立刻便有人送上热毛巾敷着青肿处。众人都满面惊恐，好似天塌下来一般。刘班主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的向常少爷赔笑请罪：
“常大少爷，您……您看……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