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海游龙-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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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个粗大的声音道:“姜老三,你这是干什么?一股劲的问堂主去了哪里?”
接着但听那青衣汉子的声音道:“兄弟有一件重要之事,特地赶回来向堂主禀报的。”
先前那汉子道:“堂主到琉璃厂去了,可能要天亮才回来呢,你还是先去歇息吧!”
青衣汉子道:“兄弟这口信很重要,堂主不在,总得先禀报值夜香主一声才是。”
先前那人道:“你他妈的少自讨苦吃,今晚只有王香主一个人在这里留守,里头又有一个极重要的人犯,方才堂主临行特别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踏进后院一步,否则一律格杀勿论,你不要命就进去。”
“重要人犯”,这四个字,钻进祝文辉的耳朵,心头不由一怔,残缺门的“重要人犯”,不知会是什么人?
本来,他只是因二叔之死,凡是留在京里的江湖上人,都有嫌疑,既有青衣汉子带路,正好前来踩踩他们的虚实。
但如今听说他们后院囚禁了一名“重要人犯”,不由的引起好奇,想到后院去瞧瞧,究竟他们的“重要人犯”是谁?会不会是江湖白道中人?心念一动,就悄悄退出走廊,往后进统去,大殿上还有灯光,神宝前面,席地坐着一个身穿百袖衣的汉子,膝上横放着一柄带鞘长剑,面前有一把酒壶,和一包花生米。
他喝酒不用杯子,只是举起酒壶,对嘴慢慢喝着,放下酒壶,用手剥着花生米,慢慢的咀嚼。
他喝酒大概是为了消磨时间,因此喝的很慢,也很斯文。其实真正会喝酒的人,都是如此,要慢条斯理的来。
那些仰着脖子一口气喝下去的人,只是灌黄汤喝醉了,准备吐而已,那就失去了喝酒的意义。
祝文辉右手三个指头,搭在墙头,缓缓的探出半个脑袋,只看了一眼,心中暗道:原来他们口中的香主,就是锦衣铁手王赞。
他轻悄的跃落地面,朝右首一道腰门走了进去。
他自然知道腰门里面,一定会有人守着。
他这般大模大样的走进去,正合乎兵法上“虚则实之”的道理,对方纵然看到了,也只当是自己人。
果然,他左脚堪堪跨进腰门,就听到黑暗中有人低喝了声:“谁?”
“我。”祝文辉回答的也很轻,他方才从墙头退下来的时候,手中早已抓了几粒瓦砾,这时“我”字出口,一粒瓦砾也随着弹了出去。
那汉子没有再出声,不用说,自然被制住了。
祝文辉对自己手法,当然极具把握,瓦砾出手,脚下丝毫不停,轻松的朝里走去。
这是一条长廊,一直通往厨房。
祝文辉不是要到厨房去的,因此他走到通往后殿后院的另一道腰门时,就转了弯,朝腰门走去。
他当然还是大模大样的举步朝门外跨了出去。
药王庙一共只有两进殿宇,第二进殿宇后面,围着围墙,中间是一个石砌方塘放生池,两边摆着几排长条石,放着不少盆栽花木。
方塘前面,正有两个黑衣劲装汉子,手执钢叉,站在那里。
这回,祝文辉左脚还没跨出腰门,手中两颗瓦砾,已经无声无息的弹了出去。
两个黑衣汉子根本连风声都没听到,就被打中穴道。
祝文辉以前听人说过,残缺门武功阴狠谲诡,自成一派,手段也阴狠谲诡,毒辣无比,但如今看来,残缺门也不过如此。
心念转动之间,人已一下闪到了右厢窗下。
他方才探首在墙头上张望之际,已经看清左厢房门敞开,右厢木门紧闭,囚禁着人的房间,门自然是关的。
窗内没有灯火,不闻人声,祝文辉手指沾了些口水,轻轻在纸窗上戳了个小孔,凑着眼睛,往里看去。
他自小跟梅花道入学武,梅花道人是练气士,以练气为主,目力自然比一般练武的人敏锐,虽在黑暗之中,犹能依稀辨物。
窗内,是一间略呈现方形的房间,右首一分为二,这是后面的一间,靠壁处放着一张木床,床上躺卧着一个人,因房中太暗了,看不清此人面貌。
房中除了一床一桌,和两把椅子,就别无他物。
残缺门在江湖上一向被人目为旁门左道,黑道败类,被他们擒来囚禁的人,自然是白道中人无疑。
这就是祝文辉非要看看这被捉的人是谁不可。
他双手暗暗运劲,缓慢的,轻轻的起下了一扇花格子窗,足尖轻点,一个人像狸猫般,悄无声息穿窗而人,落到房中。
然后身形一闪,轻捷的掠近床前。床中躺着的那人,耳目极为灵敏,倏地睁开眼来,低声问道:“是谁?”
