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海游龙-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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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文辉不知他躲在哪里,但见一条人影,随着话声,从阴暗中掠出,飘落到阶前。
正是自己前面的那人。
祝文辉方才看到的只是一条黑影,没看清楚对方面貌,这时他从暗眼中掠出,姣洁的月光之下,自然清楚。
这人不过二十三四,身穿一袭天蓝长衫,生得剑眉朗目,丰神俊逸。只见他缓步走近石阶,朝紫衣少女拱拱手道:“在下冒昧造府,姑娘幸勿以匪人目之。”
他有些自命风流,说话之时目挑眉语,稍嫌轻薄。
紫衣少女后退半步,看了蓝衣少年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呢?”
蓝衣少年倜傥一笑,依然抱抱拳道:“在下秦少卿。”
灰衣老苍头一双炯炯目光,一直注视着蓝衣少年,防他突起发难,闻言冷冷一哼道:“中条山秦家堡的少堡主。”
秦少卿道:“不敢。”
灰衣老苍头嘿然道:“咱们和秦家堡似乎井水不犯河水,从无梁子可言,秦少堡主夜入咱们庄院,居然还使用歹毒的黄蜂针,射死宅院的两条狼犬不知是何居心?”
秦少卿道:“老管家这是误会……”
灰衣老苍头冷笑道:“事实俱在,就凭秦少堡主说上一句误会,就能了事么?”
秦少卿脸色微变,傲然道:“那么依你老管家之见,又该当如何呢?”
灰衣老苍头突然洪笑一声,道:“很简单,老夫也不难为你,只要屈留泰少堡主几天,让你老子亲自来把你领回去就好。”
祝文辉心中暗道:这老苍头口气托大,莫非真是二叔说的飞天蛛蜘古东华不成?噫,方才前面还有四五条人影,怎么不见了呢?
秦家堡在北五省,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堡主万里飞虹秦魁元,号称晋南大侠,在黑白两道上,都有交情,遇上什么事儿,只要秦堡主一言,立可解决。
秦少卿听了灰衣老苍头的话,自然忍耐不下去,剑眉一挑,朗朗笑道:“老管家口气倒是不小啊!”
灰衣老苍头道:“老夫一向如此。”
泰少卿点头道:“很好,不知管家又凭什么,能把在下留下?”
灰衣老苍头嘿了一声,双手朝前一摊,冷冷说道:“就凭老夫这双手。”
秦少卿一张俊脸,气得铁青,转脸朝紫衣少女道:“在下虽不知姑娘身份,但却不想因小小误会伤了两家和气,他是姑娘的老管家,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以秦少卿平日的脾气,早就发作了,那是因为紫衣少女实在生得太美了,使人下忍在她面前动气,更不愿使她对自己有不良的印象。
紫衣少女眨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徐徐说道:“他是我的伯伯,他说要把你拿下,那就是要把你拿下的了。”
祝文辉心中暗道:原来她只是个从未出过门的大小姐。
心念方动,突听身后有人沉喝道:“下去!”
声音入耳,一股暗劲,突然朝身后涌来!
祝文辉不由的大吃一惊,急切之间,使了一式“麻雀换枝”,身形迅快一缩,侧闪而出,到了另一枝干之上。
回头看去,只见那蓝衣老妪手持金杖,颤巍巍站在身后一支树干上,脸长如驴,双目精光,熠熠逼人!
她看到祝文辉居然一下避开自己的掌风,口中不觉沉哼道:“好小子,身手居然极高!”
挥手又是一掌,直击过来。
祝文辉没待她掌风出手,朗笑道:“老婆婆何用苦苦相逼,在下下去就是了。”
人随声起,一下拔起三数丈高,从大树上冲天而上,然后飘然飞落地上。
蓝衣老妪口中冷嘿一声,跟着急扑而下,沉喝道:“走,到前面去。”
祝文辉也没有说话,举步朝月洞门行去。
蓝衣老妪手持金漆杖,跟在他身后走出,这情形,好像是押着他走出去的。
紫衣少女忽然回过头来,问道:“黎嬷嬷,这人哪里捉来的?哦!我想起来了,今天中午,我在酒楼里见过他。”
祝文辉朗朗一笑,拱手道:“姑娘在酒楼上见过在下,那是没错,如说在下被人捉住了,倒未必见得。”
紫衣少女道:“你们是一路的么?”
祝文辉道:“秦少堡主,在下倒是久仰得很,只是并未见过面,你说咱们会是一路的么?”
