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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解剑天涯-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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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天冲道:“不错,只是他蓄谋已久的这一招也当真毒得很,倘若久不遂愿,他将我们这干人困死谷内,再一一吞并各门派,也未尝不可能,虽说各派绝学可能就此失传,势力凋零,但他总算是达到一统武林的目的。以他的武功,其实也不再需要其他各门各派的绝学秘技了。”

“哎哟,这么说,他要是七日之后仍不能收服各门派,岂不是便要对我们下杀手?”

“极有可能。”

韦不平在杂乱的议论声中将目光投射向秋渐浓,极其复杂地看着他。若不是确定那是他的儿子,还确实无法看出他们是一对父子。从相貌、个性到任何方面,韦不平都找不出秋渐浓和自己有丝毫相似之处,他心中暗自想:“不像我也好,至少他决不会像我当年那样陷入名利的泥沼,再也无法自拔。江湖这个是非地,他能早日抽身而退是最好。以他的个性,必定能放得下世俗名利,这一点便比我强得多。蕈秋,蕈秋,若不是我一心想出人头地,怎会害你枉死异乡?”想到少年时与玉蕈秋并剑行走江湖的潇洒豪情,是何等自在写意,如今却阴阳相隔,玉人已杳。

秋渐浓说着话,便觉得极不自在起来,他目光微转,便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不自在的感觉。韦不平目不转瞬的神情,令他心中烦闷不已,不由自主地避开了那两道不知该如何诠释的目光。是恨?是怨?他自己也不清楚。

第五日,秋渐浓带着离情剑来到那面峭壁下又看了一遍。这几日他来一直向上攀援,将壁上冰层的洞一直凿至峰顶。这日他的内伤基本复元,调匀一下气息,提气纵身而上,每口气将泻之时,便在峭壁小洞上轻点借力,不多时便到了峰顶。他按了按峰顶积雪,四下里观望了一番,发现峰顶尚算平坦,一片较平的山顶,大约能容数百人立身。他沿着雪峰壁较缓的一侧斜坡向下走去,经年累月的积雪已然冰封,长久无人行走的峰顶溜滑而难行。对那群武林豪客而言,这样的雪山路在往日可能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如今个个内力全失,走起来也必有一定危 3ǔωω。cōm险。秋渐浓将方圆数十里的路都走了一遍,细勘了一下路径,觉得比自己预期的尚算安全可行,便折返原路,沿着山壁溜下。回到谷中,他将所勘情形悄悄跟公孙二娘及琴棋书画等人说了一下,宋琴和等人自是无异议,公孙二娘虽面有忧色,却仍是点头同意了。

七日之期转眼将至,虽然每一天都似一年般的漫长,但真正限制将至的时候,却又觉得时光流转太过迅速,在众人还无任何应付良策的情形下,就这么过了六日,那实在是一件令人栗栗的事。

第六日,山洞中的人已经开始按捺不住,沮丧之色如山倾倒,咒骂声、议论声由前几日的平息又转为激动。

秋渐浓从人群中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他每一举手投足,都为众人所关注,目光不由自主地便集中到他身上。他走到洞外,转过身来,面对众人道:“诸位想必都是急于离开这山谷的,不过谁也没有必然可行的良策,是不是?”

“要是有良策,还用看着你吗?就你和你那几个手下能行动自如,我们这边都是一群困兽,还能怎么样?”

秋渐浓淡然道:“想要离开总还是有法子的,不过得冒点儿险而已。至于这个险冒多大,得看老天爷了,倘若大家都愿意冒这个险,那便站起来以表赞同。”

“冒什么险?”一声发问后,山洞内安静下来。

秋渐浓指一下转角后的山谷,将几日来的计划简略说了一遍,尔后道:“现在最危 3ǔωω。cōm险的一环便是不能让他们发觉我们有所异动。守在谷口的人每日都会来视察一两次,如此大批人群想要无声无息地自悬崖壁攀援而上,是绝无可能不让他们知晓的。”

众人细细揣摩他的计划,便从洞内走出去,一齐来到那片峭壁下,一见之下同时吸口凉气,默不作声,均开始明白秋渐浓所说冒险是为何意了。

法渡方丈问道:“然则更冒险的那一节又将如何?”

“要让他们不发觉我们的行动,除非将他们堵截在谷外。以武力显然不行,在这山谷之中,除了山谷冰川的力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与他们抗衡。”

“什么叫山谷冰川的力量?”