祝文辉当然不肯自报姓名,只是低声道:“在下路过此地,听说残缺门擒住了一个人,特地进来瞧瞧,是否熟人?朋友如何称呼?”
那人支撑着坐起,仍然压低声音说道:“在下佟星吉,朋友可曾听人说?”
“佟星吉”,这名字并不熟悉,祝文辉看他坐下起来,不觉奇道:“朋友穴道并未受制住么?”
佟星吉笑了笑道:“在下穴道早就解了,只是在等一个人而已!”
祝文辉看他在黑暗之中,目光炯炯有神,一望而知身手不弱,这就问道:
“不知尊驾要等的是谁?”
馋星吉诡笑道:“也许就是兄台了。”
况文辉讶然的道:“尊驾这是什么意思?”
佟星吉道:“兄台大概很少在江湖走动,在下报出贱名,你还一无所知,不瞒朋友说,佟某人为残缺门外勤堂堂主,现在朋友明白了吧?”
祝文辉心头猛地一凛,恍然笑道:“在下明白,这是陷阱。”
佟星吉大笑道:“不错,这叫做守株待兔,咱们擒下了秦少堡主,总会有几个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祝文辉道:“你们擒住的是秦少堡主?”
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晚他亲眼目睹,秦少卿一柄摺扇,连飞天蜘蛛古东华都讨不了便宜,怎会落在残缺门的手里?佟星吉大笑道:“朋友怎用装蒜?难道你不是秦家堡的人?”
祝文辉心头突然一动,暗道:他既然不知我的身份,就让他认为我是秦家堡的人好了。
这就朗声道:“就算在下是秦家堡的人,你打算如何?”
佟星吉道:“佟某不打算为难朋友,但要屈留朋友几天,等秦家堡主亲自来了,再作商量。”
祝文辉大笑道:“佟堂主能把在下留下么?”
佟星吉望了一眼,徐徐说道:“朋友自负得很,看来还是秦家堡的中坚人物,阁下如何称呼?”
祝文辉道:“不敢,在下只是秦家堡一个无名小卒,佟堂主可要出手试试?”
只听有人应声道:“对付无名小卒,何用佟堂主出手?”
随轻话声,从前厢一道门中,走进一个人来!那是锦衣铁手王赞,右手抓着一柄连鞘长剑,神色倨傲。
同时左首门中,也出观了一个青袍老道,手执拂尘,神情更是冷肃。
这老道年约半百,一张瘦狭脸,青中透白,一双白多黑少的死鱼眼,一把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祝文辉冷笑道:“佟堂主果然早有准备,看来想倚多为胜了。”
青袍道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锦衣铁手王赞怒笑道:“阁下少卖狂,来,你能在王某手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经不错了。”
祝文辉淡然一笑,望着锦衣铁手,徐徐说道:“就凭你王赞?”
这话自然是气气他的。
锦衣铁手听的大怒,冷哼道:“王某不用兵刃,一样把你拿下。”
右手长剑往桌上一搁,倏地欺上一步,迎面就是一掌,直劈过来。
祝文辉因对方有三人之多,自己非得速战速决不可,见他挥手拍来,左手划了半个圈,反向他手腕抓去。他不愿让对方看出他自己来历,因此并未使用鹰爪门的武功。
锦衣铁手王赞出手果然十分快速,右掌劈到半途,突然收了回去,左手一抬,闪电般抓去,袭向祝文辉右腰。东方玉《湖海游龙》第 九 章
他左手是一只铁手,才有锦衣铁手之名,铁手正是他的杀着。
祝文辉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右手一沉,改抓为拍,往下格去。
双腕交击,锦衣铁手只觉铁手一震,也不知道对方如何变招,竟然被他一把抓住了铁手。
这下不但锦衣铁手王赞没有看的清楚,就是站在一旁的佟星吉和青袍道人也同样没看清楚。
梅花道人的“梅花幻影手法”,如果让人家看的清楚,那就不值钱了。
何况祝文辉身兼两家之长,稍稍加以变化,在“幻形指手法”中暗藏鹰爪门的擒拿手,自然更令人莫辨虚实,这一招,锦衣铁手王赞虽被祝文辉抓住了铁手,但两人并无出手之意,就是王赞本人,也丝毫没有吃惊的神色,他脸上还浮现出一丝狞厉的笑容,任由祝文辉紧紧的扣着铁手。
原来他左手自肘以下,本来就是一根铁棍,五指是五只尖锐的钢钩,不怕人家扣住脉门,而且整只铁手色呈青绿,分明还淬过剧毒。
抓住他铁手,无异自找死路。
祝文辉自然看清楚他手上有毒,仍然紧抓不放。
两人僵持了一阵,锦衣铁手突然用力一挣,厉笑道:“朋友还有十二个时辰可活,起回秦家堡去报讯还来得及。”
祝文辉朝他笑了笑道:“你铁手有毒,在下并不在乎。”
王赞用力一挣,竟然没有挣动,心头不禁暗暗一惊,一言不发,右手拍处,一掌朝祝文辉当胸按去。祝文辉右手划了一个圆圈,中指直竖,状如捏诀,迅快朝他掌心点去。
青袍道人突然阴喝一声,“王香主小心!”