说到这里,但见四个青衣使女手握亮银短剑,一阵风般从屋中奔了出来,朝黎嬷嬷躬躬身道:“回黎嬷嬷,屋中都搜过了,一个鬼影子也没有。”
蓝衣老妪点点头,朝祝文辉冷喝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祝文辉眼看四个青衣小婢说屋中鬼影子也没有,心中不禁大惊,走在最前面的四五条人影,明明已经进来,怎会不见了呢?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
自己和秦少卿,都是上了人家的当!
这可能是残缺门有意安排的,他们敢情算准紫衣少女约在初更稍过,才会回来,因此把自己两人引来,而且事前用歹毒暗器杀死两头狼狗,把两个留守的使女,制住了穴道,然后悄悄从屋后退走。
这样一来,这场误会,岂不全栽在自己和秦少卿的身上!
他们自然知道自己和秦少卿的来历,不论如何,由误会而引起的冲突,都会因此结下梁子,让紫衣少女她们,凭空结下了两个强敌。(万里飞虹秦魁元和金眼神鹰祝天佑)这是最狠毒的借刀杀人之计!
蓝衣老妪看他站着出神,不觉怒声道:“好小子,你还在老婆子面前装傻?我问你姓甚名谁?你怎不说话?”
祝文辉抱拳道:“在下祝文辉。”
蓝衣老妪道:“你不是秦家堡的人?”
祝文辉道:“不是。”
蓝衣老妪道:“那么你是什么人门下?”
祝文辉依然抱了抱拳道:“家父祝天佑,诸位想必知道。”
他因想到今晚之事,纯是残缺门的移祸之计,因此一直保持着心平气和,彬彬有礼。
蓝衣老妪打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道:“金眼神鹰祝天佑,也唬不倒人。”
这口气十分轻蔑!
祝文辉究竟是少年气盛,两道剑眉一挑,朗声道:“黎嬷嬷,这是你问我的,并非在下有意抬出家父来唬人,而且在下也知道家父一点小小名气,在江湖上根本唬不住人,老实说,今晚这场是非,实是有人故意安排,阴谋引起咱们三家的误会,在下因此一再忍让,可不是怕了什么!”
蓝衣老妪拉长着驴脸,冷冷道:“你说是什么人杀了咱们大花、小花?”
祝文辉道:“什么人,在下并不清楚,但在下和秦少堡主,都是在客栈里发现有四五条人影,掠过屋上,才跟下来的,这些人把在下和秦少堡主引来之后,已从屋后悄悄退走了。”
秦少卿连连点头道:“祝兄说的极是。”
蓝衣老妪沉哼道:“这话有谁能信?”
祝文辉听得心头冒火,大声道:“信不信由你。”
蓝衣老妪金漆杖一顿,怒声道:“好小子,你到了这里,还敢嘴硬?”
祝文辉目中寒芒飞闪,冷然道:“在下一再忍让,可不是怕你。”
蓝衣老妪盛气的道:“我不用你怕,你小子要是不服气,出手试试就知道了。”
祝文辉听的大怒,喝道:“祝某只是为了不愿被人家挑起这样的误会,伤了咱们三家的和气,才一再向你解释误会,祝某真想不到天下有这样不通事理的顽固老婆了,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出来。”
这话,自然把黎嬷嬷激怒了,口中大喝一声:“小子,你亮兵刃。”
祝文辉凛然卓立,冷声道:“用不着。”
黎嬷嬷不禁一呆,鬃发飞扬,厉声道:“好狂的小子,你小心了!”
喝声甫出,金漆杖一起,突然化作一道金光,朝祝文辉迎胸袭来。
祝文辉居然不避不让,直待对方杖头快要接近,才右手一翻,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手腕贴着杖头,轻轻朝外拍出。
黎嬷嬷这一杖,因祝文辉空着双手之故,力道并未用实,原是试探性质。
她看到祝文辉石手划圈只当他是武当门下,心中暗暗冷笑:好小子,你是仗着武当派一点名气,也敢在老婆子面前如此卖狂,今晚不给你一点厉害,真把老婆子看扁了!
她心念闪电一转,金漆杖早巳一下收了回去,手腕一扬,又是一道金光,横扫过去。
祝文辉不但身擅鹰爪门的武功,而且还是武林怪杰梅花道人的得意门人,可说身擅两家之长。
黎嬷嬷把他看作武当派的门人,自然是大错而特错了!
此时她一杖横扫过去,祝文辉依然没有避闪,等到杖势将及,上身忽然朝前一俯,金漆杖贴着他脊背扫过。他跟着迅快的直起,左手掌缘,同时急如星火,一下拍在杖头上,朝外绷出。
这一下,当真快到无以复加,黎嬷嬷做梦也想不到祝文辉身手会有如此快捷,一杖落空,杖头又受到祝文辉这一拍,竟然收不住手,朝外直荡出去。
金漆杖朝右荡去,门户自然大开。
祝文辉在这一瞬之间,已然欺到她面前,右手往前一指,冷然道:
“黎嬷嬷,在下若要伤你,此刻你还有还手之能么?”