秋渐浓扫视众人一眼,缓缓道:“除非人为制造一场雪崩,将谷口完全堵死。自然,这场雪崩是否能成功地堵住谷口,又将会造成何等后果,完全无人可以预料。我只是根据谷中地势与雪山壁上山岩分布来看,成功的可能性约有七八成。但雪崩可造成的灾难却无可预计,倘若超出我们想要达到的目标,便会引起大面积山谷滑坡,到时候我们可能全会被埋在雪下,所以安全的机率只有三成甚至更小。”

“那还试什么?岂不是要我们送死?”喝骂声轰然响起来。

“诸位最好安静一些。第一会引来谷口守卫的人,第二会引起雪崩。”秋渐浓的声音稳定而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众人放低了声音,不得已安静下来。

法渡方丈道:“坐候也不过是等死,与其毫无希望,不如冒险试一成的希望。”

韦不平、裴濯行等人接着也表示赞同,余人静静地左顾右盼,均无主张。

秋渐浓道:“你们没多少时间考虑,不愿冒险的人若居多,那我便不必留在谷中陪着你们一块去死,现在我可以轻易攀着冰崖离开,完全不顾你们的生死。”他语中含着三分逼迫之意,令众人不得不断下决心。

大多数人终于点了头,表示赞同。

在秋渐浓示意下众人回到山洞,连宋琴和等人也立于洞口,面带忧色地看着秋渐浓。满山谷中的人都聚集于山洞,并熄灭了火堆,屏息凝神地等候他行动。

“各人自己撕下衣服塞住耳朵,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们只能呆在洞里,决不能出来。雪崩一旦暴发,势不可当,决没有一人能逃得出去。那谷口离此甚远,又呈一个转角的弧度,相对而言,只有这山洞内是最安全的。倘若雪崩会波及山洞,那你们纵然想逃也无处可逃。”秋渐浓冷硬的话语在众人心头砸下一块坚冰,除了狠狠地吸着凉气,听从他的话语不停向洞内挤以外,他们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做的。

“渐浓。”公孙二娘唤了他一声。临近危难,她脸上的担忧倒反而消散殆尽了,换之是极坚信宁定的神色。

“你放心,这四下积雪我曾细察过,雪堆下的雪霜并不多,积雪比较结实,易于缓和雪崩时岩石雪块下滑的崩塌之势,应该还不算太危 3ǔωω。cōm险。”雪崩的原因多半是因大暴雪,而当前万里晴空,又处盛夏,自然并无暴雪。雪堆下缓慢形成的深部雪霜是雪崩的另一重要原因,那种雪霜类似冰屑,较上层积雪疏松,令积雪下层中空,当雪崩发生时,积雪上下层之间的这类冰霜便起迅速下滑的作用,令崩塌之势无与伦比,甚至引发山体滑坡,完全无法控制。而当前处于盛夏,积雪甚易蒸发,极其危 3ǔωω。cōm险,这也正是秋渐浓所担心的。是以他一早便试过谷中积雪,见这边山谷背阳,一直伸到积雪下数尺尚不算太松散,估计所造成的雪崩之势不会太大。

公孙二娘不懂他说什么,只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便安然地向他微笑,以表示自己并不害怕担忧。

秋渐浓放脱她的手,独自来到近谷口处,向谷口上方看了许久。两侧山壁间那道断梁怵目心惊,他几乎可以想见那巨大石块崩塌所造成的恐怖后果,但他必须亲自制造这场人为天灾。他深吸了一口气,退后了数丈,向着山谷上发出长啸之声。啸声清越悠长,越来越响,登时便惊动了谷口看守之人。几个人自谷口转进来,正奇怪地看着他,陡然便觉得脚下开始震动,那几人惊呼一声迅速向谷口退去。

啸声响彻云霄,声音在山谷四壁相激回荡,绕梁不去。随着声音的振动,山上积雪开始纷坠。谷口上方那块横梁果然如秋渐浓所料,只是一块横亘于两侧断崖间的巨石,随着积雪与岩石碎块的不断崩塌而根基松动,摇摇欲坠。

不过片刻之间,山谷两侧的巨大石块夹着强烈气流轰鸣着冲下山峰,那道横梁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挟山壁斜削之势坠了下来,铺天盖地的积雪自山洞外横冲过去,皑皑雪墙排山倒海般向前直扑,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雪狂暴地冲过洞口,一刹那间天崩地裂之声与亘古的静寂并存,洞口的人连呼吸都几已停止,满心均是无法压抑的恐惧,都觉得人的武功再高,亦有止境,纵有天纵之力,也无论如何不能与这自然之力相抗,甚至无法在这灾难之中苟存。