锦衣铁手一掌劈出,但觉一缕指风急袭而来,也已警觉,急急往旁闪开。但他铁手还是被祝文辉紧扣未放,借着身形旁闪之际,右手一圈,化直劈为横击,朝祝文辉拦腰扫去。
祝文辉身形一倒,便自闪过。
锦衣铁手一下抢得先机,口中吆喝一声,身形抢进,一只右手,片刻间攻出了三招。
他这三招快捷如电,把祝文辉逼退了两步,但祝文辉扣着他铁手,依然丝毫没松,锦衣铁手身不由己,被他拖着往前跟进了两步。
祝文辉右手用劲朝右一拉,左手五指,似抓似劈,同样指掌兼施。还攻了三招。他以右手抓着王赞的左手(铁手),在一般情形来说,王赞空着的右手,祝文辉空出来的却是一只左手,右手通常都要较左手灵活有力!
譬如使任何兵器,都是用右手的,当然也有少数人使左手的,那只能算是例外。
但祝文辉练的本是指掌功夫,“梅花幻影指”又是双手同发的较多,因此他左手这三招抢攻,还是奇幻无比,招式凌厉。
这是近身搏斗,当然看不出惊人威势,而且两人又各有一条手臂,无法使用,但在行家眼中看来,却是凶险无比,间不容发。
佟星吉没想到祝文辉一身武功,竟有这般了得,眼看锦衣铁手王赞目前虽未落败,只怕不是对方的敌手,正待要他退下,换青袍道人上去匹敌!
突然,他耳中依稀听到左厢似有异声!紧接着后院又传来了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他身为残缺门外勤堂堂主,一身功力,自然极高,据他判断,这一阵衣袂飘风之声,至少有四五名高手,进入围墙,已经到了后院之内。
佟星吉心头猛然一沉,低声道:“常兄出去瞧瞧,外面似有敌踪。”
青袍道人铁拂当胸,躬身一礼道:“属下遵命。”长身穿窗而出。
就在他堪堪飞身掠出,就大声喝道:“什么人敢暗算道爷?”
只听不远处,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卟噗”轻笑!
笑声虽轻,但一听就知是个女子,也就在笑声甫起,紧接着“咕咚”一声,有人跌倒下去。
佟星吉心头不觉一沉,只要听常道全的喝声,女子的轻笑声,和“咕咚”倒地的声音,先后次序,稍作连贯,这跌倒地上的,该是常道全!
佟星吉对冷面煞常道全知之甚稳,他不仅是外勤堂四位香主之首,一身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决不可能在飞身出窗之际,就中人暗算!
心中想着,不觉问道:“常兄,院中可有动静么?”
冷面煞常道全没有回话,但窗下不远,又有人发出“咳”的一声轻笑。
这下,佟星吉变了脸色,弓身飞纵而出,口中大声喝道:“刁香主,胡香主何在?”
敢情他手下还有二位香主,守护着左厢。
左厢,可能就是囚禁着秦少卿。
刁、胡二位香主,也并没答应。
佟星吉不禁大怒,厉啸一声,纵身拔起,跃登围墙,飞扑下去。
这一段话,说来好像已有不少时间,其实只不过几句话的工夫而已!
如今室内,只剩祝文辉和锦衣铁手王赞两人,还在近身相搏。
王赞最惊心的是他左手铁手淬过剧毒,任何人只要碰上他铁手,就会发作,但祝文辉却一直紧扣着他扶手,毫无中毒情形。
他不知道祝文辉的父亲金眼神鹰祝天佑当了几十年老镖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眼看江湖上许多黑道中人,惯使淬毒兵刃,还有人苦练毒功,为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