黎嬷嬷不由的一呆!这两句话,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人虽老了,火气却不小,一时激得她鬃发飞扬,双目冒火,一张驴脸,神情狞厉,大喝一声:“小子莫要卖狂,老婆子和你拼了。”
挥起手中金漆杖,朝祝文辉没头没脑的击来。这一阵杖势,如蚊龙翻海,呼呼劲风,隐挟风雷,幻起了重重杖影,恨不得把祝文辉砸个稀烂。
灰衣老苍头炯炯目光,直注秦少卿,冷然道:“秦少堡主,你是要老夫动手,还是自己束手就缚?”双手提胸,随着话声,直逼过来。
秦少卿岂是怕事的人,双目寒光飞闪,口中朗笑一声道:“很好,在下自然要试试了,不过……”
灰衣老苍头道:“不过什么?”
秦少卿已从袖中取出一柄摺扇,唰的一声,打了开来,在胸前连扇几扇,抬目笑道:“老管家既已知道本公子是秦家堡出来的,就该听说过公子从不和无名之辈动手,老管家总该有个姓名吧?那就请先亮个万儿,让本公子听听。”
灰衣老苍头听的勃然大怒,沉哼道:“老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古东华是也。”
秦少卿心头暗暗一震,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戴着毡帽的老苍头,竟然会是昔年名震一时的飞天蜘蛛古东华。
但尽管他心头暗暗震惊,脸上依然丝毫没有惊惧之色,仰首朗笑一声道:
“我当是谁,敢对本公子大言不惭,原来是昔年名动江湖的飞天蜘蛛古大侠,在下倒是失敬!”
古东华冷哂道:“秦少堡主既然知道古某贱号,不知是否还要动手?”
秦少卿笑了笑道:“笑话,本公子出道江湖,也会过不少成名人物,扛湖后浪推前浪,前人未必胜后人,就凭阁下飞天蜘蛛这块招牌,要本公子束手成擒,哈、哈,古大侠未免想的太天真了。”
古东华双目精芒暴射,凛然道:“秦少堡主果然英雄出少年,你划道吧!”
秦少卿道:“古大侠使不使兵刃?在下就在兵刃上讨教了。”
古东华双手一扬,洪笑道:“古某几十年来,不论对方使任何兵刃,都以这双肉爪应敌,秦少堡主只管出手好了!”
秦少卿手中摺扇一招,笑道:“在下那就有僭了。”
随手一振,摺扇倏然有声,一道白光,朝古东华激射而去。
万里飞虹泰魁元使一柄七尺长剑,名闻天下,秦少卿使的却是二尺长的摺扇。
父子两人,兵刃一长一短,竟然差了五尺,你说奇不奇?但尽管兵刃有长短之别,秦少卿这一记“匹练横飞”,使的还是剑法招术。
古东华哪会把秦少卿放在眼里,口中嘿了一声:“来得好。”
身形疾转,左爪五指如钩,闪电朝他扇头上抓去。
秦少卿也不含糊,划出的摺扇,招术未老,已在中途变招,招扇倏收,扇头朝上昂起变成了“孔雀开屏”。
这招,虽然仍是剑法,但长剑使来,就没有摺扇来的凌厉。那是因为“孔雀开屏”由长剑使出,只不过剑影错落,同时洒出无数剑尖,如此而已!
长剑有三尺距离,大家都会防到,但摺扇可不同了!
摺扇只有两尺来长,比长剑几乎近了三分之一,尤其使用摺扇的人,大都以打穴为主。
秦少卿这招“孔雀开屏”扇头一昂之际,就洒出了点点扇影,宛如急风骤雨,疾飘而至,几乎笼罩了古东华身前所有大穴。
双方距离既近,这一招实在使人有防不胜防之感!
但古东华的身手,果然不同凡响,就在秦少卿点点扇影快要洒到之际,他身形忽然往上拔起!
不,拔起是身子挺直上拔,但他却是四肢蜷曲,脊背往上,好像有人凭空一把抓着他背后衣服,朝上提了上去一般!
飞天蜘蛛!
这式就好像蜘蛛!
秦少卿扇影点出,眼前人影顿渺,这招“孔雀开屏”,自然也落了空,还没来得及后退!
古东华突然暴喝一声,双手疾发,急扑而下,十指如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