“公子!”岑画意大叫了一声,疯狂一般地向外冲去,她的叫声却被淹没在雪崩的巨响之中。公孙二娘离她极近,见她冲出洞口方尺许距离,便有一团巨大雪球向她压了过去。

公孙二娘知道此时无论如何无法喝止岑画意,冲上前紧紧抱住她,将她扑倒在地,就势向洞内一滚。那积雪下有一股强大气流将雪块托得离地数寸,饶是如此,撞击下来仍将两人压在雪块之下。

宋琴和等人眼见着剧变陡生,却无法上前相救。正在此时,一道白影如离弦之箭般踏在雪块之上,蹿进山洞,洞口众人向内挤去,给他让出一块空地。

宋琴和等五人惊呼道:“公子!”

秋渐浓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与口型便猜到他们在呼唤自己,他无暇理会,目光只流转一下便发现不见了二人。宋琴和指指洞口一团尚在向前冲击的雪块,神情急切恐惧。

秋渐浓心向下一沉,向那堆雪看去,见雪堆得奇怪,劈空一掌发力向雪堆推去。这一掌自然无法与积雪倾泻之势相抗衡,转眼推开的积雪便又覆盖下来,但这松动的一瞬间,已有两个人相抱着滚了进来。他弯下腰阻住二人滚进之势,岑画意一跃而起,除了气色极差外,似乎并无外伤。公孙二娘却紧闭双眼深蹙眉梢,不但满身积雪,而且脸色更甚雪色。

秋渐浓抱起她,叫道:“二娘!二娘!”伸手抹去她脸上积雪

公孙二娘想要抬起手来,却觉得手颤抖得厉害。她勉强睁开双目,看见秋渐浓的脸在眼前晃动,便露出一丝笑意。

“你没事吧?”秋渐浓问。

“我没事。”她泛出一丝笑意。二人说话的声音夹杂在冰崩雪塌之声中,根本无法听见,但凭着彼此心意的相通,便看懂了对方的意思。秋渐浓抱紧她退到山壁边缘,看着那雪崩之势仍不止歇,不由得心生惧意。先前在谷口时只顾向洞口发力疾奔,倒还没余暇去想,如今见了这声势,才感觉到自己真是死里逃生一回。他不是没见过雪崩,但却首次制造一次雪崩,且要自崩塌处逃生,真是在鬼门关转了一遭。

雪崩隆隆之声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减弱,众人纷纷到洞口向外一探,见谷口已被完全堵死,一侧山壁倾塌,谷中白茫茫一片,积雪冰块碎石堆满山谷,整个谷腹面积小了一圈,而谷口那侧山峰却塌了一截。众人回想方才那场雪崩,思之不寒而慄。

秋渐浓轻摇公孙二娘道:“你怎么样了?”

“我还好。”她声音虽有些虚弱,中气倒还完足。

谷涵上前搭一下她脉门,说道:“并无大碍,多半只是给滚下的雪块剧烈撞击,受了些外伤。”

公孙二娘浅浅一笑道:“我说过没事了,只是腰痛得厉害。”她抚着腰间被雪块撞击处,低低呻吟出声。秋渐浓伸过手去,在受压处按了一下,她便叫得大声起来。

秋渐浓听她声音响亮,放宽了心,笑道:“我初识你的时候,对你所使的分筋错骨手那般痛楚,你都没哼一声,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怕痛了?”

公孙二娘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叫得越响你越心疼,所以便要大声地叫。从前我叫了也没人理我,自然就忍着。”说罢又是一笑,面上泛红,越发地娇媚动人。

凌叶子道:“公孙姐姐这当儿还有闲情说笑,看样子应该是没事了。”

邵天冲摇头道:“这两人就算是快要死的时候多半也能笑得出的,也不怕旁人看了肉麻。”

公孙二娘大声道:“天冲哥哥,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师父去!”她一手揉着腰,一手扶着秋渐浓,叫声却比受伤前还响亮几分。她一抬头间,见到岑画意正看着她,面带关切之色,虽没说什么,歉意却是昭然。她报以一笑,岑画意微觉尴尬,侧过了头去。

洞外雪崩之势终于完全止住,群豪走出去观看地势及山壁倾塌情况,见凿有冰窟的那面山壁被山峰转角挡着,完好无损,均松了一口气。返回山洞后,众人休息了半日,各自带了少许干粮,便等着秋渐浓带他们攀上峰顶。

千余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雪堆转到峭壁下,心下忐忑不安,均觉得将生命交于秋渐浓手中实在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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